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壹章、妖國雲湧

　　月華夫人見林風雨驚訝的模樣，抿嘴壹笑媚態橫生道：“林世兄勿憂，即使非三位貴客我族類，但本宮得神引尋得三位，歡喜還來不及豈能有惡意？”又吩咐侍女道：“快為三位貴客安排住所，務必伺候周到。”林風雨既來之則安之，什麽勞什子的神引也被拋在腦後不管謝道：“如此，在下便叨擾宮主了。”三人隨著月華夫人來到安置的廂房，倒是裝飾豪華，設施齊全，只是僅有壹張可容三人同睡的大床，讓許玲兒暗暗有些發窘。
　　月華夫人臉帶調笑之色道：“本宮心知林世兄擔憂妹子傷勢，必要徹夜照顧，擅自做主還請貴客海涵。”林風雨神情不變道：“多謝宮主用心，正是如此。”月華夫人安置好三人便道：“天色已晚，還請貴客早些歇息。若是信得過，本宮倒有絕妙岐黃之術，天明之時便為林世兄與寧妹妹診治壹二，或有奇效。”這話不知道怎麽回答，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有道伸手不打笑臉人，林風雨只得含糊著千恩萬謝送走月華夫人。
　　見門口眾人已經離去，許玲兒剛要說話就被林風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打斷，又眼珠壹轉撇了撇門口，示意隔墻有耳。
　　許玲兒冰雪聰明，當即說道：“今天真是累死了！大哥，妹妹的傷勢如何了？”說著爬上床，又示意林風雨也上床來，放下窗簾遮擋，在他手心用手指寫道：“這地方有問題麽？”二人不用傳音，也不運真元虛空寫字，要讓人覺得屋內壹切正常。
　　林風雨壹邊探查寧楠脈門，壹邊手寫回道：“暫時看不出。不過月華在山崖上那個眼神很奇怪，不明白什麽意思，但別掉以輕心。”嘴裏卻向許玲兒說道：“傷還是很重，如果真沒辦法，明日只好勞請宮主幫忙了。只是這麽麻煩宮主，心裏好生難安。”
　　許玲兒接口道：“我看宮主是個善良人，也是壹番好意。再說了，咱們三個壹窮二白，還有什麽好東西惹人惦記麽？大哥妳多心了！”手指卻寫道：“妳看像不像看到壹件稀世奇珍，見獵心喜的眼神？”林風雨心中打了個激靈，手指回到：“正是如此，對，就是這種眼神。”嘴裏又說：“哎，妹子也這麽說，看來是大哥多心了。今兒也累了早些休息，明日再說罷！”說罷二人停手不言，裝作入睡的模樣。只是微暗的燭火之下，林風雨與許玲兒對視的眼睛都有濃濃的警惕與擔憂。
　　林風雨裝作疲勞過度鼻息深沈的模樣打著鼾，其實暗暗調息體內真元，在這詭異之地，傷勢好轉壹分便多壹分自保能力。
　　許玲兒卻是初次和男子同睡壹床，雖然中間隔著寧楠，林風雨也無任何多余動作。可鼻息之中依然飄來濃烈的男子氣息，不免心亂如麻輾轉反側。
　　昏暗之中壹只粗糙的大手伸來握住許玲兒，讓她身體壹僵，大手卻在她手心寫道：“別怕，安心休息，我來做保鏢。”見林風雨以為自己擔心安全會錯了意，睡意全無之下索性回道：“大哥經常做保鏢麽？”林風雨心中壹痛，又念起扶語嫣，停了壹會再回道：“家裏都是我做保鏢，習慣啦！”之前二人心中有事，互觸手心倒沒有什麽多余想法。此刻許玲兒被他握住小手不放，不知林風雨正在發楞不由得心中大窘，得了回話趕緊寫道：“玲兒不怕，放心。”急急將手抽了出來，心頭如小鹿亂撞，羞紅的臉頰之下卻掛著壹絲甜美的微笑。
　　壹夜過去，溫暖的照樣普照大地。林風雨調息完畢剛從床沿坐起身子，門外便傳來柔美的聲音：“奴婢伺候貴客起身！”音落門開，四名侍女拿進臉盆清水，又有兩人手持托盤，在外廳放下早餐便告退離去。
　　林風雨見許玲兒也已醒來，只是睡眠過後雲鬢散亂，不好意思鉆出被窩，抱歉壹笑從外廳拿來註滿清水的臉盆供她打扮，便來到餐桌前坐定。
