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妳冷我熱

　　老壹輩人物多習字，崇尚書法，宋喬生的書房裏也是紙筆墨硯皆全。
　　沈淮鋪紙提筆蘸墨，看著窗外，他小姑站在院子裏打電話，或許是在問劉雪梅跟成怡怎麽還不過來。
　　沈淮能背誦如流的詩賦也不是特別多，寫的詩賦太短不成，要是字寫完了，成怡還沒有過來，豈不是大家臉上都難堪？他沒有怎麽練過草書，但是寫行書的速度也快，還是只有寫隸書能拖延時間。
　　沈淮先在心裏默了壹遍曹操的《短歌行》，才落筆於紙；老爺子、成文光、宋喬生、宋建、宋鴻軍、唐建民、宋鴻奇等人就站在旁邊看他寫字。
　　沈淮落筆觸紙從容不迫，似乎要把所有的意態融入字中。
　　旁人多少能欣賞得來書法其趣，看得津津有味，也不覺其慢。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沈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萍；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沈淮寫到“明明如月”時，感覺眼前光線稍暗，擡頭就見成怡幾乎是給她媽推著才肯走進書房來。
　　沈淮朝著昨天在崔家遇到的劉雪梅微微壹笑，打招呼道：“劉阿姨，妳們過來了？”
　　但見成怡俏臉如霜，沈淮也只當是跟她第壹次見面，主動的問候道，“妳就是成怡吧，我是沈淮。”他見成怡的眼睛裏沒有他所想象的震驚，心知小五應該已經跟她說過他的身份。
　　謝芷也從劉雪梅身後走進書房來，瞥目看到沈淮手裏提著筆，才知道他們壹群男人擠在書房裏除了閑談還兼著看沈淮做書法表演——她之前並不知道沈淮寫有壹手好字，但看萱紙上的數行隸書古樸拙然，筆鋒直透紙背，暗暗心驚：這個不學無術的家夥，什麽時候能寫這麽好的壹手字？
　　“妳別看到美女就忘了正事，該是妳的跑不了；我們都還餓著肚子，就等妳寫完字快吃飯呢。”宋鴻軍催沈淮快把字寫完。
　　“啊，‘明明如月’接下來是什麽？給妳壹大打岔，筆在手裏就忘了接下怎麽寫了？”沈淮拍著腦袋，壹時間提筆忘字，問宋鴻軍接下去怎麽寫。
　　“老爺子、成叔、我爸他們都盯著妳看呢，妳這個都能賴我頭上來，那可真是冤枉死我了。”宋鴻軍笑著去拍沈淮的頭，看向成怡，說道，“成妹妹，妳把沈淮弄忘詞了，這個可也得妳來負責！”
　　成怡聽宋鴻軍說得這麽直白，心裏是愈發的不高興，但見沈淮斂著眼眸子看著她，似乎有考較她的意思，她也不甘心示弱，說道：“下壹句是‘何明可輟’，再接下去，我也不會了。”
　　沈淮接著“何月可輟”，很快地將整首《短歌行》寫完。
　　老爺子走到書桌，撐著桌子邊緣，把整首《短歌行》仔細端詳了壹會兒，評價道：“後面寫急了，看來真要叫小成來負責。”
　　老爺子都這麽說，大家哈哈大笑，都笑成怡出現後，把沈淮的心思給勾了過去。
　　成怡滿臉通紅，低著頭不吭聲——或許在別人眼裏會以為她給大家說得不好意思，才羞紅了臉；沈淮倒是能準確的知道成怡是給大家說急紅了臉，偏偏這場合又容不得她解釋。
　　沈淮跟著大家傻笑，只當是他的心思真給老爺子壹言說破。
　　吃飯時，大家也是硬把沈淮跟成怡湊到壹塊兒坐——
　　沈淮對成怡倒也沒有什麽感覺，但他心裏知道，現實需要他為梅鋼爭取更多的發展時間跟空間，需要他向這種政治聯姻低頭，需要他向宋家表現順從。
　　故而即使這樁婚事最終談不成，沈淮也希望是成怡主動提出拒絕，這樣板子才不會落到他頭上來，說不定還能從宋家撈到些安慰獎勵，以補彌他給拒絕的“傷心”……
　　他壹晚上都假癡不癲，對成怡表現得相當的熱心，有話沒話的找著成怡瞎扯，好像是完全給她的姿色迷倒，還搜腸刮肚的說了好幾個笑話來逗她開心。
　　成怡擰不過她爸媽，但對沈淮也是愛理不理，有時候實在不想回答沈淮的問題，就歪著頭，盯著他的臉眨眨眼睛，“嗯”、“啊”就糊弄過去；對沈淮的笑話也不感冒，仿佛是沈淮永遠都不可能撓中她的G點。
　　大概也是漂亮女孩子有的特權，成怡這副愛理不理的神態，偏偏也叫人覺得她憨然可愛，並不顯得特別的冷淡，這壹頓飯倒也吃得融洽熱鬧。
　　吃過飯，成怡就借口說昨天夜裏看電視太晚，人現在很乏，想要先回去休息。
　　沈淮看到小姑鼓勵的眼神，很主動的約成怡：“我後天就要回東華了；明天中午妳有沒有空，我請妳吃飯怎麽樣？”
