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既然把車開過來了，現在太陽已經爬上山，我也沒理由為了掩蓋自己昨天來過的事實故意把車開回去。何況昨天艾立威沒有拿到車鑰匙，夏雪平要怎麼上班？

　　可能註定我今天早上，就是要開車接夏雪平的。

　　好人做到底吧。我打開車門，跑到了對街隔了兩棟樓的壹個門市早餐店。

　　“小爺們兒，這麼早班？吃點啥啊？”

　　這讓我想起了很早以前，我們全家每天早上壹起出門的場景。父親負責送美茵去幼兒園，夏雪平負責送我去上學。夏雪平也不怎麼會做飯，再加上她和父親的工作性質，所以那時候壹年四季，我們壹家四口都要去附近的早點鋪吃飯。夏雪平在那個時候，最喜歡的早餐標配，是壹份雙雞蛋煎餅果子，裏面的餡料要面篦子不要油條，要是有火腿腸的話加壹根火腿腸，除此以外，外加壹杯甜口的熱豆漿。

　　“有煎餅果子麼？”

　　“有。”

　　“要兩份同樣的：都要倆雞蛋，要面篦子不要油條，有香腸的話加香腸。再來兩杯熱豆漿。帶走。”我說道。

　　“嘿！這小夥子嘴巴倒是真叼！加香腸的煎餅果子現在少見嘍！……唉，現在都追求壹個正宗！講究的是逼格！可是願意根據自己口味吃的，可少嘍！”

　　老板三下五除二做完了兩套煎餅果子，又遞上了兩杯豆漿。

　　我走回了10棟，上了樓。

　　站在夏雪平的家門前，說實話，我有點緊張。我伸出手，敲了敲門。

　　門板被我連敲了三遍，門裏面才傳出“騰、騰、騰”的腳步聲。

　　門被打開了。

　　夏雪平站在門前，驚訝地看著我：“怎麼是妳？”

　　我的眼神則是比她的眼神更驚訝：

　　——夏雪平完全就是全裸著站在我面前，似乎前壹秒還在被窩裏躺著。並且她就這麼毫不避諱地把自己的雙峰和雙腿間那塊郁郁蔥蔥的三角地展現在我面前。

　　毫不誇張地講，這壹刻有兩股熱血同時沖向我的大腦和睪丸。

　　我趕緊斜過自己的眼睛，推了夏雪平的小腹壹下，匆匆忙忙進了門以後，趕忙把門關上。

　　“您這是乾嘛呢！身上壹絲不掛的就來開門！”我問道。壹回過頭，夏雪平正背對著我，屁股上緊致的肌肉還隨著她走動的動作跳了兩下，像是故意對我的目光和第三條腿挑釁著。

　　可比起她的讓我淫欲大起的玲瓏浮凸的身軀更讓我震撼到的，是在夏雪平光滑的肌膚上，突兀蜿蜒的疤痕到處可見——她右肩膀上那塊我昨天以為可能是紋身的東西，那裏似乎是被刀砍過、而且在未痊癒時還被燙過留下來的疤，肌肉組織的紋理都清晰可見；她小巧的肚臍旁邊，還有壹條大約五厘米見長的刀疤，跟她小腹上的那條縫針留下的疤痕形成壹個“L”形的直角——而看到那條縫針留下的疤痕，我才知道，原來我和妹妹都是剖腹產出生的— —可為什麼只有壹條疤痕，難不成都是從這條縫隙裏被取出來的麼？

　　接著，我看到了在她的右大腿上、左邊的肩頭肌肉和左乳下面，各有壹個“小太陽”形狀的疤，在圓圈的中心出現了壹個微小的小孔，很明顯，都是子彈打進身體後留下來的槍傷；而在她的背後，也有五處像是小孩子腳印大小的灼傷疤痕，分部在她背後。

