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百鬼夜行

　　“好……好小子，這壹下夠猛啊……”
　　鐵無道從酒瓶堆積的墳墓中爬起來，雖然他似乎打算擺出兇悍的神情，但兩個流血的鼻孔卻大大削弱了威懾力的效果，以至於看上去反而顯得頗為滑稽。
　　“反正我們也很久沒有過過招了……很好，就讓大伯來教妳‘尊老愛幼’這四個字是怎麽寫的吧！”
　　“去妳的！我可不想聽毫無責任感的不良中年說教！”
　　伯侄兩的對決以低級別的對罵拉開序幕，而就在情勢即將朝著高級別的拳腳沖突發展的時候，地面卻突然猛烈顫抖起來。地震的劇烈程度令兩位鐵門武者都不得不壓低身子以保持平衡，至於酒店裏的其它凡人更是當場滾在地上。桌子傾倒的聲音，玻璃破壞的脆響，以及人們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混成令人心慌意亂的雜音，整條歡樂街，包括更大範圍內的城鎮霎時間亂成壹團。
　　“餵餵，這該不會是妳幹的吧？”
　　奕豪扶著壹根快要倒下的柱子，向旁邊作出同樣動作的鐵無道投以懷疑的眼神。
　　“怎麽可能！世界上還有什麽事情能比喝酒和幹架更重要！”
　　鐵無道大聲叫冤，卻瞅著酒店裏的其它幾根正在猛烈搖晃、眼看就要倒塌的支柱，不禁皺起眉頭。
　　“餵餵，這樣下去不妙啊！要是屋頂塌下來的話，我的酒就危險了！”
　　“……妳就不能關心壹下酒以外的東西嗎……”奕豪無力的嘆息著。“算了，既然這樣，我們分工合作吧？”
　　“沒問題，那我應付這根柱子右邊的部分，柱子左邊的部分就交給妳了……”
　　“等等！我要應付的部分好像比妳多出很多耶？”
　　“啰嗦！年輕人本來就應該多負擔壹點！就這樣壹口氣豪快的吹飛吧！”
　　“啊啊啊，隨便妳吧……”
　　奕豪拉聳著肩膀，就像嘆息似的調整呼吸，隨即猛起壹腳踢斷了扶著的支柱，把斷裂的支柱當成球棒般舉在手裏，對著垮塌下來的屋頂狠狠揮出。
　　“看招吧！鐵門武法秘傳技，無雙百裂棍！”
　　奕豪輕松揮舞著那根足有五米長的粗壯木柱，在頭頂舞出壹片令人眼花繚亂的棍影，而屋頂塌下來的部分壹旦觸到那根以極高速度揮舞的沈重木棒，就在下壹瞬間被遠遠砸飛了出去。就這樣，奕豪在自己負責的區域構建其完美的保護網，令旁邊單靠著壹對拳頭和跨下來的碎片戰鬥的鐵無道看得口楞目呆，同時也憤憤不平的抗議著。
　　“餵餵，不要隨便取這種會讓人誤會的名字！鐵門武法裏面哪裏有武器的招式？”
　　“什麽話！鐵門武法最重要的就是因地制宜的靈活對應，連這點都想不明白，大伯妳已經被時代淘汰了！”
　　“去妳的！這種話等妳踢掉二伯當上鐵門掌門後再說吧！”
　　“……我慎重拒絕。”
　　伯侄兩壹邊鬥嘴，壹邊以驚人的動作將塌下來的屋頂橫掃出去。幾分鐘後，地面的顫抖逐漸停止，而天上也不再繼續有東西塌下來，而整間酒店兩米以上的部分也部分存在，除了地上倒得橫七豎八的酒桌，以及趴在地上瑟縮顫抖的眾人外，沒有壹瓶酒被落下的碎片砸到，由此可見酒鬼怨念的恐怖。
　　“呼，還好我的寶貝們沒事……”
　　確認存酒安然無恙的鐵無道，帶著安心的表情長長呼出口氣，而旁邊的奕豪卻愕然註視著更遙遠的方向。
　　“現在不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吧，看那邊，有更刺激的東西……”
　　“有什麽東西比酒還重要……得，炎巨人？”
　　出現在鐵無道視界中的，是五六名炎巨人陸續由地上鉆出來的情景。只見炎巨人身上冒著熾紅的烈焰，火焰下流動著熔巖，熔巖隨著炎巨人邁出的腳步在地面擴散，已經有幾棟鄰近的建築被熔巖吞噬，其它地方也陸續著火起來。驚慌失措的人群四散逃亡，而炎巨人並沒有刻意去追逐逃亡的人群，而是專註於將城鎮的壹角化為自己的領地。
