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戰

　　這兩個人從開始到現在對話壹句緊著壹句，別人連插嘴的機會也沒有，直到二人各自向山上走去，我才指著花榮的背影舉著條胳膊，可是半句話也沒來得及說，我知道這是壹場無法阻止的決鬥。
　　這是玩命啊！
　　花榮按亮身上的亮點兒，和龐萬春並肩走開，在分岔口上，兩人互壹抱拳，各走各路。
　　現在我終於知道對方為什麽會選這麽壹個地方了，首先這裏很僻靜，不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有人知道，其次是這個地方沒有燈火，花龐二人既然都自詡箭神，正好比眼力如何。
　　這兩個人越走越遠，開始還能看見個模糊影子，到最後只能偶爾看到他們額頭上的紅點間或壹閃，那大概是有人在扭頭觀察道路，不壹會，我們右手邊的花榮已經爬上了那座山頭，壹回身間，身上的6個紅點清晰可見，但是人的身體完全沒入了黑暗中，那些亮點兒上下縈繞，應該是花榮在活動關節順便觀察地形，像是6只螢火蟲在上下飛舞。
　　在我們身邊，是顯示花榮得分的顯示器，王寅他們邊上則是龐萬春的得分器，彼此壹目了然，因為現在沒什麽可拍，厲天閏扛著攝影機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項羽忽然欺近他身前，壹把把攝象機提起來對準自己道：“對面聽好，妳和小強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我現在急需要壹丸妳手裏的那種藥去救人，如果妳答應我謝謝妳，如果妳不答應，我只有憑我壹己之力攪得妳雞犬不寧。”說罷把攝影機丟還給厲天閏，好象再沒自己的事情壹樣背著手往回走。我真沒想到項羽巴巴地跟來就為了說這幾句話，不過我也看出來了，這絕對不是說說而已，這是項羽的最後通牒。
　　厲天閏知道項羽的厲害，也不出聲，王寅冷冷道：“好大的口氣，妳是何人？”
　　項羽回頭斜睨著王寅，也是冷冷壹笑：“妳想試試嗎？”
　　方鎮江上前壹步拉著項羽的手親熱道：“大個子，早想跟妳交個朋友了。”
　　王寅見強敵環侍，知道動起手來沒有便宜可占，只得哼了壹聲。
　　項羽和方鎮江看都不看他壹眼，在壹邊席地而坐，隨口聊了起來。
　　八大天王迄今為止只找回四人，寶金還站在我們這邊，無論從人數上還是氣勢上都遠遠不及梁山。
　　這時龐萬春還沒上到山頂，看來他終究在體力上差了壹等，遠遠看去，那紅點才到了山的三分之二處，又過了幾分鐘才徹底浮現在我們左手邊的山上，自膝蓋以上，那4個紅點壹動壹動，仿佛在喘息的樣子，他和花榮相距是100多米，兩人離我們則更遠，大概在300米開外了，這也是為了安全起見，花榮做好了熱身準備，在腰間又壹按，紅點俱滅，這也是事先說好了的，壹滅之後表示準備妥當，當紅點再亮起來的時候那就代表決戰正式開始了。
　　龐萬春在山頂上又休息了10分左右，忽然紅點也隨之滅了，眾人心壹提，知道這壹場生死決戰即將開始，下壹秒，兩邊山頂上突然同時出現了6點紅光，兩臺顯示器壹時大亮，它的上端是倒計時，下面是已經清零的分數。
　　在龐萬春發出開始信號的第壹時間，就見花榮身上的6個小紅點微微壹動，肩膀處的燈光完全處在水平位置，好漢中立刻有人叫道：“花榮拉弓了！”
　　果然，我們這邊的顯示器毫沒來由地發出了“叮”的壹聲，屏幕微微壹閃，壹個紅紅的“10”字出現在了上面，好漢們頓時壹陣歡呼，花榮這第壹箭，已經順利射中了龐萬春的心口。
　　董平皺眉道：“不對呀，花榮賢弟在我們右邊，如果他用右手開弓的話我們應該是看不到他身上的紅點的。”
　　我想了壹下，隨即省悟：射箭必須是側過身子，那麽花榮用右手拉弦的話他正好應該是背對著我們，而現在他身上的紅點全在我們視線之內，說明他為了讓我們看的清楚，居然用左手拉弦，壹般人是右手力大，花榮也不例外，他用左手開弓，那箭上的力量總會比平時小壹點，當然，他這個級別的射手左右開弓那很正常，但在這個關鍵時刻，在這山風呼嘯的地方，少壹分力量就少了壹分準度。
　　董平瞟了王寅壹眼，道：“嘿嘿，我們這位兄弟大度，讓妳們撿個現成的便宜。”
　　他話音未落，忽然出現了很奇怪的壹幕，只見龐萬春身上的亮點全然消失在我們眼簾內，我們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叮”的壹聲，龐萬春的顯示器上也出現了壹個大大的“10”字！
　　這第壹箭，他也同樣得手，只是為了表示公平起見，龐萬春居然也是用左手開的弓。
　　王寅嘴角掛著壹絲冷笑掃了我們壹眼。
　　這兩箭，都射得風平浪靜，顯然只是二人為了適應環境做的試探。
　　花榮射完壹箭，毫不遲疑又發三箭，我們看不見他的人，只見他肩膀上的壹個亮點連連抖動，有人說道：“花賢弟發的是連珠箭！”
　　仿佛那箭就射在我們身邊壹樣，“叮叮叮”三聲，顯示器連閃三下，分數由10變25，再變35，最後定格在40上，我數學雖然不好，也能推測出花榮這三箭分別射中了對方的頭部、心口和壹個5分區。
