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臣

更俗

歷史軍事

某國X市,著名的華人聚居區,城市居民99%都是華人。
天寧寺外的柏油路在路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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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三個折子

梟臣 by 更俗

2023-4-22 11:44

  林縛將舀涼開水喝的葫蘆瓢別在身後,冷眼看著跪在地上放聲大嚎的陶春,說道:“妳這是誅心之言。我林縛對朝庭忠心耿耿,嶽督為江淮脊柱,我若有能力,焉能坐觀嶽督被困徐州不出兵相救?”朝左右喝道:“將這混賬東西從我眼前拖開!”
  左右護衛上前四人,如虎似狼,架住陶春就往外拖。
  陶春也是壹員勇將,第壹次突圍出來,還是有空隙可尋,進入六月之後,徐州晝夜在流民軍的監控之中,他是硬闖出來的。
  他哀聲大嚎:“大人,徐城數十萬軍民等妳出兵啊,大人啊,妳不能見死不救!”
  他雖力大,但給護衛反架著身子,又不敢掙紮得太厲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給壹刀枉殺了,雙腳壓著地,松軟的沙土硬給拖出兩道淺溝來。
  林縛將瓢丟到涼開水桶裏,拍了拍手,壹腔氣惱,朝劉庭州說道:“當真是笑話了,上天還有好生之德,我又豈是置徐州數十萬軍民死活於不顧的人?嶽督有數十萬軍民都打不退流寇,我也不能不知好歹,帶著幾千人白白的到徐州送死去!”
  “這個,這個……”劉庭州尷尬而笑。
  劉庭州心裏暗道,上回給碰了釘子,嶽冷秋又派陶春突圍來淮安救援,真是到了絕境才會如此。徐州要真給破了,長淮軍覆滅,對誰都沒有好處。但是林縛的態度如此堅決,徑直派人將陶春拖走,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勸說。
  “真是笑話,說我見死不救?”林縛猶自氣惱,忿恨說道:“我手裏就只有五千老卒,六千新丁。要說見死不救,程兵部在江寧還有兩萬精兵在手,難道也是見死不救?廬州也有壹萬鎮軍精銳,為何不北上攻壽州,擊濠州?魯國公在濟南擁精兵五萬,為何不南下攻濟寧,解徐州之圍?說我見死不救!當真是氣煞我也,是當我好欺負不成!”說到這裏,林縛甩甲而走,將劉庭州也丟在那裏不管。
  張玉伯身體不適,回城中避暑,地方官員只有淮安知縣梁文展在。
  林縛大發脾氣,劉庭州給丟在場上,他朝梁文展使了個眼色,喚他到壹旁問道:“妳看制置使是真惱還是假惱?”
  “府尊大人是問制置使真不想救徐州,還是假不想救徐州?”梁文展問道。
  劉庭州捋了捋頷下胡須,點了點頭,知道梁文展素有謀略,他在淮安,武用肖魁安,文重梁文展,他本來想用梁文展為通判,奈何江寧要林縛出兵守淮,將張玉伯塞到淮安來。他示意梁文展繼續說下去。
  “湯公與張相鬧得連師生都做不成,兩者之間的積怨,又豈是我們能明了的?嶽督也不可能以為派陶將軍過來撕心裂肺的哭嚎壹頓,便能讓林縛動容。”梁文展說道:“嶽督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制置使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這麽說來,制置使最後還是會出兵的嘍?”劉庭州問道。
  梁文展點點頭,說道:“前年,東虜破邊入寇,制置使孤軍北進燕南,其膽略堪稱天下無雙。此次救徐州,看似比北進燕南那次要兇險壹些,實際則不然,關鍵是怎麽救的問題……”
  “攻下宿豫、睢寧,或攻克沭口當面之敵,與沭陽守軍聯兵進攻郯城,只要進入了臨沂,徐州之圍也就解了。”劉庭州捋須說道:“如此看來,制置使手裏的兵力確實有些不夠……”
  江東左軍野戰還無敵手,但是攻城拔寨之事,有三五千精銳卻不能勝任。流民軍戰力雖不比江東左軍,但有城寨可守,將極大彌補戰力上的不足,換作是劉庭州,也不舍得拿跟自己出生入死的精銳老卒硬著頭皮都攻城拔寨——打下來,傷亡也會極大。
  “我看制置使倒是有胸有成竹,頗有把握。”梁文展說道。
  “哦?”劉庭州訝異地問道:“妳怎麽看出來?”
  劉庭州知道梁文展為築堤安民事,這半月來與林縛相處頗多,但是林縛人在這裏,除練新卒外,根本就甩手不管沭口的防務,梁文展又怎麽看得出林縛胸有成竹?
  “這些新募之卒,這十多日來,不走操列,只分隊練守防作戰。府尊大人,妳看那校場邊那壹段段拿土臨時夯成的城墻、屯兵洞以及城門道、壕溝,便是讓新卒練守防之術的。大人,妳以為林縛要做什麽?”梁文展賣了個關子,反問劉庭州。
  “制置使是打算拿這六千新卒將沭口營寨的五千精銳替換出來?”劉庭州腦子轉得也快,不過又擔憂地說道:“這六千卒才募來半個月,能用去守沭口嗎?”
