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翻江蛟』甲板上，寒天青面色不善地負手而立，身後的『白鯊』韓德左袖空蕩蕩的，面無表情，十二個分舵主成半月形包圍著方霞雲和不知火小夜。甲板上滿目瘡痍，刀痕劍創隨處可見，方霞雲看到這般陣仗，心中暗叫不妙。寒天青開門見山地道：「方姑娘，這是怎麽回事？」熟知畢天雨性格的方霞雲心裏已經猜到十之八九，裝傻道：「甚麽怎麽回事？」

　　寒天青把畢天雨找上『翻江蛟』，殺死洪濤和斷去韓德壹臂之事，原原本本地敘述了壹遍，再次問道：「方姑娘，這是怎麽回事？」方霞雲知道再裝下去也沒用，答道：「這都要怪妳，如果妳沒有派人跟蹤我們，畢天雨又怎麽會找上妳長江聯？死的那個大胖子和妳徒弟的左手，只能怪他們技不如人，午宴那天，如果畢天雨被殺死了，妳會幫我們出頭嗎？我想不會吧？總而言之，妳們是咎由自取，怪得了誰來。」

　　長江聯眾人聽得面紅耳赤，就要動手，寒天青冷笑道：「牙尖嘴利……動手！」不知火小夜正想動手，方霞雲壹拉她的手就往湖裏跳，寒天青冷笑壹聲：「沒這麽容易！」壹條烏黑繩索從他袖內穿出，閃電卷向方霞雲兩人，『青蛟』的攀天索終於出手。方霞雲驚叫壹聲，心道「完了」原本想藉水遁逃走的如意算盤還沒打響就面臨危機。

　　不知火小夜壹直沒有機會出手，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機會，右手往腰間壹抹，壹把亮晶晶的銀色鐮刀握在手中，壹推方霞雲，借力把她送向湖面，自己則轉而攻向長江聯眾人。攀天索壹擊落空，寒天青冷笑壹聲，衣袖再動，通體烏黑的攀天索倏地伸長，詭異地改變方向，舍不知火小夜而取方霞雲。不知火小夜雙手齊出，右手擲出鐮刀劃出壹道白光迎向攀天索，左手射出數道寒光，直取長江聯眾人。

　　銀亮鐮刀和攀天索互相交纏，原來鐮刀柄上連著也是銀色的煉子，射向眾人的寒芒劃著奇特的弧線，歪歪曲曲地阻止了眾人的追擊。此時方霞雲早已躍入湖中，探出頭來叫道：「小夜！快走了啦！」「哦。」不知火小夜應道，抖手收回鐮刀，躍向湖面，臨走前回頭道：「看在雲姐的面子上，這次就暫時放過妳們……嘿！左邊第三個！」右手食指壹彈，接著“噗通”壹聲潛入水中，和方霞雲壹起，迅速地潛水遠遁。

　　“奪……”十多道寒芒這時才釘在甲板上，原來是十多枚十字星形的飛鏢。寒天青鐵青著臉，看著甲板上的十字鏢，疑惑道：「東瀛忍者？」正在沈吟之際，忽然聽到壹聲慘嚎：「啊……」九江分舵主掩面哀號，在甲板上四處打滾，壹陣子之後就再也不動了。長江聯眾人齊齊色變，人人想到同壹個念頭「怎麽會這樣……」，每個人都聽見不知火小夜的話，也都看見她屈指壹彈，沒想到就這樣奪走了長江聯壹個分舵的舵主壹條命，每個人都在想「如果目標是我的話……」這樣無聲無息無形無影的毒，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雲蹤魅影(12)

　　畢天雨做了個惡夢，夢見了方霞雲移情別戀，棄之如敝屣般把他丟在壹邊，不管他如何呼喚，方霞雲還是投向別人的懷抱……畢天雨在驚愕惶恐之中醒過來，發現自己身在壹間四方的小房間的床鋪上，環目四顧，除了壹桌壹椅之外，房間裏就只有這壹張床鋪。「妳醒過來了嗎。出來吧，我有話要問妳。」壹個清脆的女聲說道。

