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驚覺

　　　　揮別了身後的人，迦紗捧著壹束花，茫然地向小區裏走去。
　　同樣的路，早上出門時還清新脫俗。到了晚上，卻稠的像壹團濃霧。迦紗行走在濃霧中，步伐愈發遲緩，眼裏，也逐漸被迷霧籠罩。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壹聲聲困惑充斥著迦紗的心頭。
　　可她的大腦壹片空白，給不出任何回應。
　　她只知道往前走著，似乎前面會有答案。
　　熟悉的路口，熟悉的單元，迦紗習慣性地走到樓下門前。
　　掏出門禁，走進樓道，電梯帶著她回到熟悉的樓層。
　　她默默走出電梯，半步半步地挪到家門口。
　　門緊閉，迦紗摸了摸口袋，空空的，沒有鑰匙。她又拿出手機，發現手機已經關機，又默默放了回去。
　　過了半餉，迦紗慢慢地擡起手，想鼓起全身力氣敲壹下門。可手才擡起壹半，便被心頭的壓力壓了回去。
　　“不能讓沈淵知道，壹定不能”，迦紗嘆了口氣，轉過身，想離開這扇大門。可她剛挪動腳步，門卻被猛的拉開，壹束強光照在迦紗臉上。
　　迦紗回過頭，看到沈淵全副武裝，打著手電筒，正滿臉焦急地要往外沖。
　　他手裏的光束驅走了迦紗心裏的迷霧，也如同壹個刺骨的耳光，狠狠打在臉上。
　　“迦紗，妳怎麽對得起沈淵！”，她在心裏大聲喊道。
　　沈淵看著眼前的人，滿腔的擔心消失大半。可下壹秒，壹股強烈的痛感湧入他的心頭。
　　迦紗依然抱著那壹捧花，抱著陳亮表白的信物，就連回家，都帶在身邊。
　　她都快回家了還跟陳亮待在壹起，怕是舍不得吧？
　　沈淵壹瞬間只覺得心裏很堵，像被無數石頭壓住。
　　迦紗看著沈淵的眼神，突然意識到什麽，猛地松開手，手中的花束摔到地上。
　　沈淵看了壹眼迦紗，把視線移到地面上，原本嬌艷的花枝四處散落，灑滿壹地花瓣。
　　“都帶回來了，就抱好吧……”，沈淵看著地面上的花，心裏只覺得更加難受。
　　都給他看到了，扔了有什麽用？
　　他順著壓力彎下腰，撿著壹枝壹枝玫瑰。
　　“沈淵，不是的，妳不要亂想”，迦紗徹底醒來，她伸手抱住沈淵，把他往上拽。
　　可沈淵像感受不到她壹般，仍然弓著腰，壹枝壹枝把花聚攏。
　　直到全部撿起來，才站起身，遞給迦紗。
　　“挺好看的”，沈淵望著花，由衷地說道。
　　迦紗拼命搖頭，不肯拿。沈淵捧著花，直直舉在迦紗身前，壹言不發。
　　迦紗看沈淵壹句話都不說，她搶過花，走到樓道，把花狠狠地砸到墻角。等她回來時，臉上已經蒼白的毫無血色。
　　“對不起……沈淵，對不起……”，迦紗手足無措地站著。
　　沈淵看了壹眼墻角，那支離破碎的嫣紅。他搖了搖頭，轉身回到臥室裏，重復上壹次回家時的動作。
　　以前他以為只是演戲，回來就什麽事都沒了。可這壹次迦紗帶著別人的表白回來時，他的內心卻感受到壹種劇烈的酸楚。
　　他換好了衣服，搖搖頭，走出臥室。
　　大門敞開，冷風灌入，屋裏的溫度驟降。迦紗站在門口，身體不住地顫抖。
　　“快進來吧，外面冷”，沈淵看著迦紗柔弱的身體，不由擔心了起來。他看著迦紗，盡量平淡地說道。
　　迦紗搖搖頭，強忍著哭泣，後退了兩步。
　　“怎麽了？會凍生病的”，沈淵走出門口，站在迦紗面前。
　　“我做了對不起妳的事，沈淵……我沒有臉回來了”，迦紗低著頭，牙關不斷打顫。
　　“沒事的，只是花而已，不要緊”，沈淵壹陣心疼，想牽著迦紗。可迦紗縮回手，緊緊握拳，讓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我，我和別人抱在壹起，我和別人……，沈淵，我沒有臉見妳了！！”，迦紗的眼淚終於決堤，她大口地呼吸，像是缺氧了壹般。
　　沈淵雖然已經知道，但聽到迦紗親口承認，心裏還是莫名的翻騰。是啊，最愛的女朋友把初吻給了別人，甚至，還有更多……
　　他不敢再想，重重嘆了口氣，呼出內心的郁結，“很喜歡這束花嗎”
