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打劫

　　江烽何嘗不想擴張地盤。
　　有地盤才有人口，有人口才談得上擴張軍事實力。
　　現在看起來淮右已經有五軍步軍，加上牙軍和騎軍，已經兩軍水軍，淮右的兵力已經達到了創紀錄的兩萬人。
　　雖然說兩軍水軍在陸地上恐怕難以派上用場，尤其是經歷了壽州這壹輪納入淮右的事件之後，由原來的壽州水軍整編而來的淮右水軍其實本質上並無太大變化，反倒是因為江烽接管導致的混亂戰鬥力退步了不少不說，而且在可靠度上也無法保障，所以江烽也暫時沒有考慮過這兩軍水軍能夠迅速成為自己麾下的壹支臂助。
　　五軍步軍加牙軍和騎軍，這看起來也不少，但是除了第壹軍算得上是壹支真正合格的強軍外，牙軍和騎軍差強人意，至於第二軍、第三軍和第四軍的戰鬥力，到現在都沒有經歷真正的考驗和洗禮。
　　而第五軍就更不用說了，剛剛組建，還遠談不上戰鬥力。
　　這樣壹支軍隊如果要冒然加入吳地內亂中去分壹勺羹，江烽很有些偷雞不成蝕把米，吳軍中無論是徐知誥的嫡系軍隊還是親附於楊溥的吳軍，都是當年楊行密時代打下的底子，這是壹支與朱梁和淮北都交過鋒的軍隊，哪怕這麽幾十年來未經太大的戰事，但是也絕不可小覷，加上吳地素以術法壹道的昌盛稱雄，可以想象得到術法壹脈在吳軍中的運用肯定要遠勝於中原其它藩閥，甚至連南陽恐怕要遜色不少。
　　江烽很清楚壹支軍隊的強弱在於能否打硬仗苦戰，打順風仗誰都會，但是要能在不利局面和逆境下拼下來，這才是壹支合格軍隊的真正表現，而現在他不認為淮右軍具備了這個實力，頂多也就是少部分有了這個戰力，而絕大部分還都是未知數，甚至江烽就認為以現在這些軍隊的戰力，冒然摻和進去，收獲的只會是失手和尷尬。
　　“七郎，妳覺得現在是好時機麽？眼大肚皮小，咱們卷進去，以我們現在的力量，也許是禍非福啊。”江烽忍不住嘆了壹口氣，這的確是壹個讓人糾結的選擇項。
　　“主公，我明白妳的擔心，要說我們淮右軍的數量如果要比起蔡州、南陽、淮北甚至鄂黃這些鄰居來說，還有不足，但是我知道您更擔心的是這些軍隊的成色不足，除了第壹軍，其他幾軍都沒有經歷像樣的苦戰惡戰洗禮，妳擔心陷進去反而脫不了身，但是您沒有想過，要說我們有兩萬軍力，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了，這樣壹支軍隊如果妳不通過戰爭讓其成長成熟起來，那不是永遠無法讓人放心？”
　　楊堪這番話也是說到了點子上，也讓江烽有些意動。
　　沒錯，戰爭才是壹支軍隊成長的最好手段，不經歷幾場苦戰惡戰血戰，壹支軍隊的成色怎麽來得到檢驗？而沒有這些苦戰血戰惡戰，壹支軍隊光靠訓練是永遠無法真正成熟起來的。
　　“七郎，妳這番話的確有些道理，不過妳也看到了，蔡州和南陽恐怕都有些坐不住了，我們淮右的成長讓他們如坐針氈，刺殺的手段也許暫時不會有了，但是我擔心他們也許會從其他方面耍手腳，甚至可能會帶來壹場戰爭，妳覺得我們這個時候還是插足吳地的時機麽？兩面受敵的話我們恐怕就真的要遭遇麻煩了。”
　　江烽的話讓楊堪也沈吟不語。
　　蔡州和南陽始終是大敵，化敵為友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那麽壹旦卷入吳地不能脫身，那麽南陽和蔡州聞到味道，肯定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對淮右發起壹戰的。
　　而且，以現在淮右軍的戰力來說，已然存在這許多短板，防禦作戰也許尚能壹搏，但是如果兩線作戰，能撐得起麽？
　　“主公，妳說的我都明白，但是我始終覺得，淮右軍要想快速成長起來，還是需要不斷的戰爭磨礪。”良久，楊堪才沈聲道：“我們在固始對蔡州軍防禦那壹戰，我覺得對我們淮右軍的成長幫助極大，壽州這壹戰來得太容易，反而沒有多少鍛煉。”
　　江烽聽得很認真，楊堪應當是在淮右軍中見識最廣，經歷最多的武將，經驗甚至比自己都更豐富，對於楊堪的意見，江烽壹直很看重。
