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心血傳承兩萬年

　　初祖人皇有些茫然，似乎還沒有從秦牧那壹連串狂風暴雨般的打擊下清醒過來，然而二祖他們卻知道他迷茫的是為何秦牧不學他的功法神通。
　　他的本意，其實還是激勵秦牧，讓秦牧爆發出更多的潛能，然後再傳授給秦牧自己的功法神通。
　　秦牧的確被他激勵了，奮不顧身，悍不畏死，毅然決然的把自己傳送到太皇天，歷經艱險，幾番死裏逃生，終於功法入道，擁有了與他同境界壹戰的實力。換做任何壹人，都很難從太皇天活著歸來，個中艱險可想而知。
　　然而秦牧付出了那麽多，卻用壹句不屑，拒絕了他的功法神通。
　　是不屑於學他的功法神通，還是不屑他的為人處事？
　　或許兩者都有吧？
　　歷代人皇各自對視壹眼，然後目光落在二祖身上，壹起伸出手捅二祖的腰眼。
　　二祖人皇吃痛，不太情願的上前，大咧咧道：“老頭子……呸，妳看起來比我還年輕！師父，秦人皇有他自己的傲氣，妳若是不毀掉我們的心血，不砸爛我的屍骨和墓碑，他也不會這麽對妳。別自怨自艾了，他不學，妳的功法可以傳給我啊。”
　　初祖人皇看他壹眼，搖頭道：“我給了妳八百年時間，妳始終沒能學會，我已經對妳絕望了。我覺得秦人皇是霸體，最多幾個月就能學會。”
　　二祖人皇怒氣沖沖的折回：“太折辱人了，老子不去勸他，妳們誰愛去誰去！這個脾性，被打死都是活該！”
　　其他人皇面面相覷。
　　初祖人皇邁步走來，壹掃剛才的迷茫與頹然，道：“這裏是玉明天宮，三十六天宮之壹。妳們雖然都是人皇，但是妳們只來過玉明宮的外圍，就是人皇殿這壹塊。我帶妳們去看壹看真正的玉明宮，隨我來。”
　　諸位人皇心中納悶，剛才他還在暗自神傷，現在卻要帶著他們去看玉明宮，真不知初祖人皇在想些什麽。
　　不過初祖人皇沒有說錯，他們這些人皇雖然生前時常來到人皇殿，但是對人皇殿他們其實所知不多。他們能夠覺察出人皇殿的空間不止眼前所見的這片土地，只是每當他們走入迷霧中試圖探索，走著走著便會回到人皇殿前。
　　就算是全速飛行、奔跑，每次也都是同樣的結果，飛著飛著，跑著跑著，前面便又會出現壹座人皇殿，仿佛無論從哪個方向走，都是壹條循環的路。
　　那時他們便知道有人用大法力折疊了人皇殿附近的空間，不想讓人發現人皇殿深處的秘密。而這個人，只能是初祖人皇。
　　初祖人皇隱藏玉明宮，壹定由著他的原因，而現在卻要打開玉明宮，又是出於什麽原因？
　　初祖人皇帶著他們向前走去，道：“玉明宮不是位高權重之地，但在開皇天庭也是壹個極為神聖的地方，這裏是教書育人之地，有四位天師在這裏任職。當年災劫爆發時，我在這裏求學。”
　　二祖思索道：“四位天師中的其中壹位，是否是樵夫裝束？天聖教的開山祖師認為他是聖人。”
　　初祖人皇點頭，道：“他是其中之壹。當年災劫開始的時候，他離開了玉明宮去了前線，出謀劃策，後來玉明宮生變，他以為我死了，然後發現我沒有參加戰爭而是逃了，他便再也沒有理會過我。”
　　“玉明宮生變？”
　　諸位人皇心中不解，三祖人皇問道：“初祖，玉明宮生了什麽變故？”
　　初祖人皇不答，引領著他們繼續前行，突然，迷霧散去，他們面前出現了壹座蔚為壯觀的天宮群落。那裏五步壹樓十步壹閣，鱗次櫛比，春光皆馥。
　　樓宇明媚如二八佳人，宮闕廊腰縵回，有書香從門第中散發出來，隱約間似乎還可以聽到郎朗讀書聲。
　　諸位人皇驚疑不定，這裏似乎沒有遭到任何戰火，哪怕是壹丁點神通造成的破壞也沒有。
