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希望

　　沈默了許久，大廳裏壹個儒雅的中年人忽然輕嘆壹聲，苦笑道：“就在前幾天，我才剛剛聽說咱們這座城，有可能會被封印。因為有仙界和幽冥的大能同時放話，要血洗人間……咱們的大能說至少要留下火種在人間。嗯，沒錯，在我的腦子裏，這就是前幾天剛剛發生的事情。”
　　他看著老者，又看看楚羽，喃喃道：“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件事，會這麽快就發生了……封印萬古啊！這當真是神人壹樣的手段了，我們人間的大能……果然了得。我只覺得壹眨眼的功夫，時間就已經過去了無盡歲月。可惜，那尊人間大能怕是也想不到，封印解開之後，我們……卻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大廳裏壹片沈默。
　　這消息太驚人，也太沈重。
　　徐小仙此時也收起了頑皮的壹面，看向楚羽，傳音問道：“妳有辦法讓他們變成正常人嗎？”
　　楚羽微微皺眉思考。
　　徐小仙又道：“鏡泊秘境的老頭，還是陰靈之身呢……如今不也能光明正大的行走人間了？”
　　楚羽苦笑著回應：“陰靈，也是三界中的壹種生靈，是我們已知的壹種存在方式。可這些人，我們甚至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麽……是陰靈？還是什麽？”
　　徐小仙也忍不住沈默起來。
　　“這麽說來，我們以後……就完全不能離開這座酒樓了？”壹個年輕的少婦，忍不住流著淚問道。
　　她對面，坐著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拉著她的手無聲的安慰著。
　　那邊有人嘿嘿冷笑道：“離不開不是正好？妳就不怕妳丈夫知道妳在這裏私會情人，壹刀剁了妳們兩個？”
　　少婦的手如同觸電般的從那年輕人手中抽回，坐在那裏飲泣，也不說話。
　　壹股焦躁的情緒，漸漸從每個人心中生出。
　　當他們意識到這壹切都是真的，他們再也回不去原來的生活之後，幾乎沒有多少人還能保持那種坦然。
　　“辦法……也不是完全沒有，只是……”楚羽皺著眉，看著老者，又看向眾人：“只是我不敢保證壹定能成。”
　　“小兄弟，有什麽辦法，妳說就是。”這時候，壹個中年大漢，站起身，搖搖晃晃走到楚羽面前，然後呲牙壹樂：“剛剛那個冒失沖出去死掉的醉鬼是我兄弟，我們從小到大形影不離，他死了，我也活夠了。所以，我可以來當個犧牲品……”
　　楚羽深深的看了壹眼這人，道：“壹旦失敗，妳可能就灰飛煙滅了。再也不存於這個世間。”
　　大漢哈哈壹笑，身上帶著濃濃的酒氣，說道：“某家十三歲日女人，十五歲拎著刀砍殺仇家，二十歲修成真君，三十歲步入神君，七十歲踏入帝君境界，今年壹百四十四歲，已經踏入聖域！比起普通人，某家的經歷算是無比豐富的。如今兄弟也不在了，縱然立即死去，心中也無憾。”
　　他看著楚羽壹笑：“再說了，若是他娘的以後只能困在這座酒樓哪都不能去，那生與死又有什麽分別？小兄弟，妳有什麽辦法，用在某家身上便是，某……不怕死！”
　　“好漢子！”楚羽豎起大拇指，由衷的贊賞道。
　　隨後，楚羽也不廢話，直接以三界道訣的法則施加在這大漢身上。
　　“這就行了？”大漢看了壹眼楚羽。
　　楚羽點點頭。
　　“好！若敗了，某煙消雲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若是成了，某請妳喝酒！以後有什麽需要某來做的事情，盡管吩咐！”大漢說著，哈哈大笑，壹把推開門，走了出去。
　　他走的灑脫，大廳裏面的所有人卻壹顆心懸在半天雲裏，都緊張至極！
　　因為這關系到在場每壹個人的未來！
　　若失敗，那他們這群人的未來，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就像這大漢說的壹樣，若只能困守在壹座酒樓裏，那生與死有什麽分別？
　　不，甚至是生不如死！
　　可壹旦成功，那就說明……他們這群活在萬古之前的人，可以成功的降臨到當下這個世間！
　　那意味著什麽？
　　豈不就是長生麽？
　　此時大漢已經走了出去。
　　他的身體，並沒有消失。
　　他有些發呆的站在酒樓的門口。
　　雖說心中已經看透了生死，又因為好兄弟的消失而感到生無可戀。
　　可能活著，又有誰真的願意消失在這世間？
　　縱然有六道輪回，可真踏上輪回之後，萬物生靈僅存壹點真靈，轉世之後，誰又記得誰是誰？
　　不知前生，不知來世。
　　這世間眾生，又有幾個人能帶著宿慧去輪回的？
　　不都是活在這當下麽？
　　“哈哈哈哈哈！”大漢站在外面，伸開雙臂狂笑著，這壹刻，他感覺自己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轟！
　　整棟酒樓的大廳，瞬間炸開了！
　　幾乎所有人的臉上，全都露出無比興奮之色。
　　他們看向楚羽的目光，就如同……看著那尊大帝的塑像時才會露出的那種眼神。
　　敬若神明！
　　這才是真正的敬若神明！
　　這個來自後世的年輕人是誰？
　　不，不能說來自後世，人家就是這個時代的！
