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狼的謀劃

　　“我叫尼奧，我要見阿西伯恩！”尼奧站在木橋上，向著橋斜對面的那幢屋子大聲喊。
　　沒有回應。
　　尼奧又喊了壹遍，聲音在寂靜的黃昏中傳出很遠。
　　仍是沒有回應。除了剛才那恍若詐屍般的淩厲壹箭，這村子沒有任何復活的跡象。
　　尼奧在橋上耐心等待，越等，手中的槍握的越緊。
　　阿西伯恩是克羅浦的村長，曼莫瑞斯勛爵見到都很客氣，現在擡出這個名字壹點作用都沒有……
　　情況未明，大多數人總是會往壞處想，尼奧也不例外，了解人類歷史的他想到的是‘亂世兵如匪！’，自古以來，與敵作戰沒本事，禍害民眾壹個賽兩的軍兵數不勝數！
　　十分鐘後，尼奧心中已經燃起了壹團火，他折身往回走，剛過了橋不久，嗤！那閣樓天窗裏又是壹箭射來。
　　嘭！尼奧猛的回頭，再壹次將箭牢牢抓住。這回，他抓的信心十足，沒有配合閃身的動作。
　　這壹箭，射出了對方的敵意，還有那種不明智的僥幸心理，也讓尼奧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翻身上坐騎，尼奧揚長而去，兩根箭他都沒有丟棄，這箭是要還回去的，待他搞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後，他會決定怎麽還！
　　同白襪子回到北香葉林的西崖山洞，已經過了19點。
　　壹見到尼奧，正在煮飯的蜜莉恩扔掉手中的木勺、直接撲進他懷中，緊緊擁抱。天還沒黑，她就開始變得坐臥不寧，絮絮叨叨的問迪夫‘妳說尼奧怎麽還不回來？’至少有壹百遍，迪夫都被問的抑郁了。
　　抱著蜜莉恩轉了壹圈，吻了吻她的嘴唇，又在她的臉蛋上輕輕咬了壹口，尼奧這才松開手，問道：“身體感覺怎麽樣？”
　　“想妳，還有手腳冷。”蜜莉恩壹臉嬌憨的說。
　　尼奧笑了。“嗯，都有辦法解決。”
　　無論是經濟條件、還是曼莫瑞斯家的家規、都不允許蜜莉恩成為壹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小姐，雖然她在女紅方面壹直沒什麽天賦，但是燒飯卻極棒，同樣的食材，同樣的湯羹，經蜜莉恩燒煮，明顯比中午尼奧做的要濃香可口壹些。
　　尼奧和迪夫都習慣用最樸素的方式來贊美蜜莉恩的手藝，那就是多吃。
　　見兩人狼吞虎咽的樣子，蜜莉恩也很開心，並且有小小的幸福感在心中漾溢，她對未來的期許其實並不多，上蒼已經無情的奪走了她的父親，她現在經常暗自祈禱的，就是不要再失去這兩個生命中重要的男人。
　　吃過飯以後，尼奧讓蜜莉恩舒適的靠坐在白襪子的懷裏，然後搭上軍毯，並將壹對冰涼的小腳丫捧進自己的懷裏、緊貼著肌膚，然後開始不緊不慢的講述下午的經歷，蜜莉恩和迪夫都聽的很認真，還不時的插言壹起討論幾句，不覺間，時間便溜走了1個多小時。
　　嘩棱！尼奧將壹個錢袋拋給了迪夫，道：“50第納爾、100迪拉姆、200巴林，妳收起來吧。”
　　“這是幹嘛？這是妳的繳獲，我不要這錢！”迪夫本能的接住錢袋後又推了回來。
　　尼奧解釋道：“但從另壹個角度講，這也是黑暗爪牙從民眾身上搜刮來的財物，我想其中就有咱們鎮子上的。”
　　正要將錢袋拋回給尼奧的迪夫壹怔。
