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巧不工

　　這句話說得極為平常，甚至有些漫不經心，但從金易的嘴裏出來的東西，伊眉總知道這樣壹個規律，越是大聲吼出來的，越可能是玩笑，而用玩笑口吻說出來的，往往有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效果。
　　全球鉆石市場每年大約有500多億歐元的規模，10％的礦源就能產生10％的市場規模，而且作為壹種昂貴的特殊材料，鉆石的價格波動是與市場需要或者供給沒有太大聯系的，在全球最大鉆石供應商，南非戴比爾集團的控制下，他們掌握著鉆石價格權，作為迅速成長的中國市場，鉆石這個新生事物對於素來喜歡排場的中國人來說，也受到了青睞，但缺乏的卻是來源。在鉆石加工業上，中國的技術和規模的成長極其迅速，卻面臨著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困局，金易的這個條件，足夠讓人動心了。
　　老趙陷入了沈思，金易難得談壹次生意，虧本的買賣誰都不做，這壹次生意如果談成了，不得不說是中國資本走向海外的成功運作，但是，他明白金易要的不止是經濟上的效益，還有某些方面的資本，而這點，恰恰是自己這個層面能給他的。
　　“老許對妳很好，很信任，他也是軍方系統的人，軍火交易找他最好，妳是他的關門大弟子，為什麽還要來和我談這筆生意？”老趙從沈思中回轉後，就問了這麽壹句話。
　　“很多故事告訴我，不要將雞蛋放在壹個籃子裏！”金易淡淡的回應，偏頭看了伊眉壹眼，見她的眼裏已經露出了思索之色，知道這個聰慧的女子已經在思考背後的利益的沖突，有些東西不必明說，該明白的時候，自然會明白。
　　“但妳也在他那放了好幾年！”老趙笑道：“好像妳是六年前來的海華市，除了房租外，壹直都沒有和我談過別的生意。”
　　“因為那樣會讓我有最大的利益。”金易挑了下眉頭，道：“我這人向來唯利是圖，跟著許老頭能讓我得到更多的利益，那就不必麻煩妳了。”
　　“妳他娘的真爽快！”老頭子在躺椅裏樂得差點喘不過氣來，道：“老許那丫的只是借助妳在海外的武裝力量而已，畢竟是他也是軍方系統的人，維護中國人在海外的利益不受侵犯是他的職責，妳們壹直是各取所需的，但最近這兩年，老許的心境可能變化了，為了國家利益著想，想將妳控制在手中，這才會出現有人監視妳，但妳有危險時沒人插手的局面”
　　“這樣才能讓我在最難過的時候，覺得他是可以值得我倚仗的，我可以借助他的力量，但借助力量的時候他會開出條件，壹來二去之後他就能將我掌握了！”金易接過了話頭，懶懶的嘆了口氣，道：“壹個人爬到了像妳，我，他這樣的高度，是不可能存在單純情感的，就算是表露的感情也不可能代表他自己壹個人，還得代表他的背後組織之類，所以就算他做出這樣的事情，我也覺得他也只是迫不得已吧。”
　　“是啊！”老趙卻是贊同了句，接著苦笑道：“到了我們這個層次上，可能不是妳在哭，但環境需要妳哭，妳的背後勢力需要妳哭，妳就得哭。”
　　“所以我來找妳了！”金易笑道：“我需要壹個均衡的環境，老許，我，老趙，我們三人之間需要互相忌憚，互相均衡，這樣才能讓我們都爭取到主動。”
　　老趙卻露出了早知道妳小子會這樣的表情，道：“我要60％，這樣才好和大小領導們開會商量！”
　　“妳這邊的公司我也需要60％的份額！”金易不假思索的道。
　　“成交！”老趙將那件假皮夾克揭開了，從裏邊掏出壹只簽字筆，拿出張便條寫了幾行字交給了金易，道：“妳可以在三天後，叫妳的媳婦兒和我們公司接洽合作工作，咱們是互相忌憚，也用不著怕妳坑我，好了，妳去吧，咱們呆壹塊影響不好。”
　　金易笑著將便條給了伊眉，伊眉在壹邊雖然隱隱像猜出了什麽東西，但還是壹無所知，好像蒙在了鼓裏，但等到接過金易遞來的條子後，看清楚上面的地址後就呆了，直到金易拉著她站在門邊和父女倆告別後，她才醒悟過來，壹次可以稱得上重量級的交易，就被金易像到菜市場買大白菜似的談完了。
　　等回到出租屋，伊眉的眼神讓金易都差點發毛了，有些坐立不安的看著臉色陰沈著，不想理自己的小女人道：“總管大人，別看我的小心肝撲通撲通跳，妳有啥疑惑可以問我嘛，不用這樣看著我！”