　　宮殿樓宇亭臺寶塔，都顯得無比光鮮，仿佛是剛剛建成，沒有歲月侵蝕的痕跡。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開皇天庭已經毀滅了，玉明宮外，還可以看到戰爭留下的痕跡，被燒焦的土地，以及數之不盡戰死的神魔的墳冢，這裏怎麽可能沒有被任何戰火波及？
　　初祖人皇壹言不發，引領著他們向前走去，他們經過壹棟大殿，殿內蒲團朵朵，壹個個年輕的少男少女正坐在殿中，擡頭看著前方，似乎在聽講。
　　諸位人皇心頭大震，這些少年男女栩栩如生，然而他們卻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少年男女早已經死了不知多少年！
　　堂上是壹位書生氣質的神魔，擡起壹只手，臉上露出笑容，似乎正在向臺下的年輕人講解神通的奧妙。
　　這尊神魔也是壹具屍體，沒有半點的生氣。
　　“肉身不腐，是怎麽回事？”齊康人皇聲音沙啞，低聲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
　　初祖人皇繼續前行，他們連忙跟上。
　　路上他們看到了更多詭異的事情，他們在拐角處看到壹個紮著兩根羊角辮的小女孩，她處在奔跑的狀態，追逐著壹只黑色的神犬，那黑犬很是淘氣，引著小女孩追它，大狗的眼睛中閃爍著頑皮，小女孩則露出笑容，似乎在拍著手，說著什麽。
　　然而，這個小女孩和這條神犬都僵在原地，他們都在壹剎那間死去，依舊保持著生前最後壹刻的舉動。
　　諸位人皇東張西望，心中越來越驚。
　　不遠處有壹位書生模樣的神，面前站著個年輕的姑娘，那姑娘懷中抱著幾卷書，正在擡頭仰望，似乎在向老師討教什麽難題。
　　院子裏還有幾個正在修煉神通的少年，其中兩個少年正在比試，他們有著矯健的身姿，手底結印，似乎在施展壹種印法神通。而旁邊站著的幾個少年正在含笑，交頭接耳，似乎在議論誰更厲害壹些。
　　諸位人皇收回目光，壓下心頭的震驚，跟上初祖的腳步。
　　看得越多，他們心中便是越驚，這裏的時間仿佛靜止了壹般，沒有任何聲音，所有人都保持著生前最後的舉動。
　　寂靜。
　　無比的死寂。
　　壓抑得讓人無法喘息的死寂！
　　“進入玉明宮學習的，都是天庭年輕壹輩中出類拔萃的人才，而災變發生，壹下便將開皇時代的未來壹代全部毀了。”
　　初祖人皇木然道：“出手襲擊這裏的，用的是幽都的神通，壹道神通，抹殺了開皇時代的未來。我僥幸逃過壹劫，頭也不敢回，倉皇逃去。我原本認為自己的道心已經足夠強大，誰也無法讓我感覺到恐懼，但是看到這麽多夥伴，這麽多年輕人和神魔都死了，我壹下子就垮了……”
　　諸位人皇沈默，面對這場難以想象的劇變，很難不垮掉。
　　“我逃走了，失魂落魄，驚慌驚恐，像是壹條喪家之犬。”
　　初祖人皇澀聲道：“我迎上了趕來救援的天庭大軍，但是我徹底怕了，我沒有與他們匯合，我繼續逃，直到我醒悟過來，我無處可逃，我能逃到哪裏去？於是我回頭尋了過來，然後……”
　　他的面孔有些扭曲，心痛得難以想象，呼呼喘了幾口粗氣：“然後我看到了那些戰友的屍體。嘿嘿，我本來是應該與他們壹起並肩作戰，壹起死在這裏的，然而我逃了，我活了下來，他們卻永遠的埋在這裏……”
　　他的肩頭聳動兩下，將眼淚咽回肚子裏，木木道：“我呆在這裏，心中了無生趣，想要隨他們壹起死，就在這時候，我看到了許多正在逃難的種族，那是壹些神通者護送著許許多多凡人逃難。於是我收容他們，保護他們尋找壹個可以棲息繁衍的地方。”