　　“不是的，回來的時候我大腦壹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也沒註意手上還抱著花，我不是有心的……”，迦紗帶著哭腔說道，“沈淵，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我只想，我只想演壹下的”
　　“我知道的，不是妳的錯”，看到迦紗滿臉淚水，沈淵心裏釋懷了很多，可下壹秒卻又恨不得扇自己壹耳光。
　　他在心裏不斷罵自己，“如果不是我的緣故，又怎麽會這樣？如果我早點阻止，怎麽會走到這壹步？可我為什麽沒阻止，我為什麽只是看著，為什麽直到現在我都還有那種奇怪的感受……”
　　天更冷了，樓道裏冷風肆虐，沈淵嘆了口氣，把迦紗牽進屋子裏。迦紗被逐漸升溫的空氣包裹，不斷地抹著眼淚，口中重復著對不起，對不起。
　　“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沈淵心裏想著，走進浴室，拿出熱毛巾，幫迦紗壹遍壹遍地擦幹凈臉上的淚痕。
　　迦紗終於不再哭了，可眼裏的失落，卻是讓他看著都心疼。
　　他看迦紗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又牽著她走到臥室，讓她躺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
　　“沈淵，妳不要離開我”，迦紗望著沈淵，眼裏盡是害怕。
　　“別亂想，今天妳累了，早點休息吧”，沈淵害怕看到迦紗的眼神，他說完後便起身，想去外面冷靜冷靜。
　　“真的，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再做這種傻事，我不會再盲目的幫別人了！”，迦紗緊緊抱住沈淵的手臂。
　　“我相信妳，我也沒怪妳的”，沈淵不敢看迦紗的眼睛，低著頭說道。
　　迦紗抱住沈淵，身體終於不再顫抖。沈淵等迦紗平靜了，讓她閉上眼睛，說忘掉就好了。迦紗點點頭沒說話，眼睛緊緊地閉上。
　　沈淵走到陽臺上，望著漆黑的夜空，心亂如麻。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怎麽會發生這麽多事情呢……”
　　“迦紗這麽難受，壹定是在意我的。她可能是無意拿回來的吧，或者陳亮把她送到樓底下，她不方便……”
　　“為什麽都到了小區，又拖了半個小時，還發生了什麽？”
　　“迦紗真的贏了嗎，如果她猜錯了，會是什麽懲罰……”
　　沈淵的思維像陷入流沙壹般，不斷下陷。
　　就在他的幻想愈發過分時，迦紗在房間裏喊了他壹聲，說她有點怕黑。
　　沈淵壹瞬間壓下翻湧的念頭，轉身往房間走去。
　　……
　　……
　　生活總是日復壹日的循環，就像壹刻不停的時鐘，或許只是在原地打轉。
　　“沈淵，等等”，沈淵剛走出會議室，王哥從身後追來。
　　“王哥，怎麽了？”，沈淵站在會議室門口，回頭問道。
　　“網貸專題完成的非常好，給公司帶來了很大的收益。領導也跟我談了壹下，明年會多支持我們新媒體部門”，王哥笑著說道。
　　“那就好，我還怕拖公司後腿呢”，沈淵松了口氣。
　　“不過明年擴招以後，妳就不能孤軍奮戰了。妳得學會帶著大家，給他們方向，讓他們執行，妳來修改和審稿”，王哥說道。
　　“大方向王哥來定，我怕做不好”，沈淵搖搖頭說道。
　　“我都五十了，早晚要退休的。妳聰明，花點時間適應，慢慢就好了”，王哥看著沈淵年輕的模樣，由衷地說道。
　　“謝謝王哥，我有什麽問題您多罵我，我臉皮厚”，沈淵說道。
　　“剛想說妳呢”，王哥笑著說，“妳把工作和生活分開點，別這麽拼。人家五天的工作量妳兩天完成，人家兩周的工作量妳五天完成，又沒人逼妳，妳這樣累垮了怎麽辦。”
　　“嗯……謝謝王哥”，沈淵默默點頭。