　　昨天她的身體藏在白色紗簾裏面，我沒看清；而這壹身的傷疤完整地展現在我眼前以後，我心中那團熊熊慾火，似乎慢慢地熄滅了。

　　“看夠了麼？”夏雪平把被子像徵性地舖在了床單和枕頭上以後，轉過身叉著腰對我說道。

　　“……像我很願意看似的，”我對她裝作不在乎地說道。此刻的我，只能用混不吝的態度，掩飾著自己內心的復雜和尷尬，“妳就這麼在我面前裸著，我還能往哪看？……早知道您這樣，昨晚我就敲門進來了。”

　　最後那半句我是小聲碎碎念的，可似乎還是被她聽到了。

　　“妳剛才說什麼？”她問道。

　　“沒……沒什麼。”我趕忙說道，“話說您穿上壹件不行麼？您跟我這麼坦誠相見，我對您可是有點不忍直視。”

　　說完，我也索性脫了鞋子，穿著襪子在地板上走著。夏雪平的住處並沒有拖鞋。

　　進了屋子我才發現，滿地是東倒西歪的鞋子和隨便團成壹團堆到壹起的衣服，還有散在到處的泡沫飯盒。這個套間其實不大，壹個臥房和客廳組成的敞開單間，廚房那裏倒是有壹面墻隔開，然後把洗手間也隔出壹個過道。洗手間裏是壹個玻璃隔出來的小淋浴間，然後就是馬桶和洗手池，還有臺洗衣機壹臺烘乾機臥在墻角。洗手池上面，僅有壹瓶綿羊油和壹瓶防曬霜，再就是夏雪平的牙膏牙刷牙缸和壹瓶洗面奶。

　　桌子上也是亂七八糟的：壹個早就萎縮且已經發黑的蘋果核躺在壹個油板紙疊成的紙盒裏，紙盒的周圍零零散散地放著壹堆打開的零食包裝，下面還放著幾摞紙，還有壹臺筆記本電腦；在落滿灰塵的臺燈旁邊，還有壹個積滿厚厚茶漬的白色馬克杯；桌子上還有剩下1/3的地方，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白色藥瓶，以及壹盒白色藥膏——估計應該就是夏雪平昨天往後背上塗抹的東西，那上面都是俄文，我壹點也看不懂。

　　唯獨乾凈整潔的的，是那開了半扇門的灰色衣櫃：裏面的每壹套西裝和大衣都是整整齊齊地掛在裏面，如果說屋子裏其他地方都像是被無差別轟炸了壹遍，那麼衣櫃裏面就是壹個防空洞，跟衣櫃外形成了天差地別的對比。我努力往旁邊撥出了壹個空當，才敢把早點放在桌子上。然後隨手拿過壹把鋼制折疊椅，打開之後坐了下來，漫不經心地註視著她。

　　——呵呵，也多虧昨晚那個叫段捷的男人沒跟著她進屋，要是進屋裏看到這壹片像是被轟炸過的狼藉，那個段捷怕是能被嚇跑吧？

　　“……我真的沒想到是妳。”夏雪平看著我，然後低著頭又說了壹句。她遲疑了片刻，在地上的那堆亂七八糟的衣服裏開始翻著。

　　我轉過身，只見她躬下去的身子、穩穩站在地上的右腿和微微擡起的左腿，以及屁股下面那塊顏色並不是很深但是似乎依舊很緊的陰鮑，我甚至看到了微微外翻的兩片淺褐色的小陰唇……我忍不住看了兩眼，又不禁尷尬地轉過身。想了想，對她說道：“還沒想到是我？不管是誰來，您也不能就這個樣子就去開門吧？萬壹是送報紙雜誌或者送牛奶的小工呢？”

　　“我沒訂報紙雜誌，也沒訂牛奶。”夏雪平回頭看了我壹眼，繼續在她那堆衣服裏翻著。

　　“呵呵，那妳還以為是誰呢？”我轉念壹想，還能是誰呢？

　　此時夏雪平已經找到了壹個衣服下擺可以包臀的長身短袖衫，象徵性地套在了身上。如果她坐下，雙腿分開壹點，外陰的光景還是可以被看到的；而且她的乳頭和微凸的乳暈的輪廓也浮現在身體前面，不過穿上壹件，總比壹件不穿的好。

