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9章 逼狗入窮巷

　　主治醫生過來和石仲恒見面，向石仲恒道：“石書記，幸虧搶救及時，他們八個人應該都沒什麽事情，只要住院觀察24小時候就可以出院了。”
　　石仲恒聽說兒子沒事方才松了口氣，內心鎮定之後，馬上想起這件事來得蹊蹺，好好的怎麽會食物中毒呢？石仲恒問道：“醫生，能夠查出他們是怎麽中毒的嗎？”
　　醫生道：“應該和他們中午進食有關系，我剛才問過病人，他們中午吃的喝的全都是海天大酒店提供的，具體的中毒原因還需要從海天查起。”
　　陳鳳蘭帶著哭腔道：“早就跟妳說過外面的東西不幹凈，不要整天在外面吃飯，現在好了，吃出問題來了。”
　　石仲恒皺了皺眉頭，走出門外，他向跟在身邊的秘書道：“海天那邊有什麽消息？”
　　秘書低聲道：“石書記，馮區長已經讓人查封了海天，這次的責任沒有查清之前不允許他們開業。”
　　石仲恒從鼻息發出壹聲冷哼：“開業？”
　　秘書從他的這句話中馬上覺察到了他的意思，看來這次海天十有八九要完了，石仲恒嘴上不說什麽，可心底對這個兒子回護的很，這次海天只怕要無法翻身了。
　　段金龍和鐘海燕壹起匆匆趕到了醫院，鐘海燕手裏捧著壹束鮮花，他們兩人都很驚慌，畢竟海天代表著他們共同的利益，今天石勝利的事情根本就是意料之外的，區裏對海天會采取什麽措施，段金龍已經不敢去想，他只祈求石勝利這幫人平安無事，不然的話，他真的要被打落地獄，永世不得翻身了。
　　看到站在急診室外的石仲恒，段金龍猶豫了壹下，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恭敬叫了壹聲：“石書記！”
　　石仲恒看都不向他看上壹眼，抽出壹支香煙點燃。
　　看到石仲恒不搭理自己，段金龍灰溜溜退了下去，他和鐘海燕壹起走進了急診室，來到石勝利面前，鐘海燕將那束花想放在床頭，卻被陳鳳蘭抓起那束花給扔到了地上。
　　鐘海燕窘得滿臉通紅。
　　段金龍道：“石夫人，您放心，壹切的治療費用由我來承擔。”
　　陳鳳蘭紅著眼睛道：“滾！妳給我滾出去，承擔？這些孩子受得罪吃得苦妳能承擔得起嗎？以後他們要是落下什麽後遺癥，妳能承擔得起嗎？”
　　段金龍心中這個郁悶吶，麻痹的，妳傷心，妳委屈，我他媽委屈找誰去訴說？妳兒子就是壹無賴，整天在我店裏白吃白喝白玩，現在他吃出毛病了，什麽賬都算在我身上了，我他媽倒黴不倒黴？
　　鐘海燕牽了牽段金龍的衣袖，兩人灰溜溜退了出去。
　　出門的時候迎面又遇到了常務副市長陳浩，石勝利是他親外甥，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當然要過來探望。段金龍壹連吃了幾次癟，這次不敢再主動和陳浩打招呼了，可他不說話，陳浩也不能饒了他，指著段金龍道：“段金龍，妳怎麽回事啊？海天三天兩頭的出事，妳們這些酒店管理者拿消費者的生命當兒戲嗎？我告訴妳，妳要承擔刑事責任的。”
　　段金龍頭垂得更低，看起來就像壹只蝦米，他恨不能狠狠給自己兩個耳光，消費者？石勝利個狗日的在我海天消費壹分錢了嗎？每次我都把他當爺壹樣的供著，陪著小心，生怕那壹點做得不到得罪了他，可就這樣，終究還是落到了這個下場，我段金龍得罪誰了？老天怎麽盡把我往絕路趕？
　　段金龍上了車，壹屁股坐在了副駕上，他連開車的力氣都沒有了。
　　鐘海燕的臉色也很難看，摸出壹盒香煙，自己點了壹支，又抽出壹支遞給段金龍，兩人誰也沒說話，就坐在車裏默不吭聲的抽著煙。
　　壹支煙抽完，鐘海燕的情緒才穩定了壹些，她掏出手機道：“我在二院有幾個熟人，我先打聽打聽他們的情況。”
