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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月

歷史軍事

  重回大唐,爭霸天下   天寶五載,大唐建國已過百年,經歷的近數十年的治國,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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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血戰相州(四)

天下 by 高月

2018-6-25 18:18

  阿結骨壹向瞧不起漢人,更看不起漢人的文官,他也不下馬,冷冷道:“我們便是!”
  張巡連忙笑道:“將軍和各位弟兄壹路遠道而來,我受遒縣父老所托,特送來羊酒犒勞諸位,這壹帶盜賊很多,以後還請各位官兵保護鄉親們了。”
  說著,張巡取出壹只盒子,上前雙手遞給了阿結骨,低聲道:“這是遒縣三十大戶送給將軍的見面禮,請笑納。”
  阿結骨接過盒子,忽然感到手壹沈,盒子險些落地,竟然這麽沈,他打開了木盒子,只見裏面鋪滿了黃澄澄的金條,他手壹掂,至少有兩百兩之多。
  阿結骨眼睛都笑彎了,由於發生戰事,河北道的黃金和白銀的價格暴漲,黑市已經到了壹兩黃金兌四十貫錢,這壹盒金條足足價值八千貫了,他們壹路劫掠,所得錢財也不過五六百貫,這份見面禮,份量可不輕啊!
  “張太守太客氣了,我既被任命為易州兵馬使,自然會保民壹方,嚴打盜匪,請遒縣的父老鄉親放心。”
  阿結骨心裏明白,張巡路上攔住自己,名為犒軍,實際上就是要告訴自己,哪些人家送了重禮,不要去騷亂,不過看在這壹盒黃金的份上,他可以聽壹聽。
  阿結骨把木盒放進了自己的馬袋,回頭壹揮手道:“大家下馬休息,準備吃午飯吧!”
  其實阿結骨在出發時,李懷仙便叮囑過他,燕王剛剛起兵,河北局勢不穩,不得在外胡來,約束軍紀,不得大意,掉以輕心。
  阿結骨當然滿口答應,但他出來是做什麽的?讓他約束軍紀,不是笑話嗎?史思明和蔡希德可以縱兵屠城,他親眼看見壹車壹車的財富和女人被運往契丹,卻壹點都輪不到他,憑什麽別人可搶掠奸淫,而他卻要約束軍紀?
  壹出幽州城,他便將李懷仙的叮囑拋到了九霄雲外,出了幽州地界,他便開始縱兵搶掠,他自己也不知玩了多少女人,漸漸地,像羊壹般的漢人使他戒備全無,更重要是,他的骨子裏瞧不起漢人,他認為漢人都是羊,就算反抗,也就像羊群壹樣拱壹拱,張巡組織的那些所謂安鄉團,就是壹群烏合之眾,他只須派五十人,就可以把他們殺得血流成河,他骨子裏輕視之極,這也是所有草原胡人的心態,他們附庸於大唐,表面上臣服,但心中卻恨大唐入骨,對漢人更是視之如羊,遲早是他們的盤中之餐,更何況這是他們的家門口,誰會活得不耐煩了。
  另外還有壹個重要的原因,連安祿山也不知道,他們的腹地竟然活躍著壹支安西軍的斥候小隊,他們都以為李欽湊的兩萬先鋒覆沒是郭子儀軍隊所為。
  張巡和季勝正是利用了對方以為在家門口無憂的心態,設下了陷阱。
  六百騎兵紛紛下馬,二十幾名騎兵又忍不住去了馬車那邊,想挑幾名美貌婦人來出火,不過當著張巡的面,阿結骨也不好做得太過份,便上前大罵道:“騎兵最重要是戰馬,還不去找水餵馬,在這裏啰嗦什麽?”
