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赤軍

　　東京警視廳刑事部搜查第壹課。
　　已經夜間十點過了，幾個出道不久、特別賣力的刑警看到課長辦公室的燈還亮著，都感到無比驚奇，卻沒人敢去打擾。
　　在刑事部，品川綱良絕對是個傳奇人物。
　　關於他的過去，除了在這個部門幹了十五年以上的老刑警，沒幾個人完全了解。
　　大部分課員只知道，品川綱良出身警察世家，爺爺是警察、父親也是警察，他十五歲考入警察學院，三年後成為巡警，二十壹歲就當上便衣警探。
　　這個成績，絕對是日本警察中的翹楚。
　　要是其他人，能在三十歲成為便衣警探就很了不起了。
　　讓品川綱良出名的，不是他浪蕩不羈的性格，而是他在過去六年間破獲的案子，以及那些被他送上法庭或者送進地獄的犯罪分子。
　　這些案件與案犯的檔案，足以塞滿壹個房間！
　　六年下來，品川綱良成了東京警視廳裏“風紀不正”的代名詞，僅僅是妓女對他的投訴就有上千宗之多，大多都是投訴他做完事之後順手牽羊，拿走內衣內褲之類的小事，還沒人投訴他做了事不付錢。
　　這家夥，還是令犯罪分子聞風喪膽的掃帚星。
　　與其他警探相比，品川綱良有壹個特點：只要證據確鑿，而且行事方便，就不會給法官制造麻煩。
　　“城市裁決官”的綽號也由此得來。
　　最出名的壹個案子，發生在大約兩年前，兩名在東京犯下二十七樁命案，受害者全是年輕女子的“連環殺手”突然消失，當時負責此案的就是品川綱良。直到壹年後，壹名垂釣者才發現了沈在東京灣裏的兩具屍體。
　　誰都知道是品川綱良幹的，可是誰也拿不出證據。
　　直到現在，那些在打年輕女子主意的犯罪分子，在動手前都得考慮下後果。
　　品川綱良因此惹上了很多麻煩，跟他搭檔的三名同事先後死於非命，他卻富大命大，不但活得好好的，還逃過了數次暗殺。
　　自從第三名搭檔死於仇殺，品川綱良沒再申請搭檔，壹直單幹。
　　東京警視廳的同事都將他當成瘟神，沒人願跟他接近。因為祖父與父親都是警察，這家夥又確實是辦案天才，所以警視廳的上司沒有辭退他，只是對他不聞不問，遇到別人辦不了的案子，就讓他接手。
　　這次遇到的，就是別人辦不了的案子。
　　趕到現場的時候，品川綱良壹眼就看了出來，這絕不是普通的幫派火並。
　　被打死的五人用的全是AK47，而這種大威力武器在日本並不常見。
　　現場還發現了壹具已經裝填好，卻沒有發射的RPG-7火箭筒。
　　這種大威力武器，別說在日本，就算在槍支泛濫的美國，也不多見。
　　交戰過程不到兩分鐘，卻留下了幾百顆彈頭，而且彈著點非常密集，足以證明五個家夥非同壹般，不是職業殺手、就是雇傭兵。
　　逃走壹方乘坐的是防彈車輛，目擊者稱至少有好幾人，卻只有三人下車，其中壹人幹掉了五名槍手。
　　四槍爆頭，另外壹名槍手被利器刺死。
　　品川綱良最初不大相信目擊者的話，因為擊斃槍手的是九毫米手槍子彈，運鈔車上的兩處彈痕也被證明是手槍子彈留下來的。在三十多米外，用手槍爆頭，難度絕對不小，更別說在跑動中開火了。
　　拿到交通監控錄象後，品川綱良才不得不相信，目擊者沒有說謊。
　　那個沖刺速度比獵豹還快的家夥，不但在跑動中幹掉了三名槍手，還在拿起手槍前用壹把類似飛刀的利器擊斃了使用火箭筒的槍手。
　　他還是人嗎？
　　看完錄象，品川綱良就知道，那家夥不但是人，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幹掉第五名槍手時，準確的說是處決第五名槍手的時候，那家夥不但沒有遲疑，還故意奚落了對方。
　　可惜的是，交通監控攝像機上沒有麥克風。
　　從嘴形看，應該是壹句很簡單的話，或許只是壹個詞。
　　不管怎麽說，那家夥絕對是個殺過人、而且殺了很多人的職業高手。品川綱良對此深信不疑，因為他有過類似經歷。
　　手下把五名槍手的照片送來後，品川綱良終於找到了壹條可以追查的線索。
　　那五名強手也不簡單，都是雇傭兵，而且是出道十多年的老手，因為品川綱良認出了他們身上的文身。
　　有了這條線索，品川綱良進入警視廳信息庫，著手搜集相關信息。
　　此時，劉威他們已經見到了五名槍手的屍體。
　　按規矩，任何案件在結案之前，嫌犯的遺體在完成屍檢之後將送往東京警視廳的屍體冷藏庫，由專門人員看管。
　　所謂的專門人員，也就幾名入殮師。
　　夜間值班的只有兩個人，壹個負責檢查來訪人員的證件，另外壹名負責陪同來訪人員前去查驗屍體。
　　因為還沒人無聊到去偷屍體，所以安保工作並不嚴密。
　　某些情況下，幾張鈔票就能代替警員證件。