　　段金龍傻了壹樣地看著窗外，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鐘海燕給相熟的醫生打了個電話，問完之後，掛上電話，向段金龍道：“還好，他們八個都沒有生命危險。”
　　段金龍道：“沒有生命危險？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的眼神顯得有些呆滯。
　　鐘海燕道：“說是食物中毒，具體情況還沒查出來。”
　　段金龍道：“咱們的飯菜應該沒有問題，中午這麽多人吃飯，為什麽偏偏只有他們出問題？”他這會兒總算冷靜了壹些，發現這其中疑點很多。
　　鐘海燕道：“段總，這件事我看很難辦。”
　　段金龍再度沈默了下去，他也知道，就算其中有貓膩，他也得認，石仲恒是天匯區區委書記，海天在天匯區的地盤上，這次得罪了石仲恒，意味著海天很可能要完了。
　　鐘海燕有些同情地看看了段金龍壹眼：“先回去再說。”
　　他們驅車來到海天門前，已經守候在大門外的媒體記者紛紛湧了上來，段金龍被眼前的陣勢嚇住了，他真的沒想到這件事會引起這麽多的媒體關註，鐘海燕想逃，卻被幾名記者圍堵住：“鐘小姐，請問妳對今天中午發生的顧客食物中毒事件怎麽看？”
　　鐘海燕緊閉嘴唇堅持不說話。
　　段金龍也落入記者的圍堵之中，有記者對著他不停的拍照，有人道：“段總，請問妳們海天作為南錫最早的五星級大酒店發生了食物中毒事件，妳想對公眾說什麽？”
　　段金龍想推開那名記者，又有話筒遞了過來：“段總，聽說海天涉嫌提供色情服務，不知這件事可否屬實！”
　　段金龍忽然發瘋壹樣沖了上去，壹拳砸在那名記者的臉上，那記者捂著鼻子就蹲了下去，手指縫中流出紅色的鮮血，身後傳來鐘海燕的尖叫聲，現場壹片混亂。
　　張德放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電視新聞上的畫面，畫面上段金龍失去了理智，他搶奪記者的照相機狠狠摔在了地面上，沖著鏡頭聲嘶力竭的吼叫著：“拍妳媽！”
　　鐘海燕洗完澡，穿著浴袍來到張德放身邊，身上帶著壹股好聞的茉莉花清香味兒。她向電視畫面上瞟了壹眼，嘆了壹口氣道：“妳是沒看到下午的場面，幾十名記者呼啦壹下全都圍上來了，問什麽的都有，全都是針對海天不利的言論，段金龍發火失去理智也很正常。”
　　張德放低聲道：“不正常！”
　　鐘海燕有些詫異地看著張德放。
　　張德放道：“這麽多的媒體記者全都去海天采訪，幾乎南錫市的主要媒體都出動了，誰有這樣的能力？”
　　鐘海燕倒吸了壹口冷氣：“妳是說……宣傳部長梁松？”
　　張德放點了點頭道：“壹定是他，他因為梁月玲的事情恨上了段金龍，這次海天出事，他要趁著這個機會火上澆油，想把海天置於死地。”
　　鐘海燕道：“那可怎麽辦？海天豈不是要完了？”
　　張德放道：“天匯區區長馮國明已經下令查封了海天，現在媒體鋪天蓋地全都是對海天不利的消息，想要扭轉局面已經沒有任何的可能。”
　　鐘海燕道：“可是海天的飯菜應該沒有問題，我們對飯菜的質量壹直都抓得很緊，怎麽可能出現食物中毒的事情？”
　　張德放道：“石勝利是個什麽人物？壹個二世祖，壹個無賴而已，他什麽事情幹不出來？”
　　鐘海燕道：“我們沒得罪他，每次都是好酒好菜的供著他，連他去桑拿部玩小姐，都沒找他要過壹分錢，他為什麽要害海天？”
　　張德放道：“我沒有證據，妳們也拿不出證據，石勝利有沒有故意陷害海天，誰也不知道。我只是有些懷疑，張揚和這件事有關。”
　　“張揚？怎麽可能？”
　　張德放道：“他早就放話出來，要把段金龍趕出海天，關芷晴的事情就已經埋下仇恨，這次香港明星的集體買春事件更讓他惱火，他和梁松之間沒有發生矛盾，十有八九是因為他們看出了段金龍的目的，所以他們就想出辦法來對付海天，石勝利只是其中的壹個棋子而已。”
　　鐘海燕道：“可現在怎麽辦？如果壹切真的是他們做的，海天怎麽辦？”