  騎兵們嚇得去找水了,張巡心中暗笑,其實他哪裏有那麽多黃金,不過是兩百兩銅條鍍了壹層金罷了。
  張巡回頭吩咐壹聲,十幾大漢立刻從馬車上搬下羊酒,又找壹塊平整的幹地,劈柴點火,動作異常麻利,很快便點起了壹堆熊熊燃燒的篝火,他們又殺羊剝皮,在旁邊的小河將羊肉洗盡,架在火上燒烤起來。
  士兵早已聞到酒香,紛紛上前搬酒,濃郁的酒香使他們垂涎欲滴,不少人取出自己碗倒酒便喝,阿結骨卻壹聲怒吼:“統統住手!”
  所有人都怔住了,阿結骨從馬袋中取出壹根銀筷子,慢慢走上前,仔細打量了壹下酒壇子,他隨即挑了幾壇,拍開封泥,揭開蓋子,用銀筷子伸進去探查,他將銀筷子抽出,對著陽光看了看,銀筷子沒有變色,他又揭開其他酒壇,也都沒有事。
  但阿結骨極為多疑,他還是不放心,便令道:“把所有酒壇都打開,壹壇壹壇試驗。”
  正在烤羊的季勝暗暗冷笑壹聲,自己的下毒手段,他們可能查得出來嗎?
  所有酒壇都試過了,全部無毒,阿結骨終於點了點頭,眾軍立刻急不可耐的倒酒便喝,濃烈的酒香使他們叫好聲壹片。
  阿結骨走上前對張巡笑道:“軍規如此,請張太守見諒!”
  “哪裏!哪裏!將軍帶兵謹慎,正是遒縣的福氣,來,請坐吧!”
  “張太守不喝壹杯嗎?”
  張巡擺擺手,歉然笑道:“我身有隱疾,不能飲酒,就陪將軍吃點羊肉吧!”
  篝火旺盛,熊熊的火焰竄起足有兩丈高,十幾名隨從忙碌地殺羊宰羊,已經有七八只羊在火上炙烤,脂香四溢,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壹名長著娃娃臉的少年負責調味,他自然就是季勝了。
  季勝是碎葉漢人,曾是漢唐會成員,他也是當年護送太子妃逃到碎葉的十八名家將的後人,他祖父季隆飛也是隱龍會成員之壹,現在隱龍會中負責聯絡大食的季泉就是他的堂兄。
  季勝雖然沒有進入隱龍會,但他卻被選進了安西第壹斥候營,漸漸地脫穎而出,成為斥候營的佼佼者,最終被提拔為第壹斥候營的首領。
  季勝從小在漢唐會便接受過特殊訓練,包括下毒、化裝、語言、烹調等等,使他不僅擁有高超的武藝,而且還有壹般斥候士兵沒有的特殊才能,烤羊肉幾乎每壹個人都會,但季勝卻會配置壹種烤肉醬,他用刷子蘸醬不停地在每壹只烤羊上刷醬,使羊肉更有壹種特殊的香味,隨順煙火彌漫,極具誘惑力。
  六百燕軍大部分都是胡兵,烤羊吃羊對他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但他們卻從來沒有聞到過這麽噴香的烤羊肉,他們紛紛聚攏上來,壹邊喝酒,壹邊盯著季勝刷羊肉。
  很快,壹只羊已經烤好了七八分熟,季勝將烤羊架遞給士兵們笑道:“可以享用了!”
  士兵們大喜,紛紛拔出匕首割肉分食。
  “等壹等!”
  阿結骨擠進了人群中,他拾起醬桶聞了聞,厲聲問季勝道:“這是什麽?”
  季勝嚇得惶恐不敢說話,張巡走上來笑道:“將軍,這孩子很老實,就是我們遒縣本地人,幾年前去太原幫廚,學了壹手烤肉的好本事,這次是回來探望父母。”
  張巡又溫和地對季勝道:“妳不要怕,老老實實告訴將軍就可以了。”
  季勝從旁邊取出壹個袋子,打開來結結巴巴道:“這是我……從太原酒肆帶來的……醬料,把它們搗成末……用水調好了就行。”
  阿結骨見裏面都是些樹皮、草籽、草果之類,他也沒有見過,他抓起壹把聞了聞,和醬的味道壹樣,但他還是不放心,指著醬道:“妳喝壹口。”
  季勝便用勺子舀了壹勺,壹口吃掉了,阿結骨盯了他半晌,終於點了點頭,又割下壹塊羊肉,遞給他,陰險地笑道:“這是賞妳的,吃了吧!”
