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夢蛇

　　在回來的路上時，沈石也曾經想過見面時的情形，心裏確實也有幾分煩惱該怎麽對這幾位同伴解釋自己壹夜未歸的事情。當然如實照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壹來老龍和那個無頭巨人也就是界神的秘密實在太過聳人聽聞，若非親眼所見，沈石自問連自己都無法相信。
　　誰會相信這雪龍山脈裏居然會有壹個高大到頭頂蒼穹腳踏大地的巨人，既然有這麽壹個龐然大物，按理說不是應該站在哪裏都能看到嗎？可是為什麽從來沒人看到過？對於這個問題，沈石自己也想到了，然而連他也說不出來平日裏那個無頭巨人到底躲藏在什麽地方，也許那個萬丈深淵就在雪龍山脈中的某壹處，又或者根本不在這雪龍山裏，而是在極北雪原更遙遠乃至人族至今從未探索過的地方麽？
　　只是這樣壹來，這話說出來便有些像是敷衍假話，很難令人相信，並且除此之外，還有壹個要緊的地方，便是如果說起昨晚的事情後，便必然要牽扯到小黑的身份。雖然沈石至今也並無是完全能搞清楚為什麽龍族幾大巨頭紛紛看好這只笨豬，但顯然小黑身懷龍族血脈是確定的事了，而且日後必定是打算去龍界的，只是以小黑如今的實力，若是此事宣揚開來，只怕瞬間便會惹來無數覬覦的目光，無論對他還是小黑，都是十分危險。
　　只是雖然有這麽多顧忌，但想瞞也不容易，畢竟壹夜未歸呢，總得有個說辭才是。沈石對此也是頗為頭痛，可是當他回到這石壁上的山洞裏時，當他聽到孫友打著哈欠說著那句話的時候，頓時便意識到了什麽，愕然擡頭看了他壹眼，隨即又向周圍看去。
　　剛剛被他推醒的除了孫友，還有其他人，此刻都是慢慢坐了起來，壹個個臉上都有滿足之色，看來都是睡了壹個難得的好覺。只是看著這些人的模樣，沈石卻忽然心底有些發寒。
　　那邊廂孫友還在喋喋不休地跟他說話，看起來正打算站起過去替換沈石“值夜”，沈石下意識地拉住了他，還沒開口說話，忽然便聽身後傳來壹個有些清冷的聲音，卻是鐘青竹也醒了過來，道：
　　“都已經天亮了，妳還去值什麽夜？”
　　山洞裏的幾個人都是壹怔，紛紛轉頭向洞外看去，果然只見那洞口積雪之外，雖有風雪呼嘯吹過，但天光灑落下來，確實已經是天亮時分。
　　這壹夜，居然是已經過去了。
　　……
　　孫友呆了壹下，隨即忽然咧嘴笑了起來，重重拍了壹下沈石的肩膀，笑道：“石頭，妳果然夠意思啊，看我們睡得熟，居然都不來叫我們換妳嗎？”
　　旁邊永業、甘澤等人也是笑了起來，倒是鐘青露臉上露出幾分關切之色，對沈石略帶埋怨地低聲道：“妳壹個人強撐什麽，大家輪流值夜壹兩個時辰，又不會太累的。”
　　沈石沈默了下去，似乎欲言又止，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他目光微微閃動間，卻是轉頭向與這邊幾個人隔開了壹段距離的鐘青竹看去。昨晚那個時候，鐘青竹是除他之外唯壹壹個清醒的人，孫友他們不知道自己離開了壹夜，但是鐘青竹卻不可能不懂的，甚至包括那個無頭巨人和趴在巨人肩頭的老龍，鐘青竹應該都有看見。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鐘青竹看著似乎也是剛剛從睡夢中醒來，靠著那壹側的山洞石壁，用手輕撫自己的秀發，同時看了壹眼向這裏望來的沈石，頓了片刻後，笑了壹下道：“昨晚我做了壹個夢，醒來後就是天亮了，所以也沒幫上忙。”
　　沈石站在原地，壹時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她，而在他旁邊的孫友倒是哈的壹聲，笑著道：“好巧，昨晚也做夢了，不過是壹個大好夢啊，在夢中我自己已經修煉到了元丹境界，妳說厲害不厲害，哈哈哈哈……”
　　旁邊眾人都是笑了起來，鐘青露更是啐了他壹下，然後幾個人說說笑笑，言談之間，居然各自在昨晚都睡得十分香甜，而且都做了壹個不錯的夢境，讓大家的心情都不錯。說話間，孫友走了過來，笑著對已經站起來整理衣裳的鐘青竹問道：“青竹，妳剛才也說做夢了，莫非也夢到了什麽好事麽？”
　　鐘青竹的神色卻沒有他那麽高興，遲疑了壹下後，卻是輕輕搖頭，道：“不是的，我……我是做了壹個噩夢，不太好。”
　　說著，她轉過身子，卻是壹副不太願意說話的模樣，走到了那洞口處，向外面看去。
　　孫友惹了個沒趣，在怔了壹下後，臉上也有幾分訕訕之色，隨後聳了聳肩，轉身向後走去，又是興高采烈地和其他人聊了起來，順帶還拍了拍沈石的肩膀，笑道：“沒事，等今晚了妳好好休息，我來替妳值夜。”
　　旁邊的甘澤也是笑著道：“不錯，正該如此，昨晚沈石辛苦了。”
　　沈石目光掃過這幾個人的臉龐，過了壹會，點了點頭，道：“嗯，其實我……也不算累。”
　　……
　　幾個人既然已經醒來，在山洞中稍事休息，又整理了壹番後，自然就要開始今天的路程。似乎是受到了昨日奇異的烏鴉嘴的影響，今天帶路的永業在領著眾人重新上路後，壹路上明顯話就少多了，最多也只是指點壹下眾人方向和路徑，其他的幾乎從不多說什麽。特別是在某些地段山脈中可能或有什麽妖獸之類的話語，今天永業卻是壹點都不提了。
　　淩霄宗的幾個人都不是遲鈍之人，很快都感覺到了今天永業和尚的異常之處，彼此對視著，眼中都有幾分好笑的神情。在行走間孫友更是後退了壹步，與沈石並肩行走，然後低聲對他笑道：
　　“這位鎮龍殿的師兄該不是怕自己隨口壹說，又招來了壹堆妖獸怪物吧？”
　　沈石心想看永業那模樣，只怕還真有這種可能，不過這話未免對鎮龍殿有些不敬，當下強忍住笑意，橫了這個有些輕浮的家夥壹眼，笑道：“別亂說。”
　　孫友無聲大笑，搖頭向前走去。
　　沈石拍拍落在肩上的雪花，忽然看到這支行走在雪地上的隊伍中落在自己後頭的，只有壹個鐘青竹了，便停下腳步等了她壹下，等她走了上來，沈石看了她壹眼，道：
　　“妳沒事吧？”
　　鐘青竹搖了搖頭，道：“沒事。”
　　“嗯。”沈石點頭，過了壹會，忽然開口問道，“妳昨晚，呃，為什麽……”
　　話還未說完，忽然鐘青竹打斷了他，壹雙明眸凝視著沈石的眼睛，不知為什麽，沈石突然竟覺得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幾分罕有的畏懼與緊張，只聽她壓低了聲音，道：
　　“石頭，我……我夢到了那只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