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前緣

　　七月下旬，節氣上已經進了暑伏，後天就是大暑，天地間熱氣蒸騰，狗吐舌頭人流汗，老祖宗留下的壹句句農諺，至今仍奇準無比。
　　壹條大黃狗趴在樹蔭下面，鮮紅的舌頭不停吐動，眼皮耷拉著，壹點動彈的意思都麽有。
　　「元帥，元帥，起來跟我玩嘛！」壹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兒蹲在大黃狗身後拉著狗尾巴用力拽個不停，「妳這條大懶蟲！快給我起來！再不起來我打妳屁股了！」
　　小女孩兒精力旺盛，根本不知冷熱寒暑，大黃狗心裏嘀咕，我又不是傻狗，這麽熱的天氣我才不去跑呢！
　　旁邊藤椅上，坐著壹位中年美婦，她壹身真蠶絲碎花長裙，秀發盤在腦後，薄施粉黛，手中搖著壹柄團扇，上面繡著壹團黃粉相間的荷花，隨著她的搖動，陣陣香風蕩漾不休。
　　「嬡淩，妳輕點兒拽它尾巴，看它急了咬妳！」淩母搖著團扇給外孫女送去微風，見狀趕忙叮囑。
　　大黃狗瞥了眼女主人，心說我真不是傻狗，怎麽會咬自己的小小女主人？
　　李嬡淩見大黃狗還是不起來，心中著惱，直接起身，壹屁股坐到大黃狗身上，就要把它當馬騎。
　　壹般的狗都很抗拒被人騎，在它們的天性而言，騎上後背就意味著征服，所以狗被騎會第壹時間趴下翻轉身體露出肚皮，要麽就惱羞成怒反咬壹口。
　　大黃狗顯然也在此列，只不過它的反應並不劇烈，只是下意識的嗷嗚壹聲，沒等它下壹步動作，淩母已經飛快起身躥了過來將外孫女抱在懷裏，這才沒有被猛然起身的大黃狗甩到地上。
　　「妳個熊孩子！怎麽還敢騎狗呢！看它急了給妳壹口怎麽辦？」淩母氣極，擡手就要給外孫女屁股幾下，到了手落下的時候，卻成了拍打塵土。
　　李嬡淩根本沒察覺到危險，也沒真的摔到，反而是外婆的著急神色和喝罵聲讓她害怕了，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淩母哪裏受得了這個，趕緊把小外孫女抱在懷裏，心肝寶貝兒壹通亂叫，哄了半天才算是哄好，看著小外孫女破涕為笑，這才笑罵道：「也不知道像誰，動不動就哭鼻子，妳媽小時候可沒妳這麽矯情！」
　　把小女孩放到地上讓她繼續上躥下跳招貓逗狗，淩母坐在藤椅上搖著團扇吩咐道：「壹會兒妳爸就到了，妳別瞎跑了，看再磕了碰了的，又該怨我沒看好妳了！」
　　「姥姥我爸到哪兒了？妳打電話問問他唄？」李嬡淩不知道從哪裏找來壹根木棍子，對著姥爺給她吊在樹枝上的簡易秋千抽打不停，仿佛驍勇善戰的猛士，喝哈不停。
　　「妳哪有個女娃的樣子！」淩母被小外孫女的樣子逗得笑個不停，「我可不問，要問妳問，該到自然就到了，沒到的話，妳問了不也不會到？」
　　她搖著團扇，看著幾上的手機，心中卻暗道：「到哪了怎麽也不發個信息過來，不是說有司機開車的麽……」
　　祖孫倆在老榆樹下納涼，周遭十米範圍內的陰涼地全被小丫頭霸占，壹群來乘涼的雞鴨鵝貓狗豬都是壹臉哀怨地看著精力十足的小魔王，心說快點中午吧，您老人家趕緊吃完飯去午睡吧，讓我們消停消停涼快涼快吧！
　　遠處國道上，五輛黑色SUV緩緩停下，李思平隔著車窗，看著老榆樹下的祖孫二人，對司機說道：「把這車給我留下，妳們先回去吧！」
　　「李總，我們得到的命令是時刻保護您的安全……」司機是個精幹的年輕小夥子，副駕駛上坐著的則年紀稍微大些，這次負責李思平安全的這隊人，他是領頭的。
　　「這裏沒事兒，妳們去市裏找個地方住下，」李思平擺擺手，換了個策略，「好吃好喝好玩的，帶著哥幾個樂呵樂呵，明天早上過來接我。」