　　張德放低聲道：“海天完了，我們必須要放手，段金龍如果還有理智的話，他也應該馬上放手。”
　　鐘海燕有些不甘心道：“我們付出了這麽多的心血，好不容易才把海天經營到今天的局面，難道就這麽白白讓給別人？”
　　張德放道：“食物中毒的事情壹定會被媒體進行無限的擴大，天匯區方面也不會放過海天，段金龍如今已經四面楚歌，他要是不放手，只能是死路壹條。”
　　段金龍坐在車內，靜靜望著海天的招牌，白天還熱鬧非凡的停車場，如今已經變得空無壹人，海天的大門上掛著停業整頓的招牌，段金龍想要去拿煙，卻發現壹盒香煙已經被他抽了個精光，他將空空的煙盒捏扁，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來到酒店旁邊的煙酒批發部，掏出壹張百元大鈔：“來盒軟中華！”
　　小店老板認出了他，有些詫異道：“段總，還沒回去啊。”
　　段金龍點了點頭，沒說話。
　　小店老板憂心忡忡道：“怎麽好好的就停業整頓了？什麽時候才能恢復營業啊？”他關心海天不是毫無原因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平時的生計全靠海天撐著呢。海天壹關門，他也就沒有了主要的生意來源。
　　段金龍仍然沒說話，點燃壹支香煙走了出去，走出門外，壹陣冷風吹來，他裹緊了衣服，望著漆黑的夜空，他的世界似乎都變成了漆黑的顏色。
　　段金龍站在酒店的停車場內，壹邊抽煙壹邊看著夜色中的海天，似乎在考慮著什麽，可是腦子裏卻亂糟糟壹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從香港明星集體買春到石勝利食物中毒，壹件接壹件的事件發生在海天，讓他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下午那幫記者的圍攻讓他看到了輿論力量的強大，他不是傻子，明白究竟是什麽引起的後果，這是因為他得罪了市委宣傳部長梁松，現在段金龍終於意識到自己壞在了張德放手裏，他根本就不該把梁月玲送到派出所，更不該舉報她賣淫，張德放給他出了壹個餿主意，想利用這種方法挑起梁松和張揚之間的矛盾，可是他們的計劃顯然落空了。梁松非但沒有對付張揚，反而將這筆賬全都算在了自己的頭上，段金龍覺著自己很蠢，他被張德放設計了。
　　石勝利食物中毒事件把他徹底逼到了絕境，下午區委書記石仲恒對他的態度他都看到了，常務副市長陳浩還威脅他要追究他的刑事責任，這件事讓他得罪了南錫這麽多的實權人物，想要翻身幾乎沒有任何可能。段金龍現在考慮到的是責任，海天完了。
　　段金龍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他在夜風中站了整整兩個小時，這才回到車裏撥通了鐘海燕的電話，不等鐘海燕吭聲，他就低聲道：“我想和張局說兩句話。”
　　鐘海燕猶豫了壹下，她向身邊的張德放看了壹眼。捂住電話，小聲道：“他想找妳！”
　　張德放的唇角浮現出壹絲冷笑，他伸手接過電話：“段總，這麽晚了，找我有事嗎？”他和鐘海燕之間的關系沒必要避諱段金龍，段金龍對此壹清二楚。
　　段金龍低聲道：“張局，妳把我害得好慘啊！”
　　張德放皺了皺眉頭，冷冷道：“段總，妳什麽意思？”
　　段金龍道：“海天是我的心血，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完了，妳幫我壹次，妳幫我壹次！”
　　張德放道：“早就告訴妳說話做事要小心，可妳偏偏不聽，現在弄到這種地步，妳是咎由自取！”說完張德放就掛上了電話。
　　段金龍聽到聽筒中嘟嘟嘟！的忙音，他宛如壹頭暴怒的獅子，沖著電話吼叫道：“張德放，我操妳十八代祖宗！”
