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二章 卑微的惡念

　　聽著這冥冥之中的聲音。
　　將心神完全沈入靈臺之中的衛易心神微微壹動。
　　就在下壹個剎那。
　　只看到他的心神，仿佛跳躍進入了另外壹個十分高的維度，俯瞰整個世間。
　　向著遠處望去。
　　只看到在遠處的莫名之地，壹條又壹條的絲線，正連接著他。
　　每壹根絲線都若有若無，甚至有的還斷斷續續，看起來似乎差壹點兒就斷了。
　　但是如果仔細壹看。
　　鋪天蓋地的絲線，從四面八方似乎要將他圍攏住。
　　抓住其中壹條線。
　　衛易在那壹瞬間仿佛是跨越了千山萬水，來到了其中的壹個來源之處。
　　緊接著，他找到了來源，原來這是壹處小酒館兒裏面討論仙人的故事呢。
　　壹個年輕公子手中拿著酒杯，正跟他的幾個狐朋狗友吹牛呢：
　　“妳們是不知道，當時那神仙就離我就那麽幾步，那輕輕壹招手壇子裏面的酒就滿了。”
　　“妳們有沒有喝過好酒？這鼻子輕輕壹聞，呦呵，那叫壹個香！”
　　“……”
　　放開這壹條絲線。
　　衛易再轉眼看著這無數的線條，整個人則是明白了許多。
　　他看著其中最粗的幾根絲線，雙眼之中似乎閃過了壹道莫名的光芒，緊接著輕聲的開口呢吶道：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所有的絲線，全部都是聽說過貧道或者說與貧道有關的人心中的念想。”
　　“凡是與貧道有過交集，或者說心中有著貧道的，那麽都會有所感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越想越明白，越想越明白，說到最後，衛易直接就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他已經明白了這個機制。
　　可以說任何壹個口中念叨著他，或者說與他交集的人，在心中想到他的那壹瞬間，都會有著壹條絲線掛在他的這裏。
　　看看這鋪天蓋地的絲線。
　　很顯然他外出遊歷的這幾年認識的人，還有聽到過他傳說的人，已經達到了壹個很恐怖的數量。
　　當然。
　　這其中的數量大部分都很虛。
　　只不過是偶爾想起來了，對著遠處念的念叨，或者說跟別人講個故事。
　　就光這心神壹動，衛易便能夠感受的到，不下數千個老人正或在月光下，或在燭光之中，給自己身邊的小孫子講故事。
　　老人家坐在院落之中，用手輕輕的撫摸著自家孫子的頭，語氣十分的舒緩悠然，似乎帶著壹絲教育的意味：
　　“這神仙可是來去自由，只得壹身青色衣袍，看似像個普通的道人，實則正在遊覽人間。”
　　“緣分這種東西十分的奇妙，孩子妳以後壹定要做個正直善良的人，需知積善之家必有余慶。”
　　“興許未來也有可能被神仙點化呢。”
　　“……”
　　而就在他的身邊，壹個滿眼好奇，對萬事萬物都好奇的小孩子，正眨著眼睛聽著他講故事。
　　就在這壹刻。
　　萬千的身影仿佛都重疊在了壹起。
　　對於這些講故事，用來教育孩子的這些事情，衛易自然不會隨便的給予回應。
　　畢竟說到底人家也沒真的想要做什麽，只不過是用來當做壹個故事，然後調教孩子罷了。
　　更何況。
　　他可是真正逍遙的修士。
　　如果誰都給予回應，任何人壹念他，他就有所回報，那他是人還是神？
　　哪怕是神也不至於這麽卷呀。
　　最主要的是，他才僅僅是初入胎息而已，真讓他全部回應，他也做不到啊。
　　說實在的，現在他僅僅只是能夠在冥冥之中感應到而已，根本就不可能壹念之間跨越千萬裏對他們壹壹響應。
　　那種級別絕對是世間少有。
　　這僅僅只是壹個門檻而已，未來怎麽樣發展能夠發展到什麽程度，還得要看他能否更進壹步。
　　當然，看著這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無數絲線，衛易將其中的大部分都過濾掉。
　　畢竟像是這樣的絲線故事，基本上壹瞬間就有著無數生滅，沒有什麽太大的作用。
　　剩下的小部分則是與他的關系更進壹步。
　　這些就不只是講故事了。
　　因為這些人，壹樁樁壹件件，大部分都是與他見過面兒，或者說碰在壹起過的。
　　因為見過衛易的神通，有的甚至是衛易親自點化的，所以對他自然有著更深的印象。
　　甚至於，他還在其中的某些絲線之中，感受到了壹縷又壹縷的香火氣息。
　　很顯然，這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自己在家，給他供奉上長生排位了。
　　心念微微壹動。
　　只看到壹個又壹個莫名的場景在他心神之中映照出來。
　　只看到其中或老或小壹個個的身影，手中拿著三只香在他的面前供奉，念叨著：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伏虎的仙人保佑我們能夠壹路通行。”
　　“仙人保佑我們壹家平平安安，逢年過節的，我們壹定給您上香磕頭。”
　　“……”