　　清粥素菜，四樣面點，早餐倒沒什麽異樣。林風雨托著腮幫子思量：月華宮主那奇怪的眼神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可不認為自己英俊瀟灑，壹面之緣就讓對方恨不得脫光了自己掰開雙腿，求著他拿棒子捅。可是那個帶著詫異，欣喜，渴望，解脫與狠厲的復雜眼神又從何而來？
　　與許玲兒壹起用過早餐，月華夫人又適時地出現。林風雨早有準備，早早橫抱寧楠在懷，壹手在後背撫摸，壹手搭著她脈門做診斷狀。
　　月華夫人身著盛裝，雲鬢高盤露出牛乳般白嫩的脖頸，如畫容顏上壹串翠珠鏈子繞過發髻戴在額頭，壹只精巧的玉環扣住垂地的披風，高貴逼人。
　　侍女通報之後月華夫人才進入廂房關切道：“林世兄，小妹的傷勢可有好轉？”林風雨壹邊繼續撫摸寧楠背脊，壹邊道：“昨夜傷勢並無惡化，只是不知為何方才渾身抽搐。”月華夫人哦了壹聲走進床沿，眼神向林風雨征求許可，得到肯定回答後才伸手搭上寧楠脈門。林風雨目的正在於此，他懷抱寧楠真元透入，要月華夫人不能使什麽小手段。
　　月華夫人臉色沈靜閉著杏眼感受脈象，細長彎翹的睫毛覆瞼如長刷，倒是壹絲真元都沒有透入寧楠身體。探完脈象又按住寧楠的丹田，讓林風雨屏息凝視。片刻之後，月華夫人睜開雙目坐在書桌之前，巧手輕托香腮凝神沈思。
　　林風雨見她壹絲惡意都無，為寧楠探查傷勢之時也是毫無真元透入，心中暗暗納罕，忙向許玲兒使個眼色。
　　許玲兒早已做好準備，接過侍女手中的文房四寶擺放在月華夫人面前道：“讓宮主勞心勞力，玲兒心中不安。且讓小妹伺候。”說罷侍立壹旁，要看月華夫人的藥方。
　　雖然用意明顯，月華夫人卻沒有任何不喜，似乎沈思於藥方之中。良久才提起筆來寫下幾味藥材，又思慮壹番，在每味藥材後面添加上劑量。許玲兒在旁越看臉色越是凝重，直至額頭都冒出香汗。
　　月華夫人寫完藥方遞給侍女吩咐道：“速速照方抓藥！”又對林風雨施禮道：“寧小妹潛力透支過度，若不能及時恢復恐有丹田受損留下隱患之憂。林世兄且寬坐，本宮願傾全力助寧小妹恢復傷勢。”林風雨見她說得如此鄭重中肯，眼角余光又見許玲兒借著收拾書桌背身悄悄豎了個大拇指。當下也沒什麽話說，仍然抱著寧楠道：“請恕在下不能施禮，惹宮主如此勞心勞力，林風雨感恩肺腑。”月華夫人微微點頭示意便閉目養神，大大方方當著林風雨的面調理氣息，運動真元，壹抹雪白的熒光覆蓋周身，似是丹藥煉制不易需要將真元調理到最佳狀態。
　　不多時藥材送到，月華夫人屏退左右，取出壹只黃銅色丹爐，壹只藥缽，壹只搗藥杵。這只丹爐藥香撲鼻，形容古樸，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歲月，也不知道熔煉了多少靈丹妙藥。
　　月華夫人對林風雨道：“本宮這就開始煉制七香丹，丹成之時需註入純凈的真陽之火，還請林世兄出手相助。許妹妹便勞煩妳助本宮掌控陰陽火候。”林風雨與許玲兒對視壹眼，月華夫人這是要當著兩人的面煉丹？若是如此倒也是好事，再壹想幫點小忙也沒什麽大不了，點頭答應。
　　月華夫人取下發釵任由秀發垂落，又除去繡鞋露出纖美的玉足，雙手合十壹番禱告之後，陸續將藥材放入藥缽之中搗碎。
　　林風雨心存無限疑惑，目不轉睛看著月華夫人優雅地撚起藥材放入藥缽，就連原本粗獷的搗藥動作在她做來也是風姿卓越，渾然天成。豪乳肥臀更是隨著她藥杵舉起下落，翻起波濤滾滾。而她的真元之力飽含在藥杵上，似乎每壹下都要耗費壹番精力。
　　終於將藥材搗細分揀開來，月華夫人擡手打出壹道靈光揭開鼎口，林風雨看見鼎蓋之下刻著古篆文的“混元鼎”三個大字。將壹堆金紅色的粉末投入藥鼎，月華夫人腳踏罡鬥繞著混元鼎逐步打入真元，又放出壹團碧綠的火焰烘烤鼎身。高明的手法與優雅的身姿，讓許玲兒瞪圓了眼睛，壹臉驚為天人之相。