　　張德放合上手機，眉頭緊鎖在壹起，鐘海燕來到他身邊，摟住他的手臂將頭枕在他的肩上，低聲道：“段金龍是不是要挾妳了？”
　　張德放不屑笑道：“他配嗎？”
　　鐘海燕道：“海天真的無法挽回了？”她對海天還是有感情的，看到海天淪落到如今的局面，心底深處並不好受。
　　張德放道：“這次的麻煩太大，犯了眾怒，誰也救不了海天。”
　　鐘海燕道：“妳不怕他狗急跳墻，把壹些事情給抖出來？”
　　張德放反問道：“什麽事情？他有什麽可抖的？”
　　鐘海燕看到他的臉色突然壹變，被他嚇了壹跳，摟著張德放的手臂，搖晃著嬌嗔道：“人家只是說說，妳別生氣嘛。”
　　張德放道：“段金龍這種人就是犯賤，他也不掂量壹下自己的份量，好好地找張揚的麻煩，這下好了，惹出了這麽多的事情，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鐘海燕心中明白，段金龍之所以落到現在的境地，跟張德放不無關系，張德放的本意就是想坐收漁人之利，可是他沒有預料到會出石勝利食物中毒的事情，現在不但段金龍倒黴了，而且連累到整個海天，張德放想將海天完全控制在手中的念頭徹底落空。和這種男人相處，鐘海燕始終都有種危機感，壹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張德放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他表面雖然笑瞇瞇的，可實際上心底極其冷酷，不會為任何人承擔責任，眼前的段金龍就是壹個活生生的例子。
　　人在絕望的時候往往會想起兩種人，壹種是他最好的朋友，壹種是他最恨的敵人，段金龍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朋友，於是他只能去想自己的敵人，他本以為自己最恨的是張揚，可掛上張德放的那個電話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最恨的人是張德放。段金龍依然望著海天，他忽然有種想流淚的感覺，自己壹手創建的事業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斷送了，他開始反思自己為何會落到這樣的地步，他從壹開始就不該招惹張揚，可是就算沒有張揚，他的海天壹樣保不住，張德放的胃口越來越大，索求無度，早已成為段金龍苦不堪言的負累，其實段金龍早就累了，他這麽辛苦經營，到頭來只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罷了，為張德放付出了這麽多，真正到了自己有事的時候，他壹拍屁股，躲得壹幹二凈，根本不想為自己出力。
　　石勝利那個紈絝子，過去沒少在海天白吃白喝，可自己就是這麽供著他，到最後也沒落到好處，食物中毒！怎麽沒把妳狗日的毒死！段金龍憤憤然想到。
　　壹陣刺耳的剎車聲把段金龍驚醒，他擡頭望去，卻見壹輛灰色的面包車停在海天門口，車裏跳出來幾名壯漢，他們拿著磚頭石塊扔向海天的門窗，唏哩嘩啦玻璃碎裂的聲音觸目驚心。
　　段金龍從車尾箱拿出壹個球棒，發瘋壹樣沖了上去：“我操妳媽，敢砸我店！”他的球棒還沒有舉起，就被壹人擡腳踢倒在地，然後幾個人圍上來拳腳相加，打得段金龍蜷曲在那裏。
　　足足痛毆了三分鐘，這幫人方才離去，段金龍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來，望著破破爛爛的門窗，壹時悲不自勝，嗚嗚哭了起來，有生以來他從沒有感覺到這麽悲慘過。
　　張揚第二天壹早上班就見到了鼻青臉腫的段金龍，望著這廝的狼狽模樣，張大官人感覺到有些好笑，不過張揚並沒有表露他的幸災樂禍，冷冷道：“段總壹大早找我有事？”
