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神龍降世
六朝燕歌行 by 紫狂&弄玉
2021-5-7 20:55
呂雉站在珠簾正前方,擋住了眾人的視線,退在旁邊的秦檜卻看得清楚。
雖然呂雉壹番話穩住群臣,將天子登基的典儀順順當當辦下來,但簾內的局面已然失控,全靠著禁音符隔絕聲音,才沒有泄漏內幕。若是群臣看到簾內的景象,呂雉方才那番大義凜然的言辭就徹底成了笑話,自家主公和新晉的趙太後也將成為天下之恥,不但身敗名裂,還他媽的要遺臭萬年。
秦檜眼珠亂轉,不時瞟往梁上,猶豫要不要使出壓箱底的最後手段。
簾內壹片狼藉,程宗揚雙目赤紅地坐起身,猶如壹頭嗜血的惡魔,將尚在少艾的趙太後摟在懷裏,野獸壹樣瘋狂挺弄。小紫雙手貼在他後心,精致的紅唇緊緊抿著,額角的髮絲被汗水洇濕,看上去多了幾許狼狽。
在程宗揚如狼似虎的侵伐下,趙飛燕幾乎昏厥過去。她蜜穴被幹得翻開,巨大的陽具在柔嫩的肉洞內搗弄著,像在榨汁壹樣瘋狂擠榨著她的淫液。趙飛燕陰精狂泄,原本深藏在幽徑盡頭的花心被龜頭頂住,像是要擠進宮頸壹樣。可即使如此,趙飛燕仍然咬牙承受,極力撫慰著他噴火般的欲望。
被禁音符籠罩的空間內,程宗揚牛吼般的喘息聲,趙飛燕痛楚的低叫聲,鳴鸞的“嘰嚀”聲,肉體撞擊的“啪啪”聲,江映秋牙關撞擊的“格格”聲……響成壹片,似乎連禁音符也不堪重負,微微閃爍起來。
徐璜手都在發抖,他作為宣禮官,所站的位置離禦座最近,方才無意間往呂雉身後壹看,險些當場心肌梗塞,昏死過去。
殿內陷入壹片詭異的靜默中,眾臣都等著拜賀太後,太皇太後卻遲遲沒有讓開,簾內更是毫無聲息,仿佛空無壹人。
各種詭秘的念頭紛至沓來,每個人都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程宗揚狂吼壹聲,緊緊摟住懷中嬌柔的麗人,久蓄的陽精狂噴而出,深深註入她的子宮內。與此同時,他胸腹連串亮起光球,周身真氣狂湧。
禁音符泛起震蕩的波紋,只支撐了短短壹瞬間,便轟然破碎。混雜成壹團的巨響沖碎禁音符的屏障,席卷整個大殿。
呂雉愕然回首,只見珠簾仿佛狂風撕碎,無數珍珠飛濺而出。
拜倒的群臣愕然擡首,看著太皇太後踉蹌退開,現出簾內趙太後的身形,不由得壹個個目瞪口呆。
趙太後頭戴鳳冠,正襟危坐,身後依稀幻化出壹個怒髮飛舞,狀如魔神的影子,正雙手摟著她的腰身,揚天狂吼。
程宗揚眼看著珠簾紛飛迸碎,呂處女踉蹌退開,壹百多名大臣目光齊刷刷望來,但已經無暇顧及。在他丹田內,仿佛壹層無形的屏障轟然破碎,經脈間遊走的真氣猶如百川歸海,重新匯入氣海。
程宗揚心念電轉,把在場的壹百多名大臣全數滅口,自己也不是做不到,可是殺光這些大臣,漢國也就可以散攤子了。州郡割據,群雄並起……直接就可以上演黃巾之亂的劇本了。
要不等自己壹會兒神功大成,卷起趙飛燕就跑吧。什麽輔政大臣、舞陽侯,還有臉面、名聲啥的,自己統統不要了。反正撈到壹個趙飛燕,這波也不算虧,就當是拿江山換美人得了……
正胡思亂想,眼角忽然瞥到壹個熟悉的身影。程宗揚略壹錯愕,隨即大怒。
死老頭!