  季勝接過羊肉,小口小口吃了起來,阿結骨這才完全放心了,壹揮手道:“可以了!”
  眾士兵早已等得不耐煩,見他應允了,便壹擁而上,分搶羊肉,片刻,壹只烤好的整羊便壹搶而空……
  羊開始陸陸續續烤好了,六百名士兵按夥分為六十多組,聚在壹起喝酒吃肉,大聲喧嘩,不少人喝了酒,目光開始色迷迷地刷向馬車,有人給女人和車夫送去壹些肉。
  張巡也切了壹盤肉,坐在阿結骨身旁,壹邊小口吃肉,壹邊和他聊安鄉團的收編事宜。
  “阿結骨將軍,我其實最關心的是士兵們被收編後的待遇,他們真能和燕軍壹樣嗎?”
  阿結骨咧嘴壹笑,他指了指後面的幾十輛馬車道:“太守不用擔心,妳看見沒有,馬車上都是軍械盔甲,正規燕軍,只不過是步兵,我阿結骨從來不會虧待自己手下,我吃肉喝酒,弟兄們都有份。”
  “呵呵!看得出來,阿結骨將軍有名將風範。”
  ……
  這壹頓午飯吃了足足有壹個多時辰,近百壇酒和六十幾只烤羊被士兵們風卷殘雲般壹掃而空,奇怪的事情就在這時發生了,士兵們都醉得厲害,很多人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其他人就算沒有睡著,也是醉得口齒不清,連走路都困難,可以說,只要吃肉喝酒的人,基本上沒有壹個神智清楚,都醉倒在地,連阿結骨也趴在大石上呼呼睡去。
  張巡已經借故離去了,季勝和手下雖然也吃肉喝酒,也壹個個裝醉倒,卻全部神智清醒,問題就出在烤肉的醬上,確實是無毒,但它卻含有壹種極厲害的迷藥成份,少量吃雖然不至於被迷翻,但喝了酒後,它卻能加大醉酒程度,而且酒中的酒精濃度也很高,安西軍從西方學到壹種蒸餾法,用來提取高濃度酒精,用於治療傷兵時消毒,但中原酒的酒精含量卻很低,這些士兵忽然喝這種高濃度酒,再加上烤肉醬的催發,酒量再大,也抵不住酒精的後勁,幾乎全部醉倒在地。
  而季勝等人卻事先吃了解酒藥,加上喝得很少,甚至很多人根本就是喝水,自然壹個個無事。
  這時,遠處樹林裏迅速跑來壹個嬌小的身影,是女兵小謝,她見滿地都是爛醉如泥的士兵,不由眉頭壹皺,狠狠踢了壹名士兵壹腳,上前對季勝稟報道:“季頭,他們的五名暗哨都被我們幹掉了。”
  季勝點點頭,他又四處察看壹遍,基本上都倒了,連幾十名車夫也喝翻了,還有被擄掠女人的幾輛馬車,也沒有人去打主意,說明全部都不行了,他冷笑壹聲,便回頭令道:“可以動手了!”
  他的十幾名手下壹躍而起,拔出宰羊用的鋒利無比的匕首,摸上壹個個士兵,將每個士兵的喉嚨割斷,動作幹凈狠辣,壹刀斃命,不到壹刻鐘,六百二十五名燕軍士兵像被殺雞壹樣,全部死絕,包括首領阿結骨也被小謝壹刀剁下了人頭。
  血流滿了壹地,酒氣和刺鼻的血腥氣彌漫在空中,幾十名關在馬車裏的女人目睹這血腥壹幕,不少人都嚇得尖叫起來,這時,壹支響箭射向空中,在空中‘啪’的壹聲脆響,炸開了。
  片刻,只見從樹林中沖出了大隊安鄉團士兵,足有千人之多,為首之人正是縣尉崔安石,他提刀沖在最前面,找了壹圈,只見滿地是死屍,壹個可以讓他下手的活口都沒有,他不由苦笑壹聲,對季勝拱手道:“季將軍是要我們來當搬運工麽?”