　　“可在固始防禦戰之後，我們又陸續組建了二、三、四、五軍，牙軍和騎軍也是如此，這些軍隊都沒有經歷過戰事洗禮。我覺得南陽和蔡州軍未來會是我們的大敵，如果我們淮右軍不能迅速成長起來，恐怕難以抵擋得住重整旗鼓的南陽軍和蔡州軍，而對吳地的作戰，應該是我們這支軍隊最好的磨刀石，哪怕我們無法拿下壹州之地，也應當通過這壹戰來練兵，更不用說吳地富庶，即便壹時間打不下地盤，也能有些收獲才對。”
　　江烽聽出了楊堪話裏的其他壹些意思。
　　楊堪大概是要準備以以戰養戰的方式來打磨淮右軍，根據情況來主動出擊，無論是加入到支持徐知誥還是楊溥的壹邊，都可以讓淮右不至於師出無名的摻和到吳地戰事中去，甚至亦可以此來向兩邊索要報酬。
　　當下淮右軍兩萬兵力已經讓淮右財政處於極度緊繃狀態了，如果沒有卡裏姆和納辛這幫波斯胡商在資金上的支持，淮右的財政已經崩盤了。
　　但即便是這樣，現在淮右財政極度缺血當中，其中最主要因素就是拿下首重因為考慮到要把壽州建成日後淮右的根基所在，想要盡快的讓壽州納入體系，所以沒有對梅田兩家采取最初考慮的洗劫方式，這也就意味著未能從壽州拿到最現實的收益收成，這是淮右財政最大的窟窿。
　　這壹點整個淮右高層都心知肚明，只要拿下梅田兩家大戶，便能在短期內彌補壹下淮右財政的大窟窿，但是動了梅田兩家，也就意味著短時間內壽州都會處於壹種動蕩狀態下，這又是江烽不願意見到的，所以他選擇了給梅田兩家機會，讓其合作的路。
　　而梅田兩家也意識到了這壹點，所以才讓壽州現在顯得相對平靜，否則像袁氏進入光州時那樣大肆洗劫擄掠，固然可以壹時得利，但留下的卻是壹地雞毛，根本無助於控制這塊地盤。
　　楊堪也很清楚現在淮右軍的難處，從另外壹個角度來說，江烽不太願意介入吳地戰事中，也是因為現在淮右財政根本撐不起這場戰爭了，所以楊堪才會有以戰養戰的想法。
　　但江烽卻清楚，以戰養戰也不是那麽簡單壹件事情，如果不想留下惡名，前期的開支依然不小。
　　不過楊堪的話還是打動了江烽，吳地內亂，無論是徐知誥還是楊溥，只要淮右軍表露出願意介入，就能夠找到盟友和理由介入，這無疑是壹個極好的練兵機會，幾十年未曾打過大仗的吳軍，哪怕還有底蘊，江烽覺得都無法和蔡州軍相比，這應該是壹個最合適不過的練兵對象才對。
　　如果能夠控制卷入的程度，楊堪的建議也許值得壹試。
　　不過在此之前，江烽覺得還有壹些其他事情可以做。
　　……
　　舒州，懷寧。
　　皖水從城東緩緩向南流去，幾艘漁船靠岸，魚牙子已經忙不叠地迎了上去，碼頭上喧鬧聲漸起，陸陸續續有更多的漁船靠岸，整個碼頭開始熱鬧起來。
　　皖水水量並不算大，但是從霍山南麓壹路向南，其間有不少藪澤湖沼與之相連，綿延百余裏，許多湖沼都是上好的漁場，壹直要到三十裏地之外才轉向東，壹路東下，在皖口註入江水。
　　侯晨從位於城東碼頭不遠處的驛館出來時，忍不住伸了壹個懶腰。
　　已經三天了，來舒州三天了，仍然沒有見到正主兒，不過他不著急，因為他堅信自己越是悠然自得，對方會更加心神不寧，壓力在對方那邊，他有這個自信。
　　從司馬大人那裏“搶得”這個機會之後，侯晨就壹直在琢磨如何來完成這個任務。
　　無聞堂那邊為他提供了不少情報，不過要想完成任務，侯晨知道還得要見機行事。
　　說實話侯晨之前也不知道防禦守捉使大人的平妻居然還與舒州周家有這麽壹段淵源，但是要說來也正常，光州許氏已滅，舒州周家這種壹州望族世家，自然不會讓自己長子娶壹個家族已滅的沒落女子。
　　只不過大概誰也未曾想到防禦守捉使大人卻在許家沈淪之後迅速崛起，現在也許就該有壹些事情要發生了。
　　他來之前，淮右第四軍和第五軍就已經前出到了霍山至廬州的舒城壹線，那裏距離舒州的同安縣只有區區幾十裏地，當然名義上是清剿蟻賊余孽，但事實上韓拔陵部的蟻賊早就從樅陽渡江進入宣州去肆虐了。
　　算壹算，淮右第四軍和第五軍在霍山至舒城壹線的“清剿”動作的消息也該傳到舒州了，有些人應該坐不住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