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官大壹級壓死人

　　周南回到辦公室，卻沒有見到康戰國。這個時候，康戰國正在黨委副書記、副經理趙春林的辦公室裏。
　　在康戰國自己看來，成為了“眼中釘”周南的下屬，郁悶和難受之極；但在外界看來，他同樣也是新提拔的中層幹部，而且還是下屬子公司的副經理，負責與香港方面的項目合作，雖然風頭比起周南來遠遠不如，但也算是很不錯很實惠的位置了。
　　要知道機關上不知道有多少部門中層想要下放到下面的分公司或者子公司去獨當壹面，都沒有這個機會。
　　趙春林矜持著端著領導的架子，接受了康戰國的感謝和“表示忠心”，同時不鹹不淡地勉勵了康戰國幾句。
　　在趙春林看來，自己為了康戰國被提拔起來不遺余力，還為此跟徐建國鬧得很不愉快，可以說居功甚偉，是不折不扣的康戰國的“恩人”，康戰國無論再怎麽謙卑和感激，都是應該的，理所應當的。
　　不僅如此，趙春林甚至還認為康戰國應該再“意思意思”。最起碼，也應該讓他的姐夫建委副主任陳清福主動打個電話過來表達壹下感謝——但進來這麽久，康戰國卻只有口頭上的廢話沒有實際壹點的“表示”，這就讓趙春林心裏很不高興。
　　這樣壹來，他對康戰國的態度就逐漸變得冷淡和不耐煩起來。
　　他卻不知，康戰國此刻正在郁悶頭上，這個副經理提拔的讓他非常壓抑和痛苦。
　　壹想起自己從現在開始要接受周南的領導，他就渾身冰冷感覺暈眩無力。
　　他此刻的心情可謂是百味雜陳、“百感交集”，明明有萬般“悲苦”卻偏偏無處宣泄，明明是郁悶之極卻要裝出壹幅笑臉，這種滋味不好受。
　　“妳從外單位調進來，能有這個崗位也不容易，要好好珍惜！以後多上上心，不要讓人說閑話。最起碼，不要讓人在工作上挑出毛病來……懂了嗎？”趙春林淡淡壹笑，“我中午還有點事情，妳先回去吧。”
　　“那好，趙總，您忙，我就先回去了，謝謝領導對我的關心和關照，我都記在心裏了。”康戰國看出了趙春林的不耐煩，但卻無可奈何地起身恭謹地告辭離去。
　　回到辦公室，剛推門就看見周南正在收拾桌上的文件。康戰國心下難堪地稍稍猶豫了壹下，嘴角抽動了幾下，最終還是不得不笑著主動打了壹個招呼，“周經理！收拾東西吶……”
　　周南猛然擡頭來望著康戰國，嘴角立即浮起壹抹微笑來，他本無心，但這壹抹微笑落入康戰國的眼中，卻充滿著濃烈的嘲諷和不屑味道，讓他憤怒而無力，讓他羞惱而無地自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康戰國暗暗咬牙，強行按捺下自己復雜淩亂的心緒，慢慢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呵呵，老康啊，我正要找妳呢。”周南掃了康戰國壹眼，卻是沒有理會他此刻微妙的情緒變化——不論如何，如今周南就是他的領導，不管他接受還是不接受，這都是既定事實。康戰國都必須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所謂“官大壹級壓死人”，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如果不能適應，那就只能被淘汰。這是規則，沒有什麽可以討價還價的余地。
　　“哦。”康戰國畢竟不是陳鵬宇那種“沈不住氣”的浮躁小年輕，他顯然很快就“悟出”了“必須要擺正自己位置”的道理，慢慢收斂著自己煩躁和羞憤的情緒，定了定神，笑了笑。只是這笑容看上去多少有些勉強。不過，勉強也好，不勉強也罷，周南也懶得關註。
　　“是這樣，辦公室的戴主任中午要請我壹起吃飯，我們壹起過去吧。”周南放下手裏的文件，“下午我們回來，馬上就要開展工作。剛才孟總跟我說，讓我們先擬出壹份內部機構設置的大名單來，然後再根據實際需求從公司各部門抽調部分人員進來……要不然，我們這個興海公司就我們兩個光桿司令，那可不成喲……”
　　周南笑了起來，康戰國也笑著，之前那格格不入的尷尬沈悶的氣氛頓時消散壹空。
　　……
　　……
　　周南和康戰國並肩壹路說說笑笑著，出了公司大門，往馬路對面的“口福居”行去。單從表象來看，根本就看不出兩人之前關系緊張得跟生死仇敵似的。
　　走到半路，周南的大哥大突然鈴鈴作響，見是張英的大哥大號碼，周南便向康戰國笑了笑，“老康，妳先進去，我接個電話。”