　　隨著炎巨人的努力，熔巖湖的範圍逐漸擴大，看到這壹幕的奕豪不由得回想起遭遇霜巨人的情景，頓時大驚失色。
　　“不好！那些家夥想在這裏建起他們的領地，讓他們得逞就麻煩了！”
　　“是嗎？好好努力吧，小子，我也順便看看妳長進了多少。”鐵無道不知什麽時候拿到壹瓶酒，在旁邊擺出準備悠閑觀戰的模樣。
　　“……妳不打算出手嗎？”
　　“不過區區幾頭炎巨人，交給妳搞定就好了，要我出手的話，至少也要尤蒙加德級別的怪物才行。”鐵無道毫無誠意的擺擺手，而就在他話音未落的時候，地面又傳來壹陣更劇烈的震動，就連那些正在構建領地的炎巨人都忍不住停下動作，惶惶不安的看著城鎮的另壹方向。
　　只見劇烈顫抖的地面突然迅速隆起，僅僅幾分鐘的時間，壹座數十米高的修長巖山在城鎮壹角驟然成形。眾人還來不及為之驚愕，巖山又開始劇烈晃動起來，同時壹股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沈吼聲隨著地面向四周輻射，不斷有板結的石塊由猛烈搖晃的巖山上掉落下來，石塊掉落後顯出的是仿佛野獸毛皮的內層，而隨著這只龐然大物的輪廓逐漸顯現，那邊觀戰的鐵門兩人臉色逐漸蒼白起來。
　　“餵餵，那該不會是……”
　　“啊，沒錯，大伯妳說炎巨人不值得妳出手，所以老天爺把尤蒙加德級別的怪物給妳送來了……”奕豪以“妳這烏鴉嘴！”的目光瞪著鐵無道，跟著擺出恭敬的姿勢。“來吧，發揮您的本事讓小輩見識見識吧！”
　　“開玩笑！那是奧芬狼誒！吞掉奧丁的怪物奧芬狼！妳叫我壹個人去和那種怪物打？”鐵無道大聲主張著。
　　“因為我要對付炎巨人啊……”奕豪聳聳肩膀，聲音中毫無慈悲。“還有，請妳在不要波及到城鎮的情況下盡量把戰場挪遠壹點。”
　　“餵餵，不要說得好像真要我壹個人沖上去啊！妳不是蓬萊少帝嗎？喚出軒轅劍壹劍斬掉它的狼頭不就好了！”
　　“不對，在瓦爾哈拉天宮我只是壹個小小的英靈戰士，這種神話級別的怪物當然要有最強的雷神出手才行。”
　　“可惡！只有這種時候才會講對自己有利的話，妳真的變壞了啊，奕豪……”
　　雖然兩人嘴上繼續著類似這般無意義的爭執，但腳下卻並沒有停頓，奕豪沖向炎巨人的方向，而鐵無道則朝著蘇醒的奧芬狼奔去。
　　“餵！撐不住的時候就逃命吧，大伯妳已經不是賭上性命挑戰強敵的熱血年齡了！”
　　“混帳東西！老子還年輕的很！在沒有抱上曾孫子以前，就算天崩地裂也絕對會安然無恙！”
　　“……那妳還是早點去死吧。”
　　以這句話為結束，屠龍英雄對炎巨人，雷神托爾對奧芬狼的戰鬥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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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勢緊迫，若是讓炎巨人在城鎮中央建起他們的領地，那隨後源源不斷蘇醒的炎巨人搞不好會被整座城鎮都給破壞掉，因此奕豪也沒有慢慢應付的余裕，在召出軒轅劍的同時凝成軒轅巨刃，朝著在遠處炎巨人肆虐的方向沖去。
　　靠近炎巨人所在的位置，奕豪感到地面在逐漸軟化，同時腳下的鞋子也無法承受高溫而自燃起來。雖然有著鳳凰血脈的他對高溫有著很強的耐力，但也不想去碰前方已經完全完全熔巖化的地面，面對前方接近沸騰的灼熱熔巖，奕豪的選擇是光著腳板跳到鄰近的建築上，壹邊咒罵著炎巨人的混賬，壹邊踩著逐漸塌陷的屋頂朝最近的壹頭炎巨人直撲而去。