　　“妳可別敷衍我啊，那誰都告訴我了，妳連著壹個星期沒回去，天天睡辦公室裏，這成什麽樣子？明天元旦了，放三天假，好好休息壹下”，王哥看著沈淵疲憊的樣子，關心地說。
　　“王哥，不用的，我休息也沒事做”，沈淵皺著眉，有些害怕地說道。
　　“怎麽沒事做了，看看電影，逛逛商場，陪陪女朋友。聽說妳女朋友可漂亮了？有兩個同事還看到她在樓下等妳，妳小子，不錯嘛”，王哥笑道。
　　聽到看電影，逛商場，沈淵心裏又升起壹絲恐懼。
　　那件事過去了壹周，可他壹直不敢細想。
　　壹旦回想起那些事，就會出現愛恨交織的復雜情緒。
　　既痛苦，又更加期待。
　　為了不讓自己亂想，沈淵把全部的時間都填在工作裏，幫自己轉移註意力。
　　“好的，謝謝王哥”，沈淵點點頭，回到自己辦公桌前。他看到桌面的微信圖標不斷閃動，迦紗發來了兩條信息。
　　“晚上回家嗎？我跟妳壹起回去吧”，“要是不方便就算了，註意身體～ ”，兩條信息間隔10分鐘，又讓迦紗亂想了。
　　“我剛才開會在，沒看到，我在公司等妳？”，沈淵猶豫了壹下回到。
　　“嗯！我到了妳再下樓”，迦紗秒回。
　　我到底是怎麽了，為什不敢見迦紗呢？
　　那晚之後，迦紗像忘掉了那些經歷，也沒有再提課題的事了。
　　她擔心沈淵太辛苦，經常燉好了湯送到沈淵手裏。
　　生活和學習上有什麽問題，都會跟沈淵商量，就像最賢惠的妻子壹樣。
　　感受到這壹切，沈淵內心是很溫暖的。
　　只是每次和迦紗親密壹點，都會激起他心裏深受壓抑的欲望。
　　他本能地躲著迦紗，不想讓自己再做出過分的事。
　　“不想那些了”，沈淵心理有些煩躁，他靠在椅子，無聊地點開壹個個網頁。
　　“下個專題做什麽，P2P ？可以，但是剛做完網貸，會不會太接近。整容？最近好像挺火的，可以看看”1
　　不知是手滑還是如何，壹個陌生又熟悉的頁面出現在面前。
　　頁面是淡藍色的，右上角還有著紅色的提醒，正是那個論壇。
　　沈淵心裏壹驚，趕緊把網站關掉，可心裏又疑惑著。
　　是誰給我發信息？
　　他猶豫幾輪，重新打開論壇，點開右上角的提醒。
　　“謝謝妳的解釋，要說從什麽時候開始，應該是好幾年前，我女朋友參加同學聚會那次吧。她幾年沒見到老同學了，比較高興，吃飯前給我發照片，還問我能不能喝點酒。我哪想那麽多，說妳少喝點，快結束了跟我說，我來接妳。結果我左等右等，到十點了她還沒發信息。我著急啊，就給她打電話。前面兩個還通，後面就直接忙音了。我跑出去到處找，到11點她才打電話給我，讓我去壹個KTV門口接她。她還算清醒，但滿身酒氣，在車上就睡著了。我抱著她回家以後，想幫她擦擦身體。可我脫掉她的長裙，發現她腿上有些白色的痕跡。順著痕跡往上看，她內褲上還滲出了白色的液體。我當時挺生氣的，但是又特別激動，直接就狠狠插進去，射到她身體裏了……後面不知道怎麽的，我就總想問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壹開始不說，後來看瞞不過我，就壹點點的透露。其實我每次問都挺難受的，但問完以後就好了壹些，像是緩解了壹樣。後來因為家庭問題，我跟那個女朋友分手了，我也不想總是沈浸在那種情緒裏。可沒想到分手以後，交了新的女友，也總是問她以前的事，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是那個做生意的人發來的信息，不知道是文字太形象，還是想象力太強，沈淵只覺得像身在其中壹樣。
　　想到如果是迦紗發生這壹切，他瞬間感受到壹種痛苦，痛苦之後，又再次升起異樣的快感。
　　感受著那種痛與快感交織的情緒，沈淵有些驚慌。他不等心潮來襲，快速地關上網頁。
　　“過去了，都過去了，我要回到正軌”，他看了壹眼右下角，迦紗說自己到了。他關上計算機，往辦公室外走去。
　　“下班啦？”，沈淵剛走出大樓，迦紗便迎了上去。
　　“嗯，今天怎麽來了”，沈淵接過迦紗手裏的包。
　　“不沈的，我那邊快放假了，學校裏也沒人，就想過來看看妳”，迦紗牽住沈淵的手，沈淵不自覺地緊繃了壹下，隨後才慢慢放松。
