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交易

　　凱利家溫暖而明亮的會客廳裏，氣氛卻沈默冷清。
　　年輕人們還目光炯炯地盯著衛星監控屏幕，長輩們則默默地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神情憂郁。
　　這壹夜，打到現在，每壹個人都熬得眼睛通紅。
　　心情從上天到入地，從入地到上天，又跌下來，簡直就要被折磨崩潰。
　　在座的這些家族，都已經把賭註押在了黑家身上。除了匪軍展現出來的力量，除了對黑斯廷斯的敬畏外，還因為他們原本就對李佛以及那個集團展現出來的野心、激進和冷血，有壹種本能的抗拒。
　　弗朗西斯的死，大家都心知肚明。而在弗朗西斯之前，又有多少攔路者倒在血泊之中，又有多少陰謀，在黑夜中無聲無息地遊走。
　　那個團體，絕對不像他們的領導人展現出來的那麽正直，剛強和無私。
　　他們有野心，壹直都有！
　　那些崇拜李佛的中下級軍官，在整個軍隊裏的散播的話語，張揚的主義，壹直大有市場。這並不是什麽秘密。
　　在軍官中湧動著的亢奮情緒，絕對不是壹個成熟的團體應該擁有的。他們太激進，太容易失控，也太危險。
　　如果因為這場戰爭，而最終讓斐揚變成壹個軍國主義國家，變成壹個沒有自由和民主空氣的囚籠，那和被西約統治有什麽區別？
　　而依附的結局，或許就是被壹腳踢開，甚至是卸磨殺驢！
　　這些擔憂，並不是表明這些家族有多麽高尚。但是，卻能表明，他們雖然從家族的地位權勢中獲取利益，卻絕對沒有貪婪到願意將以整個國家的未來，作為從龍的賭註！
　　每壹個人，都從心底裏，盼著黑斯廷斯能成為今夜的贏家。可是，自從那四十輛紫色機甲出現後，他們就明顯感覺到，壹種局勢失去控制的混亂，也明顯感覺到了李佛集團瘋狂反撲所帶來的恐怖壓力！
　　這種戰鬥力堪比匪軍【橫行】的紫色機甲，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裏面的機士是誰，為什麽這些家族壹點都不知道，斐揚什麽時候研制出了這種機甲，組建了這支隊伍，是掌控在甘比爾手中還是芭芭拉手中，還有多少這樣的機甲戰士……
　　壹個個疑問，就像壹條條桑蠶，不斷地蠶食著大家的信心。
　　匪軍雖然強大，可他們畢竟不是神。誰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在那些神秘機甲和整整兩個裝甲營近八百輛斐揚機甲的圍追堵截中逃脫。
　　如果田行健和瑪格麗特命喪當場……這壹夜，將成為在座的這些家族最黑暗的壹夜。
　　或許，也是斐揚未來最黑暗的壹夜。
　　“父親，”丹尼開門走進會客廳，附耳對正在和沈家家主沈老說話的老凱利道：“剛剛甘比爾總統打來電話，說有事情和您商量。”
　　“大聲說！現在大家都在壹條船上，有什麽都要開誠布公！”老凱利不滿地瞪了丹尼壹眼，絲毫不在乎在場的各大家族家主們都豎起了耳朵，冷笑壹聲道：“甘比爾，他這個時候打來電話，會有什麽好事？”
　　“無非是勸降罷了。”壹旁的沈家老爺子哼了壹聲。
　　沈老盡管已經七十五歲了，依然精神健碩，臉上壹對濃眉只壹掀，就是壹股威風八面的氣勢。在這些家族中，沈家手握三大軍區，勢力最為雄厚。而沈老爺子，也走出了名的老鬥犬。
　　“已經是圖窮匕見，不死不休的局面，勸降，他真的以為我老糊塗了麽？”老凱利壹擺手，斷然道：“就說老子不接！”
　　“接，幹嘛不接？”沈老爺子壹瞪眼：“把電話接到會客廳來，告訴他，今晚動了手的家族都在，不用各個擊破了。要說什麽，壹起說！要不想說的話，就別在後面打算盤了！”
　　丹尼苦笑壹聲，轉身進了書房。
　　片刻之後，會客室裏的通訊屏幕壹陣閃亮，眾人都面面相覷，沒想到甘比爾居然真地同意把電話接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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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顏六色的光團飛舞著，漸漸匯聚成型，甘比爾的影像出現會客大廳中央。他坐在總統辦公室裏，身旁，壹幅巨大的通訊光幕閃爍著，屏幕上的人，赫然是老米勒，布爾，海因裏希等人。
　　“怎麽？”沈老爺子冷笑道：“臨時總統先生召開緊急會議，準備平息紛爭，不用說了，我同意，只要先把衛戍部隊給撤了。”
　　沈老的話，頓時讓老米勒等人壹聲冷笑。
　　老米勒道：“老沈，有些話妳不想聽，不等於妳旁邊的其他人都不想聽。妳不願意抓住機會，可別耽誤別人！”