　　畢天雨依言出了房門，門外是壹片庭院，種著幾叢不知名的花卉，只見到壹位宮裝麗人正聚精會神的修剪枝椏。那美麗但表情冷淡的女子開口道：「妳在廬山之上昏倒了，我碰巧經過救了妳，我不要妳的報答，只要妳回答我幾個問題…」畢天雨總覺得這個冷艷的美女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見過，但卻想不起來，點了點頭。

　　那冷艷女子問道：「妳可曾見過壹個帶著奇特長刀身材年紀大概和妳差不多的少年？」畢天雨心想「這不就是在說我嗎？」在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前，畢天雨決定先靜觀其變，搖了搖頭。那冷艷女子語氣帶著難掩的失望：「是嗎……」失了神似地，手中小剪剪斷了帶著壹朵正含苞待放花蕊的花枝，「啊……」輕呼壹聲，那冷艷女子回過神來，續問道：「妳為什麽會昏倒在那裏？遇上強盜了嗎？」在畢天雨昏迷不醒之際，她已經試過，發現畢天雨並沒有武功，所以減輕對他的提防之心，把他當成普通山野村夫。

　　畢天雨看著眼前這個艷色半點不比方霞雲遜色的冷艷女子，忽地記起了她的身分「啊！她就是那個女扮男裝的甚麽無天宮的少宮主嘛……」嚴如霜換上了女裝，畢天雨壹時之間認不出來。在知道了她的身分之後，畢天雨壹時看傻了眼，當日武夷山壹會，並沒有機會仔細觀視，只記得她懷中柔軟的觸感，今日再見，驚人的艷色讓畢天雨有如初見方霞雲時般的驚艷感覺，忘了回答嚴如霜的問題。

　　嚴如霜看著眼前這個男的失神般望著自己的樣子，像是早已習以為常似地，開口道：「餵，妳是不是啞巴啊？怎麽都不答話？」畢天雨回過神來，將錯就錯地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是嗎？沒事了，妳走吧。」嚴如霜又再度繼續修剪花卉，畢天雨正要離去，偶然從地上的積水倒影中看到自己，微微壹笑「難怪她認不出來。」

　　頭發散亂地披在肩上，臉上也長滿了許多鬍子，從鼻樑劃到左頰的疤痕，半點也沒有昔日風采。無聲地苦笑壹下後，正想舉步離去時，壹陣頭暈，“碰”的壹聲倒在地上，又昏了過去。畢天雨感覺胸口傳來壹股熱氣，沿著經脈四處遊移，所到之處舒適非常，睜眼壹看，閉目運功的嚴如霜就坐在床沿，右掌正印在自己的赤裸胸膛，看樣子正在替自己療傷。

　　壹陣子之後，嚴如霜收回右手睜開眼睛站了起來，畢天雨早壹步閉上眼睛。嚴如霜喃喃自語道：「誰會對不會武功的人下這種重手呢？」畢天雨「嗯」了壹聲張開眼睛，裝作不知情地望著嚴如霜。嚴如霜問道：「是誰傷妳的？」畢天雨裝出壹副害怕的表情，連連搖手，嚴如霜續道：「沒有人能在這兒傷害妳的，妳就留在這兒幫我照顧花兒吧，好不好？」不知怎的，對這個瘦削的男子有壹股莫名的好感，希望他留下來。

　　畢天雨本想動身尋找方霞雲，但是重傷纏身，再看到嚴如霜如花似玉的美麗容顏，竟然提不起拒絕的念頭，楞楞地點了點頭。嚴如霜微微壹笑，她的笑容不但可親，而且嬌美，有種冰山融化似地令人驚為天人，畢天雨看傻了眼，心中為自己找到藉口「等傷好了以後，再走吧？」就這樣畢天雨在這個小莊園中留了下來，平時就替花兒們澆水施肥，修剪橫生的枝葉，美人為伴，稍減心中因為方霞雲而來的落寞。

　　嚴如霜每天早晨必定出門，直到傍晚才回來，經過幾天的相處，嚴如霜對畢天雨的戒心完全消失，以為他只是個平凡的啞子，把他當成了傾訴心情的對象。壹日，嚴如霜壹如往常地帶著失望神色回來，畢天雨看著她，等著她說出今天找尋自己而又落空的失望。嚴如霜輕撫著正盛開的花朵，輕聲道：「慕雨，妳有沒有喜歡的人？」慕雨是他的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