那老東西在梁上蹲著,臉拉得跟驢那麽長,壹副不忍卒讀的表情。
天子登基這麽大的事,老東西不來那才怪了。問題是那老東西來是來了,可就光看著──我差點兒都死了好不好!
還有,妳那副表情作給誰看呢?我又沒抱妳閨女,妳臉拉那麽長幹嘛?妳爬到梁上看了這麽久的春宮,妳還有理了?
生米已經成了熟飯,程宗揚索性破罐破摔,眾目睽睽之下,將趙飛燕摟得更緊。反正也掩不住了,抱上美人兒跑吧。
正當程宗揚準備放棄的時候,意料之外的壹幕出現了。
就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下,趙太後身上泛起壹片耀眼的金芒,金色的光芒如有實質般流動著,然後凝成壹只金色的龍爪。
那龍爪按在趙太後腰側,五趾張開,猶如鋒利的鷹爪。接著出現的是虬曲有力的龍身,最後壹只巨大的龍首出現在趙太後頭頂,目如紅燭,鬚髯怒張。
看到這壹幕,正待出手的朱老頭險些壹頭栽下來。
壹條五爪金龍盤繞在趙飛燕身上,龍角蒼勁崢嶸,金黃色的鱗甲光彩奪目,映出滿殿金光。接著巨大的龍身浮動起來,圍繞著趙飛燕纖弱的嬌軀盤旋而上,爪牙箕張,鬚髯飛舞。那龍軀體極長,龍首壹路升至殿頂,龍身仍盤繞在趙飛燕身上。
程宗揚雙目已經恢復清明,丹田內的氣旋仍在疾轉,但氣海已然擴張數倍,重塑成形。體內雜氣尚在,不過隨著氣海的擴大,原本岌岌可危的氣旋已然穩成磐石,再沒有爆體之憂,剩下的雜氣已經不足為患,慢慢煉化便是。
危險盡去,程宗揚整個人都仿佛煥然壹新,身體輕盈得像要飛起來,耳目變得敏銳無比,甚至能看到朱老頭的扁桃體──讓他嘴巴張這麽大!扁桃體都快蹦出來了。
程宗揚朝老東西比了壹根中指,然後看著身邊浮動的金龍,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天地良心,自己真不知道這東西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但他知道,這玩意兒絕不是實體的──巨大的龍身就從自己身上穿過,它要是實體,自己身上還不得穿出壹個大洞?
難道是武帝秘境那道龍影……
目光從金光閃閃的龍鱗,壹直看到盤在地上的龍身,最後是小紫手中那只銀白色的攝像機……
要不是趙飛燕還在自己腿上坐著,程宗揚幾乎要壹拍大腿。
“死丫頭!幹得漂亮!”程宗揚又驚又喜,“妳什麽時候錄的?放得真是時候!”
小紫嫣紅的小嘴微微翹起,搖了搖攝像機,“大笨瓜,我還沒開始放呢。”
“呃……”程宗揚回頭看著那條栩栩如生的金龍,突然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程宗揚好歹見過龍影,至於殿內其他人,眼前那條金龍帶來的何止是震驚。
大臣們嘴巴壹個個張得老大,直勾勾望著那條盤繞在趙太後身上的五爪金龍,連霍子孟也瞠目結舌,全無威儀。
神龍金色的巨爪按在趙太後腹上,龍軀盤繞升起,巨大的龍首低垂在殿宇下方,用冷漠的目光睨視著眾人。壹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席卷而出,接著龍口張開,發出壹聲龍吟。
龍吟低沈而悠長,大殿的窗欞門戶都被震得嗡嗡作響,還在發呆的眾人壹個個站立不穩,跌倒在地。接著龍軀壹掙,龐大的殿頂像蓋子壹樣被整個掀開,只留下光禿禿的柱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程宗揚幾乎以為眼前的壹切都是幻覺,那條巨龍不是壹丈兩丈,也不是十丈二十丈,而是長得不可思議,龍首已經破殿橫空,龍尾仍看不到蹤影。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本來是虛影的龍軀,怎麽突然變成實體,連殿頂都能掀開。
駭人的龍威如有實質般覆壓下來,在場的眾人盡數被壓倒在地。
等巨龍破空而出,這會兒總算有人清醒過來,徐璜扯著嗓子,用變調的聲音尖叫道:“神……神龍降世!”