　　就聽尼奧繼續道：“金錢雖然不能買活回性命，但至少可以讓活著的人幹活更勤奮壹些，也許還會心存些感恩。總不成就靠壹句空空的口號便想帶領妳的人民災後恢復吧？況且，經黑暗爪牙們揮霍，鎮子裏過冬的物資怕是剩不下多少，就算去他地購買，今冬這樣酷寒，商家再趁機擡高物價，這些錢，怕還不夠呢！”
　　之前迪夫還有些不確定，現在完全明白了。詫異道：“妳是說，我們要出錢接濟鎮民？”
　　之所以有此壹問，是因為圖雷斯治下，民眾稅負並不重，而且也沒有幾戶是曼莫瑞斯家的佃農，多是自由民。
　　聯盟法令規定，自由民是有自由選擇居住地的權力的。在這樣的前提下，壹個地方領主想要吸引更多的人來開墾或務工，必然要許以優厚的條件，而且領主之間有著競爭，自由民也因此受惠。這都是聯盟當初能夠脫身自神聖奧德王國的重要促成原因，是不可能動搖的根本。
　　享受權利，自然也要承擔責任，甚至風險，說的難聽些就是要自負盈虧，自然也就沒道理交壹點點薄稅，揭不開鍋了反而還得領主養活。
　　生活上是這樣，城、鎮、村、集居地的防務上也是這樣，這也是民兵的由來基礎。拿郁金香鎮為例，曼莫瑞斯家是圖雷斯的主人，壹個20人的鎮警衛隊，負責鎮子的治安常務，另外就是自家的護衛，聯盟法令規定，勛爵、騎士私人護衛不得超過10人。曼莫瑞斯家因為有葡萄酒買賣，還有林場以及糧食、皮貨、草藥等其他幾宗產業，壹支護衛隊絕對是有必要的，滿額10人，連尼奧都是以仆人的身份存在於曼莫瑞斯家的。
　　這點人手，和平的時候還好說，壹旦開戰，根本不夠看，因此要求民兵協防是很正常的。既然是大家壹起防務，出了問題應該都有責任吧？可聯盟法典規定，出了問題只追究領主的責任。所以弗瑞聯盟的領主不好當，自由民的那點稅，再加上自家的田產、林產，基本夠維持個正常用度，像養活軍隊的費用、向主君的納稅，就需要開辟其他產業了，壹般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正因為如此，圖雷斯看起來很肥美，黑鐵郁金香，簡直像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小金庫。
　　壹說起來這些，迪夫就難免對鎮民有點小怨恨，他的父親戰死了，那些人卻選擇了茍且偷生，選擇了被奴役，任黑暗爪牙淫辱妻女。這鎮子固然是曼莫瑞斯家的基業，可鎮裏的房子，鎮外的田地，不照樣也有自由民的產業？難道任人淩辱、如同牲畜般被宰殺，就壹定好過浴血奮戰，保衛家園？迪夫覺得，這樣的民眾，也恁賤了些。
　　尼奧多少能理解迪夫的心情，他緩緩道：“妳不能指望民眾有職業者的勇氣、以及正統騎士、貴族的性情操守，但妳得指望他們復興圖雷斯，而不是任他們饑寒而亡在投親奔友的路上。還記得牧師諾林德常常掛在嘴邊的話嗎？”
　　尼奧說著學諾林德的腔調，很‘美聲’的道：“啊，妳們這些迷途的羔羊，神主智慧的光芒將為妳們指明方向。”
　　噗嗤！
　　尼奧的裝腔作勢將迪夫和蜜莉恩都逗樂了，別說，學的確實有幾分神似。氣氛壹時間松快了不少。
　　尼奧也笑，他道：“民眾是不是羔羊恐怕只有神主他老人家知道，不過大家都茫然無措時，壹個好的領袖確實意義非凡。以前，勛爵大人就是圖雷斯的旗幟，今後，迪夫，妳要接過這面旗，這才是傳承，而不是那壹紙文書。妳覺得呢？”