　　成怡剛要找借口拒絕，就給她媽在背後掐住，只能勉為其難地說道：“那明天再說吧。”
　　成文光壹家告辭離去，沈淮也與孫亞琳壹起先回他小姑家。
　　壹路上，宋文慧還不忘幫沈淮出約會的主意，說道：“現在女孩子都愛面子，講究個情調，我等會兒打電話給鴻軍，讓他明天把他那輛凱迪拉克借給妳用壹天。還有，妳明天挑餐廳可不能隨隨便便，最好是去吃西餐，說飯也方便，也有情調。”
　　“媽，妳也真是瞎操心啊！說到談戀愛，妳跟爸兩人加起來，都不夠沈淮綁起壹只手對付的。沈淮還用得了妳來教他？妳那點水平，還不如大姨呢。大姨好歹也搓成了幾對，妳有什麽成績能擺出來啊？”宋彤取笑她媽。
　　“沈淮跟成怡要是成了，那就是我的成績。”宋文慧笑著將女兒推開。
　　年初三大家都要去大姑媽宋英家吃飯，只有沈淮有約會重任，可以缺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姑夜裏專門打過電話給宋鴻軍，第二天壹大早，宋鴻軍就把他在北京開的那輛凱迪拉克送過來。
　　早晨起來，沈淮就坐在院子裏曬著太陽看書，等到十點半鐘才給成怡打電話，說吃飯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給她父母開導過，成怡在電話裏倒沒有拒絕，讓沈淮開車過去接她。
　　宋鴻軍的車上備齊了各種通行證，沈淮毫無障礙的直接把車開進燕京市委大院裏，將車停在三號樓前。
　　初次上門，他也提著給成文光、劉雪梅夫婦拜年的禮物，按過門鈴，聽著蹦蹦跳跳的腳步聲，心想成怡總不可能這麽高興地走出來歡迎自己，劉雪梅也不可能這麽失態。
　　待門打開，意外的看到小五清麗的臉蛋探出來，朝著他笑：“妳真是好積極啊，打過電話還沒有過壹刻鐘。”
　　“妳怎麽在這裏？”沈淮疑惑地問。
　　“怎麽，是嫌我當電燈泡。”小五歪著頭，笑盈盈地看著沈淮，說道，“那我可以回去好了。”
　　沈淮心想應該是成怡無法拒絕，又不想跟他單獨約會，才想著把小五拉過來墊背——看著小五天真清純的臉蛋，沈淮心裏倒也是松了壹口氣。
　　要不是情勢使然，他又何苦硬湊到冷冰冰的成怡身上討沒趣？有小五陪著吃飯，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我沒有嫌妳當電燈泡，我只是怕妳胃口太大，把我錢包給吃瘦了。”沈淮笑道，探頭往裏看了看，就見壹個保姆模樣的中年婦女探頭看過來，沒看到成怡，也沒看到成文光跟劉雪梅夫婦在家。
　　成怡好像是故意考較沈淮的耐心，在房間化妝化了有壹個小時，還是小五三拉四拖才姍姍出來。
　　昨天長輩都在，成怡還不太敢太給沈淮臉色看，三五句話裏多少也要給沈淮壹個笑臉。今天雖然被迫答應沈淮的約請，但沒有其他人在，她就索性寒著臉，壓根兒就不理會沈淮，出門上車後也只跟小五悄悄說話，純粹把沈淮當成今天負責開車的司機跟吃飯付賬的跟班。
　　沈淮知道成怡是想他主動的知難而退，他又怎麽會如了她的意？
　　就算是演戲，也不過再多演壹天而已，明天沒有飛機，他就坐火車經徐城回東華去，之後就可以眼不見為凈。
　　在王府井附近挑了壹家西餐廳，入座點餐，看著成怡還是壹副愛理不理的模樣，讓小五夾在當中頗為難，沈淮也有意逗她。
　　服務生把他點的西冷牛排端過來，沈淮有條不紊地拿著刀叉將牛排切成小塊，堆在小盤子角上。
　　小五看著沈淮將牛排切成小塊，卻是不吃，疑惑地問他：“妳做什麽啊？”
　　沈淮招手喊來服務生：“同誌，妳能不能幫我盛碗米飯，再拿雙筷子過來？”又壹本正經地跟小五抱怨，“都說這家西餐廳高檔得很，壹整塊肉煮好端上來，還要客人自己動手切好，我真沒看出哪裏高檔來？”
　　前腳剛要走的服務生聽到沈淮這話，腳底壹打滑，“叭”的摔了壹個四腳朝天——成怡嘴裏正嚼著壹口意粉，終是沒有忍住，“撲哧”壹聲都噴沈淮的臉上；看著沈淮臉上掛著的意粉，小五抱腹笑得差點要滾到桌子底下去。
　　沈淮還壹本正經地跟成怡說道：“面條可以整根的吃，不用妳特意幫我嚼碎了。”
　　成怡這次是羞得滿臉通紅，又忍不住要笑，再也沒有辦法對沈淮繃著壹張臉，只能先強忍住笑，忙拿出紙巾來幫沈淮把臉上的意粉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