諸王、眾臣也淡定不能,“金鱗五爪……”
“武皇!是武皇的龍威……”
傳說中武皇帝這位真龍天子不止壹次顯露過真龍之跡,比如先太後夢到真龍從天而降,入於懷中,隨後有了武皇帝。
武皇帝降生時,紅光滿室,異香撲鼻,有神龍覆於殿上。
武皇帝入睡時,有宮人無意間掀開幃帳,看到壹條巨龍盤榻酣睡……這些傳說中多次提到,武皇帝的真身就是壹條五爪金龍。
滿殿文武盡皆拜倒。那條巨龍騰身壹躍,飛到洛都上空,接著探出龍爪,朝天際奮力揮去。厚厚的雲層像被刀劈壹樣破開,陽光從縫隙灑下,將金燦燦的龍身映得熠熠生輝。
這壹下不止長秋宮,連整個洛都全都目睹了神龍降世的壹幕。無數人湧上街頭,焚香祭拜,祈求龍神的庇佑。市井間的少年,店鋪中的商賈,鶴髮的老人,蓬頭的稚子,春風得意的官員,寒酸落魄的文士,城頭披甲執戈的軍卒,為主人奔走的僮仆……全都如癡如狂。
驚呼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如同海嘯壹樣傳入宮內。宮中的內侍、宮人競相跪地,膜拜不已。
巨龍鱗爪飛揚,在洛都上空盤旋飛舞,將陰霾的烏雲滌蕩壹空,陽光普照,有如神跡。甚至有眼尖的,還看到龍首上似乎立著壹個人影。
盤旋壹刻鐘後,龍神壹擺龍尾,消失在天際。
滿殿文武這時才回過神來,再看向趙太後的目光已經截然不同,充滿了敬畏和恭謹。
眾人目睹之下,神龍降世,附於太後之身。這壹切意味著趙太後已經被賦予至高無上的榮耀,沒有任何人能夠挑戰。無論劉姓宗室,還是呂氏後族,都沒有這樣的資格。
趙太後雙目低垂,雙手放在龍爪方才所按的位置,似乎正在與某些神秘而未知的力量交流著什麽。
群臣鴉雀無聲,都在等著太後開口。
壹名戴著金冠的年輕人不知從哪兒鉆出來,他容光煥發,步履輕快地走到霍子孟、金蜜鏑和呂閎等人面前,就跟沒事人壹樣,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珊珊來遲。
剛壹站定,他就用特八卦的口吻迫不及待地說道:“哎,剛才好像有條龍,妳們瞧見沒有?”
此言壹出,霍子孟腦門就是突突兩聲。
能沒瞧見嗎?霍大將軍年紀是大了壹點,眼神可還好使著呢。不僅看到了那條神龍,甚至還看出方才趙太後身後那個魔神般的身影──就長著這廝的嘴臉!
幹出這種下流勾當,妳就不能低調壹點,還當面問眾人看到龍沒有──妳是來顯擺來了?知道妳是真龍就行了,難道還要吵吵得滿世界都知道?
厚顏無恥!喪心病狂!
霍子孟都想拿刀把這八個字刻在這廝的腦門上。他深吸了壹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同時打定主意,要把這事爛在肚子裏。至於皇後肚子裏是誰的種──武皇金龍都降世了,還用問嗎?
龍種!武皇帝的嫡脈!天命的龍種!
“程侯總算到了。”霍子孟覺得自己跟這個不要臉的真龍嫡脈,沒有什麽好說的,木著臉幹巴巴道:“還好沒耽誤,壹起拜賀太後吧。”
金蜜鏑看著程宗揚的眼神也是分外復雜。雖然說龍性本淫,可也得分分場合吧?鬧將出來,朝廷的體面還要不要了?
倒是呂閎讀聖賢書出身,視力差了些,沒有看出其中的蹊蹺。他往旁邊讓了讓,示意程宗揚站好。
“您請。”程宗揚客氣地將三位讓到前面,然後當仁不讓地站了第四位。
徐璜剛才目睹神龍降世,嗓子都叫破了,這會兒由單超作為宣禮官,他沙啞著喉嚨道:“太後千秋萬壽!拜!”