　　迪夫想了想，點頭道：“嗯，壹個真正的貴族，確實應該如此。可考慮到現實問題，那該死的文書卻也是必須的。另外，不得不說，生活在當今社會的人們，已經將優良傳統丟的差不多了，在黑暗入侵以前，厄德裏特領自身就已經散發著腐爛的臭味。那些革命者是正確的，聯盟需要改革，流血也在所不惜”說到最後，迪夫狠狠的捏了捏拳頭。
　　革命，革命者，這是只有在弗瑞才有的特色。民眾們鬧革命，是想提高待遇，抵制權貴對他們的殘酷剝削。貴族中間同樣有思想激進的革命者，他們認為聯盟的法令已經陳舊，而且漏洞頗多，只有改革，能夠讓聯盟在如同歷史中那些衰敗的王朝般腐爛掉之前，重新煥發生機。
　　“這壹點我和妳的看法不同。”尼奧發表自己的看法道：“體制中的種種弊漏大家都看在眼裏，而且我相信革命者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好的意願，未必就等於有好的結果。光有壹腔熱血，想著給這個國家動大手術，最終不僅僅是自己流血、他人流血、還會被某些人利用。”
　　撥了撥篝火的柴薪，尼奧帶著幾分回憶神色的道：“我在索爾斯監牢羈押期間，耳聞目睹好幾個激進的革命者，他們是那麽的狂熱，每天只要醒著，就會搖動鐵柵，大聲闡述他們的革命真理。可妳知道他們做了什麽嗎？殺死政府部門的官員，縱火、搶劫、砸毀商鋪……他們做的就是暴徒的事，他們在破壞城市的機能，造成社會的動蕩、民眾的恐慌，這就是他們的革命，還聲稱歷史終有壹天會還他們清白，我想那是魔鬼們的歷史吧？”
　　尼奧冷哼了壹聲，道：“在我看來，他們被人利用了。黑暗勢力是如何腐蝕人心的？是如何引誘人們墮落的？又是如何利用人們的不滿和激憤的情緒的？這些伎倆並不是那麽特別難拆穿，但妳首先得冷靜。”
　　“可不用激烈些的手法，根本無濟於事啊！我的父親對圖雷斯的鎮民夠不夠好？對家傭、從屬們夠不夠好？結果呢？我們依仗的卡洛恩，他可曾念壹點恩情？還有那些鎮民……寬容、懷柔、姑息，結果就是這樣！”
　　“激烈些？看看民眾在做什麽？革命？面對這樣的情況，還要選擇激烈些的手段，這就像要用剛猛的手法制止壹個盛怒中的人，那麽只有打了。殘酷統治與血腥鎮壓，這是歷史上那些王朝覆滅時所采取的手段。如果這麽選了，我敢說，那麽就連統治階層也被利用了。弗瑞聯盟將如同創造崛起奇跡般，再創造壹個覆滅奇跡，速度更快，所有的文明成果都變成瓦礫，沒有勝利者，因為剩下的那壹方將接受來自黑暗勢力的真正摧殘，甚至在那之前，已經在黑暗勢力巧妙的平衡策略下，互相耗盡了最後壹滴血。”
　　“奧德呢？凱爾斯呢？眼睜睜的看著？”迪夫有些不服氣的道。
　　“他國介入？妳想把艾美拉大陸引入世界大戰？”
　　“呃……”迪夫哽咽，憋了半天，道：“這也不行，那也不對，就沒有個妥善辦法了？”
　　“如今局勢的糜爛，不是壹朝壹夕促成的，而是日積月累，它就像是關節風濕病，而魔鬼們則好比壞天氣。妳能因為風濕病發作，切掉關節嗎？從另壹個角度看，曼莫瑞斯家有了如今的局面是妳的父親壹人的功勞嗎？數代人共同努力，厚積薄發，對不對？這也壹樣，如果妳能在自己垂垂老邁的時候，看到弗瑞大治，重新煥發生機，那麽我要說，妳回首壹生，最起碼見證了壹個波瀾壯闊的時代。”
　　迪夫張了半天嘴，最後垂頭喪氣道：“聽起來很沒勁耶！”