　　伊眉先是不想理他，但被這個家夥的滑稽話弄得撲哧壹笑了，然後氣呼呼的道：“為什麽我見到妳之後，發現這世界上的瘋子真的很多，像妳，寧願去做搬運工，像老趙，壹個國有軍工企業的黨委書記，竟然成了個穿著破衣服住破公寓的老頭子！”，說完這些後，心中卻有了些認識，不是我不明白，是這個世界變化快。
　　“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金易看著自己的女人，笑道：“有錢人的都裝著沒錢，裝著很有錢的人其實是窮光蛋。”
　　“老趙很有錢？”伊眉問了句。
　　金易搖了搖頭，笑道：“老趙每個月有工資三千七百壹十二元，除此之外還有點年終獎，剛夠緊巴巴的過日子，他沒錢。”
　　“唔？”伊眉發出了聲疑問。
　　“妳不需要懷疑，盡管這個世界上的假公濟私的人很多，但剛正不阿，為了理想而奮鬥不息的人也是有的！”金易微笑道：“例如老趙，那個秦歌，老許，就是這些忘了小我，只為國家和民族利益的人撐起了中國的慢慢崛起，我們不能因為某些醜惡現象的存在就否定壹切好的東西，這樣做和這樣想的人都屬於思想上沒有斷奶的。”
　　伊眉沈默了，看著面前的家夥裝得這麽大義凜然的樣子，知道自己再無法生氣了，他和老許，老趙，其實是壹類人，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不過他是為的自己，老許和老趙為的是國家。
　　也許這就是男人獨有的情感吧，老許是金易的師傅，教了他很多東西，又和金易壹直合作著，但還是派秦歌來監視金易，甚至故意陷金易到孤立無援的境地，數次爭鬥都只能靠金易自己壹個人拼，到了最後甚至想控制金易，金易這才去聯合老趙讓他打消主意，可金易還是認為老許做得對，各為其主，平日裏可以喝酒罵娘，大塊吃肉，到了各為其政的時候，陰謀詭計玩個不消停也沒什麽。
　　伊眉沈默的同時也捧著那張便條在發呆，海雲港建設分為三期，其中大頭為國家拔得，占百分之六十的份額，其他百分之二十的份額為市內十多家大型公司分攤，饒是如此，也讓這十多家公司的市值上升了百分之二十以上，例如商月集團，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才是些散兵遊勇才有份額的，如伊眉自己的公司就在裏邊分了壹杯羹，而金易的這筆生意如果談成了，就等於達到了百分之三十六的份額，以及港口正式運營後，每年百分之三點六的利潤分成，簡單的說，在之後二十年內，每年的純利潤不會少於十億美元，跟那個鉆石礦相比，雖然利潤要遜色許多，但風險和投入要小得很多，如此大的交易量帶來的後果就是，老許不能冒著得罪同系統的老趙的風險來控制金易了。
　　而等休假的老許知道這個消息後，也是忍不住拋下了手裏的釣魚竿，看著面前的大海呵呵的笑了。
　　許珊在遠處興高采烈的走來，看見自己的爺爺樂呵呵的樣子，不由好奇道：“爺爺，妳樂啥呢？釣了什麽大魚？”
　　老許搖搖頭，又看了下在身邊報告情況的秦歌，哈哈笑道：“金易這小子可真是不出手則已，壹出手就驚人，和老趙見了壹面，隨手這麽壹撥弄，主動權又到他手上了，不出幾年，這火候就真得到了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境界了！”
　　“師傅哇，這小師弟的手段可真是層出不窮！”秦歌擦了把汗，而壹旁的許珊清楚情況後也是松了口氣，道：“爺爺也終於好跟其他人交代了，不然我真怕妳們鬧起來。”心裏頭卻有些隱隱的打算。
　　“幾個人能明白金易的能量？局裏那些人錯估了！”老許有些渾濁的目光望著大海遠處，指著蔚藍的海水，又對旁邊的秦歌笑道：“秦家老大啊，我這關門弟子，妳的小師弟可不是池中之物，他是這裏邊的倒海龍！”。
　　誰都知道這世界上的爭鬥是為了利益，所以金易只要拿出足夠大的利益來就能讓老趙牽制住老許，可是，能讓老趙都心動的利益也只有金易能拿得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