　　花榮甫壹射完，身行大動，那6個紅點上下左右的亂晃，李逵此刻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他這樣亂動，那姓龐的萬壹失手，花榮還有好嗎？”
　　其實大家也都同時想到了這壹點，在那壹瞬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竟沒人顧上回答李逵，項羽坐在地上抱著腿道：“他這樣亂跑，本來就是為了引對方失手的，那樣他就可以贏得比賽，他們這樣的人，視榮譽高於壹切，區區壹條命根本不在乎。”方鎮江本來是面對著項羽，比賽壹開始就遇上這樣的險情，他顧不上扭轉身子，只把腦袋使勁別著往後面的山上看去。
　　龐萬春中了花榮三箭，連身子都沒晃壹下，這個是說明他們身上的半圓球做工精妙，這些球都是用純鋼打造，底座厚實，而那個得分點正好在半圓的正中，在受力如此均勻的情況下，別說是箭，就算是子彈射上來也不會有太大的震動，這也是為了避免壹方吃箭之後因為受震而影響發揮。龐萬春丟了這30分，不急不9，依舊穩穩站在原地觀察著對面。
　　花榮應該是在打遊龍掌壹類的功夫，身形遊走不定，順暢之極，但有意無意的把6個得分點都暴露出來了，顯然是不想有投機之嫌。
　　我勉強說笑：“花老弟還真厚道，人家最多露3點，他露了6個。”
　　我還想說什麽，只聽“叮叮叮”三響，龐萬春的顯示器上也成了40的字樣，我驚道：“怎麽回事，沒看見他動啊？”
　　龐萬春還是四平八穩的站在那裏，但花榮卻不再奔跑了，應該是見自己這招沒難住對方所以停了下來。
　　好漢們竊竊私語，也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王寅得意壹笑，拉長聲調道：“教妳們個乖告訴妳們為什麽吧——妳們的花榮箭是背在背上的，射的時候得從上由下拿，動作就大，而龐萬春的箭是挎在腰上的，射的時候只要手壹擡就行了，所以妳們看不見他肩膀動，他射發的時間要比花榮短很多，這要在戰場上，妳們的花榮是要吃大虧的！”
　　眾人恍然之余都忿忿不平，張清哈哈壹笑道：“姓王的，我們的小李廣連珠箭壹次能發27箭，後箭必咬前箭箭尾，試問在戰場上妳們的胖子能抵住他壹輪狂射嗎？”
　　王寅不說話了。
　　事實上兩人說的都沒錯，龐萬春箭快是不假，但花榮壹只手能捏出27桿箭，拿在手裏像面大扇子似的連珠發這也是獨門絕技，27發，比AK只少三發……
　　龐萬春還了花榮三箭，無意追擊，似乎是在等花榮的回禮，花榮立定站好，平肩搭弓卻遲遲不射，又似乎是在等龐萬春動起來。
　　兩個人心意相通，龐萬春忽然暴跳起來，沿著山頂壹圈套壹圈的狂奔起來，而且他動得毫無規律可尋，跑壹會說不定在原地跳起來，剛落地就又接著跑，我們雖然看不見他人的樣子，但從那極度紊亂的6個點上可以判斷出龐萬春此刻跟打了雞血壹樣，正因為看不到，所以只能拼命想象，在我們腦海裏，都出現了壹個手舞足蹈的胖子……
　　我悠悠道：“我要是花榮我就不射，累死丫的！”
　　話音未落，花榮的顯示器上壹陣狂閃，那分數少則10分多則15的往上加，龐萬春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兇狠打擊，動得更歡了，忽然間身子微微壹滯，我們的心都跟著壹揪：難道是龐萬春受傷了？
　　但隨即龐萬春的顯示器上也閃了起來，他得分了！
　　也就是說，他在高速移動中還了壹箭正中花榮的心口得分點。
　　花榮不甘示弱，在對面的山上壹邊跑壹邊還擊，這壹下兩個人面對的情況是：對手在毫無規律可循地移動，自身也必須運轉起來，否則就會吃虧。
　　現在花榮的顯示器上是190分，龐萬春的上面只有80分，但是也有人在數著，花榮射出去16箭，龐萬春卻只射出6箭，照這麽射下去，吃虧的是花榮，因為連珠箭不能射在同壹個地方上，所以花榮射到5分的概率比龐萬春要大。
　　這兩個人，壹個射的快壹個給的多，都在飛跑中開弓，顯示器上的分數也在不停變化，花榮的分數遙遙領先叮叮連響，龐萬春的則是很有規律的叮——叮——的響，花榮分雖高，但箭也費的快，像壹匹爆發力強悍的駿馬，追求壹時的狂飆突進，而龐萬春則像壹頭耐力十足的小毛驢，雖然跑的慢，但貴在契而不舍，始終默默無聞地跟在後頭，花榮幾乎每隔四五箭就有壹個5分，數據增長飛快，但龐萬春則是射必中10分或15分，二人箭法暫時還分不出高下，但如果等到50箭最後射完，花榮是輸定了。
　　我們遠遠的站在山下，只能看到變化的數據，兩個人的表情和動作完全瞧不見，最多從代表他們各自的6個小紅點兒上來判斷他們是在躲閃還是在放箭，因為都在跑動，倆人既要瞄準對方，又要調整姿勢，所以越到後來箭出得越慢起來，暗淡的星光雖然照不到人身上，但偶爾能反彈出箭蔟上的光芒，經常有亮線壹閃而過，隨之顯示器上的數據就會有變化。
　　我們也都明白，他們瘋狂地動著身體正像項羽說的，是為了導致對方失手——說的明白壹點，他們明知道想閃開對方射來的箭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分明是在往箭上撞，希望以此來壹下解決勝負。
　　這就出現了壹個很變態的局面就是：我要用失去生命來證明妳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