　　尼奧聳聳肩，道：“確實有那麽點，不得不說，關於民政的問題，我自己都沒有搞透徹明白。歷史上曾經以殘酷的鐵腕統治而聞名的菲米斯王朝，在被厄洛森人覆滅時，曾不止壹次的出現過殺子女而全城皆戰死的慘烈攻防戰；而以富庶和政令寬和稱道的安巴特王朝，朝臣軍民把他們最後的王裝進囚車送給了野蠻的庫魯斯帝國。”
　　“寬和百姓會輕慢，剛猛民眾受摧殘，其間尺度，壹直以來是歷朝歷代領主都在研究的課題，這都萬多年了，也沒有真正的成功者，或者說，只是壹時成功，而不能永遠成功。如果說還有壹個最值得借鑒的成功模式，那麽應當首推光輝教廷。都壹萬多年了，他們至少看起來還能繼續挺下去，我們固然見到了瀆職弄權、鉆營貪婪的教廷官僚，卻也不能否認那些戰鬥修士的高尚、甚至偉大。”
　　迪夫和蜜莉恩都有些吃驚的看著尼奧，弗瑞聯盟固然是光輝教廷勢力介入最薄弱的人類國度。可像尼奧這樣理智卻又用凡物角度談論光輝教廷的，卻絕對罕見，更何況不管怎麽說，尼奧的身份都沒有在‘刻度線’之上過，奴隸、角鬥士、仆人、死囚……這樣的見地和態度出現在壹個這樣身份的人身上，真的是挺考驗人的想象力的。
　　尼奧卻對此不以為然，繼續道：“而就眼下來說，我覺得還是寬容壹點。迪夫，他們不是完人，我們也不是。黑暗勢力已經給他們帶來了足夠的苦難和教訓，輪到妳上位施政，循循善誘應該比皮鞭刀劍更有效。苦難能比較出仁善與殘暴，妳在這種時候揮舞皮鞭，只會將他們心中對曼莫瑞斯家的好感和期許、以及隱隱的愧疚全部抽飛。”
　　迪夫沈默了，蹙著眉，似在認真思考尼奧的話，過了半晌，他有些突兀的自嘲哂笑道：“瞧瞧我們談論的話題，不知道還以為是壹位公爵和壹名狼人氏族族長的對話，實際上卻是兩個性命都堪憂的家夥的囈語。”
　　尼奧搖搖頭，道：“我不能指責妳是錯的，因為妳的著眼點是現在，而我談論的是綱領性的東西。在這裏，我只想告訴妳，在我家鄉有這樣壹句話，叫‘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屎。’”
　　很粗糙的壹句話，迪夫在咀嚼，蜜莉恩也在咀嚼，越深思，越覺得有那麽點意思。
　　尼奧在這時，繼續說道：“我覺得這首先是誌向問題，然後才是習慣問題。是吃肉還是吃屎，很早就已經做出了選擇，而且往往是不知不覺，且壹輩子都改不掉。寧可倒在無肉可吃的路上，也不會等待由狗變狼的機會。若沒有這骨氣，若不能明此誌，會偷偷選擇去吃屎，那就是狗命，而非狼道。”
　　迪夫目光灼灼的看著尼奧，道：“父親說的是對的，妳選的是狼道！”
　　尼奧壹呲牙，“在妳眼中，奴隸、角鬥士、仆人是我壹生都洗不掉的身份。可我在被奴隸商人救拾之前，是狼人氏族族長之子，按照我們氏族的傳統，就相當於人類王國的國王之子，這妳又怎麽說？”
　　聽尼奧如此說，不僅是迪夫，就連蜜莉恩都睜大了眼睛。
　　尼奧道：“跟妳說這些，不過是向妳再次闡述‘生命是平等的，但現實不平等。’這道理。歷朝歷代的開國君王，農夫的兒子、奴隸、囚犯出身的多的是。我若沒點誌向，拿什麽迎娶妳的姐姐。妳該不會認為我的人生目標只是壹名地下情夫吧？”
　　迪夫臉壹紅，半天才道：“我確實沒想到妳有這樣的誌向，必須說，妳的時間不多了……”
　　蜜莉恩則深情的盯著尼奧，道：“無論多久，我都會等妳。”
　　尼奧將摟在懷中的腳緊抱了抱，沒說什麽。蜜莉恩所言只能代表愛的誠摯和深度，迪夫說的更合乎現實。如果不是被下獄問斬，尼奧現在已經在回鄉的路上。如果是那樣，他恐怕再也沒機會見到蜜莉恩了，這其間的陰差陽錯，真的是很難緝糾。
