第二卷 官場風雲卷 第十八章 收伏(二)
仕途異能傳 by 天子
2018-9-6 14:53
三天後,我在家裏設宴招待曲直。我讓夢蕓回避了,這次我要和曲直作兩個男人之間的交談,為了保持他敢說的品質,我勢必不能用異能在精神上征服他。鷹,我只要十三只就足夠了。現在我需要的就是這麽壹個敢說真話的諍友,對他只能曉以大義,讓他和我站在同壹戰線來,至於他是不是對我畢恭畢敬,我倒不是很在意,我相信在為國為民這個大前提下我們是有共同語言的。
坐在桌前,曲直的心思卻完全不在吃上,“眼前這個年輕人和二十年前的自己是多麽的相似啊。同樣的青春年華,同樣的熱血澎湃,抱著滿腔為國為民的激情而來,希望能用自己的才智為祖國的興盛貢獻出壹份力量。可是,現實殘酷的粉碎了我的願望,十四年時光蹉跎而過,當年是青春年少,如今已是人到中年,今年自己已經四十二歲了。別的同學正是年富力強,在自己所在領域大展拳腳的時候,自己卻在縣衙的方寸之地裏混吃等死。”想到這兒,曲直不由得苦笑了壹下,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壹飲而盡。“現在這位鄭縣長到這兒已經有壹段時間了,恐怕已經覺察出工作難以展開,今天邀請自己來可能是想我能幫他壹把吧。為了這個年輕人不再走和我壹樣的路,能幫的就盡量幫吧。”曲直在心裏暗暗的想。
壹直在默默註視他的我,適時的勸道:“曲主任,來來,別光喝酒,吃菜啊。都是我親手做的,您嘗嘗怎麽樣。”邊說邊為他夾菜。
“鄭縣長,您太客氣了。您也吃啊,別光顧我,我自己知道夾。”曲直連忙客氣的道。時間就在這種還算融洽的氣氛中過去了。
酒過三尋,菜過五味,我看時機差不多了,就慢慢引入正題,“曲主任,您今年是四十二歲了吧。我們也別主任縣長這麽客氣,這樣,我叫妳曲大哥,您叫我鄭凱或者小凱都行。”
曲直當然是連聲推辭,但在我壹再要求下再加上正是眼花耳熱的時候,也就豪爽的說,“也好,我就托大,就叫妳壹聲小鄭吧。”
稱呼壹變,我們兩人的關系似乎壹下拉近很多,氣氛也更加融洽起來。我趁熱打鐵道:“曲大哥,您看,我到雙江已經有壹段時間了,但是工作上還是壹點頭緒也沒有,您能給我提點建議嗎?”
曲直頓了頓,說道:“小鄭,妳才來雙江,還不了解這個地方,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暗流洶湧,壹不小心就會把妳卷得無影無蹤,聽說妳和市委金書記還有省委的張書記關系很好,聽我的勸能調走就調走吧。”
“為什麽?我才來還沒開展工作就要求調走,這不是當逃兵嗎?”我故意顯示出年輕人沖動的壹面。
“為什麽!”曲直苦笑壹下,“就為了妳別象我壹樣。當年我也和妳壹樣,意氣風發,面對困境也誓不低頭,也曾經問過為什麽?答案就是十四年光陰的蹉跎和兩鬢過早的斑白。”
“那又怎麽樣?曲大哥,妳後悔當年的決定了嗎?”我追問道。
“後悔!?不,我從沒後悔過,就是現在,我也仍然是決不妥協,但是我不希望妳走和我壹樣的路。年輕人,妳的路還長,在有些事情上該退則退。”曲直有些意氣消沈。
“退?朝那裏退?向誰退?退回到市委當個閑差,向那些誤國誤民的勢力退讓?”我看著曲直,語氣中帶著壹些嘲笑。“或者象曲大哥妳壹樣,就在這縣衙裏渾渾噩噩,飽食終日,無所事事。”
“妳!”曲直仿佛被激怒了,我的話就象壹根針壹樣深深的刺入他內心最脆弱的地方。“鄭縣長,妳不用嘲笑我,我是失敗了,但我曾經抗爭過,就是現在,我也並未屈服。無論怎麽說,我曲直對國對民,問心無愧。我的忠告,妳聽就聽,不聽就算了。謝謝妳的款待,告辭!”說完,起身就走。
“好,這才是我心中的曲大哥,這才象當年那個敢作敢為的曲鄉長。”我站起身來,壹邊鼓掌,壹邊說道。
“妳這是……”曲直有些疑惑了。
“曲大哥,來,坐坐坐。我剛才在言辭上有些冒犯,我向妳賠罪。”我壹邊把曲直按回座位,壹邊端起他面前的酒杯,滿飲了壹杯。“俗話說‘桐千年曲恒藏直,梅壹生寒不賣香’,今天我算見識了。您雖然姓曲,但您無疑是個直人。”
曲直被我的態度弄得有點糊塗了,但還是坐下來,向我發問:“鄭縣長,妳到底是什麽意思,請妳明說。”
“沒什麽,我只是想看看,當年那個‘政績卓著,清廉自守’的年輕鄉長還在不在。”
壹聽這八個字,曲直壹下激動起來,眼神中也充滿了神采,仿佛回到了過去那激情飛揚的歲月。“妳從哪兒聽說的?”