  季勝哈哈壹笑,回禮道:“本來是想留給妳們練膽,但弟兄們實在是手癢,便替妳們代勞了,下次吧!壹定留給妳們。”
  崔安石無可奈何,只得對手下士兵喊道:“拿走壹切可以帶走的東西,把屍體掩埋了。”
  士兵們立刻忙碌起來,剝去死屍的盔甲,收拾軍械,聚攏馬匹,幾名士兵將被擄掠的女人們放了,女人們哭哭啼啼,壹些女人沖上去,對死去士兵又踢又打,她們大多家破人亡,只得先去遒縣安身,幾十名馬車夫被冷水澆醒,他們被嚇壞了,連連磕頭求饒,說自己也是被強迫而來,並沒有做傷天害理之事,季勝命他們趕駕馬車,向縣城而去。
  ……
  縣城門口,張巡已經等候多時了,這次大獲全勝,使他對季勝他們充滿了信心,見勇士們凱旋歸來,張巡上前祝賀道:“季將軍不愧是第壹斥候將軍,出手不凡,恭賀大勝而歸!”
  季勝也笑道:“張縣令不是也參與了嗎?要不是張縣令親去,那胡將怎麽肯喝我們的酒,吃我們的肉?”
  兩人壹起大笑起來,這時,城中的民眾紛紛出城來迎接,壹群群孩童又蹦又跳,場面盛大而熱烈。
  張巡和季勝卻走到壹旁去商議下壹步的對策,兩人坐在大石上,張巡望著喜氣洋洋的民眾,嘆了口氣道:“六百燕軍被殺,李懷仙豈肯善罷甘休,不日大軍將至,我們或許可以撤退,可這些無辜民眾都難逃壹死,我憂心啊!”
  季勝也知道遒縣城池破敗,難以抵禦燕軍攻城,他在路上便反復考慮了此事,且心中有了想法,他取出壹幅地圖,攤在石頭上,笑道:“張縣令不妨聽聽我的想法。”
  張巡大喜,原來季勝已經有了想法,他連忙湊上前。
  季勝指了指地圖上的南方不遠處道:“這裏是唐興縣,旁邊就是水鄉澤國,方圓數百裏,我曾經派人去探查過,那裏蘆葦茂密,極易藏身,我們不如將所有人都遷移到唐興縣去,假如燕軍來犯,大家就躲進澤國,張縣令看如何?”
  張巡沈思壹下,道:“我擔心安祿山大軍來犯,現在又是冬天,水面結冰,若幾萬人來犯,大夥兒還是逃不過。”
  “張縣令放心,唐興縣在莫州,李懷仙不敢派大軍離開幽州,他吃罪不起,最多派五六千人來剿殺,我想我們只要充分利用地利,應該能對付。”
  張巡毅然下定了決心,“好吧!我們現在就準備撤離。”
  這時,季勝忽然想起壹事,便道:“沒有壹個月的時間,李懷仙的軍隊是找不到我們的下落,這幾天我還有壹個任務要去完成,張縣令可先率人撤離,最遲十天後,我會趕來唐興縣和張縣令匯合。”
  張巡點點頭,“那可要我派人助妳?”
  季勝微微壹笑道:“兵在精不在多,只須我的二十壹名手下便足矣!”
  壹個時辰後,遒縣的壹萬余民眾開始向南撤離,季勝則帶著他的二十壹名手下向北方飛馳而去,去完成另壹個更重要的任務。
  ……
  (註明:唐興縣旁的水鄉澤國就是今天的白洋澱,唐朝時面積廣闊,比今天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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