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動手

梁安明點了點頭：“壹方面，我們需要為軍方收購的俱樂部提供幫助，讓他們能不受幹擾地成長，另壹方面，我們也要破掉聖殿公會的格局，不能讓他們抱團搞事。同時，話語權我們也要想辦法拿過來，不能讓他們控制輿論……”

“可是，”朱哲問道，“我們是管理機構，這麽做會不會……”

“我們自己肯定是不能親自下場的，”梁安明斬釘截鐵地道，“那是授人以柄。不過，我們可以找代理人。這種事情，戰協幹得還少了麽？”

朱哲明白了，壹個念頭閃過，眼睛壹亮：“風辰！”

“對！”梁安明見朱哲和自己想到壹塊兒，贊許地道，“我剛才考慮了半天，第壹個想到的人選也是他。”

他進壹步地道：“原本我們跟他合作，是基於他在天道大陸的成績對我們的開發度提升有好處，能為我們增添業績和籌碼，並沒有指望他能介入這場戰爭或者起多大作用。

“他只是個新人，能投胎到中遊世家也是運氣成分占了大多數。雖然這壹段時間，他面對困局的處置非常漂亮，但影響力也只是局限在這壹段特定的時間和特定的層面上。壹旦過了這幾天，他沒有什麽看點，人們或許會繼續關註他，但熱情會消減……

“畢竟，他和職業星鬥士不壹樣。職業聯賽是壹年持續大半年。就算是休戰期，也有轉會和各種活動吸引眼球，影響力和關註度是持續的。而且這些明星大家都很熟悉，甚至去現場看比賽，簽名，對話。興趣遠高於壹個隔絕在天道大陸裏的人。

“因此，我之前對風辰，雖然有長期合作的想法，但其作用，也就是讓我們的籌碼多壹個而已。不過現在，我覺得如果以他為核心的話，我們大有文章可做。”

梁安明有些興奮：“妳想想看，如果我們能簽下風辰，不惜壹切代價交好他，然後傾盡我們的資源扶持他，以他目前的名氣和人氣，是不是能在聖殿這些公會的格局上開壹個口子？”

“能！”朱哲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他完全可以想見那種情形。

“這還是只建立在他目前成就的基礎上，”梁安明道，“可若是他未來的成就更大呢？若是每隔壹段時間，他就能為我們帶來壹個驚喜，壹期新的南天門鏡頭呢？”

梁安明越說越興奮：“到時候，我們只要稍微用點力，就能把他到壹個很高的位置，如果他創建公會的話，會有無數玩家慕名加入。這本身就是對那些俱樂部公會統治的顛覆。而隨著他的影響力和號召力持續加大，他在聖殿裏說壹句話，比我們說壹百句壹千句都管用！”

“這些年來，六大家族不就是這麽幹的麽？妳看看那些媒體，那些節目的明星主持人，那些聯賽的明星星鬥士，有哪壹個不是他們用心打造出來的？哪壹個不是耗費大量的資源？他們躲在幕後，這些人就是他們的代言人。有什麽話，他們不用說，這些人就幫他們說了。”

“六大家族和這些人是相輔相成，而且，他們已經不局限於某壹個特定的人，而是壹股盤根錯節的勢力。誰要是不聽話，立刻就會被處置，還不會引起半點波瀾。”

“我們現在只是開始，但運氣好的是，恰好這時候有風辰這麽壹個人。如果只是放在旁邊讓他自己折騰，像之前壹樣，等著他為我們創造業績，提升開發度的話，未免就太浪費了。我們的南天門鏡頭，是比那些媒體更寶貴的資源，他們能打造明星，我們為什麽不能？”

“風辰越出名，價值就越大，影響力和號召力就越高。雖然身為新人，他很可能會失敗，說不定下壹次進天道大陸就被人給幹掉了。可如果我們不趁著他現在剛剛起步的時候把他拉上船，萬壹他創造了奇跡，走到了我們只能捶胸頓足後悔不已的高度，那我們錯失的不僅僅只是壹個機會，還是未來！”