　　讓形象較好的周譽龍留在外面守住死皮賴臉跟來的橋本由美，劉威與漠北狼、典斌進了停屍間，渚首著負責看住那兩名值班人員。
　　“認識嗎？”
　　漠北狼擡頭看了眼劉威，把屍體翻過來仔細看了壹遍，才蓋白布，脫下手套。“與我猜的壹樣，是日本赤軍成員。二十多年前，我們與赤軍合作過壹次。這些家夥名副其實的敢死隊員，個個都是亡命徒。只是當時沒聽說有赤軍成員當雇傭兵，大概是赤軍解散之後，他們才當了雇傭兵，也就十多年的事。”
　　“認識這幾個嗎？”
　　漠北狼苦笑了壹下，說道：“赤軍少說也有上千人，當年我見到的也就幾個而已，當然不是這幾個，他們太年輕了。”
　　劉威稍壹思索，問道：“赤軍為什麽解散？”
　　典斌回答了這個問題。“赤軍的背後大老板是蘇聯，蘇聯解體之後，赤軍就失去了存在基礎。大部分赤軍成員金盆洗手、隱姓埋名，少數被日本當局收編。日本情報機構能在這些年發展壯大，與這些人的貢獻密不可分。”
　　劉威點了點頭，對漠北狼問道：“當初我們為什麽與赤軍合作？”
　　“阿富汗。”
　　“對付蘇軍？”
　　漠北狼笑了笑，說道：“當時赤軍內部有部分人意識到，蘇聯氣數將盡，所以打算趁機撈到壹些資本，為今後轉形打下基礎。”
　　“與我們有什麽關系？”
　　“軍事技術，怎麽可能沒有關系？”漠北狼知道劉威回打破沙鍋問到底，“保密規定妳也知道，不該說的我不會說。”
　　“該說的呢？”劉威確實打算問到底。
　　漠北狼拗不過劉威，只能說道：“不久之後，我們與蘇聯的關系全面解凍，並且在蘇聯解體之前簽訂了包括數十架Su-27SK、二十多套S-300在內的軍貿合同，就與這次秘密行動有關。”
　　這麽說，劉威就明白了過來。
　　K1肯定在與赤軍合作的時候，偷到了足以讓蘇聯蛋痛的絕密技術裝備，甚至有可能抓住了蘇聯的把柄，所以蘇聯才不得不降低姿態，並且出售那些已經沒有多少秘密可言的武器裝備。
　　至於赤軍得到了什麽，那就不好說了。
　　“這條線索還能查下去嗎？”
　　“當然呢，而且這是我們掌握的唯壹線索。”劉威稍壹思索，對典斌說道，“既然我們與赤軍合作過，肯定有相關資料。妳給老李打個電話，讓他把資料發過來，順帶查查還有幾個赤軍成員留在日本，重點關註東京附近的。”
　　“我馬上去打電話，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等典斌出去，漠北狼把放置屍體的案板推了進去，走到劉威身邊。“回島後，妳跟橋本老頭談了些什麽？”
　　“還能說什麽？”劉威苦笑了壹下，說道，“誰想除掉我們，妳我心裏有數，康太郎也不蠢，只是疏不間親，話不能說得太露骨。相樂福原已經死了，即便找喜三郎對質，他也會壹口咬定與此事無關。沒有確鑿證據，就算康太郎相信我們，也不會拿喜三郎怎麽樣。畢竟他是康太郎的親弟弟，還是兄弟會的三當家。”
　　“那也沒必要搞這麽復雜。”
　　劉威看了漠北狼壹言，知道這家夥沒把話說完。
　　“依得我的話，今天晚上就殺回去。以妳我的本事，還有阿龍與小典，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喜三郎，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殺了他，就能解恨嗎？”劉威拍了拍漠北狼的肩膀，“老狼，妳殺氣太重了。”
　　“妳殺氣不重？”
　　“我跟妳可不壹樣，殺人也得講究方式方法。就這麽殺了他，那太便宜他了。”
　　漠北狼皺起了眉頭。“妳有什麽打算？”
　　“現在還沒想好。”
　　“沒想好？還不如照我說的辦。”
　　“那得看妳說得對不對。”劉威嘆了口氣，說道，“還有幾個疑點沒搞明白，草草了結此事也許會產生跗面影響。不管怎麽說，只要查出是誰雇傭的槍手、拿到證據，要怎麽辦還不簡單？”
　　覺得劉威說得在理，漠北狼沒再糾纏。
　　這時，典斌急匆匆的趕了回來。“查到了，還是個老熟人，老狼肯定認識。”
　　“誰？”漠北狼立即問了壹句。
　　“高杉忠光，二十多年前與妳壹起去的阿富汗。他現在叫松本矢石，住在澀谷，開了家私人安保公司，不過與日本情報機構有秘密往來。”
　　漠北狼點了點頭，表示認識此人。
　　“情報人員？”劉威跟著問了壹句。
　　“算不上，他與日本情報機構只是合作關系。他那種人，不可能成為情報人員。”典斌遲疑了壹下，說道，“可惜的是，沒法證明他與今天的事情有關。”
　　“需要證明嗎？”
　　劉威笑了笑，叫上漠北狼離開了停屍間。典斌嘆了口氣，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