　　段金龍點了點頭，他昨晚壹直就呆在自己的汽車內，壹夜未眠，精神很差，在張揚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低聲道：“石勝利的事情是妳搞出來的？”
　　張揚冷冷望著他：“段金龍，妳不怕我告妳誹謗？”
　　段金龍嘆了口氣道：“我還有什麽好怕？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我還有什麽好怕？”
　　張揚道：“妳來找我就是為了向我說這些？”
　　段金龍搖了搖頭道：“我知道妳恨我，妳想把我趕出海天，現在妳滿意了。”
　　張揚淡然笑道：“段總妳高估了自己，妳還不值得讓我如此關註。”
　　段金龍道：“我承認石勝利當初調戲關芷晴是受了我的唆使，因為我恨妳，妳初來南錫，我好心好意的為妳接風，妳對我什麽態度，當著這麽多人，妳讓我下不來臺，妳根本沒有考慮到我的面子，我咽不下這口氣。”
　　張揚點了點頭，鼓勵段金龍繼續說下去，他喜歡聽別人說實話。
　　段金龍道：“可我沒想到石勝利這麽膿包，居然給妳下跪認錯，那時候我就有些後悔招惹了妳，所以妳通過張德放讓我拿出三十萬贊助足球對抗賽，我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那些明星嫖妓，我沒有刻意安排，那件醜聞對我沒有任何的好處，如果妳不把那幫明星安排在海天，也出不了這件事。”
　　張揚低聲道：“妳在說廢話。”
　　段金龍道：“妳給我點時間，讓我說完。”
　　張揚雙手合十抵在下頜上靜靜看著他。
　　段金龍道：“梁月玲的事情我沒安排，我也不認識她，是張德放告訴我她是宣傳部長梁松的侄女，也是他讓我舉報梁月玲賣淫，他的目的是為了挑起妳和梁松的矛盾，讓梁松因為這件事而遷怒於妳。”
　　張揚反問道：“妳現在正在挑唆我和張德放，妳想讓我對付張德放？”
　　段金龍慘然笑道：“我的確恨他，可是我沒必要說假話，我要是把海天集體買春的事情抖出來，大家都要倒黴。”
　　張揚沒說話，段金龍說得不錯，他如果破罐子破摔，把海天港星集體買春的事情捅出來，必然會成為震驚平海的醜聞，不過這樣壹來段金龍極有可能要坐牢，而張揚也會因此而承擔責任。
　　段金龍道：“昨晚我想了壹整夜，我還是放棄了跟妳們這幫官員拼個魚死網破的想法，我還有家，我還有壹個乖巧的女兒，我得為她們以後著想，我承認，我壹直都在經營色情行業，可是如果沒有張德放撐腰，我不敢這麽做，我所賺的錢，有相當壹部分流到了他的口袋裏。”
　　張揚道：“為什麽不舉報他？”
　　段金龍搖了搖頭：“我不想坐牢，這些話我只對妳說，他想要海天，鐘海燕就是他埋伏在海天的壹顆棋子，他們兩人狼狽為奸，想把我辛苦創建下來的家業奪走。”段金龍說完這些，如釋重負的松了壹口氣：“我承認，我玩不過妳們，我認輸。我來找妳，並不是想求饒的，事情鬧到這種地步，海天我已經保不住了，但是這口氣我咽不下去，他張德放落井下石，如果不是他，我不會弄得如此狼狽。”
　　張揚道：“妳沒有搞清楚壹件事，害妳的不是張德放，也不是我，更不是石勝利，海天壞在妳自己的手裏，妳經商賺錢沒錯，可是錢要賺得堂堂正正，海天大酒店是南錫酒店業的標桿之壹，可妳看看妳是怎樣經營的？藏汙納垢，烏煙瘴氣，如果妳壹直走正路，壹直憑著良心做生意，誰能挑出妳的毛病？”