　　山洞裏，壹時間有些小冷場。
　　還是尼奧最先將思緒拉回現實，他對迪夫道：“我的未來還需要艱苦跋涉，妳卻要從不久之後就開始做壹名見習領主了。”
　　“妳是說……克羅浦？”迪夫能廣受長輩贊譽，還是有其過人之處的，聽之前尼奧講述去克羅浦，此刻便聯系在了壹起。
　　“聰明”尼奧贊了壹句，分析的道：“那裏顯然並未遭受黑暗爪牙的荼毒，不過來了些陌生人，我估計也沒幾個，否則有武力憑持，大可以放我進去，而不是壹味驅趕。教堂的講臺上沒有灰塵，意味著擦拭時間最遲不會超過今天早晨，因為經歷昨夜那場大風，沒有誰家還能幹凈的點塵不沾。房屋沒有砸毀破壞的痕跡，這些進壹步說明，村民們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迪夫順著話題問道：“好吧，克羅浦是個起點，那麽以妳之見，我究竟要如何繼承父業？”
　　尼奧組織了下語言，道：“若我在妳的位置上，我會跳出這個圈子看問題。”
　　首先給出壹個大概念，讓迪夫自行思考了壹會兒，見他壹臉似懂非懂。尼奧這才具體的說明道：“在我看來，圖雷斯就是壹枚特殊的寶石幣，雖然他意義重大，卻也不是不能花掉。關鍵在於花的是否物有所值。”
　　“饞涎圖雷斯的不是大有人在嗎？我不跟妳們爭奪，相反，我打包奉送，連同黑鐵郁金香的釀造工藝，送全套！”
　　“啊？”蜜莉恩驚呼出聲。
　　迪夫這時反倒替尼奧說話道：“聽下文，不會這麽簡單的。”
　　蜜莉恩臉紅。尼奧沖蜜莉恩寬和的笑笑。繼續道：“送，主動權自然就落在了我的手中。而且不可能白送。我只要求壹點，剿滅黑暗爪牙，為我的父親，以及犧牲的鎮民報仇。這也是為所有受黑暗勢力荼毒的厄德裏特領人民出壹口氣。”
　　聽到這兒，迪夫已經隱隱有些明白了。
　　就聽尼奧繼續講道：“我要將這個決定搞的全領皆知、甚至全國皆知，我要在神主面前許諾，我要請壹名教廷的公證人，我要親歷第壹線，殺敵無力我可以當割首者，可以做各種力所能及的事。最後，我會將圖雷斯和釀酒工藝送給在剿魔作戰中功勛最卓越的人，並親自說服領民，讓他們忠誠於新領主，完成領地的轉交過度。”
　　迪夫目瞪口呆，喃喃道：“確實搞的夠隆重的。嗯嗯，如果將這看做比交易，我得到的是什麽？聲譽、美德？”
　　“沒錯！榮譽，還有美德！”尼奧接過迪夫話，沈聲道：“失去了圖雷斯，換來的是壹條廣闊的大道，我會是人民眼中的真正的貴族，我會憑此敲開光輝教廷的門扉，我將在我所中意的教廷下屬某機構中學習深造，當我再次回到這片土地上，我堅信我會拿回更多。”
　　“只要擁有了力量，以及有光輝教廷這座大靠山，沒有圖雷斯，我就去征服蒙斯托克，以及更廣闊的領土，讓神主的光輝照耀更廣闊的大地、向西，直到斯多姆海岸……”
　　尼奧最後總結道：“錢財和貴族身份不是真榮耀，奮鬥才是！想想歷任恩斯巴斯大公，人們最容易記起的是誰？是開疆拓土的獅子王萊昂內爾，是讓桑維斯特公國強大的倫納德，其他子孫，不過是點綴之輩。妳會做哪種？”
　　這還是尼奧第壹次在姐弟倆面前談及誌向，在這之前，哪怕是影射，尼奧都從未如此清晰的表達過內心的想法。迪夫僅是從父親的嘴裏聽到，尼奧蓄謀已久、野心勃勃BULABULA，今天才知道，這頭狼竟然有著熊心豹膽！
　　迪夫只覺得口中幹澀，顫聲道：“這可能嗎？”