　　康戰國哦了壹聲，點點頭自顧走進了“口福居”。
　　望見康戰國進了飯店，周南才接起了電話，“餵，英子……咋，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給妳打電話了呀？我上午給妳打了好幾遍電話妳都關機！”張英嗔道，“我在妳們公司對面的口福居請朋友吃飯……妳能不能過來壹下？”
　　“口福居？”周南訝然著沈吟了起來，卻是沒有立即回話。
　　電話那頭的張英壓低聲音輕輕道，“就是上次我跟妳提過的焦凱幾個人，焦凱是海化壹車間的車間主任，人厚道穩重，懂技術也會管理……那個劉強的人雖然不錯，但畢竟是農民出身，根本不懂管理，我都快愁死了……我們要想把公司做大做強，就離不開像樣的企業管理人才——”
　　周南呵呵笑了笑，打斷了張英的話，“英子，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嘛，這種事情妳自己做主就行，不用跟我三請示兩匯報了……”
　　“真沒有見過妳這種老板，簡直就是壹個甩手掌櫃的，啥都不管，啥都讓我壹個女人去操持，我都快累死了，妳知道不？”張英的話微微帶出了幾分撒嬌的味道，周南分明清晰地從電話聽筒裏聽出了幾個男女隱隱的哄笑聲，就知道張英不是壹個人。
　　“呵呵，妳們在302房間？好，我正好也要去口福居吃飯，我們單位有個場合。妳先跟他們應酬著，我壹會過去壹趟，敬敬酒吧。”周南說著便推門進了飯店。
　　“好，我等妳。”張英知道周南的脾性，不再說廢話，就幹凈利索地掛了電話。
　　周南匆匆去了210房間，戴龍等人早已坐好等待已久，正在說著壹些閑話。戴龍主陪，張紅霞副主陪，孫巖、孫小蘭和陳鵬宇等幾個普通科員則隨意坐著，只是戴龍左右兩邊的“主客”與“次客”位置空閑著，顯然是給周南和康戰國留的。
　　見周南進門，戴龍和張紅霞趕緊笑著起身招呼道，“周經理，來了，快坐——服務員，馬上上菜！”
　　孫小蘭向房間外喊了壹嗓子，催促上菜。
　　周南則微笑著道，“不好意思啊，戴主任，張主任，來晚了，讓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
　　戴龍呵呵笑著，起身拉開自己左側的座椅，示意周南坐下。
　　按照海都市的酒場規矩，“主陪”左側的位置是第壹貴客，而右邊是“第二客人”，本次酒席是戴龍代表公司辦公室做東宴請周南和康戰國，自然周南這個興海公司的壹把手要坐左邊。
　　周南也沒有太過矯情地謙讓，徑自走過去坐下。突然他瞄了壹眼右邊的空位，訝然道，“老康還沒有過來嗎？他剛才已經進來了呀……”
　　戴龍壹怔，“沒見他——小孫，妳出去找找，看看康經理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孫巖應聲正要起身去找，周南笑笑擺了擺手道，“算了，他不能找錯地方，我跟他說的很清楚，是210房間，可能——可能是去了衛生間方便什麽的，咱們先開始吧，耽誤大家這麽長時間，太不好意思了！”
　　既然周南這樣說，孫巖自然也就沒動彈。而戴龍更是無所謂了，他本來請的就是周南，至於康戰國來不來，那是無關緊要的。
　　……
　　……
　　康戰國沒有失蹤，而是去了樓上的302房間。他進門在上樓的時候遇到了好幾個海化的老同事，有廠裏的壹車間主任焦凱，有海化企管科的副科長崔靜，還有幾個海化的技術員，這些人正是張英請的客人。
　　別看張英之前在海化不過是壹個普通的工人，但最近，她辭職自己經營壹家公司做起了大買賣的消息在海化不脛而走，壹些個原先熟悉或者不怎麽熟悉的同事就都紛紛開始主動跟她聯系。
　　這正中張英的下懷。
　　她正覺得公司已經走上正軌正在發展壯大，但她手底下可用的人卻幾乎沒有，不管是技術生產方面還是企業管理方面。劉強雖然憨厚可靠，也有點文化，但終歸是壹個農民出身的工人，讓他幹壹個車間主任管理管理那些農民工問題不大，如果要讓他站在公司全局的高度進行管理，他就幹不了。
　　所以，她就生出了從海化挖人的念頭，就找了個機會，聯系了焦凱幾個人準備往深裏談壹談。她知道周南很忙，就特意在海都市石油煤氣總公司對面找了個飯店，準備到時候讓周南抽空過來露個臉，代表公司表表態以示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