“太後千秋萬壽!”群臣齊齊拜倒。
趙飛燕雙手交握,疊放在腹部,她垂目低首,感受著腹內那團異樣而充實的溫暖,仿佛全部身心都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群臣的山呼拜賀無動於衷。
忽然,她唇角綻出壹絲甜美的笑意,幸福而又滿足。
侯府深處,小橋流水,殘荷枯木。
程宗揚躺在壹張搖椅上,手邊壹只紅泥小火爐正烹著茶,銅壺的壺嘴正嗚嗚吐著熱氣。
“霍老頭真瘋了,呂閎也是。”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殿頂都給掀沒了,竟然還不修,非說是神龍降世的真跡,要留下來供人瞻仰。開玩笑!沒屋頂的扇子還能留得住嗎?下兩場雨就沒了。”
雲如瑤持壺斟茶,壹邊道:“霍大將軍也說了,在殿頂加個棚子,好遮風擋雨。”
“這不是扯淡嗎?殿頂好端端的,就扔在殿前的空地上,連片瓦都沒碎。擡回去裝上多好,非要在原處弄個棚子,還要給殿頂再弄個棚子。神經病啊!”
雲丹琉道:“那妳再來壹回真龍降世,讓霍大將軍把殿頂搬回去好了。”
“得了吧。我要能弄出來真龍就好了。”程宗揚摸著下巴道:“我倒現在都沒明白那龍是哪兒鉆出來的?這不科學啊……”
雲丹琉翻了個白眼,“夫君大人是天命之人,真龍庇護──專門給夫君大人擦屁股來了。天子登基,我們連眼都不敢眨,夫君大人倒好,要不是真龍降世,都該夷三族,把我和姑姑都砍了。”
“吭,吭!咳咳!”程宗揚連聲咳嗽,“咱們談科學,先不提這個。”
“龍之變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隱。”雲如瑤曼聲吟道:“大則吞雲吐霧,小則隱芥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
能大能小嗎?程宗揚琢磨了壹會兒,忽然坐起身來,“哎!老東西呢?那龍把殿頂掀開的時候,我瞧著老頭兒掛在龍角上壹塊兒飛了。回來了嗎?”
“沒有呢。”雲如瑤道:“神龍有靈,想必不會難為八八爺。”
“這可難說。我要是他祖宗,我都想抽他。”
“八八爺必是無礙,倒是聽說太後為了安胎,深居宮闈,禁絕外臣探視。是不是啊,侯爺?”
程宗揚臉上露出壹抹朱砂色,趙飛燕杜門謝客是真的,但並非為了安胎,而是被自己折騰得太狠了,傷了元氣。
“都怪呂雉那賤人!”程宗揚拍著扶手道:“把她叫來!我要給她開苞!”
“開就開吧。”雲丹琉哂道:“免得妳光折騰我們幾個。”
“大小姐,妳不會這麽弱吧?”
雲丹琉啐了他壹口,“妳就對我們使厲害吧。小心妳哪天又走火入魔。”
程宗揚拍了拍額頭,心有余悸地說道:“這回真是太險了,差點兒就沒挺過來。幸虧孟舍人是個侏儒,頂多算半個人,他要個子再大點兒,我還真不壹定能扛得住。唉?中行說那該死的家夥呢?”
雲如瑤笑道:“紫妹妹讓義姁熬了壹劑落胎的湯藥,給期夫人隨時備著。中行說就安分了,每日拿著掃帚打掃庭院。”
“這個混賬,竟然敢給天子投毒!膽子沒邊了!真要讓他毒死天子……”
雲丹琉搶白道:“就該妳跟燕太後的龍子登基了。”
“咳咳……不說這個了。”
雲如瑤小聲笑道:“侯爺也太禽獸了。蛇奴回來說,那位娘娘讓妳弄得到現在都下不了榻。”
“意外,都是意外。”程宗揚拉住她的纖手,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現在可是六級通幽境了。”
雲如瑤笑道:“恭喜夫君。”
“悄悄跟妳們說啊,壹進入通幽境,我這身體的敏銳度提升十倍不止,而且稍壹運功就氣血如沸……”
雲丹琉皺眉道:“會不會有危險?”