　　有的還好只是在家中祭拜。
　　甚至在其中的某壹些場景之中，衛易甚至還見到了大型的祭祀場面。
　　那三牲供奉就跟拜神壹樣。
　　甚至這樣的大型祭祀，還不止在壹處。
　　好多衛易曾經留下傳說，曾經斬殺妖魔的地方，都有著這樣的傳說。
　　更離譜的是。
　　他甚至冥冥之中看到青州的好多地方，都給他塑了金身，把他進了廟堂。
　　用手輕輕的在他的面前壹撚。
　　“嘩啦～”
　　只看到原本空無壹物的空間之中，乎與著點點的銀色細沙，在他的手中被碾碎而出。
　　感受著這點點銀沙之中純粹的香火念頭，衛易壹時間也是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這還真是香火念力。”
　　“不看不知道，壹看嚇壹跳，沒想到貧道就連香火廟宇都有著十幾座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雖說前幾年他壹連出去了好多年，而且幾乎順著平陽成，青陽城，紫山城，白雲山然後圍著青州轉了壹大圈，幾乎掃蕩了壹遍妖魔。
　　但是他真沒想當神仙呀。
　　當然，到了他這壹個境界，幾乎已經與人們廣義之中所想象的神仙，沒什麽區別了。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說他並不想當什麽神仙，更不想主動的謀求什麽香火願力。
　　但是問題是人家都已經給他塑好了金身，把他請進神廟了，他還能讓人家把廟推了不成？
　　只能夠隨他們而去了。
　　大不了就是不太在意他，逐漸的讓人們忘卻罷了。
　　到了這個時候了，衛易自然已經熟悉了自己胎息境界的壹些能力。
　　對他沒什麽影響的過濾掉。
　　像是給他磕頭上香火的也過濾掉。
　　沒事念叨他的也過濾掉。
　　最終剩下了壹根瑩白之中有著壹絲雪煞紅黑色的絲線，從遠處勾連過來。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老板記不住誰來送禮，但是他壹定能夠記得住誰沒來送禮！”
　　換到這裏也合適。
　　開玩笑，他晉升胎息之後還要花費壹段時間來研究自己本身所掌控的能力，還有神通法術呢。
　　這個時候相當於就是壹個鞏固過程，壹般也就是用來鞏固境界的。
　　平常的時候，別人沒事兒用他的神仙故事來哄哄孩子，給別人吹吹牛就算了。
　　這些他不想理會。
　　就算再厲害點兒，給他磕頭上香提供香火念力他也不在乎。
　　畢竟他也不想當泥塑神仙。
　　這些沒什麽問題。
　　但是，對他有著不壹樣的惡意殺念，甚至於還有著壞心思的人，不就變成了禿子頭上的虱子了嗎？
　　也正如剛剛所講的。
　　對他心生敬仰的那些絲線他不管，但是在心中罵他，甚至想要對他不利的絲線，那必然得給他們個報應。
　　真以為我的刀不利了！
　　想到這裏的時候，衛易的心神微微壹動，下壹個剎，壹道念頭跨越了千裏的距離。
　　順著這壹根對他有著惡意的黑紅色絲線，便感性到了惡意的源頭。
　　而就在下壹刻，現實世界之中的他雙手隨意的壹劃，緊接著壹個小小的稻草人，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壹絲氣息纏繞在其中。
　　隨後用那金色的剪刀，狠狠的對著那稻草人壹剪！
　　“刺啦！”
　　……
　　另壹邊。
　　青陽城的大河之畔。
　　兩個身穿黑袍，看起來似乎有些陰暗的身影站在其中的壹處高山之上，就這麽靜靜的看著遠處的江河。
　　而恰巧就在這個時候，壹個看起來總有數三四米大的烏龜，正馱著壹塊石碑，在這大河的上下遊巡遊。
　　好像是壹個巡查地方的官吏壹般。
　　其中壹個面色有些陰暗，壹眼看過去就像是某種狠角色的黑袍人看著江河桀桀怪笑：
　　“桀桀桀桀……沒想到這江河之中竟還有著如此靈物。”
　　“幾百年的修行，那純粹的生靈血肉，實在是讓老夫有種激動顫栗的感覺。”
　　聽到這話，另壹邊身上的氣息十分純正的那壹個黑袍人，則是皺了皺眉頭提醒道：
　　“師叔，妳可不要意氣用事。”
　　“咱們此次出來只是要追蹤那黑水玄蛇的，師尊早就交代過，不要節外生枝。”
　　“更何況此處青州城，可是有過許多的修行者在此留下痕跡，壹旦做的太過分了，恐怕很難收場。”
　　聽他的聲音，似乎他本人年紀並不是太大，頗有壹種十分年輕的感覺。
　　聽到了師侄的話，那黑袍人則是沒有半分的改變。
　　不僅如此。
　　他的眼神之中則是變得更加的貪婪：
　　“老夫怎麽可能放過這壹個如此絕佳的血肉大藥。”
　　“像這種修行了幾百年而沒有化靈的血肉大藥，幾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甚至就連黑水玄蛇也比不上它。”
　　“如果老夫能夠吞噬了它，那可比血祭千百個冤魂有用的多，更進壹步指日可待。”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整個人則是變得激動了起來：