　　被奕豪當作目標的炎巨人正在專心擴大著熔巖領域的範圍，聽到左邊傳來某人咒罵的聲音，偏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只見到壹抹耀眼的金芒刺入眼眶，而同時這也是它在世上最後見到的景象。
　　沖過來的奕豪以軒轅巨刃直接斬掉了炎巨人的首級，在它的肩膀上略壹借力，又繼續躍向另壹名炎巨人的位置。然而，聽到同伴臨死前的哀號，第二頭炎巨人已警惕起來，看到奕豪從空中朝他掠來，當即揮手砸出壹顆熔巖彈。
　　熔巖彈是炎巨人最有力的攻擊方式之壹，直徑兩三米的熔巖球帶著恐怖的高溫和巨大的慣性，過去曾使北歐諸神吃了不少苦頭。若是按照奕豪沖過來的軌跡，瞄準拋出的熔巖彈會準確命中他的身體，本來炎巨人對壹擊消滅奕豪有著絕對的信心，然而對手卻突然在空中擺出奇怪的姿勢。
　　只見奕豪的背後突然浮現出壹對青色的翅膀，隨即在空中雙腳站定，雙手握著手中的巨大劍刃，側身對著熔巖彈襲來的方向。
　　“哦哦哦哦！鐵門秘傳招數，反擊之全壘打！”
　　奕豪把軒轅巨刃當作球棒，猛烈的揮擊命中了襲來的熔巖彈，那壹瞬間的劇烈震蕩將包裹在熔巖彈外壁的巖漿給悉數震飛，只剩下核心的鐵塊被以比襲來時更快的速度給倒轟回去。
　　帶著恐怖速度的鐵塊轟入炎巨人的身體，就像壹顆炮彈擊穿土墻的情景，炎巨人帶著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胸口間的大洞，發出壹聲淒厲的哀號，然後垮塌下去。
　　接連解決了兩名炎巨人的奕豪，正準備壹鼓作氣把接下來的炎巨人消滅，然而耳中卻突然聽到壹聲女性的哀鳴。
　　他迅速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在壹棟即將被熔巖吞噬的建築屋頂，有兩名妖嬈打扮的美姬正蒼白著臉色彼此抱擁，而在她們的前方，壹頭炎巨人正捏著壹名男子的屍骸，熔巖的高溫令屍骸迅速化成黑炭，看著壹分鐘前還是活人的男子化成碳粉由炎巨人的手裏緩緩滑落，兩名美姬被壓倒性的恐懼俘虜，連動根指頭都做不到。
　　巨大的施虐者隨手拋掉手中的半截炭塊，又把註意力轉到兩名妖嬈美姬的身上。炎巨人把頭湊到美姬們前面，壹張猙獰的巨臉在極近距離內打量著兩具曲線玲瓏的美體，熾熱的高溫令女體的小麥色肌膚上布滿細小的汗粒，在火光的映射下閃動著足以勾起施暴者食欲的妖光。炎巨人就像很滿意似的張開血盆大口，雙手向著可口的甜點們抓住。
　　美姬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雙滴著熔巖的死亡巨掌向自己伸來，在極端恐懼的壓迫下，壹名美姬的雙腿間已被什麽東西給打濕。
　　“媽的！不要給老子做多余的事情！”
　　就在炎巨人要抓到兩名美姬的時候，從天而降的壹腿落在它的頭上，傳承自九黎血脈的暴力把它當場砸爬在地上，而同時閃過的軒轅巨刃則將兩只魔爪切斷。
　　“餵，妳們沒事吧？”
　　奕豪壹手壹個的摟著美姬們飛起，兩對風翼承載著三人遠離了那棟垮塌的建築。在空中，奕豪詢問著被摟在左右的兩名美姬，然而後者似乎已被嚇得神誌不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本能的緊緊抓著這根救命稻草，雙手雙腳猶如八爪魚般纏著奕豪。
　　“那個，我會把妳們送到安全地方，所以……能不能先放開我啊？這樣很不好行動誒。”
　　奕豪困惑著美姬們的行動，若是換成其它更悠閑的情景，被兩名妖嬈美姬如此貼身的香艷接觸應該是男人都不會反感的事情吧？但在這樣的狀況下卻只是徒增負擔，奕豪甚至連舉起軒轅劍都變得費力起來，雖然他再三安慰著兩位美姬，試圖讓她們放松下來，但對方卻是壹付完全聽不進去的模樣。