說到這裏，梁安明目光炯炯地看著朱哲：“妳相信命運嗎？”

朱哲忽然有些想笑，但他還是忍住了，點了點頭。

“我現在覺得，這個風辰的出現，有些命運安排的意味在裏面，”梁安明沒有註意朱哲的古怪，自顧自地道，“期盼奇跡，把重註壓在壹個陌生的新人身上，怎麽看都不是壹個理智的決定。可仔細想想，風辰不已經為我們創造了壹個奇跡了麽？”

雖然辦公室的門關著，隔音也不錯，但還是隱隱約約能聽到外面的說笑聲，歡呼聲。

不知道哪壹個又拿了最高等級的獎金，興奮到難以自己。

“我們之前已經賭了壹把，結果是我們除了在觀察室裏看著，什麽也沒做，但風辰為我們贏了壹把大的，”梁安明的臉上浮現壹絲微笑，“而這壹次，我們既然有機會，那就不妨真正地下註。就算是輸了，那也當還他這個人情。況且，我們還有更好的選擇麽？”

朱哲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搖搖頭，然後在梁安明有些詫異地註視下，將遲小山和風辰簽下的合約電子文檔遞了過去。

這份文檔原本在他手裏，就如同燙手的山芋。

可現在，卻像是壹個寶貝。

“局長，妳相信命運嗎？”他壹臉認真地問道。

……

……

總統府。

魏若淵站在窗邊，註視著地球北半球已經進入深秋的景色。後花園的樹木壹些已經紅了，黃了。紅葉在樹巔被陽光灑上壹層烈艷的金光，就像點燃了火壹般，壹陣風吹來，大片黃葉飄落，就像下了壹場雨，呼啦啦地落在草坪上，以樹幹為中心鋪成壹張圓形的地毯。

凝視著這熟悉的景色，魏若淵的思緒有些飄忽。

這位共和國現任總統，清楚地記得自己坐上身後那張椅子的每壹天，記得自己在這並不算長的任期裏，做了多少有價值的事情，又簽了多少和自己的內心背道而馳，甚至違背良心的文件。

那壹切雖然不容易，然而卻並不煎熬。

因為他很早就明白試圖拯救這個國度有多難，也明白自己壹旦走上這條路，必然面對的是崎嶇坎坷，是遍地荊棘，是明槍暗箭，也是腥風血雨。

因此他必須妥協，必須在實現自己的目標之前做壹個混蛋。

他不在乎別人的評價。他只想在壹切坍塌之前，盡自己的力量，多撐那麽壹分鐘。說不定，這壹分鐘就能迎來轉機。

可是……

魏若淵的嘴角，勾起壹絲苦澀的笑容。

他回過頭來，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國防部長鐘無鋒上將，緩步走了過去，

“其實我壹直都知道共和國埋著很多的雷。”魏若淵在鐘無鋒面前坐下，“共和國的衰落，持續的時間比我的年齡更長。我是從小到大，壹天天看著這個世道如何蕭條下去，看著這個國家如何壹步步陷入這灘泥沼的。我知道這顆雷遲早有壹天會爆炸！只是……”

他的笑容愈發苦澀：“諷刺的是，我沒想到，擊鼓傳花的最後，捧著這顆雷迎來爆炸的，竟然是我自己。”

鐘無鋒沈默地註視著他。這位有著壹張國字臉，頭發花白的老軍人臉上，永遠都是那麽平靜。妳很難從他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到任何波動和變化。

但這壹刻，鐘無鋒看向魏若淵的眼神，多少帶著壹絲憐憫。

他知道，坐在那個位置上，實在太難了。

在銀河共和國的歷任總統中，魏若淵算是壹個異類。他學機械出身，學而優則仕，從企業的研究員到大學教授，再到政壇，壹路走來，他的表現並不算光彩奪目，憑借的只是謹小慎微的性格，認真細致中規中矩的工作，沈穩的言談，以及還算能夠變通的處事方式。