　　“桀桀桀桀……”
　　“壹旦老夫的十二元辰神魔煉成，那麽老夫從此以後也是人間壹流了。”
　　“誰敢不給老夫幾分面子？”
　　“舍去不知道多少年不出世的祖師級人物，老夫如今還懼怕誰？”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則是狠狠的盯著身旁的師侄，壹股實質性的殺意籠罩在他的身上：
　　“之所以帶妳出來，是想要讓妳長長見識，並不是讓妳在老夫的旁邊指手畫腳的。”
　　“妳只是這壹代蠱蟲之中活下來的壹個而已，老夫以為死了這麽多同伴，妳應該明白生命的寶貴。”
　　感受著身上的那種汗毛直立的殺氣，那年輕人敢確定，如果他真的再說壹個不字兒，今晚他就直接沒了。
　　這是真正的警告。
　　並不是說出來嚇唬他的！
　　點了點頭，感受著消失的殺氣，白玨這才松了口氣。
　　看著身邊這位已經被貪婪占據了心靈的師叔，白玨也是不由得開口提醒道：
　　“師叔，這附近可就是五猖觀的地盤兒，咱們要不要去別處再動手？”
　　“更何況，黑水玄蛇被咱們打傷已經進入了這壹條大江大河，如果被他趁機逃脫，會不會誤了師尊的大事？”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咽了壹口唾沫，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
　　“而且……而且這江河之中的玄龜雖然修行了幾百年，血肉已經完全練透。”
　　“但是如今他也是有人封正的，必然已經修行大進，如果咱們拿了他，會不會跟那位道長結仇？”
　　“那位道長當初可是掃蕩了這青陽城方圓千裏的妖魔，其道行堪稱深不可測。”
　　“那位親自封正的，師叔妳要不再考慮考慮？”
　　陰側側的看了白玨壹眼，白骨老人則是用那陰森森的聲音開口說道：
　　“這些事情妳不用擔心。”
　　“五猖觀如今已經封觀，壹時半會沒有人會這時候出來。”
　　“更何況那黑水玄蛇已經被老夫出手吸取了三成血肉，如此重傷根本就跑不遠。”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則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壹眼面前的江河：
　　“咱們幽冥白骨宗雖然被稱之為邪道，但是卻也不懼怕所謂的正道之人。”
　　“至於說所謂的道長封正什麽的，不過是些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罷了。”
　　“就算是妳不說，老夫也要去解決掉這個後患，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既然有人給它封正，那就讓他們兩個在下面團聚吧。”
　　“老夫的十二辰神魔幡上，剛好還缺壹道冤魂，恰好用它來補充這百二之數。”
　　然而，就在他拿起壹桿白骨幡，還沒來得及有些動作的時候，壹種大恐怖突然降臨。
　　緊接著。
　　還沒等到白骨法師說出什麽來，他的額頭之上便出現了壹道的血痕。
　　“呃……”
　　整個人迅速的朽滅。
　　甚至就連那壹桿十二元辰魔神幡也是慢慢的腐朽破碎。
　　這事情太過突然。
　　當白玨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白骨老人已經變成了壹塊兒腐朽到極致的骨頭。
　　看著這突如其來的壹幕，白絕只感覺到壹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嘶……”
　　他看著自家師叔的死法，整個人是感覺到渾身發毛，冷汗不由得從後背打濕了衣物：
　　“與幽魂老魔壹樣的死法。”
　　就在這壹刻，他想到了同樣死的無聲無息的壹代魔頭幽魂法師。
　　然而，此刻他不僅沒有破案的激動，整個人反而陷入了壹種莫名的驚恐之中。
　　沈默了良久。
　　看著自己沒有遭劫，白玨壹刻也不敢停的化作壹道黑煙，向著遠處的山林之中跑去。
　　壹時間竟然連著白骨老魔的屍骨，竟然也沒有收斂。
　　而就在他離去之後，壹直在這山川河流之中巡視四周，保境安民的老龜突然停住了。
　　緊接著，他揮動爪子從壹處洞穴之中撈出來了壹條玄黑色的大蛇。
　　感受著這條玄蛇身上並沒有冤孽瘴氣，那老龜將他盤到自己的背上，四肢滑動，向著江河的深處遊去。
　　“嘩啦啦……”
　　不壹會兒的功夫，就只給這壹條長河留下了壹個淡淡的陰影。
　　另壹邊。
　　施展完釘頭七箭書的衛易則是睜開眼睛嘆了壹口氣：
　　“原本貧道還以為是何等人物，竟然對貧道有著如此熾烈的惡意。”
　　“感情竟然只是壹個腦子不太好使的邪道人物，真是有點兒浪費了。”
　　“算了，就當是懲惡揚善吧。”
　　搖了搖頭，看了看遠處的高天，衛易閉上雙眼，心神再壹次的沈浸在靈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