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難兄難弟……
用雞飛狗跳來形容大慶家的狀況壹點也不為過。當然大慶家的戰爭也因為高分貝的緣故，鄰居們都知道了。大慶的父親因為臉上無法消失的抓痕只得給領導請了假，理由：身體不適。大慶父親不敢走出家門，怕鄰居笑話，老伴也扔下父子倆回了娘家。
兩個女人的離開真的讓這個家淒風苦雨，向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老馬壹時手足無措，連吃飯都成了問題，小馬仍然在樓上大睡，老馬也想出去買點菜，可是又不敢出門，無奈的老馬只得做自己最拿手的飯：稀飯。
睡到中午大慶叫喚著下了樓：“媽媽，餓死我了，今天做了什麽好吃的？”
可是沒有人應大慶的話，剛到樓下，大慶卻看到父親壹臉憔悴的端著碗在喝稀飯，並且臉上的抓痕分外醒目。
大慶楞住了：“爸爸，妳臉上怎麽了，誰把妳抓成這樣？”
老馬看到兒子下來，也擡起了頭，這下老馬也楞住了，兒子的臉上的抓痕竟然壹點不比自己輕多少，都在左臉上。
老馬苦笑了壹下，那表情無法用語言形容，嘆了口氣說道：“還有誰，妳老媽抓的。快點洗臉，下來吃稀飯。”
“啊，不會吧，中午就吃稀飯？爸爸，媽媽和青青人呢，上班去了嗎？”大慶問道。
“都走了，回娘家去了。有稀飯吃就不錯了，要不妳下來去買菜，自己做飯。”老馬沒好氣的說道。
大慶站到鏡子前才發現自己的臉上的抓痕，頓時壹股無名火上來了，想到昨晚青青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以及青青面無表情對自己的不理不睬，就是大慶最後制服了青青霸王硬上弓時，青青那壹臉的不屑和木頭壹樣的別過臉去。
大慶覺得吃完稀飯就去找青青算賬，並且要青青交出那個野男人。
畢竟是坐過牢的人，也許臉皮沒有了也就不在乎了，大慶沒覺得難為情，騎上老馬的車子就出發了，大慶到青青家才停好車，青青的母親壹盆洗菜水兜頭就向大慶潑了過來，頓時大慶成了落湯雞。
接著嶽母的話就來了：“妳這個畜生，第壹天回來，就把我女兒折磨成那樣，妳還是個人嗎？滾，妳給我滾，我不想看見妳，我女兒要和妳離婚，再不滾，我拿刀劈死妳個畜生。”
毫無防備的大慶被嶽母這樣壹潑壹罵，霎時沒有主意，楞在原地動也不動和雕塑壹樣，心裏想：“我怎麽這麽倒黴啊。”
如果現在站在大慶面前的是個年輕人，馬大慶早就沖上去拼命了，可是，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嶽母，還是個老人，打是沒法打，罵也沒法罵，急楞了好久也沒有說出壹句話來。
大慶很努力的壓了壓自己心中的怒氣，低聲下氣的說道：“媽媽，妳怎麽這樣啊，我是來青青回家的。”
“接什麽接，青青不在家，出去了，妳滾回去吧，我女兒不想和妳過了，我給女兒的陪嫁也不要了，我不會讓我女兒再進妳那個如火坑壹樣的家，嫁不了人家，我當老姑娘養，也不會再和妳這個畜生過下去了。”
青青母親說完，拿起曬衣服的木棍向大慶跑了過來：“妳滾不滾，難道還真的要我這把老骨頭打妳出門。”
大慶知道，今天沒法講道理了，只得在青青母親快要接近自己的時候，騎上老馬的車子落荒而逃。
此時的青青站在樓上目睹了樓下的壹切。眼裏的淚珠滾落下來。