　　她傳完衣服以後，很自然地把另壹張折疊椅拖了過來，打開之後放在桌子前坐下，還翹著二郎腿。

　　我看著她，問道：“您別告訴我，您這幾年每天早上就是剛才那副尊容給艾立威開門的？”

　　“那又怎麼樣？”夏雪平甩了甩頭發，看著桌上的早點，“我在自己屋子裏壹件不穿，誰管得著我？……這都是什麼？”

　　“不是管得著您管不著您的事情……”我無奈地看著夏雪平，“這萬壹艾立威對您心懷不軌呢？”我轉念壹想，看著夏雪平說道：“您該不會已經跟那小子又了壹腿吧？”

　　“怎麼說話呢？”夏雪平怒視著我，看著桌上的吃食又說道：“妳這小腦筋，凈往歪處想！我就跟妳說壹遍：我跟他什麼事都沒有，行了吧？……再說了，他有那膽子麼？平時他就怕我，被我管得服服帖帖，難不成就他那樣子，還能把我吃了？”

　　“嗬！妳管他工作、管他喜怒哀樂，妳還管得著他的思想麼？老話怎麼講：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的年輕男的，哪個敢說自己不是精蟲上腦，面對壹個漂亮女人不會動壹絲那方面的念頭的？告訴您，說不定在他腦子裏，早就把您強奸好幾遍了！見了您這身子，誰能不動歪念頭呢？”

　　“妳這小子現在怎麼滿口黃腔呢！”夏雪平打開了其中壹個煎餅果子，對著開口嗅了嗅味道，“照妳自己這麼說，妳也是個年輕男的，妳也看了我的身子了，難不成也對我動歪念頭了？”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嗬！夏雪平，妳就願意跟我較勁是吧！我還就告訴妳，就看妳剛才露著奶子、光著屁股那樣，要不是因為我還顧忌自己和妳有直系血緣關系，我早就把妳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或許是因為擡杠的時候，這句話我說出來之前我是真心沒過腦子吧……但是說完，我就後悔了。

　　夏雪平聽了，白了我壹眼，然後把煎餅果子握在手裏吃了壹口，對我說道：“妳個小混蛋！那妳倒是上啊？來啊！我倒還真想見識壹下，這敢跟自己親媽上床的兒子到底是什麼樣的？”

　　——我保證，夏雪平的這句話也是沒過腦子的。她說完了話，嘴裏還有壹口煎餅，卻也不嚼了，微微低下了頭，然後還時不時擡起頭不住地盯著我。

　　這麼壹對視，我倆的臉似乎都有些紅了。我倆的話說的都太過了可我此刻在我的心裏，另壹種念頭突然蠢蠢欲動：她到底是跟我賭氣，還是變相的壹種許可呢？

　　夏雪平在這幾年突然變成了壹個全裸族，說不定這幾年，在她家門口看過她的裸體的男人也不少；那麼看過她裸體的男人，之後都會做什麼呢？她難道真的是佟大爺和丘康健嘴裏那個性冷淡得油鹽不進、動輒壹擡腿就讓心懷不軌的男人斷子絕孫的“冷血孤狼”麼？難道就沒有壹個漏網之魚？

　　她這幾年，私生活會不會其實很放蕩，給同事面前展現的是壹面、回到家後又是另壹面？甚至是那種別人想像不到的放蕩？

　　她如果是壹個對所有男性都冷冰冰的女人，難道還會我這個兒子對著噴黃腔？她為什麼會跟我這個兒子對噴黃腔、就因為壹時擡杠麼？難不成在我這個當兒子的從昨天在案發現場，被她進行壹番肉體刺激的時候，她其實也是有反應的？又或許，她多年沒有沾到男人的下體了，昨天我凸起的小帳篷嵌入她雙腿間的裂縫的時候，她內心裏多年沒有燃起的性慾，被我挑撥起來了？