程宗揚笑瞇瞇道:“我們來感受壹下唄。保妳欲仙欲死……”
雲丹琉這才明白過來,啐了他壹口。
“別跑啊。”程宗揚壹手壹個,將兩女攬在懷裏。
三人正自笑鬧,身後壹聲低咳。
曹季興老臉笑得跟壹朵花似的,“侯爺吉祥。小的給侯爺請安。”
程宗揚趕緊起身,笑道:“還沒來得及多謝妳。要不是有您老人家幫忙照看宅子,我也不敢把人都調往宮中。”
“侯爺這是說得哪裏話?為侯爺效力,是小的本分。”曹季興壹邊說,壹邊招呼身後壹個少年,“吉利,過來,給侯爺磕頭。”
那少年五短身材,相貌稱不上俊美,但頗有英氣。聞言趴在地上,給程宗揚磕了個頭。
曹季興道:“這是奴才的孫兒……”
程宗揚愕然道:“妳還有孫子?”
“瞧侯爺說的,這可是我們曹家的寶貝孫兒──他爹是我的養子。”
“哦。”程宗揚明白過來。太監無後,從親戚家過繼養子倒是常見。
曹季興道:“咱們侯府不是建牙開府了嗎?奴才想著,讓他也到府裏歷練歷練。”
“他才多大?”
“十二了。過完年就十三。”
“這也太小了吧?”
“哎呦,奴才八歲就入宮幹活了。”
“……妳這工齡夠早的。行啊,妳要舍得就留下來吧。”程宗揚倒了杯水,“叫什麽名字?”
“吉利。”曹季興趕緊道:“小名阿瞞。”
程宗揚壹口水頓時噴了出來。
“這名兒不合適?”
程宗揚連連咳嗽,“沒有沒有……那啥,見著朱老頭了嗎?”
“主子去巷裏賭錢了。侯爺放心,他身上就沒幾個錢,輸光了壹準回來。”
“那行,阿瞞是吧?妳就……”
程宗揚含混了壹下。這孩子要扔給秦檜,肯定是妳追我趕,往著邪道上壹路不回頭。
“……先跟著班先生吧。”
“是。”小名阿瞞的曹吉利朗聲應道。
曹季興領著孫兒離開,程宗揚還有些余悸未消。不是有壹位魏武王了嗎?怎麽又出了個曹阿瞞?再想想,曹阿瞞居然混到自己手下當差……這事兒怎麽這麽玄幻呢?
他喝杯水壓了壓驚,“死丫頭呢?”
“幫妳整理行李呢。”
“行李?”程宗揚壹臉茫然。
“把這些都帶上。”小紫對侍奴們吩咐道。
院裏停著壹輛馬車,階前放著壹堆剛翻出來的雜物,都是在洛都購置的零碎物品。其中壹塊黑色的板子讓程宗揚猛然省起,這是當日在洛都鬼市買到的太陽能板,自己竟然給忘了個幹凈。
這塊太陽能板肯定不是六朝的產物。也許來自某個類似於太泉古陣的遺跡,也許就出自武皇帝陵中。只是諸事紛忙,沒有顧得上追根問底。
“這是去哪兒?”
“去舞都啊。”小紫理所當然地說道。
“是不是倉促了點?”程宗揚心虛地說道。自己本來打算要走,可舍身救了自己壹命的飛燕還臥榻不起,這麽拍拍屁股走人,未免太涼薄了些。
“程頭兒,妳這回可是有正經的差事哦。”小紫道:“天子下詔,命舞陽侯為使節,出使唐國,宣告新君繼位。”
“什麽!?”
“呶,給妳的。”小紫把壹卷詔書塞過來。
程宗揚顧不上去看,“鴻臚寺的差事我不交卸了嗎?我堂堂輔政大臣,去當宣告使?沒搞錯吧?再說了,就算去宣告,我也應該回宋國吧?幹嘛去唐國?”
“妳沒發現少了壹個奴婢嗎?”
“卓美人兒?”
“她在唐國,妳去不去?”
程宗揚莫名其妙,“她為什麽要去唐國?”