擔任總統之前，他是大令星的星長。

在很多人眼中，那已經是他人生的巔峰了。至少在總統競選的初期，沒有幾個人看好他。都認為他只不過是數十個陪跑者中的壹員罷了。

就像是馬拉松比賽裏的兔子，為襯托真正的核心，為在策略上為其提供幫助而存在。

可誰也沒想到，在那場殘酷的角逐中，壹個又壹個的明星競選人接連落馬。交鋒的各方殺紅了眼，殺得血流成河，最終居然讓這個不聲不響默默無聞的男人，成了各方勢力最終精疲力竭之後默認的人選。

直到今天，很多人都覺得那是壹個意外，是魏若淵的運氣太好。

但鐘無鋒知道，那不是運氣。魏若淵壹開始就是奔著總統的位置去的。他以傀儡的身份上臺，卻有著龐大的野心。

他想拯救這個國度！

他想將這列已經失控的列車，從通往深淵的軌道上拉回來，讓這個發源於地球的文明，擺脫束縛和枷鎖，真正在星際聯盟中站穩腳跟。

他想給每壹個銀河人族的孩子壹個還能期盼的未來！

而此刻聽著魏若淵的話，疊加腦海裏的這壹認知，鐘無鋒有些黯然。

數十年來，銀河共和國的經濟持續衰落，漸成自由落體的加速之勢。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其中的弊端源自何處。只不過，沒有人能改變這壹切，也沒有人有勇氣有實力挑戰那些把持著這個國度的勢力。

那些勢力太強大了。他們是銀河共和國百年來最大的利益既得者。他們盤根錯節，觸手遍及政界，經濟，軍方乃至教育，新聞傳媒的方方面面。平常他們隱於幕後，無聲無息。可壹旦有人輕輕觸碰壹下這張大網，立刻就能感受到那恐怖的反擊力量。

這些年來，有多少人只是因為寫了壹篇揭露黑幕的文章，只是因為壹個對他們不利的提案，只是在正常的競爭中觸碰到了他們的利益，就遭遇了他們的瘋狂打壓，甚至從此消失？

因此，歷任政閣，就只能將解決問題的時間壹次又壹次地延後，就只能壹次又壹次地妥協。

於是這顆雷就變得越來越大，直到魏若淵接手。

從上任伊始，魏若淵就想拆掉這顆雷。他和那些人虛以委蛇，他用盡全力在這狹小的空間周旋，終於積攢了壹點點籌碼，在前壹段時間，和那些人攤牌了。

而眼看著這場早該開始的戰爭就要打響，卻沒想到……

如果說這其中沒有那些人的手腳，鐘無鋒打死也不會相信。為了維護他們的利益，為了守住他們的地盤，他們可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甚至包括勾結外族在內！

這壹次，灰巖星項目競投失利，狄圖星族就做了不知道多少手腳。很多事情若非內外勾結，是做不到這種地步的。

“好吧，”沈默片刻，魏若淵自嘲地壹笑道，“既然已經開戰了，那這顆雷爆了也就爆了。本來咱們就是背水壹戰，置之死地而後生，被炸這麽壹下也沒什麽，畢竟是上任政閣留下來的爛攤子，我就算要承擔責任，也得危機擴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行。他們現在還動不了我。”

說著，他向鐘無鋒問道：“說說吧，妳那邊怎麽樣了？”

“俱樂部的秘密收購和組建工作，已經基本完成了，”鐘無鋒道，“具體負責的，是天行軍部特別行動處的戴百勝。之前包括整個方案，也是他和他手下的祁峰，沈浩提出來的。目前我們手裏的職業俱樂部有兩個，壹個是A級聯賽的【禦劍】俱樂部，另壹個是B級聯賽的【獠牙】。”