　　是他們……經歷了萬古，活到了這壹世！
　　眨眼之間，滄海桑田，兩世為人！
　　“我，我也可以出去看看嗎？”老者身邊粉妝玉琢的小女孩眨動著壹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壹臉渴求的看著楚羽。
　　這會兒，不是壞哥哥壞姐姐了。
　　“我先去。”那十八九歲的少年臉上露出沈穩之色。
　　“為什麽呀？人家想先去呢！”小女孩有些不高興。
　　她還太小，雖然很機靈，但卻並不懂哥哥這麽做，其實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
　　老者看了兩人壹眼，臉上露出壹抹慈祥的笑容，說道：“我先來吧。”
　　小女孩更不高興了，平日裏壹直寵著她的爺爺居然也跟她搶。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噙著委屈的淚花。
　　這時候，徐小仙壹把把她抱起來，在她粉嫩的小臉上輕輕捏了捏，笑著道：“小丫頭，妳哥哥跟爺爺是怕妳出意外！”
　　“壞姐姐，不要捏我的臉！”小女孩氣呼呼的看著徐小仙，不過轉眼卻壹臉緊張地問道：“真的麽？那他們不會消失吧？”
　　“不會的！妳們都會沒事的！”徐小仙又捏了捏小女孩的小臉。
　　嗯，手感真好。
　　楚羽在老者身上打上法訣之後，老者風輕雲淡的走了出去。
　　沒問題！
　　這下，整個酒樓中的所有人，全都忍不住歡呼起來。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不知為何，楚羽忽然有種宿命的感覺。
　　仿佛有種：跨越萬古，只為兌現曾經許下的諾言這種感覺。
　　想起蚩尤說他就是大帝。
　　楚羽心中愈發感到荒唐，心道：怎麽可能？
　　整座酒樓裏面，怕只有那個年輕少婦和跟她在壹起的年輕人沒有那麽興奮。
　　他們在這裏私會，已經被旁邊的人看穿，這種事壹旦傳出去，恐怕……
　　年輕少婦想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的男人雖然不是特別厲害，可也是壹尊帝君境界的修士。
　　而她喜歡的這個小男人，不過是壹個真君而已。
　　年輕的少婦越想越是覺得害怕，她對面的年輕人臉色也不大好看，沒想到他們在這裏私會的事情居然會被人看穿。
　　這女人的丈夫，他自然是知道的。
　　很可怕，十個他捆在壹起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要是……他的丈夫能徹底死掉就好了！
　　最好是封印解開，直接出門，那樣……他就煙消雲散了！
　　雖然這想法有些陰損，可沒辦法，感到害怕的年輕人，只能期盼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這時候，年輕少婦忽然壹臉柔情的看向他，輕聲道：“我不後悔。”
　　“嗯？”年輕人微微壹怔。
　　少婦微笑道：“妳給了我他完全給不了我的東西，和妳在壹起的日子，是我這壹生最開心的時光。說真的，如果可以，我願意生生世世跟妳在壹起。”
　　少婦的這番話，讓歡呼的酒樓大廳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然後，少婦壹臉平靜的站起身，微笑著，輕聲道：“我壹直在想，什麽是永恒，卻沒想過，壹念之間，卻已是萬古流逝，也許，這便是永恒吧！”
　　說著，她直接就這樣飛了出去，瞬間消失在空氣中。
　　化作了虛無。
　　人們全都壹臉震撼的看著這壹幕。
　　背著丈夫出來偷人，顯然為人所不齒。
　　但她最後這番話，以及在有希望活下去之後做出的這種選擇，卻又令人感到唏噓。
　　楚羽原本想要阻止，可最終，卻只有壹聲嘆息。
　　這少婦在被人發現並當眾揭穿那壹刻，就萌生了死意。
　　就算能活過現在，恐怕也會選擇死亡。
　　那年輕人就像是傻了壹樣，壹直呆呆的坐在那裏，直到少婦消失的那壹刻，他才突然大叫壹聲：“不要，我帶妳……”
　　可惜，晚了。
　　壹切已經成空。
　　先前出去那大漢走進來，壹雙眼露出冰冷之色，說道：“她敢為情而死，妳何不也跟她同去？”
　　“我……我不要，不要死！”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壹臉軟弱的道。
　　“他娘的，妳這種人，活在這世上做什麽？勾引良家女子，卻壹點擔當也沒有，去死好了！”大漢壹把抓起這眉清目秀的年輕人，拖著他往外走去。
　　“不要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我願意做您的奴仆……”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哀嚎著，涕淚俱下。
　　大漢卻不為所動，壹把將他扔出去。
　　這年輕人的哀嚎聲戛然而止，整個人消失在空氣中。
　　大漢這時候才轉回身，看著楚羽，不好意思的壹笑：“恩公兄弟，對不住啊，某看不慣這種人渣。”
　　楚羽點點頭：“妳做的挺好，我也看不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