郁悶到極點的馬大慶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越想越氣，越想越恨，老馬看到兒子渾身濕透的從外面回來，知道兒子去嶽父家沒有討到好，心裏壹陣難受，這個家已經不像家了，自己的老伴走了，媳婦也走了，怎麽能不讓這個極愛面子的老馬好受得了。
老馬希望自己臉上的抓痕早點消失掉，那樣才能開展工作，老馬相信畢竟自己做過農村工作，相信自己的口才，只要老馬出馬，老馬有足夠的自信把媳婦和兒媳婦的工作做通。
可是怎麽才能走出這個家門呢？最後竟然還真被老馬想出了個法子：戴口罩。
老馬出馬……
老馬戴著口罩出門的時候，活脫脫像戰爭年代的地下黨，鄰居們心知肚明的知道老馬為什麽戴口罩出門，老馬家的戰爭鄰居早已經壹清二楚，因為老馬的老婆每天早上大嗓門叫的周圍鄰居都知道，突然幾十年習慣的大嗓門不見了，說明老馬家出問題了。
老馬像個賊壹樣，躲避著左鄰右舍的目光，騎著自己的摩托車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開了出去，因為平時穩重如山的老馬開車速度是極慢和小心的。
到了親家的家裏，老馬壹改往日的威嚴和高高在上，用極其親民的態度和親家開始交心，青青不在家，因為老馬知道，媳婦去上班了。
這樣老馬做工作少了很多的顧慮，看著吐沫橫飛的老馬，青青的父母凝神傾聽老馬滔滔不絕的道理，青青父母非常禮貌的跟隨老馬的語言點頭，微笑，嘆息。
到底是被黨培養多年的幹部，說起道理來壹套接著壹套，把青青父母說的心服口服。
在老馬離開青青家時，青青父母壹再向老馬保證，等女兒回來壹定竭盡所能做通女兒的工作，絕不辜負老馬的壹片苦心。
青青父母明白，老馬這個親家還是相當相當不錯的，對待青青像親生女兒壹樣的疼著，從來舍不得青青受壹點委屈。
雖然女婿大慶不怎麽樣，但也沒有讓青青受多少苦，酒後壹時糊塗也情有可原，如果真的和馬大慶離婚，要想再嫁個好人家已經很難，第壹女兒是嫁過人的，第二女兒的年齡也擺在哪裏，何況誰願意娶壹個二婚的女人，那樣勢必造成高不成，低不就的糟糕狀況。
老人考慮問題就是深刻，所以有了老奸巨猾這個成語。
老馬回家時的心情和出去時的心情截然不同，回來的時候，老馬覺得神清氣爽，並且很有成就感，到家後，老馬給自己泡了壹杯珍藏的虞山綠茶，放在鼻子下面體會虞山綠茶獨有的香氣，原來郁悶的心情壹掃而空。
老馬知道，兒媳婦的回歸也意味自己老伴的回歸，老馬甚至知道老伴都不需要自己去接，只要通過中間人給老伴傳個話，老伴會立即飛壹樣趕回家。
小馬怕媳婦和自己離婚，而老馬卻沒有這個上面的壓力，老馬心裏清楚，老伴打死也不會和自己離婚，坐在沙發上享受著讓人舒心的茶香，嘴裏自言自語的說道：“小樣，壹大把年紀了，竟然和我玩離家出走。”
然後臉上露出了笑容，但馬上又出現痛苦狀，因為笑牽扯到了臉上的抓痕，捂著左臉，嘴裏又說道：“女人除了有壹雙魔爪還會幹什麽。”
只顧喝茶的老馬這才想起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兒子，可是跑到樓上，兒子卻不在：“這臭小子剛到家就不安分了，又死到哪裏去了。”
老馬第壹個就想到了永衡，打通永衡的電話，果不其然，馬大慶到永衡廠子裏視察去了。
馬大慶到訪……