　　沈老爺子眉毛壹立：“聽妳的意思，好像妳們已經抓到了人？怎麽我看人家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
　　“他還能跳多久？”老米勒陰陰地道：“如果已經抓到了人，妳們還有機會麽？”
　　“抓不到人，妳有什麽資格給我機會？”沈老曬然壹笑。
　　通訊屏幕壹打開，兩人就唇槍舌劍針鋒相對，激烈程度比之衛星監控屏上的機甲戰鬥都毫不遜色。
　　別說沈老這樣的老江湖，就算是大衛等年輕人，都知道對方的算盤。
　　在政治的世界裏沒有永遠的敵人。
　　這場鬥爭的成敗，從表面上看來，在於胖子和瑪格麗特能不能逃脫衛戍部隊的追擊。可是，在最終的結果揭曉之前，如果能夠爭取對手的主要成員火線倒戈，那麽，事情其實還有另外壹條出路。
　　對方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正好抓住己方的心裏弱勢期。
　　黑斯廷斯回歸之後，第壹時間就發動，就是為了打亂對手的部署，爭取到這些中立家族，直接以壓倒性的風向，爭奪總統選舉。
　　匪軍的強大，胖子的表演，在這個夜晚就像壹枚耀眼的煙花，在海德菲爾德上空綻放，而起產生的後果，就是讓明白了匪軍和黑家意圖的這些家族，幹脆利落地選擇了合作。
　　不過，這畢竟只是發生在幾個小時之前的事情。
　　在米勒等家族看來，這種剛剛形成的聯盟顯然是不可靠的。尤其是在目前他們已經占據優勢，亮出了大家都為之震驚的底牌面前，剛剛形成的聯盟，很可能已經在內部有崩潰的跡象了。
　　壹旦能夠抓住機會爭取沈家等家族倒戈，對黑家來說，絕對是極其致命的壹擊。就算胖子能夠成功逃脫，未來的總統選舉，依舊勝負不分。
　　壹切，只需要壹次有足夠利益的交易罷了。
　　輕輕擺了擺手，讓雙方由壹個心理緩沖期，甘比爾笑著道：“沈老還是這麽直率，精神也還是這麽健碩。不過，熬夜對身體畢竟不好，我覺得，事情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不妨協商壹下。”
　　“有什麽話，說罷！”沈老面若寒霜，壹頓手杖。
　　“沈老真是智計百出，”甘比爾笑著搖了搖頭：“我身為臨時總統，只是想盡快平息事態而已。至於妳們雙方說什麽，我不過問。”
　　老狐貍！
　　不知道多少人同時在心裏罵了壹聲。
　　沈老爺子的壹番硬頂，就是想讓老米勒和他之間沒有談判的氣氛，而對甘比爾看似隨意的壹句話，其實是想讓他主導交易，親口說出交易內容和目的。
　　壹旦錄像被拋出去，明顯站在對方的甘比爾這個臨時總統的職位，也就到點下課了。
　　不過，甘比爾顯然也是只老狐貍。他不動聲色地壹口叫破了沈老爺子的算盤，幹脆地置身事外。
　　這場角鬥，雙方不分勝負。
　　“這樣說吧，”顯得有些不耐煩的老米勒出聲道：“今晚的事情，大家都看見了。現在，那兩個人已經被我們圍得水泄不通。他們只駕駛著壹輛飛行車，只要有壹輛機甲靠近，遊戲就結束了。”
　　看到沈老爺子壹方的其他家族都是面色沈重，老米勒冷冷地道：“這就像是賭骰子，骰盅沒揭開之前，妳們可以說妳們會贏，我們也可以說我們會贏。不過，從目前的贏面上來看，顯然我們更大壹點。”
　　他點燃手中的煙鬥，噴出壹口濃煙：“其實我們之間，沒有必要鬥個妳死我活。大家只要能達成協議，就是雙贏的局面。”
　　“雙贏？”沈老爺子淡淡地道：“說來聽聽。”
　　“我這裏有壹份未來政府機構，國會和軍隊的名單，上面的職位，已經考慮了各大家族的利益。”老米勒將壹份文件夾傳送過來，半瞇著眼睛，掃了壹眼沈老身旁的其他家族道：“如果各位有興趣，壹起簽也可以，分別找我也可以。”
　　這幾乎是明目張膽的挑撥離間了。不過，在看到他傳過來的草擬密約時，所有家族的臉色也還是變了。
　　顯然，對手采取的是又打又拉的戰術。
　　這打的效果還不知道，拉的力氣卻已經下得很足了。按照這種利益分配，在場的各大家族，得到的好處遠遠超過了原本的預計。
　　沈默中，沈老隨手將自己手中的那份文件壹丟，冷笑壹聲：“其他家族怎麽想，我不管，不過沈家向來的規矩都是買定離手，從來都沒有出爾反爾兩面三刀的習慣。”
　　他招了招手，讓壹旁已經激動得滿臉紅光，挺著胸膛驕傲自豪的孫子沈大奇站到自己身邊。
　　“老子不想把孫子給教壞了，”沈老爺子的聲音，在整個房間裏擲地有聲：“老子丟不起那個臉！”
　　“說得好！”老凱利哈哈大笑，壹把將手中的電子文件夾摔得稀爛。
　　啪啪啪，隨著壹聲接壹聲的聲響。
　　在場的年輕人，都激動得渾身如同過電般。
　　而屏幕上的甘比爾和老米勒等人，已經是壹臉的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