　　隨著七種藥粉盡數投入鼎口，月華夫人席地盤膝，杏眼圓睜壹眨不眨地盯著混元鼎，掌中碧綠的火焰忽明忽暗，顯是對火候的控制得心應手。但是壹身真元的消耗也是驚人，豐滿的身軀香汗滾滾而下，濕透重衣，現出玲瓏的身段。
　　過三個時辰，月華夫人壹收手中碧火急道：“林世兄速祭真陽之火。”林風雨手放玉陽掌火包裹混元鼎，月華夫人又放碧火不斷調控爐溫，終於火光熄滅，七香丹成。她打開爐鼎取出三顆芳香撲鼻的丹丸交到林風雨手上道：“林世兄，壹日壹丸，三日之後寧小妹定然傷勢大有好轉，丹田穩固。”林風雨心中百感交集，又羞又愧之下卻難掩那壹絲警惕。三顆丹丸放在手心，龐大柔和的藥力壹覽無余，煉丹過程更是看得清清楚楚，卻又怎麽都橫不下心給寧楠服用。
　　正沒奈何間，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宮主，天奎宮肖狼主已求見多時！”月華夫人目中忽然露出壹絲驚慌，旋即用淡淡的聲音吩咐道：“知道了，知會壹聲本宮這就過去。”她全身汗濕，胸前兩團飽滿與艷紅的乳珠都目力可見，仍大方道：“林世兄且稍座，本宮會客後便來。”收起混元鼎起身離去。
　　許玲兒仍沈浸在月華夫人煉丹手段中不可自拔，林風雨沒柰何叫道：“玲兒？玲兒？”許玲兒回過神迫不及待地撲過來拿起七香丹反復觀看，失神般說道：“神技，真的是神技。這七香丹壹定成，壹定成。”
　　林風雨還是不安地說道：“玲兒，我還是不放心。”
　　許玲兒搖頭道：“妳看這些藥材，千年金紋木槿，花雨果等等，都是治療丹田之傷的神藥。另外的這些固本培元，喚醒沈睡的身體機能。藥材我都聞過，沒有壹點問題。而且剛才宮主當著我們的面煉丹，手段也是壹點問題都沒有。”
　　林風雨哭笑不得地看著許玲兒瞬間變成月華夫人的鐵桿粉絲，把剛才的過程在腦海中細細地回放了三遍，也是找不出任何問題。看著傷勢沈重的寧楠，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再想月華夫人即使心有不軌也是出手對付自己，控制傷重毫無威脅的寧楠毫無道理。——當然，如果月華夫人了解林風雨的話，自然會選擇對付寧楠。
　　橫下心撬開寧楠牙關，以口將七香丹送入寧楠腹中。含著豐滿的香唇，林風雨暗暗祈禱：“楠楠，妳可要快些好起來。大哥還等著被妳欺負呢。”七香丹的神效片刻之後便顯現出，寧楠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又過了半柱香時分，竟然能偶爾“嚶嚀”兩聲，似乎在表達身體的痛楚。
　　林風雨見之大喜，許玲兒則是得意笑道：“妳看，我說的沒錯吧！哇，真是太厲害了，什麽時候我才能有這等煉丹神技。”守在寧楠身邊，感受著她氣息漸漸恢復，透支潛能的身體也是力氣漸復，甚至能自行喝下小半碗清水，才又甜甜睡去，臉上那抹病態的酡紅也已褪去，泛上少女晶瑩的肌膚光澤，林風雨重重舒了壹口氣。
　　又用真元透入細心檢查了壹遍，確定身體正在恢復，沒有任何不妥，林風雨撓了撓頭對許玲兒道：“看來我們好像錯怪那位宮主了。”許玲兒歪頭道：“只是宮主這麽費心費力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真的有神引？”林風雨也想不通，說道：“不管怎麽說總是承了人家的恩惠，我得去當面道謝。”經過昨日的調息，他的傷勢又有些好轉，宮殿雖大，真有危險發生也是須臾就到，倒是不擔心。
　　向侍女問明了道路，林風雨向月華夫人所在踱步而去。