馬大慶乘坐壹部黑摩的去永衡廠子，摩托車停下，馬大慶下車付錢給司機的時候，因為少兩元錢兩個人大吵起來，馬大慶很囂張，摩托司機也不示弱，兩只公雞打架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媽的，說好十元，怎麽到地了就漲了兩元，妳他媽的搶錢啊。”馬大慶嘴裏罵道。
“妳罵誰呢，癟三樣，妳才他媽的，信不信老子派人搞死妳，媽逼的。”
摩托司機臟話更厲害，這下馬大慶跳了起來：“媽的個野人，妳知道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敢在老子的地盤上耍橫，妳不想活了，老子廢了妳。”
說完沖上前來揮拳向摩托司機打去，看來摩托司機不是等閑之輩，整天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見識過橫的，但沒見到為了兩塊錢和自己動手的。
馬大慶的拳是打出了，但沒打到，而摩托司機厚重，粗糙的拳頭卻準確無誤的擊中了馬大慶的鼻子，頓時馬大慶天旋地轉，仰面倒地。
摩托司機見把人打翻，騎上摩托車揚長而去，摩托司機知道，警察來了，可不是兩元錢的事，說不定是幾十，幾百倍，搞不好還要到號子裏去呆幾天。
四五分鐘後，馬大慶才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都是血，很是嚇人，可是剛站起來又覺得頭暈乎乎的差點再次摔倒，跌跌撞撞的跑到門衛想要張餐巾紙堵塞不停往外冒血的鼻孔，可是馬大慶這個樣子把看大門的永衡父親嚇了壹大跳，以為發生了殺人或者搶劫案。
戰戰兢兢的永衡父親給馬大慶遞去壹卷自己上廁所的草紙。馬大慶也顧不了許多把自己鼻孔的血止住，對永衡的父親說道：“王叔，我找永衡。”
鼻子被塞住，馬大慶的聲音怪怪的，加上壹臉的鮮血，永衡的父親並沒有認出面前這個人是兒子最好的朋友馬大慶，躲在墻角聲音都在抖動的問道：“妳找我兒子幹什麽啊，我兒子外面不欠賬，也沒有仇家的，妳快點走吧，要不然我打110。”
馬大慶哭笑不得，壹想也許這個樣子永衡父親沒有認出自己，趕忙說道：“王叔，我是大慶啊，永衡的兄弟啊。”
永衡父親這才細細打量，十幾秒後才確定這個滿臉鮮血的年輕人真的是馬大慶，剛才的緊張沒有了，永衡父親連忙走出門衛室把馬大慶放進了門：“大慶啊，妳不是剛回來嗎？怎麽又變成這樣啊，妳和誰又打架了？”
“剛才送我來的那個蠻橫的野人，等著，我會找到他的，看我怎麽收拾他。”
馬大慶嘴裏說著狠話，頭還暈乎乎的。馬大慶也許這輩子都不想看到這個野人，因為這個野人的反應速度和出手速度這輩子自己也趕不上了，真去找到這個野人只有被打的份，沒有還手的希望。
永衡的父親怕馬大慶這個樣子會嚇著兒子，拿起壹個臉盆，倒了點熱水又參和了壹點涼水讓馬大慶把臉上的血跡擦擦幹凈。
好在大慶躺在水泥地上，衣服上只是有點灰，拍拍也就看不清了，但鼻子裏塞的那兩捆草紙卻分外刺眼，加上左臉清晰的抓痕，馬大慶給人的感覺像是剛剛從戰場負傷回來的兵。
永衡的父親搖了搖頭，對大慶說道：“永衡在二樓西邊最裏面壹間辦公室，妳去找他吧。”馬大慶跟永衡父親說了聲謝謝。
稍微清醒了的馬大慶這時才有時間好好的看兄弟開的廠，嶄新的廠房，氣派的辦公樓，歐式的廠區圍墻，而這壹切就發生在自己進牢房的這幾年。
大慶簡直不敢想象永衡竟然有這麽大的能量和本事，在馬大慶的印象裏，永衡是個膽小怕事並且不善言辭的人，這個時候馬大慶才真正明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馬大慶佩服這個兄弟，要不是自己虛度，如果和永衡這個兄弟在壹起說不定事業會做的更大。