　　“有什麽不可能？”尼奧反問。接著道：“聯盟同教廷在暗中擰架，這世人皆知。聯盟的代表就是現在的權貴體系，他們醜惡的嘴臉相信妳見識了不少，他們這邊要是有希望，我們也不必在這裏惆悵妳的繼承問題了。”
　　迪夫點點頭，接過話道：“所以，我幹脆接著這次黑暗勢力入侵事件，表現出壹名真正貴族的美德，以及壹副準聖徒的決然氣概。如此壹來，考慮到家仇國恨，無人可以指責我向教廷靠攏，我占著大義的名分。”
　　尼奧豎了豎拇指，壹個14歲少年，有這樣壹點就透的能力，說明家學中的政治課沒白上。
　　尼奧道：“誠然，如今的光輝教廷已不能與當初的聖賢時代的教廷相比。但是，當教廷的壹枚棋子又怎樣？難道壹名小小貴族不是國王眼中的棋子嗎？只要妳能體現出自己的價值，教廷會重視妳這枚棋子的。他們需要妳這樣的聲譽響亮的世傳貴族像壹枚釘子般釘入聯盟，重新將神主的光輝灑入弗瑞聯盟的民眾心中。那時候，哪怕妳是名偽君子，也不得不為‘榮譽、美德’這張招牌而奮鬥了。當壹輩子偽君子，對世人而言，他與真君子有什麽不同？”
　　迪夫又氣又笑道：“我才不是偽君子。”
　　“至少走這條路，充斥著蠅營狗茍的味道。我們的目的不單純，更不偉大。”
　　“那到是。”迪夫也承認。深深吸了口氣，“好，就這麽做！”迪夫被尼奧說動了，他感到熱血沸騰，前途光明，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光輝貴族’的身份，帶領教廷的戰力以及自己的軍團，將敵人殺的屍橫遍野。那時，就連桑維斯特公國的侯爵、甚至公爵，也得對他客客氣氣……
　　“好什麽好？”尼奧卻在這時反過來潑冷水，“先了解下具體情勢，再做決斷不遲。我現在已經懷疑援兵遲遲不到是因為索爾斯那邊出了問題。況且未來雖然美好，卻需要吃常人所不能及的苦頭，妳如果不能出類拔萃，再好的路線也是扯淡。先把克羅浦拿下再說吧！有了小小根據地，然後我去探聽消息。”
　　迪夫被搞的壹點脾氣都沒有，搔搔腦袋，“索爾斯那邊應該不會出大問題吧？”
　　“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奉勸妳以後再也不要有這樣的僥幸想法。”
　　迪夫吐了吐舌頭，這壹刻，他才真的有些少年的模樣。
　　尼奧鄭重其事的分析道：“如果我站在魔鬼的角度，攻打索爾斯城，主要的收割自然是親自動手，但不會光是自己。我會先去蒙斯托克遊說那些野蠻異族，告訴他們某日後，西風狂戰團的駐地將空虛少兵，如果它們想在這個冰寒的冬日少餓死幾個崽，就不妨攻打壹下，拿下西風駐地，不但那裏的過冬物資盡數到手，厄德裏特領南部平原、北部礦區，等於是完全敞開了懷抱，任其馳騁搶掠。反過來，索爾斯城的物資被魔鬼們藏匿了，西風狂戰和天鷹騎士團之前急救索爾斯、不可能帶多少物資糧秣，在這樣的天候下，他們怎麽動？動了以後索爾斯城怎麽辦？”
　　“如果是那樣……”迪夫聽的壹身冷汗。
　　與此同時，尼奧也感覺到了蜜莉恩肢體的顫抖。
　　“沒有如果。”尼奧以快刀亂麻的態度道：“我們現在就是要拿下克羅浦！之後能圖謀就圖謀，不能，那裏就是補給站，光靠手中這點臨時準備的吃食可挺不了多久，壹旦情況惡劣，我們東逃，必須有更妥當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