　　會客的廳堂燈火通明。林風雨候在門口平臺之上，想起月華夫人方才的慌亂，有心幫忙，可是廳堂布下了隔音的陣法，無法了解裏頭發生的事情。
　　等了壹會月出山頭，壹名侍衛領著壹人急急忙忙跨上臺階，在廳堂口正要通報，被跟在他身後五大三粗，滿臉虬須的漢子壹腳踢開罵道：“去妳媽的，老子還要通報。”說罷壹把推開大門像自家壹般走了進去。看得林風雨暗暗皺眉，也察覺到那漢子修為比月華夫人要高些。
　　之後陸續又來了兩人，壹人身材瘦削卻極高，看著十足像根竹竿，壹對三角眼精光四射；另壹人是名女子，身材高大健美凹凸有致，嬌媚容顏之上畫了幾筆面紋，顯得有些詭異。
　　兩人俱是如之前虬須漢子壹般，視月華宮侍衛如無物。也都把壓制了修為的林風雨當做空氣。
　　等到月升中天，這三人才同壹名青面獠牙，長相狠厲的男子壹同離開。
　　廳堂之中不斷有侍女進出，卻不見月華夫人出來。
　　又等了好壹會兒，才見她在侍衛侍女的簇擁下走出廳堂，只是心情顯然不佳，眉頭掛著濃濃的憂愁，精神也有些恍惚。
　　林風雨側身站在路旁施禮道：“多謝夫人施以援手，舍妹傷勢大有好轉。大恩大德永不敢忘。”這壹禮是誠心誠意。
　　月華夫人臉上神情變換，只是淡淡道：“貴客太客氣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天色已晚，還請早些歇息。”林風雨討了個沒趣卻不好失禮，吶吶地站在路旁做恭送狀。月華夫人走過他身側五步，臉上忽然閃現壹絲狠厲，高聳的胸膛狠狠起伏了壹下，媚笑著轉身對林風雨道：“林世兄，本宮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是否方便？”林風雨料知必是與剛才離去的幾人產生了矛盾，他恩怨分明，本也有心施以援手，當即道：“宮主有大恩於在下，若有用的著處盡管開口。”月華夫人欣喜點了點頭，擡手壹引道：“林世兄且隨本宮來。”當先引路。
　　林風雨心中仍有狐疑，但月華夫人前行的道路於寧楠所在的廂房處於宮殿同壹側，倒是讓他又安心不少，心裏想著：想請我幫忙又不好意思說出口，直說便是了。何必搞得大家疑神疑鬼。
　　月華夫人引著林風雨進入壹處廟堂，林風雨見供桌之上供奉著壹輪靈氣四溢的明月，暗自嘀咕這種地方壹般是壹族重地，不知讓他來這裏幹什麽。
　　月華夫人屏退左右侍從道：“沒有本宮吩咐，任何人不許進來。”向供奉的明月奉上三炷香，又默默祈禱了壹番，取出兩個蒲團示意林風雨坐下。
　　林風雨見廟堂兩邊分明擺著四張椅子，卻也不好拒絕，盤腿在蒲團上坐下。兩人相對而坐，月華夫人嘆息壹聲道：“林世兄想是已瞧見了本宮方才的窘境。統領壹族，當真好生艱難。”林風雨點了點頭，不明其意簡單回道：“宮主辛苦，為壹族之事操勞的確不易。”
　　月華夫人回眸凝視供奉的明月道：“百妖之國群妖匯聚，但以朝月宮，天奎宮，聖元天，曜角潭與花影宮為首。如今四族不斷逼迫，本宮身心俱疲實在是無力支撐下去了。”
　　林風雨見她袒露心扉，也表態道：“宮主，在下雖是重傷之身卻自認有壹戰之力，若是四族逼迫，在下願助宮主。”
　　月華夫人眼望明月，喃喃自語道：“本宮趁月圓之夜向祖先祈求平安，僥幸得神引遇三位貴客。本以為可解壹族危難。不想三位貴客兩位俱是重傷之身，另壹位修為不高。即使本宮醫術再高明，也是來不及了。”又回頭對林風雨道：“貴客恕罪，月華絕非有意冒犯，還請海涵。”說罷那輪供奉的明月突然泛起耀目的光華罩住整座廟宇，林風雨頓覺體內真元壹窒被壓回丹田，大驚之下身體全然不受控制倒地，心頭電閃而過：“法則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