　　與此同時，浮在空中的三人成為炎巨人眼中再明顯不過的靶子，在奕豪試圖撫慰美姬們的期間，熔巖彈猶如機關槍似的朝著他們不斷射來。盡管對能驅使“四大”之力、自在翺翔天際的奕豪來說，軌道固定的熔巖彈還不足以對他構成威脅，但在左躲右閃之際也令本來困窘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
　　“嘖，沒辦法，雖然或許會稍微粗暴壹點，但不要怪我哦……”
　　正當奕豪準備動用比較暴力的手段解除身上的壹對香艷枷鎖時，突然壹支白銀的戰槍猶如流星般由遠方的夜空疾射而來，壹頭炎巨人被射穿頭顱即死當場，而同時奕豪也看到兩匹天馬朝著這邊疾馳而來。
　　“布倫希爾德！斯露德！妳們來了啊！”
　　奕豪興奮的向兩名趕來的瓦爾基麗打招呼，然而騎著天馬斯萊尼爾先壹步趕到的女武神卻對他報以困惑兼惱怒的神情。
　　“齊格，妳……妳這是在幹什麽？”
　　“幹什麽……”奕豪隨著布倫希爾德的視線轉到左右摟著的兩名美姬身上，額頭上頓時冒出冷汗。雖然他幾乎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在第三者的眼光來看，怎麽都只能聯想到某種事實。“不是！布倫希爾德，事情絕對不是妳想的那樣！其實我剛剛從炎巨人手裏救了她們，誰知道就變成這樣子了……餵餵，快放開我！要是害我的老婆生出奇怪的誤會，妳們可是恩將仇報啊！”
　　“齊格……”布倫希爾德以嘆息的目光看著奕豪。“提坦妮婭說的果然是真的嗎，今生的妳確實變了好多啊……”
　　“提……提坦妮婭？那個性格惡劣的混賬妖精，她對妳說了些什麽？”奕豪好不容易掙脫兩名美姬的束縛，順手劃出魔法陣把她們送到相對安全的閉鎖空間裏面。
　　“……她告訴我齊格幫詩嘉古爾解決訴訟狀的困擾，還為受傷的斯露德打造專用的武器，這些是謊話嗎？”還是老樣子，布倫希爾德淡淡的語氣讓人完全讀不出情緒，因此奕豪也只能作出最低限度的回答。
　　“是沒錯啦，我也想幫布倫希爾德壹把……啊，斯露德，妳來得正好！”
　　這時候騎著戰馬的瓦爾基麗小妹追上來，奕豪也得以有機會轉向目前的危險話題。
　　“這是給妳打造的破邪槍，裝上試試看吧！”
　　奕豪從閉鎖空間中取出包裹在黑布中的破邪槍，隨手遞給了斯露德。
　　“謝……謝謝齊格弗裏德大哥。”
　　斯露德帶著幾分羞澀的神情接下奕豪遞來的破邪槍，然而打開黑布包裹後，呈現在眼前的卻是壹只銀光閃閃的金屬護臂，瓦爾基麗小妹不禁顯出困惑的神情。
　　“啊，把這個帶在受傷的右手上，然後試著握緊拳頭就行。”
　　“好……好的。”
　　斯露德按照奕豪的說明把白銀護臂帶在右手，跟著用力握緊拳頭。
　　在其握緊拳頭的同時，設置在手腕處的機關被扯動，白銀護臂壹瞬間朝著左右前後暴漲。向著後方突出的部分呈現出羽翼的形狀，壹直延伸到斯露德肩膀的位置，白銀的片翼上隱隱可見淡青色的魔導回路流轉，那是封存著“四大”之力的魔具，提供使用者以翺翔天際的力量。向左右延伸的部分凸起成壹塊盾牌的形狀，盾牌表面銘刻著精美的花紋，同時也被施加著強化使用者力量的魔法陣，讓骨折的斯露德也能毫不費力的活動自如。向前延伸的部分吐出壹只銳利的槍尖，那才是真正破邪槍的所在，以獨角獸角為槍尖，以魔力金屬的秘銀為槍身，這支破邪槍有著輕易刺穿炎巨人的銳利鋒矛。
　　當斯露德抽出這支隱藏在護手中的破邪槍時，幾乎立刻就愛上了這套為她量身訂做的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