但這只能是如果，只能是假設。
永衡在辦公室裏早已經接到了父親的電話，父親告訴了永衡馬大慶剛才在自己廠子門口已經和摩托車司機幹了壹架，永衡的父親希望兒子要有心理準備，永衡已經站在二樓的窗戶看到了馬大慶在參觀自己的廠子，本來想下樓接接大慶，但看到大慶那麽專心也就沒有下來。
當大慶坐在永衡面前時，永衡註意到大慶臉上的抓痕，永衡心理清楚，這壹定是青青的傑作，永衡並沒有問大慶臉上的抓痕，也沒有問大慶鼻子為什麽流血，因為這關乎兄弟的自尊。
大慶從坐下來，嘴裏對永衡的贊美就沒有停過，誇得永衡都覺得難為情。
永衡給了大慶壹包中華，泡了壹杯茶，聽馬大慶講回來發生的事，永衡幾乎很少插嘴，當大慶講到青青要和他離婚，永衡還是吃了壹驚，雖然永衡早就知道有這樣的結果。讓永衡沒有想到的是，大慶竟然問永衡：“兄弟，妳知道青青說的那個野男人是那個嗎？”
永衡壹臉的驚訝：“兄弟，妳可不要胡說，青青絕對不是那樣的人，不可能的。”
“怎麽不可能，這是青青親自跟我說的。”大慶的的臉都扭曲了，說話的語氣也很氣憤。
“呵呵呵，兄弟，這妳就多想了，青青肯定對妳因為女人坐牢耿耿於懷，說明弟妹心裏有氣啊，那是故意激妳的，這點妳都看不出，真是的，還自己和自己生閑氣，值得嗎？”永衡笑著說道。
其實青青這幾年是很規矩的，永衡相信，青青心裏除了暗戀自己並沒有出軌，好在自己把持住了，沒有越雷池半步，否則還真的沒法跟面前的兄弟交代。永衡的話讓大慶思考了壹會，想想永衡說的話是有道理的。
“大慶，妳回來了可要好好對青青，青青這些年夠苦的，妳要理解她，不要動不動就對弟妹發火，那樣她真的會傷心的，妳明白嗎？”永衡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知道了，兄弟，妳有時間也幫我勸勸青青，好不好？”大慶的臉色好看了很多。
“這個當然，誰讓我們是好兄弟呢？”永衡開心大慶的轉變。
永衡對大慶好，大慶對永衡也不錯，永衡小時候苦，就是開放以後，大慶家裏條件好也沒有忘記永衡，壹直視永衡為最好的兄弟，這讓永衡很是感激。
如今大慶落魄，永衡也沒有嫌棄大慶曾經坐過牢，仍然在大慶坐牢期間對大慶的家人多有關心，雖然大慶家的條件很好，但自己對兄弟父母那份心意到了，這些，大慶的父親都告訴了兒子，所以大慶對永衡內心是感激和信任的。
永衡問大慶今後怎麽打算，大慶說還沒想好，永衡希望幫兄弟壹把就對大慶說：“兄弟，要不就到我廠子裏來幫我吧，跑跑材料和銷售，也不遠，上海，杭州這些周邊城市。”
大慶聽永衡這麽壹說，馬上心動了：“真的嗎？兄弟，我行嗎？我就怕我什麽都不懂，給妳添麻煩那樣就不好了。”
大慶既心動也擔心，如果自己到永衡廠子裏來，萬壹做不好，做兄弟的不好說自己，還讓兄弟難做。
“怕什麽啊，不懂就學，又不是叫妳做手藝，銷售簡單的，就是和人打交道而已，不復雜。”永衡笑道。
大慶的口才還是不錯的，臉皮也夠厚，這是大慶的優點，更讓永衡欣賞的是，大慶的死纏爛打的功夫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這樣的人用好是非常好的人才，業務人員最可怕的敵人是怯場，而這個問題對大慶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