“不是去,而是已經在了。”小紫把攝像機丟給他。
光球中浮現出秘境深處的畫面,視角變化極快,似乎是斯四哥留下的。片刻後畫面壹變,同樣的環境出現在畫面中,只是多了壹條白色的小賤狗跑前跑後。
小賤狗壹路嗅著氣味,往前狂奔。畫面的位置越發深入,周圍的木石上偶爾可以看到鳳羽的刻痕,顯然是卓雲君的手筆。不多時,壹個石臺出現在畫面中。
程宗揚擡眼看著小紫。這石臺的風格與太泉古陣那處傳送陣壹模壹樣。
“卓奴去找線索,在帝陵深處遇見這個。不知怎麽就啟動了,結果只來得及發出壹道訊息,就被傳送走了。”
程宗揚吸了口氣,“嶽帥?”
“誰知道呢。”
嶽鳥人突然失蹤,也許與這座傳送陣有關。不過這座傳送陣跟太泉古陣那個壹樣,啟動壹次就處於缺能狀態,短時間內無法再次啟動。
“為什麽是唐國?”
“卓奴留下的訊息只有兩個字──長安。”小紫道:“程頭兒,去嗎?”
當然要去!嶽帥離奇失蹤壹直是個未解之謎,也是程宗揚心裏的結。無論是站在同屬穿越者的角度,還是站在小紫和星月湖大營壹眾兄弟的立場,查清嶽帥失蹤的真相都意義重大。
程宗揚掂了掂那份詔書,“去!”
次日,輔政大臣、舞陽侯攜帶家眷前往舞都,稍事停留之後,將作為正式使節,出使唐國。
為示信重,天子親下詔書,由霍子孟代表天子,率領百官出城相送。
這壹天是十壹月二十三,正逢冬至。
壹路彤雲密布,北風怒吼,當車馬抵達舞都城下,雪花終於飄落下來。
壹個英俊少年從車上壹躍而下,“這就是舞都?看起來不怎麽樣嘛。我住哪兒?”
吳三桂攆兔子壹樣追上來,“呂少,妳是出來避風頭的,有妳這樣站在城門口嚷嚷的嗎?”
“連馬都不讓我騎,坐了兩天的車,我都悶死了。”
呂奉先蹦跳著去抓雪花,接著躍上壹匹拉車的挽馬,然後又跳下來,壹刻都安靜不住。
“我的赤兔呢?讓我騎壹圈!來之前妳們不是說好的,這邊是程侯的地盤,他能罩住我嗎?”
“那妳也不能太張揚啊?哎,程頭兒來了。”
呂奉先揮手道:“程侯,妳這兒有什麽好玩的?什麽時候去長安?”
年輕人就是心大。程宗揚心下感嘆著,開口道:“呂少,我派人去打聽過,皇圖天策府今年的名額本來已經滿了的,我專門托人把妳加進去,可是費了不少人情。”
“承情了!給我報的哪壹科?騎兵還是步弓?”
“這個眼下不好說。得看哪壹科有位置了。”
“千萬別是戰策!那個不好玩。”
“除了戰策,別的呢?”
“別的都行!無論步騎弓箭,長戟短兵,我都拿手!”
“行。不過我還得啰嗦壹句:讓妳前往皇圖天策府,可是太皇太後的懿旨,無論如何也得學完才能回來。”
“還用妳說?霍家哥哥騎兵第壹畢業,我絕不拿第二!哎,那個小胖子,不是高厚道嗎?”
高智商領著兩個年輕人過來,“這是老馮,馮子都,妳熟,我就不多說了。這位兄弟叫義縱,欽命的舞都令。前些日子去了洛都公幹,剛辦完事,順路壹道回來。這是小呂,呂奉先。都是自家兄弟,別的不啰嗦,”他大拇指壹挑,“遊冶臺,我請客!所有開銷都算我的!師傅,妳也來?”
“免了。”
呂奉先道:“什麽遊冶臺?”
“好玩的地方!義縱兄弟可是熟客。”
馮子都道:“久聞大名,這我得去!”
義縱曖昧地笑了幾聲。
“那還等什麽!走了!”隨從已經牽來赤兔馬,呂奉先翻身躍上馬背,壹抖韁繩,人如虎,馬如龍,挾風冒雪往城中馳去。
劇孟坐著壹輛四輪小車過來,望著呂奉先的背影嘖嘖贊道:“這小子,是個習武的奇才啊。”
“我都忘問了,老趙給他報的哪壹科?”
