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萬裏長城

　　兩騎快馬沖出樹林，守在林子外的壹群薊州騎兵見有四名身穿皮甲的兵士騎著兩匹馬從林子裏沖出，並未對他們太過留意，只是有名軍官朝他們伸長了頸子高喊了壹聲：“妳等為何二人同乘壹馬？”
　　“弘農王在林子中，我等遭到伏擊！”策馬狂奔的劉辯扭頭向那軍官喊了壹嗓子：“我等前去向將軍稟報，兄弟們可千萬要當心！莫要輕易進入林子！”
　　聽說有人被弘農王伏擊，那軍官眸子壹亮，待到劉辯等人又向前沖了壹段，才對身後的壹群騎兵喊道：“兄弟們，聽見沒有，弘農王在林子中！跟我進去搜！如此功勞，怎可眼睜睜讓它溜走？”
　　說著話，軍官兜轉戰馬，雙腿朝馬腹上壹夾，領著壹群騎兵又折回了樹林。
　　回頭看著壹群薊州騎兵折回了林子，劉辯扭臉向壹旁正策馬飛奔的鄧展說道：“鄧先生，多虧有妳，我等四人壹同出林，才未被人攔住盤查。”
　　“他們蠢！”壹邊策馬狂奔，鄧展壹邊對劉辯說道：“我等身上並無傷痕，也無血漬。若某暗中襲擊官軍，定然是以殺人為主，如何會容得倆人壹馬，從林子內逃出？此事只需稍加思索，便不會上當！”
　　“得虧先生不是與本王作對！”抖動著韁繩，飛快的策馬狂奔，劉辯扭頭對鄧展說道：“河東處於西南方向，公孫瓚定是料到本王出城，會返回河東。西南方恐是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本王去鉆。”
　　“殿下打算去哪？”看了劉辯壹眼，鄧展壹邊夾緊了戰馬的腹部，加快著速度，壹邊向他問道：“我等眼下正是向西，若不直接趕往河東，不久便會進入上谷郡地界。”
　　“上谷！”說到上谷，劉辯眉頭擰了起來，喃喃的接了壹句，他很清楚的記得，當日於吉曾對他說過，壹旦東征必定會有壹場劫難，如今想來，先是被昌豨算計，接著又落入公孫瓚手中，已算是不小的劫難。
　　可於吉那時還說過壹句話，若想化解劫難，必須前去軍都山尋找歸隱的盧植。於吉說對了其中壹部分，劉辯也是對後半部分尚未應驗的預言抱著壹種半信半疑的態度。
　　策馬狂奔了壹會，劉辯擡手朝前壹指，對鄧展說道：“本王曾聽聞盧植隱居於上谷軍都山，早已有心拜會。眼下既是不能直接返回河東，便去軍都山走上壹遭，也無須耽擱多少時日！”
　　“壹切但憑殿下吩咐！”劉辯確定了方位，鄧展應了壹聲，加快了策馬疾馳的速度，與劉辯壹同朝著西方壹路疾馳。
　　從漁陽前往軍都山，乃是壹條徑直朝西的直路，沿途山嶺疊嶂，道路很是難行。
　　除逃離漁陽的當晚，眾人是連天加夜、馬不停蹄的壹路向西狂奔，此後的幾天，他們都是曉行夜宿，到了晚間便尋找宿頭。
　　不壹日，眾人已進入了上谷郡地界。正行進間，被劉辯擁在懷中、乘在馬上的管青擡起手朝前壹指，對劉辯說道：“殿下，妳看，長城！”
　　循著管青手指的方向朝前看去，果然在正前方很遠的地界，有著壹條連綿不絕，直通地平線盡頭的城墻。
　　看到那片城墻，劉辯扭頭向壹旁的鄧展說道：“本王從未到過長城，今日既已臨近長城腳下，本王想去城上觀望壹番。”
　　“長城恢宏大氣，曾阻擋了多少異族入侵！”擡頭望著遠處鏈接天際的長城，鄧展對劉辯說道：“殿下要看長城，胸中定是懷著乾坤！這大漢基業，非殿下恐無第二人可保！”
　　“哈哈！”聽了鄧展的壹番話，劉辯仰頭哈哈笑了兩聲，對鄧展說道：“先生只知本王喜這長城氣勢磅礴，卻不曉得，本王也是厭煩這長城固本守舊！大漢立朝之初，匈奴犯邊，我大漢官軍死守各地，邊關依舊是連年烽火，國母呂後也曾遭到匈奴單於書信侮辱。直到武帝登基，衛青、霍去病二位將軍接管兵權，揮軍直搗匈奴腹地，誅殺匈奴單於伊雉斜，方使得匈奴俯首稱臣！”
　　策馬狂奔著，劉辯的眼睛微微瞇了瞇，接著對鄧展說道：“匈奴人俯首稱臣，卻並非完全臣服。武帝駕崩之後，匈奴死性不改，仍舊對我大漢邊關連年襲擾。直到光武帝平定王莽之亂，明帝登基，才將匈奴徹底擊潰，分為南北匈奴！”
　　“殿下對匈奴可是恨意頗深！”騎在馬背上，扭頭看著策馬在身旁狂奔的劉辯，鄧展對他說道：“董卓亂政，各路豪雄相互征伐，如今南匈奴也是躍躍欲試、東面的烏桓更是多有探馬來到中原，恐怕中原百姓又少不得遭那胡虜欺淩！”