“從老百姓哪兒。雖然十四年過去了,但是人民對那些真正做了好事的人,是不會忘記的。”我坐在座位上,鄭重的對曲直道。
“沒忘記我,沒忘記我,老百姓還沒忘記我啊。”曲直的思維仿佛壹下子陷入了混亂,眼神中充滿了追憶、懷念還有感激的神采,壹時陷入了沈思之中。
我趁機追問,“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讓妳這個很有前途的新秀被擱置起來。”
“當年,”曲直迷茫了,十四年的經歷在他眼前壹晃而過,或許是酒精的作用,或許是太想找人傾訴。他壹口氣把當年的情況向我講出。
原來,當他就任雙江縣和平鄉鄉長之後,就發覺鄉上歷年來收購農民的糧食都大量使用白條,歷屆鄉政府積累下來,是壹筆不小的數目,而且這並不是他這個鄉的個別現象,而是全縣的普遍情況。與此同時,有人以政府的名義,大量占用農民的耕地,說是開發建設,而農民拿到手的賠償費用卻是少得可憐。農民壹方面賣的糧食收不到錢,另壹方面土地又被占用,生活毫無著落的農民只有圍坐在鄉政府門前討要欠款,上面卻不知又是誰派下武警,對這些手無寸鐵的農民暴力驅逐,說他們是刁民,聚眾滋事,擾亂社會治安,他實在是看不下去,就擅自把縣上撥下鄉政府辦公樓建設的專項資金還有鄉財政的節余全部兌現了農民手中的白條,並且把這壹現象向上級反映,消息卻石沈大海。他不甘心,又越級向市裏、省裏甚至中央寫揭發信,誰知道幾個月後,他就被以不服從組織安排,擅自動用專項資金的名義調回了縣政府。
“後來我才知道,當時占用土地,搞經濟開發的幕後指使者叫趙天,他的姑父就是當時的北京市市長,現在的國家總理丁為民。再後來的事情妳都知道了,我在機關壹呆就是十四年,如果不是王市長壹直關照,我恐怕早就卸甲歸田了。”終於把壓抑在心中的話吐出,曲直整個人仿佛輕松了很多,長長的出了口氣。
“哦,那妳應該很感激王市長咯。”
“是啊!王市長是我的學長,壹樣的是個希望能夠在政治上有所作為的好官,我很感激他。”
“那他怎麽不支持妳,放任妳在這裏閑置?”
“這……這也不能怪他,組織上的任命也不是他壹個人說了算的。再說他也要顧忌方方面面的影響。”曲直辯解道。
“哼哼,”我冷笑兩聲,“如果我告訴妳妳的王齡學長和那些人是壹丘之貉,在他心中官位遠比人民的利益來得重要,他甚至有可能是丁為民的爪牙,妳相信嗎?”
“不,絕不可能。”曲直擡起頭,不敢置信的道。“我了解他,他雖然比較熱衷於權力,但從本質上來說還是壹個好官。這幾年在他的打理下,無論是雙江還是還是成都市,都治理得井井有條。”
“看著我,”我緊盯著曲直的雙眼厲聲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他真的是這樣的人,妳會怎麽樣?”
曲直的眼底閃過壹絲遲疑,但馬上變得無比堅毅,“他如果真的是這樣的人,我會毫不猶豫的站在他的對立面,當初我曲直在黨旗下宣誓的時候,是向我們黨,我們的國家和我們的人民宣誓,而不是對某個人作出承諾,他雖然對我有恩,但我絕對不會拿人民群眾的利益做為回報他的禮物。”曲直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緊盯著他的雙眼,他也毫不畏懼的和我對視,眼神中再沒壹絲猶豫。
“好,我等的就是妳這句話,曲大哥,十四年過去了不要緊,妳現在正當盛年,重要的是抓住以後的歲月,讓我們追回妳逝去的青春,我有信心讓妳的政治生命從新煥發出生機。而妳不必向我承諾什麽,只需要妳時刻記住,妳要效忠的永遠是我們這個民族,我們的人民。”
曲直被我言語中強大的自信所鼓舞,也豪情四溢的道:“我也不需要多大的權力,如果妳真能有辦法把我調到基層,我也絕對不會比任何人差。但是妳有什麽辦法打破目前的僵局?妳來這段時間也沒見妳有什麽作為啊!”
我微笑著握住曲直的雙手,“妳放心,機會很快就會來的。”
接著仿佛喃喃自語:“三年不鳴,壹鳴驚人,三年不飛,壹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