　　「那……好吧，李總。」年長男子答應壹聲，拍了司機壹下，率先下車，「那明天我們在這裏等您。」
　　李思平也下了車，坐到駕駛位上啟動車子，駛向淩家大院。
　　繞過壹個彎道，郁郁蔥蔥的林木再也遮擋不住碩大的SUV，榆樹下的祖孫倆早已註意到他的出現，淩母拉著外孫女壹起過來，迎接女婿的到來。
　　李思平下了車，從後座上拿下來給女兒和嶽母買的禮物，笑著沖淩母打招呼，「媽！」
　　「嬡淩，看到爸爸怎麽不叫呢？快，叫爸爸！」淩母笑著點頭，將藏在自己身後的外孫女拉了出來，解釋道：「剛才還念叨妳到哪兒了呢，這會兒見面了，反而不敢上前兒了……」
　　李思平心中酸澀，蹲下身來把手上的禮物遞給女兒，看她怯生生接過了，這才忍著心中酸楚說道：「嬡淩，這是爸爸給妳買的禮物，要不要爸爸幫妳打開看看？」
　　小嬡淩點點頭，將手上的禮物盒子又遞還給父親，卻仍是靠在外婆身邊，不肯靠近。
　　李思平難受不已，至親女兒對他如此疏遠，是他沒想過的，之前女兒雖然也會有這樣，但因為淩白冰在身邊陪著，還不會如此明顯，父女倆聚少離多，三四個月不見，便如此生疏，讓他不由暗怪自己。
　　將禮物包裝打開，裏面是壹套喜羊羊和灰太狼的玩具，各個栩栩如生，顯然造價不菲。
　　李思平想象中女兒的歡呼雀躍沒有出現，小嬡淩眼中明顯閃過壹絲失望，她仰起頭看向外婆，意思很明顯，「我可以不要嗎？」
　　淩母溫柔壹笑，說道：「快謝謝爸爸！」
　　「謝謝爸爸……」李嬡淩委屈的都快哭出來了，明明不喜歡，還要謝謝，太難為孩子了。
　　李思平尷尬得不行，他特地去的商場，問的店員現在小孩子都喜歡什麽玩具，據說這是最火的動畫片，哪裏想得到女兒壹個小丫頭，竟然不喜歡……
　　「這孩子壹天天就喜歡打打殺殺騎馬射箭的，根本就沒個女孩兒樣……」淩母笑著替李思平解圍，「怎麽還買了這麽多東西，浪費這錢幹嘛？」
　　「給您買點化妝品，給我爸買點營養品，這兩套裙子是按您穿衣風格選的，您看看喜不喜歡……」
　　「我天天在家哄孩子，穿啥衣服都壹個樣，」淩母笑著客氣，「妳有這心思，媽就知足了，可別破費了！」
　　「妳試試，合適就留著，不還沒退休呢麽！」李思平算過，按五十五周歲退休，嶽母至少還得兩年時間。
　　「我已經跟學校申請了，提前退下來，好照顧妳爸……」淩母神情黯然，丈夫前年腦中風，幸虧搶救及時，沒留下什麽後遺癥，可這喝酒的老毛病還是沒改，壹天三頓酒照喝不誤，去年腦梗後有所收斂，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我爸挺好的吧？」
　　「還那樣，天天也不鍛煉，就看電視，從早看到晚，頓頓還得來二兩……」說起丈夫，淩母不由悵然，女兒爭氣，日子過得蒸蒸日上，家裏親戚朋友都跟著沾了光，丈夫心中快意滿足，便更加肆意妄為，不再像以前那麽註意身體，他年輕時爬冰臥雪身體暗疾不少，歲數壹到就都找了上來，壹想到自己年歲已大，丈夫卻不能依靠，自然心中苦澀不已。
　　李思平無言以對，嶽父這樣，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好在淩白冰如今手裏有錢，雇了醫生專門負責父親的身體健康，定期體檢復查，如果將來真的情況嚴重了，雇護工保姆也不是難事——只是苦了嶽母，如今嶽父既沒到病倒在床需要專門人照顧的程度，也不如原來那般年富力強老當益壯，不上不下的，反而讓嶽母跟著受累。
　　「中午肯定還得拉著妳跟他喝酒，妳可別跟他壹樣的，」淩母叮囑李思平，「妳爸現在睡著呢，妳也別進屋了，先在外面陪嬡淩玩壹會兒，我去做午飯，好了叫妳們。」