　　“只要有本王在壹天，便不會讓胡虜得逞！”劉辯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兩下，雙腿朝馬腹上狠狠壹夾，加快了駿馬奔馳的速度，向鄧展喊道：“先生加快，我等快些到那長城，本王已是忍不住想要看那無限風光！”
　　被劉辯擁在懷中的管青，聽了劉辯的壹番話，皺起嬌俏的小眉頭，緊緊的抿著嘴，思忖著劉辯剛才所說的內容。
　　駿馬奔馳，風兒從耳邊擦過，發出陣陣“呼呼”的響聲。可管青卻好似根本聽不到風響，她的思維還集中在劉辯剛才的壹番言論上。
　　以往在黃巾軍中，她只知與官軍作戰。投靠了劉辯，也只曉得要幫劉辯征戰天下，卻從來沒考慮過關於胡虜的問題。
　　劉辯剛才的壹番話，使他陡然對胡虜進犯有了個很強的概念。她隱隱的感覺到，在劉辯的眼中，各路豪強都是有可能成為盟友的所在，而長城以北，對中原虎視眈眈的胡虜，卻從來沒被劉辯當成過可以聯合的盟友。
　　雖說遠遠的看到了長城的影像，可真的走起來，卻並不是像看起來那般近。
　　眾人策馬飛奔，足足跑了近壹個時辰，長城才真正在他們眼前清晰了起來。
　　“看山跑死馬！”望著已經很清晰的長城，劉辯勒了勒韁繩，讓駿馬緩步前行，壹邊走壹邊對管青說道：“今日本王便陪妳登壹回長城。”
　　坐在劉辯身前，管青抿著嘴，沈默了好壹會，才輕聲對他說道：“殿下不喜長城，小女也不想登上去了！”
　　“誰說本王不喜歡長城？”劉辯嘴角掛著壹抹淡淡的笑意，對管青說道：“長城橫亙北方大地，是中原的屏障，也是我華夏族人的脊梁。身為漢室宗族，本王如何會不喜歡它！”
　　壹邊策馬緩緩朝前行進，劉辯壹邊接著對管青說道：“只是本王不喜歡防守，對本王來說，真正有效的防守，便是進攻！進攻！壹往無前的進攻！可這長城，在保護了中原大地的同時，卻也讓生活在安寧中的人們忘記了往日的苦難！忘記了血性！忘記了進攻！忘記了生為華夏人的榮耀！”
　　劉辯的壹番話，不僅使得管青低頭思忖起來，就連已經放緩速度，正與他們並騎而行的鄧展和冬娘，臉上也現出了壹抹沈思。
　　長城越來越近，眾人到達長城腳下，劉辯仰頭朝高大的城墻看了看，抖了下韁繩，尋找登城的階梯去了。
　　巍峨的長城綿延萬裏，寬闊的城墻上，每隔壹段距離，便會有著壹座為防胡虜入侵而設立的烽火臺。
　　上了城墻，劉辯翻身跳下馬背，將馬背上的管青也給抱了下來。
　　管青剛從馬背上跳下，就伸手接過了戰馬的韁繩，牽著戰馬，跟在劉辯身後，朝不遠處的壹座女墻走了過去。
　　與他們壹同登城的鄧展也下了戰馬，將戰馬交給冬娘牽著，快步跟上劉辯，走在他側後方。
　　從女墻中穿過，到了另壹側墻頭，劉辯走到壹處城垛邊，雙手扶著城垛，朝著北方望去。
　　由於數百年未經修葺，長城的城垛上落滿了浮土和灰塵，有些浮土在風化作用下，已是與城墻融為壹物，堅硬的如同石頭壹般。
　　城墻西面，是壹片蔥翠的茫茫大山，而它的北面則是密密的叢林。
　　蔥翠的樹木遮蔽了城墻外的數百裏山川，望著這壹派無盡的綠色，劉辯深深的吸了口氣，好似很享受的閉上了眼睛。
　　四處都是山林，壹陣陣罡風從高於山林的城墻上吹過，卷起城墻上的灰土，不壹會便將劉辯等人身上的衣甲吹成壹片灰蒙蒙的土黃。
　　站在劉辯身後，手按著劍柄，望著城墻外的壹片蒼茫，鄧展對劉辯說道：“殿下，城墻上風大，還是早些離開趕往軍都山要緊！”
　　“不急！”劉辯擺了擺手，對鄧展說道：“先生往日裏行走世間，想必已是見慣了人世喜怒，不知到了這城墻之上，作何感想？”
　　劉辯再壹次提起站在長城上的感想，鄧展微微壹笑，對他說道：“某並不像殿下那般心懷天下。這長城也是來過兩次，壹次是從長城上經過，而另壹次則是與壹名劍客相邀，在此處比劍。”
　　“先生劍術，天下絕倫，誰人敢與先生比劍！”鄧展說出曾與人相邀來長城上比劍，劉辯扭過頭看著他，嘴角掛著笑意，向他問了壹句。
　　“帝師王越！”提起那場比試，鄧展好似有些不願提及的對劉辯說道：“我二人當日來到長城比劍，事先已然說好，無論輸贏，不與任何人提及。今日殿下垂問，某才不敢不如實回答。”
　　“輸贏無關緊要。”劉辯微微壹笑，並不追問當日鄧展與王越比劍的勝負，而是扭過頭望著長城外的茫茫山林，對鄧展說道：“只是選在如此大氣磅礴之地比試，便已有了絕代劍俠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