　　“那就好，以後就不要回學校了”，沈淵笑著點點頭。
　　“每天看會膩的，我就要隔三差五的過來”，迦紗得意地說。
　　“啊，那結了婚怎麽辦，總不能隔三差五的當我老婆吧”，沈淵隨口說道，可他又像想起什麽壹般，趕緊止住。
　　“動不動就結婚，是不是想趕緊娶我回家呀”，迦紗沒註意到他的神色，滿臉笑容。
　　“當然了……每天都能看到妳才好，壹輩子都不會膩”，沈淵趕緊說道。
　　“嗯！”，迦紗踮起腳，把帶著體溫的圍巾圍到沈淵脖子上。
　　兩人回到家裏，吃完飯，已經是八點多了。溫暖的房間，飽腹的感覺，沈淵身體難得的放松下來。他坐在沙發上，眼睛微微閉上。
　　“嗯？”，沈淵突然感覺大腿微沈，壹股溫馨和暖香撲進懷裏，緊緊抱住他。
　　“沈淵，我好想妳”，迦紗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沈淵摟緊迦紗，不讓她從腿上劃下來。
　　他感受著懷裏的曼妙，聞著誘人的發香，心跳也微微加速了起來。
　　不知是溫暖融化了冰封的記憶，還是動作實在太過相似。
　　沈淵突然想到迦紗也曾坐在陳亮腿上，似乎也在耳邊呢喃著……
　　他心裏壹緊，嘴上說著小心掉下去了，隨後把迦紗抱到旁邊的位子上。
　　迦紗原本滿臉笑容，可感受到沈淵的不對勁，又浮現出愧疚。她抿了抿嘴唇，低聲說道，“沈淵，妳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哪有，我都忘了”，沈淵搖搖頭，笑著說道。
　　“我都沒說是什麽事……”，迦紗說完，又鼓起勇氣抱住沈淵，靠在他懷裏，輕輕地說，“沈淵，怎麽才能讓妳好起來，我不想看妳這樣”
　　“我挺好的，沒事”，沈淵想到迦紗也這麽靠在陳亮懷裏，心裏又有些酸楚。他不知道怎麽的，出口問道，“他也是這麽抱著妳的嗎？”
　　沈淵感到脖子上有壹片溫水，他轉身抱住迦紗，不再發問。迦紗默默地抱住他，委屈地說，“沈淵，我已經忘了，妳也不要再想，好嗎”
　　“嗯，我最近有點奇怪，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沈淵嘆了口氣，緊緊地抱住迦紗，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
　　等兩人都平靜了以後，又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壹樣，迦紗先洗完澡躺在床上，沈淵看了會書，之後也去了臥室。
　　又是壹輪圓月升上高空。
　　……
　　迦紗醒來時，看到沈淵不在身邊。她喊了壹聲沈淵，穿著拖鞋跑到客廳，卻看到客廳裏也沒有人。
　　“沈淵會不會離開我了！”，迦紗心裏壹慌，趕緊拿出手機。
　　“我出門買點菜，冰箱裏有牛奶和面包，妳記得熱壹下再吃”，沈淵才發了五分鐘不到。
　　“昨晚睡的太香了，沈淵走了我都不知道，啊～～～ ”，迦紗打了個哈欠，想到昨晚沈淵壹直抱著她，安心了很多。
　　迦紗走到冰箱前拿出食物，剛準備熱的時候，又想到，“沈淵呢，他吃了沒有？”
　　她拿起手機，打開沈淵的聊天窗口。可才打幾個字，手機又關機了，“怎麽回事，這麽耗電？？垃圾蘋果，早知道支持華為了。”
　　迦紗走到沙發旁，給手機充上電。過了幾分鐘，手機才亮了起來。
　　“到底是什麽應用這麽耗電，設置……應該是電池……電池用量”，迦紗壹層層打開，往下拉，“這是什麽？”
　　應用耗電排名第壹的，是壹個灰色什麽都沒有的圖標，旁邊是壹個英文名。
　　迦紗不明白什麽意思，怕刪錯了，她記住名字，打開瀏覽器，搜索了壹下。
　　蘋果黑科技，幫妳監聽壹切聲音信息。環境監聽，電話錄音，只要開機就能監控……
　　“沈淵是不是都知道了！”，迦紗渾身戰栗，面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