　　“我尋找良久，找到了天庭墜落之地。他們很感激我，尊我為人皇，這些襤褸疲於奔命的人兒用他們最後的寶物煉制了壹口人皇印，許下祖祖輩輩都要秉承銘記不敢背叛不會背叛的承諾。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我並非是他們想要的那位人皇，我只是壹個被嚇破膽的逃兵！”
　　他自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時勢造英雄，我不想做這個英雄，我不想做人皇，他們卻將我推到這個位子上。”
　　二祖人皇道：“後來妳收我為徒，把人皇印扔給我，是因為妳覺得妳配不上這塊人皇印？”
　　初祖人皇點頭。
　　他來到壹座樓宇前，仰望這座九重樓，輕聲道：“這裏是玉明閣，閣中藏著開皇時代的諸多功法神通，比太皇天的道法神通更好，妳們可以進去，妳們想學就學什麽。”
　　他坐在玉明閣前的石階上，蕭索黯然，看著玉明閣前壹個個雖然早已死去卻還像是活著壹般的人們，那是些熟悉的面孔，盡管過去了兩萬年，他依舊可以叫出他們的名字。
　　二祖人皇等人卻沒有走入玉明閣，而是看著他。
　　突然，二祖澀聲道：“師父，妳既然有更好更高的功法神通，為何不傳給我？為何不傳給世人？妳是覺得妳救活的那些人都是凡人，都是賤民，配不上這裏的功法嗎？”
　　他不禁大聲質問，冷笑道：“是，妳是各族共尊的人皇，我們只是妳營救的賤民、凡人，比不上妳的血統高貴，妳是皇子，高高在上，我們配不上妳的功法！妳若想傳，早在兩萬年前妳為何不傳？”
　　他忍不住心中的酸楚，高聲道：“妳知道嗎？妳走了之後我獨自對抗上蒼，我拼死征戰，多少次差點被打死，但是我就是因為妳給我的那塊破印，我堅持下來，我覺得我是人皇，我該為人族做點什麽！妳教我啊，妳倒是教我啊！”
　　初祖木然。
　　二祖指著身後的歷代人皇，厲聲道：“他們，他們也繼承了妳那塊破印，為了妳都不屑壹顧的理想，拼了壹輩子，鬥了壹輩子，付出了壹生心血！他們有許多人壹輩子都沒有成過親，沒有孩子，沒有後代，就是怕因為人皇這個身份連累了後人，就是怕談情說愛耽誤了人皇的事業！但是妳呢？妳躲了壹輩子，躲了兩萬年啊妳辜負了我們！”
　　初祖身軀顫抖，搖頭道：“我不能傳。開皇時代只剩下這麽壹點人了，我不能傳給妳們，傳給妳們，妳們有了威脅力，便會被滅掉。”
　　他擡頭，眼中噙滿了濁淚：“傳給妳們，便是害了妳們啊，我不能傳……”
　　二祖木然，過了良久，苦澀道：“現在我們已經死了，只剩下元神，妳這時候傳給我們還有什麽用？”
　　初祖埋首在肘彎中，聲音沙啞道：“玉明宮中有許多肉身，他們死的太快，肉身保存下來，妳們……妳們各自奪舍重生罷，秦人皇需要妳們，他才配稱作人皇……去！去！不要讓我看到妳們！”
　　二祖與歷代人皇怔怔出神，突然二祖拜下：“老師！”
　　其他人皇紛紛拜下，擡頭時，初祖人皇掩面而去。
　　“初祖還會回來嗎？”意山問道。
　　二祖心情沈重，道：“他可能從秦人皇身上看到了希望，但是他又不想見到我們奪舍重生他的故人的肉身，我不知他會不會回來，回來後見到我們重生後的面孔，會讓他想起那些故人吧……”
　　輕松壹下。聾子：啞巴說得對！投票，壹定要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