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文字獄

　　1978年3月，陳兆軍正在瘋狂的收集著他所有能夠收集到的與文革和這個時代有關的東西的時候，壹件事情發生了。
　　陳兆平進了中國人民大學以後，不但感受到了中國最高學府的魅力，更感受到了它的熱情。在當過的環境下，已經開始有人敢說壹些東西了，表現得最為突出的就是高等學府。在這裏的都是些年青人，有魄力、有朝氣，他們中的許多人，都堅信自己的理想和追求，都是壹些熱血青年，他們可以為了自己的信念不惜流血犧牲。這壹切，在有中國政治家搖籃之稱的中國人民大學就顯得更加突出。
　　初到大學的時候，陳兆平還顯得有點束手束腳的，可時間壹長，他身上的壹些當慣了官的習慣又出來了（好壞當過民兵連長，其實部隊的孩子都有壹點這些毛病）。由於學了不少哲學理論，加上陳兆軍又給他灌輸了不少先進的政治思想。陳兆平開始漸漸的喜歡上了與其他同學辯論起來。也許文革的時候有壹句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就是：事實不辯不清、真理不辨不明。我們且不說這句話有太多的唯心的東西。但是最起碼，我們的陳兆平同學漸漸的喜歡上了這個。隨著辯論的深入，陳兆平開始對當時的壹些政治思想有了懷疑。
　　當初為了給陳兆平上壹個保險，陳兆軍在家庭辯論的時候，就已經將《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壹標準》壹文的中心思想給說了出來，陳兆平當然受益匪淺。畢竟這些說法更合理，也更讓人能夠接受。進入大學以後，為了在辯論中更好的為自己的理論找到支撐點，陳兆平開始非常系統的看了壹些哲學方面的書，隨著學習的深入，他也越來越感覺到當時中央提出的“兩個凡是”的理論似乎違背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原理，是純粹的唯心主義的論調。於是，在1978年3月底的時候，壹份《關於“兩個凡是”的提法是否科學》的不署名文章就寄到了《光明日報》社。頓時，整個《光明日報》就像被投入了壹顆炸彈壹般沸騰了起來。誰都知道，“兩個凡是”的說法是當時黨和國家領導人首先提出來了。在那個壹切都可以上綱上線的年代，懷疑和批判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話就等同於反革命，政治後果非常嚴重。陳兆平也知道這樣的後果，別看他敢寄到報社去，可是他還不敢在文章上簽名。
　　陳兆平的這篇文章被迅速轉到了當時剛重新組建起來的公安部，定性為反革命言論。為此，公安部專門成了專案組負責調查此事。
　　調查組很快進入了中國人民大學，全校師生都知道，這次公安部來學校是為了調查壹件反革命案件的。其它人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可是陳兆平知道，壹定是自己的那篇文章惹的禍。這下，他也慌了神了。文革十年的教訓告訴每個人，壹旦惹上這些麻煩，也許這壹輩子就毀了。陳兆平不知道什麽時候專案組會找上自己，但是他知道，這個時間不會太長，畢竟自己最近在學校公開場合說過的壹些話正好可以作為證明。
　　想到這些的時候，陳兆平怕了。他知道，壹旦自己出了問題，將連累自己全家人。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偷偷摸摸的找了壹個機會，陳兆平躲到了學校以外，往家裏打了壹個電話。還好，電話是陳兆軍接的。這天，陳偉雄要開會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張桂梅由於醫院值班，這個晚上都不會回來了。
　　“餵，是誰呀？”陳兆軍正在整理著自己的收藏，很不耐煩這個時候有人打電話來。
　　壹聽是陳兆軍，陳兆平放心了。壹貫以來，他都非常相信自己的這個弟弟，事實也證明，自己的這個弟弟是非常有遠見的。
　　“兆軍，有壹件事我想告訴妳，妳先別告訴爸爸行麽？”陳兆平小心的說。好在他打電話的地方是郵局的單人電話間，到不怕有人偷聽。
　　陳兆軍壹聽大哥的話就知道，壹定是出大麻煩了。平時陳兆平都叫陳兆軍“老三”，只有他很緊張的時候，才會不自覺的叫“兆軍”。
　　“大哥，到底是什麽事？妳說吧！”
　　“是這樣，我寫了壹篇東西……現在公安部已經來了，我怕早晚會查到我身上，妳說我該怎麽辦？”陳兆平非常詳細的講了事情的經過，然後問陳兆軍意見。
　　這下，陳兆軍頭疼了。他知道否定“兩個凡是”是在1978年，可是具體發生在什麽時候他就不記得了，不過有壹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否定“兩個凡是”發生在《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壹標準》壹文發表以後的事。這個時候陳兆平就把它給整了出來，搞不好連《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壹標準》壹文都沒有了。那麽陳兆平就註定要坐牢了。陳兆軍知道，上壹世陳兆平是因為上山下鄉的時候搞壞了肝，後來就是因為這個死的。這壹輩子他是不用上山下鄉了，可是陳兆軍相信，如果讓陳兆平去坐幾天的牢，十有八九會得上肝的毛病。他可不想再為了這個失去自己的大哥。可就算妳要寫，也等到《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壹標準》壹文出來以後再寫不行麽？
　　“大哥，妳不要著急。妳聽我說，妳回去以後立刻將妳寫的這篇文章的底稿燒掉，但是不要動其它的東西，否則就會讓別人看出妳是蓄意偽裝的了，然後不管是誰問，妳都不要承認。妳要註意，為了調查這個案件，公安部很有可能會把妳隔離起來。都說妳壹定要註意新聞，等到妳發現全國都在討論《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壹標準》壹文以後，妳就可以承認是妳寫的東西了。”陳兆軍現在也顧不得太多了，先保住大哥再說。
　　“什麽《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壹標準》？這跟我有什麽關系？”陳兆平不理解。當然，換了誰都不理解。
　　“這妳就不要管了，現在趕快回學校，平時怎麽樣，現在就怎麽樣。小心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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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電話後，陳兆軍苦笑著搖頭。他在考慮，是不是馬上動手寫《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壹標準》壹文，可轉念壹想，似乎沒有這個必要了，因為不了壹個月，這篇文章就會登在《光明日報》上，搞不好現在別人都已經寫好了，正在修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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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陳兆平被公安部隔離了起來，這個案件也在最短的時間內波及到了陳偉雄壹家。陳偉雄第壹時間被宣布停職審查，家裏被仔細搜查了壹遍。原來陳兆平和陳兆軍做的七管收音機、為了炸藥整出炸藥、為了好玩搞出的5.56mm卡賓槍壹下成了證據，被公安部的人給收走了。
　　面對整天愁眉不展的陳偉雄，陳兆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不過，他到沒顯得怎麽擔心和難過，畢竟他知道，春天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