  “府尊可別忘了,制置使當初北上勤王時,新募三千民勇,拉到濟南就敢跟虜騎野戰的,說到治軍之能,天下能與制置使相比者,倒也沒有。”梁文展也看不大透林縛的軍制,畢竟無法接觸軍中細節,站遠旁觀,又怎麽能看出究竟來?
  說起成軍之速,倒不是僅有江東左軍壹例。想梁家蟄伏沁陽時,也就灌雲伯梁成翼率五六千精銳,但是梁習、梁成沖奉旨西擊天襖叛軍時,也是先從地方募集萬余壯勇,裝備起來就拉出去攻營拔寨。
  說起來道理沒有什麽兩樣,陳塘驛慘敗之後,梁氏父子被迫交出兵權,但也有壹大批將官、老卒跟著回沁陽解甲歸田。以這些將官,老卒為基礎,梁家兵力擴編萬余人,自然也是拉出來就能打。
  梁氏父子能做到這壹程度,是梁氏數代將門的人脈積累。
  雖說軍中將門也有兵法、戰術傳習的傳統,但主要還局限於師門傳承,遠不及林縛建戰訓學堂批量培養來得迅速、有效、正規!
  聽梁文展這麽說,劉庭州便放下心來看戲,知道嶽冷秋必有說服林縛的手段,或者說是換林縛出兵解徐州之圍的條件。
  當然了,這些條件必然是大損張、嶽而有利顧、林,嶽冷秋定是吩咐過陶春,不能輕易將這些底牌攤出來——這也就是梁文展所說的,嶽冷秋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林縛雖然年紀輕輕,但能爬到如此高位,又有如此聲名,自然不是簡單之人,嶽冷秋什麽把戲,他能看不透,拖壹拖便能讓陶春將嶽冷秋答應下來的好處全吐出來——這也就是梁文展所說的,林縛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好吧,大家都裝腔作勢,劉庭州便也回淮安城去,徐州壹時半會也滅不了,看陶春怎麽跟林縛鬥法?
  劉庭州暗道,嶽冷秋親自過來還差不多,陶春壹員武將,比心計又能比得過林縛?關鍵是嶽冷秋、陶春他們沒有什麽底牌可用。
  劉庭州給日頭曬了發昏,回城吃甜瓜解暑,天將黑時,門官傳報陶春求見。劉庭州也想早日促使林縛出兵解徐州之圍,召陶春進來。
  “劉大人,這是嶽督讓我死也要保住的三本密折,想讓劉大人看過,再決定哪些密折呈往京中!”陶春從懷裏掏出三本嶽冷秋在徐州裏寫就的奏折來。
  劉庭州心裏疑惑,嶽冷秋要答林縛什麽條件,讓我摻和進來做什麽?
  翻開第壹本密折,竟然是請罪折子。嶽冷秋將蕭濤遠叛變,剿撫流寇不力,督運漕糧不力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請辭去江淮總督壹職。
  劉庭州心想嶽冷秋決心還是真大,知道林縛不會容他繼續騎在頭上,開出的條件竟然是辭去江淮總督之位。
  嶽冷秋既然將這些事的罪責都攬到頭上來,折子遞上去,張協也不能保他了,也就不存在反悔的可能。這個條件不可謂不誘人。
不過嶽冷秋從江東總督的位子挪走,不等於林縛、顧悟塵就能從中受益。想來憑借這本折子,林縛也不會動心,輕易就同意出兵。
  劉庭州又翻開第二本折子,竟然是建議朝廷設置江防大臣,位同總督,薦顧悟塵任之。
  江淮總督權限太大,嶽冷秋上了請罪折子,他就算舉薦顧悟塵代替他,朝中也不大可能通過。設江防大臣或江防總督,薦顧悟塵任之倒更實際壹些。此舉對朝廷來說,也能避免將江東大郡的權限過於集中江淮總督之手,實際上也沒有太大的增加顧悟塵的權柄,朝廷允之的可能性極大。
  顧悟塵順理成章的往前再邁壹步,可以正式脫離程余謙的節制,超過王學善、王添、余心源等人,成為與江淮總督、江寧兵部尚書同等級別的超級地方大員。
  對朝廷來說,在東南形成寧王、寧王府長史以及江淮總督、江寧兵部尚書、江防大臣相互牽制的權力格局,似乎也頗為不錯。
  劉庭州覺得第二本折子已經相當夠分量了,伸手去拿第三本折子,心裏就疑惑了,嶽冷秋難道還覺得前兩本折子打動不了林縛的心?稍加琢磨,心想也許,畢竟第二本折子嶽冷秋沒有決定權,只是建議設江防大臣而己,許不許在朝廷。
  劉庭州翻開第三本折子,乍看之下,差點將密折扔掉。
  陶春在場,劉庭州也不便罵嶽冷秋禍害淮安,只說道:“平息了流禍,淮東大部分地區都將恢復太平,哪裏需要常設制置使?嶽督此奏折,絕不可行!”
  嶽冷秋的第三本折子,竟然是建議朝廷設淮東制置使,以淮安為治所,薦林縛任之。
  制置使作為地方軍事長官,戰時有權節制府縣文臣,不常設,常出現邊關大鎮之設。這次要不是流禍太烈,難以制,江寧也不會行權宜之計,給林縛安著靖寇制置使的名義調他來守淮。
  壹般說來,制置使權限還比不過提督,但壞就壞在曹家開了壹個惡例——曹宏範借奢家之亂要挾朝廷答應曹家子襲父職,曹義渠所襲曹宏範的官職,就是固原制置使。
  此例壹開,嶽冷秋建議設淮東制置使得行,林縛日後效仿曹家,指定繼承人,奏請朝廷批準,朝廷甚至不能拿這個為借口對林縛直接用兵。以林縛此子的手段,淮東制置使成為常識官職,又以淮安為治所,他便能將淮安府變成他林縛的私人地盤!
  在六千流民壯勇壹事上,劉庭州上了當,對林縛戒心頗深,便覺得嶽冷秋第三本折子是只求自己脫身保命,要將淮安禍害了。


卷七 山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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