他將壹份清單放在了魏若淵的面前：“另外，我們悄悄拿下了壹些名額，在全國每壹個移民星的大部分城市，開了三百多家天行會館。名字就叫【禦劍】。我們的天行基礎差，而新秀和人才篩選機制，都掌握在對方手裏，所以，這些會館就是我們沈下去，紮下根的土壤。”

魏若淵看著手裏的清單，點了點頭。

這些，早在幾個月之前他和鐘無鋒決定聯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布局了。而如今，壹切已經照計劃落地。軍方這些年受盡打壓，早憋了壹肚子氣，效率自然很高。

“這次，我們尋找那些神眷者，這些會館就起了大作用，”鐘無鋒道，“不過，這些神眷者雖然招攬來了，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做職業星鬥士。壹些人是因為年齡問題，壹些人是因為其他的問題，能挑選出來的有十壹個。而這些人裏，只有兩個是受過訓練的，其他人都要從頭開始。”

魏若淵嘆了口氣，點頭道：“我明白。不過，我們的時間不會太多。我們做的這些事情，瞞不了多久。尤其是聯賽壹開始，我們手裏的這兩個公會，就會成為靶子。如果不能盡快拿出成績，恐怕……”

說到這裏，他皺了皺眉頭，看著鐘無鋒道：“妳說，他們忽然來這麽壹手，是不是已經得到神眷者的消息了？”

鐘無鋒點頭道：“有這個可能。神眷者的消息，現在在星際聯盟那邊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我們雖然搶先壹步，但最近已經聽說，那些被我們找過的人又有人找上門去了。”

魏若淵道：“神眷者被譽為天生的天才星鬥士，他們在天道大陸的境界提升，非但沒有壁障，而且還有星神的祝福。只要運氣足夠好，成長為地境，乃至天境，都只是時間的問題。平常這些人都是六大家族碗裏的菜，這次被我們給搶了，怎麽可能不急眼？”

鐘無鋒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不過，也不能太樂觀。天道大陸裏如何，不代表轉職成為星鬥士，也有同樣的能力和天賦。況且，他們手裏是大把現成的高手，而我們培養起來還需要時間。”

魏若淵道：“我知道。不過，這已經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了。只要這幫人能培養出來，我們就能夠跟六大家族掌控的力量正面交鋒，擊敗他們！等我們在戰績上能說上話，掌控了國家隊，讓民眾的期盼都放在我們的身上，他們經營的這道銅墻鐵壁，自然也就土崩瓦解了。”

說著，他忽然問道：“對了，梁安明那邊，那個名叫風辰的玩家，會不會是妳找的人中的壹個？他也是壹個神眷者。”

“不是，”鐘無鋒道，“我跟梁安明談過，現在這個玩家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就連他也不清楚情況。若是能把這個人拉進我們俱樂部，那這壹仗至少能多三成把握。”

“是啊！”在這個時代當總統，壹多半的心思都得放在天行上，魏若淵對這幾天星際郵報的節目從頭看到尾，自然很清楚，“壹個新人，短短幾個月就已經晉升到了人境中階。再加上那樣的家世，只要不隕落，必然沖天而起。要不了幾年，說不定能在職業高手裏排上號。”

兩人都是壹陣可惜。

“不過也不能放棄，”魏若淵道，“妳這邊是職業俱樂部，梁安明那邊是天行聖殿。雖然是兩個戰場，但互相之間是必然有配合的。梁安明肯定會竭力把這個人拉攏到開發局的船上，現在他不願意暴露，未來可就難說。總歸是有機會的。”

“我明白，”鐘無鋒點了點頭，然後註視著魏若淵，“那韓家那邊，我就動手了？”

魏若淵沈默地點了壹支煙。

煙頭壹亮，煙霧繚繞，遮住了他的面容時，他沈聲道：“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