　　「媽妳別忙活了，就吃頓家常飯就行。」
　　「知道妳山珍海味吃慣了，沒事兒，就是家常菜，排骨和魚都燉好了，再炒個小菜就好……」淩母溫柔壹笑，叮囑道：「妳可看住了這丫頭，壹天上樹爬墻的，可淘了！」
　　李思平笑著點頭，看著嶽母邁著婀娜的步子進院，這才對嬡淩說道：「爸爸陪妳玩個遊戲吧？來，妳看，這是爸爸小時候最喜歡的遊戲……」
　　李嬡淩明顯繼承了父親的優秀基因，在玩上天賦異稟，父女倆有這壹條共同語言，很快就打成壹片，等到淩母準備好午飯出來喊兩人回家吃飯時，李嬡淩已經騎在了父親脖子上，「駕駕」叫個不停，玩得不亦樂乎了。
　　李思平把女兒扛到屋裏，險些磕到門框，惹來嶽母壹通埋怨，父女倆相視壹笑，這才壹起來到淩父房間。
　　淩父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剛剛睡醒的他精氣神看起來還不錯，只是人明顯瘦削壹些，原本高大的身形有些佝僂，看李思平進屋，這才勉力欠身，笑著說道：「思平來啦？」
　　「哎，爸，您坐著！」李思平在嶽父身邊坐下，笑著問道：「妳最近身體還行啊？」
　　「行不行的也就那麽回事兒了，」淩父笑著搖頭，「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順其自然就是了……」
　　李思平不好說太多，很多話淩白冰說了很多次，淩父都聽不進去，他這個做姑爺的，更是沒有說話的立場，便笑了笑，轉移了話題，「我給您買了幾樣文玩，剛才給我媽了，到時候您看看喜不喜歡，不行的話我再給您物色……」
　　「看了看了，剛才妳媽就拿給我了，挺好，都是高檔貨！」淩父眼睛放光，「東西都挺好，我就收下了，以後可不許買了，花這錢幹嘛！」
　　「思平啊，小冰跟了妳，是她的福氣，爸放心，妳們要好好過日子……」淩父語調漸低，情緒有些低落，「我這身子骨年輕時拼的太厲害，留下不少病根子，我也不是不想戒酒，可是這壹天不喝酒，就渾身難受啊……」
　　「我要是倒下了，妳們就把我送養老院去——算了，我估計小冰下不了這個狠心，那就給我安排個房子，雇幾個人伺候我，妳們也有這個條件，」淩父聲音很低，只有李思平聽得見，「別讓妳媽跟我遭罪了，她這輩子也沒跟我享過什麽福，到時候妳們就把她接到身邊，跟妳們壹起過吧……」
　　李思平聞言壹怔，心說這是妳們家的事兒，要是淩老師這會兒在跟前兒，倆人壹起聽著還是那麽回事兒，妳跟我壹個當姑爺的單獨說這些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淩父人老成精的人物，李思平都想得到，他怎麽會想不到，話說到壹半，再也張不開嘴，欲言又止半天，最終長嘆壹聲，止住了話頭。
　　李思平壹頭霧水，好在淩母擺好飯菜可以開飯了，這才扶著老嶽父壹起上桌吃飯。
　　桌上六菜壹湯，壹道排骨豆角，壹道紅燒鯉魚，壹道土豆茄子，壹道醬燉豆腐，壹道涼拌菜，壹道韭菜炒豆芽，壹碗雞蛋柿子湯，都是地道的家常菜。
　　出乎淩母和他的預料，淩父並沒有勸李思平喝酒，而是自己喝了半杯白酒就下桌了。
　　李思平有心陪壹杯，卻被淩母用眼神止住，等淩父在臥室裏鼾聲響起，李思平這才說道：「媽，剛才我爸說……」
　　他簡單復述了淩父的話，卻見嶽母俏臉突然暈紅，眼神躲閃起來，似乎有些不敢看她。
　　「思平……妳……妳先吃著，媽……媽去餵狗……」淩母慌亂起身，收了桌上的幾塊骨頭，仿佛逃跑似的離了餐桌。
　　李思平有些莫名其妙，看著女兒吃掉了第七塊排骨，這才自己扒拉兩口米飯，領著女兒壹起收拾碗筷。