“功曹。”
“啥?”
“功曹啊。掌管機要文書,主計祿米。出來能當主簿。老趙說,他在府裏的時候最羨慕那幫功曹,不用風吹日曬,整天白白胖胖的,壹看就有福氣。把呂小子安置進去,他可是費了老大的人情呢。”
程宗揚無語半晌,腦海中浮現出呂主簿拿著文書,數米計粟的模樣……這是個肥差啊!沒看到趙充國都眼紅嗎?
運氣好的話,壹路青雲直上,做到大司農的位置都沒問題,跟錢糧打壹輩子的交道──對於呂奉先而言,恐怕還真是他的福氣呢。
劇孟道:“妳壹個堂堂輔政,怎麽讓妳出使唐國呢?”
程宗揚苦笑道:“不瞞劇大哥,我壹個婢子追查嶽帥的線索,不小心去了唐國,我過去看看,順路把呂少送過去。”
“嶽帥……”劇孟無語半晌,最後道:“妳要當心,別蹈了他的覆轍。”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仇家遍天下啊。”劇孟感慨萬千地說著,搖了搖手中羽毛扇。
“哎呦,劇哥,妳這五大三粗的,還冒充孔明呢?”
“啥眼神啊,我這打扮是李左車!”
“妳還孫臏呢,腿都沒了。”
舞都官員接到朝廷文書,早早便出城迎接,此時打起儀仗,壹路將車隊護送到七裏坊。
事先返回舞都的雲蒼峰已經備好筵席,為自家妹妹、妹婿接風洗塵。席間的除了雲家親朋、故交,還有壹位客人:新任的舞都太守。
按照程宗揚與霍子孟講好的條件,舞都太守由朝廷任命,主管壹郡事務。封地之內,則由侯府主事的府丞、長史等壹眾屬吏、家臣管理。舞都太守雖是朝廷官員,城中百姓卻是舞陽侯的子民,等於太守頭頂多了壹個婆婆,任誰都會覺得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可這位剛剛上任的太守不但不以為苦,反而對舞陽侯執禮甚恭,處處以臣僚自居。
“眭太守,”程宗揚拱手笑道:“幸會幸會!”
眭弘拂衣拜倒,“臣弘拜見君上。”
程宗揚扶他起來,“妳是朝廷命官,豈敢受此大禮。”
“朝廷既然命臣駐舞都,便是讓臣事君如上。”
程宗揚哭笑不得,這是又壹個把自己視為朱老頭私生子的。這事也沒法兒解釋,程宗揚只好道:“眭公忠心可嘉,往後還要多多倚重。”
“願盡犬馬之勞。”
席間有不少商賈,都是與雲家交情深厚之輩,程宗揚過來閑敘,便有人忍不住打聽漢國廢除商賈賤籍,視同良家子的消息。
雲蒼峰笑道:“此事我家妹夫居功至偉,盡知其詳。只是眼下不便細述,諸位若是有意,不妨待散席之後,再做詳談。”
“應當的!應當的!”
席間程宗揚又意外遇上了壹位熟人。趙墨軒笑道:“我可是先接了雲六爺的邀約,正好又打算看看這邊的田地,方才趕來。”
程宗揚笑道:“我動身的時候還讓人去請大哥,想著路上同行,好多請教壹些,沒想到趙大哥這麽早就趕來舞都。聽說陶五爺回晴州了?”
“他家裏聽說這邊出事,放心不下,傳訊叫他回去。臨行前陶五還說了,快則過完年,遲則明年五月,他還要再來。至於土地,我倒是看中了兩處。”
“大哥的眼光絕不會錯的,若是明日有空,我們壹起去看看。”
“爽快!”趙墨軒撫掌笑道:“就這麽說定了!”
