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謝謝，再見

峽峰城主府的第壹智囊衛明，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這麽早走向生命的終點，也從來沒有想到過最後會喪命在這樣壹個他壹直很不以為然的，甚至連“對手”兩個字都覺得不值得賦予對方的人。
路平！
衛明已經沒法發出聲音，在心底他咬牙切齒地叫著這個名字。
他後悔，後悔為什麽沒有早早的將路平解決掉，那些時候先發制人的話就不會再有如今的威脅，也不會這麽早就迎來自己的最終歸宿。
後悔啊！
生命的最後壹刻，衛明懊惱，但是路平卻連看都沒有看他，壹擊落下，整個世界終於徹底離他而去。
“呼……”路平長出了壹口氣，望向倒在壹旁的蘇唐。
衛明的判斷並沒有錯，蘇唐方才不過是垂死掙紮，並沒有持續戰鬥的可能。那壹掙之後立即倒地，但是眼下，她卻在笑著。
路平望著她，也在笑著，他向前走了兩步，想去扶起蘇唐，可是兩步之後忽然腳下壹軟，噗通壹聲，也倒在了地上。
他本就已經受傷，壹路打殺下來的負擔也遠比所有人以為的要沈重的多。到了此時此刻，終於完全無力支撐。
徹底倒下的兩人四目相對，卻依然不改笑容。
“還活著。”路平說。
“嗯。”蘇唐點了點頭。
然後兩人壹起努力扭了扭頭，壹起望向壹旁站著的，不知所措的淩子嫣。
“快跑吧！”路平說。
“好好活著。”蘇唐說。
淩子嫣眼裏含著淚。眼前的這兩個人和她不過萍水相逢，卻拼了命地幫助著她，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麽。
“謝謝，謝謝妳們……”淩子嫣不住地說著，除此之外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快走吧，不要再被人看到了。”路平翻身躺平，這時緩下勁來，只覺得全身都在疼痛，身體疲憊虛脫的程度，除了從組織逃出那天以外，還從來沒有過。
“我……走了。”淩子嫣轉身，向著門外走去。她是壹個習慣於聽從的人，更何況她也意識到她離得路平、蘇唐他們越遠壹些，對他們來說越是好事。所以她沒有在猶豫，快步走向門口。
“我們最好也快點離開。”蘇唐說道。
“嗯，妳還能動嗎？”路平問。
“堅持壹下。”蘇唐說。
路平笑。別的事，他不敢說太有把握，但是堅持，從他記事起，他就壹直在堅持，蘇唐也是如此。
兩人壹起撐著地，顫巍巍地準備站起。淩子嫣已經走出門外，她回過頭來，準備最後看兩人壹眼，眼中雖然還含著淚，但是這壹次，她也露出了笑容。
“謝謝，再見。”她說著。
“再見。”路平、蘇唐也在朝她笑著，忽然壹道寒光，猛然就從淩子嫣的胸口迸射出。
笑容頓時僵在了淩子嫣的臉上，她沒來及做出什麽痛苦的表情，就已經要倒下。
路平、蘇唐頓時不知哪來的力氣，齊齊搶步沖出，壹左壹右扶住了淩子嫣。
鮮血早已經從她胸口浸出，不斷染紅著衣襟，淚水還沒有完全拭去的眼中已經完全沒有了光華。她沒有在看兩人，但是口裏最終說出的兩個字卻依然是：謝謝。
是誰！
路平再次進入高度戒備的狀態，但是眼下的他實在已到極限。聽魄只能稍作施展，卻再沒有精力可以維持。但這短暫的瞬間，卻也有魄之力的聲音壹閃即逝，路平擡起頭，望向對面的屋頂，卻已經空無壹人。
扭頭望向蘇唐，蘇唐搖了搖頭，壹臉的難過。
淩子嫣到底有什麽厲害關系，路平和蘇唐並不太了解，也不想去了解。他們只是無法接受所有人對這小姑娘生命的漠視。
活著，是個很平凡很簡單的願景。可當自己的生命不被尊重，活著，就成了完全不受自己左右的事情。這壹點，組織出身的路平和蘇唐都已經有過最深切的體驗。
淩子嫣總算沒有這麽慘，可是身上卻也束了壹道枷鎖，於是到最後，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她的生命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被剝奪。如果不是路平和蘇唐插了壹首，她甚至連壹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可即使如此，最終究竟也沒有救到她。
幾個街區外。
秦桑徹底落入衛明的精心布置。哪怕衛明已經身死，他的安排卻還是被忠實地執行了。秦桑在“路人”的接連指引下，最終當然是壹無所獲，而她這壹次在問向忠實的路人時，終於得到真實的答案：不知道，沒看見。
秦桑不知該如何繼續，回頭看看，路平也沒有跟來。這原本是她期待的結果，可是現在，她卻希望路平能在這裏，能和她壹起商量商量。在找到淩子嫣這件事上，大家到底還是有壹點點共識。
有些無助的秦桑開始在這壹帶漫無目的地尋找並打聽，直至壹個她熟悉，卻又意外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
“苦竹？”秦桑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男子，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苦竹算不上是個名字，因為整個大陸都沒有“苦”這個姓氏。但是秦家的這壹代家主，也就是秦桑的父親給了他這樣壹個名字，從此他就叫苦竹。
誰也說不清他在秦家到底算什麽身份，只知道他經常隨在家主左右，端茶遞水什麽都做，也有時候會突然離開很久，去幹什麽誰也不知道。而秦桑的記憶，似乎小時候陪她玩耍也是苦竹做過的事。不過那從來都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歷，苦竹只會生硬地聽從她的吩咐，和他玩就和玩壹根木頭壹樣沒有什麽區別，是秦桑小時候讓她覺得最無聊的事情。
而現在，苦竹竟然就出現在這誌靈城裏，而且是出現在她面前。
正好！
秦桑想著，她正好需要可靠的人幫助。
雖然苦竹很無聊，她壹點也不喜歡，但是不知為何，她卻異常信賴這個人。
“快！”秦桑連忙向他交待著，“找到淩子嫣！”
“已經不必了。”苦竹說。
“嗯？”秦桑楞。
“她死了。”苦竹說。
“什麽？這是怎麽回事？誰幹的？”秦桑驚訝。
“我。”苦竹說。
“妳？” 苦竹點頭。
“妳為什會在這裏？”秦桑問。
“小姐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壹板壹眼的回答，這就是壹貫的苦竹。
“什麽時候開始？”
“從小姐離家前往雙擊學院那天開始。”苦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