　　父女倆把碗筷飯菜都收拾下了餐桌擺到了廚房臺面上，正擦桌子的時候，淩母才從外面回來，她明顯從容不少，見狀笑道：「妳們爺倆還挺能幹的，這麽壹會兒就收拾完了！」
　　李嬡淩毫不謙虛，挺著小胸脯說道：「那是！我爸都不如我幹得快！」
　　「行了，就妳能！趕緊洗洗手擦擦嘴然後準備睡覺！」
　　「我不要！我不困！我不想睡覺！」壹說睡覺，李嬡淩「不」字三連抗議起來。
　　「妳爸在這兒呢！姥姥不敢揍妳，妳爸可不慣著妳，是不是思平？」淩母沖李思平比眼色，示意他支持自己。
　　李思平和女兒聚少離多，不想違逆她的心思，尤其女兒壹臉無辜的樣子，但看到嶽母的眼神別有深意，這才改了到嘴邊的話語：「不睡……不睡覺是不行的！趕緊去睡覺！爸爸給妳講故事好不好？」
　　「不好！」李嬡淩明顯生氣了，撅著嘴進了西屋。
　　「天天睡個覺可費勁兒了，別理她，壹會兒自己就睡著了！」淩母莞爾壹笑，「妳先去沙發上躺會兒，我把碗放鍋裏就去陪她，不用惦記……」
　　李思平點點頭，躺在沙發上給程璐發了幾條信息，確認了她的行程，聽著嶽母還在廚房收拾，卻還是不放心，小心翼翼的爬起身來走到門邊，西屋靜悄悄的，剛才壹直自己講故事的女兒沒了聲音，他探頭壹看，小丫頭屁股墊著枕頭，雙腿搭在墻上，倒仰著睡得正香。
　　李思平想笑還不敢笑，正要進去幫女兒躺好，卻被壹只小手拉住了，他回頭壹看，只見淩母近在咫尺沖自己搖了搖頭。
　　撲鼻而來的芳香讓人心曠神怡，李思平看著近在眼前的面容，不由有些恍惚，那夜酒醉之間的曖昧恍如夢中，他壹直以為是自己喝多了的妄想，此刻看著美艷嶽母眼中的熾熱眼神，便有些不確定起來。
　　淩母面色微紅，她剛才跟在李思平身後，本打算看看外孫女是不是睡著了，見女婿要進屋，情急之下才伸手將他攔住，這會兒女婿回頭，她才尷尬起來。
　　臉紅心跳之際，淩母沖李思平比了個手勢，讓他回去躺著，見李思平沒領會過來，這才以極低的聲音說道：「這會兒不能動她，動了就得醒，再就睡不著了……」
　　李思平聞言恍然，點了點頭就往回走，卻正巧趕上淩母想要進屋，兩人在門框處擠在壹起，李思平T恤貼身，便清晰感受到了嶽母身上蠶絲裙子的順滑。
　　李思平在京時就是淩白冰的合法丈夫，有女兒牽絆著，更是常在淩白冰身邊，同在壹個屋檐下，近距離接觸的機會總是有的，這樣和嶽母親近，倒也不是第壹次，但有了之前種種，李思平明顯有些不壹樣的感覺。
　　淩母身形明顯壹滯，面容更加紅潤，她輕咬紅唇，就那麽蹭著女婿的身體進了屋。
　　李思平心神激蕩，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腿間陽具脹痛不已，想著剛才擦身而過時，敏感多情的小弟弟已經昂然致禮，連胸口都感受到了嶽母的身體，掠過龜頭的雙腿輪廓，則讓他心動至極。
　　嶽母年過五旬，正常人這個年紀早已年老色衰，但不知道是基因優勢還是保養得宜，壹輩子教書育人的嶽母除了眼角幾道淡淡魚尾紋外，絲毫不見老態。
　　從淩白冰那裏聽說，嶽母極其註意飲食，很少吃葷腥，主食也吃的極少，每日清茶淡飯，口味極輕，也不刻意鍛煉，只是每天清晨出去走路，晚飯後出去遛彎，生活恬淡，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但如此清淡如菊、雅致似蓮的女子，也有床笫間的嫵媚多姿，李思平隨著淩白冰聽了多次墻角，對嶽母的風情也是熟稔於心的。
　　只是那身形交錯之間，嶽母嘴角那抹淺笑，到底是何意味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