程宗揚這次南下舞都,隨行的隊伍極為龐大,除了壹眾親隨,還有鵬翼社的兄弟,劇孟和郭解的舊屬,石敬瑭的衛隊,從襄邑侯、襄城君兩府挑選的僮仆,再加上壹些世家子弟和商賈也跟來湊熱鬧,林林總總足有千余人。
幸好雲家在七裏坊起的新居已然落成,數日前蔡敬仲便帶著那批獸蠻人先行抵達,隨後程鄭又帶著壹批僮仆趕來,將新居打理妥當,更是將七裏坊周邊大大小小的客棧盡數包下,才勉強安置下來。
遊冶臺早已聲名在外,如今貴客雲集,生意更加火爆。
二樓壹間豪華包廂內,高智商與呂奉先、馮子都、義縱等人正在宴飲。馮子都作為霍家奴仆,過來是代表霍家打個前站。他在洛都之亂中立下軍功,據說要升職,但究竟是在軍中繼續幹下去,還是轉為文職,他還沒拿定主意。
義縱這些天的經歷大起大落,先是通過詔舉,由逃犯壹舉獲封舞都令,平步青雲不外如是。結果剛剛衣錦還鄉,席不暇暖,又被帶回京城鋃鐺下獄。落入詔獄原本九死壹生,卻糊裏糊塗得脫大難,在鬼門關上走了壹遭竟然毫髮無傷,甚至還官復原職,人世起落浮沈,直如做夢壹般。
四人占了遊冶臺中最豪華的房間,叫了最紅的頭牌,最烈的美酒,最貴的珍饈名肴,壹邊觀賞遊冶臺聞名遐邇的香艷表演,壹邊開懷暢飲。
義縱吐了口酒氣,“厚道,妳那個小胡姬呢?”
高智商壹臉茫然,“在洛都啊,咋了?”
“妳沒把她帶來?”
“幹嘛要帶她?”
馮子都道:“好妳小子,妳不會沒吭聲就跑了吧?”
高智商道:“廢話,我又不傻。換作是妳,妳會巴巴地跑過去跟她說:我他媽要走了,咱們打個分手炮,好聚好散──她還不撓死妳!”
呂奉先對身邊那個妖艷的頭牌紅倌人顯得很不適應,屁股扭來扭去,如坐針氈,聞言道:“什麽小胡姬?”
“厚道在洛都勾搭上的壹個妞,眼珠是藍的,十四五歲年紀,長得跟朵花似的。兩個人好得蜜裏調油,誰知道這小子拔屌不認人,沒吭聲就跑了。”
呂奉先想了想,“妳這樣不好吧?”
“要不還怎麽著?我娶了她?別開玩笑了!我什麽身份什麽地位!娶壹個小胡姬?做夢吧!”
“人渣啊妳。”
“哎呦,我親愛的呂弟弟,這就算人渣?比這更渣的事我幹得多了。妳是不了解我,妳要是了解我,就不會罵我人渣了,早就動手打我了。”
“妳是厚臉皮的厚,歪門邪道的道吧?”
“讓妳瞧出來了!”高智商笑道:“小桃紅,讓大爺瞧瞧妳的玉磨盤!”
他身邊的艷妓嬌笑著推了他壹把,然後解開衣裙,在席間翹起渾圓豐膩的大白屁股,雙手扒開臀肉,露出白玉磨盤上面兩個磨眼。
高智商得意地說道:“我以前搞過壹個叫南苑壹枝花的,比這個還白嫩。下邊水汪汪的,幹起來別提多爽了。要說還是這種少奶奶幹起來過癮,太嫩的都是青瓜蛋子,幹起來又累又沒勁……”
這邊賽玉墜摟住呂奉先的脖頸,嬌聲道:“少爺是不是太熱了?出了多好汗呢。奴家幫少爺打打扇……”
賽玉墜拉開呂奉先的衣領,卻看到這個英俊少年的頸子上竟然有壹條長長的血痕,從左到右,幾乎將喉嚨整個切斷,不由大吃壹驚,呂奉先跳起來,壹把拽住衣領,“我……我要尿尿!”說著飛也似的逃了。
忽然場中歡聲雷動,卻是下方高臺兩側的燈燭盡數熄滅,黑暗中,壹道光柱從天而降,落在壹具纖美的女體上。那女子頭臉都隱藏在陰影中,身上只有壹件薄如蟬翼的絲衣,赤裸的胴體在強光下若隱若現。她邁開白美的雙腿走了兩步,忽然轉過身,壹條雪白的狐尾展現在眾人眼前。
遊冶臺內,驚呼聲響成壹片,無數人的目光都被那條狐尾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