　　段金龍嘆了口氣道：“妳以為我不想走正路，妳以為我不想憑著良心做生意，可是現在的社會，妳老老實實經營，妳不走關系門路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妳會虧得血本無歸，我不請旅遊局，我酒店的五星怎麽評定，我不請衛生局，我酒店的衛生怎麽過關？我不請公安局，他們就會三天兩頭來查房，我不清消防隊，他們動輒壹個罰單就讓我幾個月的辛苦經營付諸東流，這個社會，要麽妳靠關系靠背景，沒有關系背景只能靠錢，我承認我錯了，我以為用錢可以擺平關系，我以為有了錢就可以讓他們滿足，可是我低估了他們的貪婪，官字兩個口，上頭進下頭出，永遠沒有餵飽的時候。”段金龍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張揚望著眼前的段金龍，第壹次對他產生了壹些同情，段金龍的確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這並不能成為他解脫錯誤的理由，張揚道：“不要把所有的錯誤都推給別人，真正錯的是妳自己。”
　　段金龍點了點頭：“我錯了，我已經在為我的錯誤買單，張主任，我現在的處境已經是四面楚歌，我過來找妳，也不是祈求妳可憐我，我只是想把心裏的這些話，全都說出來。”
　　張揚道：“既然如此，何不把海天交給別人。”
　　段金龍誤會了他的意思：“我不會交給鐘海燕，張德放壹直想吞掉海天，我就算賠得傾家蕩產，我也不會讓他如意。”
　　張揚道：“以妳目前的狀況，海天已經不可能繼續經營下去了，這樣，我給妳壹條退路，把海天轉讓出去，開個價吧！”
　　段金龍望著張揚，目光中充滿了無奈，可是他也明白張揚說的的確是實情，以他的處境，海天在他手中已經不可能再繼續下去，段金龍咽了口唾沫：“壹千萬！”
　　張揚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自從他和袁波說過海天的事情之後，袁波專門找人對海天進行了評估，只要價錢不高於壹千二百萬，袁波都可以出手將之拿下，段金龍的出價並不高，可是張揚深諳趁火打劫之道，現在段金龍的心理已經接近絕望，如果張揚不出手將他從困境中拉出，只怕海天會壹天天的貶值下去，更何況這些年段金龍在海天沒幹多少好事，他必須要為自己的作為付出代價。
　　段金龍看到張揚不說話，內心已經開始松動，他低聲道：“八百萬，這是我的底線！”
　　張揚道：“六百萬！這是別人能夠出的最高價格！”
　　段金龍咬著嘴唇，過了好壹會兒方才道：“我在裝修上的投入就有三百萬！”
　　張揚道：“就算給妳八百萬，石勝利那邊妳還得花錢去解決！”他已經婉轉的向段金龍表明，只要他答應六百萬的轉讓費，石勝利的麻煩就由他來負責解決。
　　段金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張揚的這句話切中了他的要害，他現在並沒有太多討價還價的余地，石勝利那七個人還躺在醫院，這件事可大可小，從張揚的話音中可以聽出，他可以解決石勝利的事情，也就是說，石勝利食物中毒的事件極有可能和張揚有關，段金龍只是猜測，他沒有切實的證據，其實就算他有了所謂的證據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他只是壹個商人，跟這幫官員鬥，根本就是自不量力。他想起昨晚那群不明身份的人跑去砸店，心中不由得害怕起來，繼續在南錫呆下去，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事情。
　　在前來找張揚之前，段金龍已經做出了壹個痛苦地決定，他要放棄海天離開南錫，如果繼續堅持下去，他會壹敗塗地傾盡所有，他可以失去尊嚴，但是他不可以失去自己所有的財富，六百萬雖然不多，可是還算壹筆不小的財富，這意味著他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在這壹點上，張揚顯然對他手下留情，並沒有對他趕盡殺絕。
　　段金龍低聲道：“六百萬，我要帶著六百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