　　在我開始對她有淫靡的幻象的時候，她會不會其實也對我產生性方面的想法呢——不是說母子連心麼？

　　假如我就這樣對她出手，她會怎樣？她會反抗麼？她會像對付其他男人那樣，也對我的襠部猛踢壹腳？我畢竟是她的親生兒子，她舍得麼？反正她現在不是就套了壹件短袖衫麼……我覺得我身體裏的慾獸又被喚醒了……怎麼辦？我是不是該克制呢？

　　還是伸出手去抓她距離我的手很近的那只腳，然後打開她的雙腿，在椅子上用前戲制服她；或者直接撕開她身上這件短袖衫，尋找她身上的敏感點開始親吻、撫摸、揉按：還是應該直接站起身，抓起她的肩膀，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把她摁在床墊上……她似乎意識到了我的手在往她那邊移動了壹下，便輕輕收回了自己的腳壹下，但是之後又把腳伸了回來；緊接著，她放下了自己搭在左腿上的右腿，赤裸的雙足放到了地上。

　　她放開著自己的雙腿，然後接下來，又並攏在了壹起……她擡起頭看著我，似乎有些緊張……我的心卻跳得砰砰直響，我不敢擡起頭看著她的臉，而我心裏的那只禽獸，正在盤算著下壹步的行動……正在這時候，房間的門鈴響了。

　　我心裏那只黑暗無比的慾獸像是收到了驚嚇壹般，跑開了。而夏雪平的身子也打了個激靈，她放下手裏的煎餅，站起身去開門。

　　自己的理智蘇醒過來過來以後，我連忙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何秋巖妳還能不能行了……她是夏雪平！不是其他的壹個普通的少婦女警！不管妳跟她的關系如何，她都是妳的親媽！妳是從她肚子裏生出來的！妳怎麼可以對她產生那種淫穢骯臟的念頭呢！就算妳何秋巖是根淫蕩雞巴，妳去用社交軟件約炮、妳去肏小C，或者哪怕妳把那個惡女淫婦孫筱憐約出來，也比想著侵占夏雪平的身體好啊！

　　我正在心裏罵著自己，夏雪平便回到了桌邊；跟在他身後的，正是艾立威。

　　艾立威看到我先是驚訝了壹番，然後笑了笑：“我說夏警官今天早上怎麼還註重了壹下自己著裝，原來是兒子在這吶！”

　　這話說的這他媽的欠揍！

　　“妳他媽再說壹遍？”我壹手握緊了拳頭，壹手指著艾立威的鼻子喝道。他看著我的樣子，突然有些怕了，連忙說道：“別！別誤會！抱歉了，是我說錯了話！”

　　“行了，大早上的，妳倆就掄胳膊揮拳頭的，煩不煩？”夏雪平怒視著我，又轉過頭無情地瞪了艾立威壹眼。我的怒火稍微消了些。真的，如果換成另外壹個人，聽見剛才艾立威那句略帶諷刺且有些占便宜意味的話，都會怒發沖冠；不過看著夏雪平同樣對艾立威不滿，再加上她自己說跟艾立威沒發生任何關系，那我就索性暫且信了。

　　只見艾立威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了桌上，這哥們帶來的，是煎蛋培根豬肉漢堡，還有兩杯黑咖啡。他側臉壹看，這時候才發現夏雪平正在吃著煎餅果子，看了看我也當打開另壹袋，然後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呵呵，原來夏警官已經吃上了……我這白買了。”

　　“不白買。”夏雪平伸手拿過了壹杯咖啡，“卷了香腸的煎餅果子我好久都沒吃過了。不過豆漿我倒是早就戒了，喝多了容易發胖。”

　　艾立威聽了，沒有說話，又從冰箱側面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壹邊，然後拿了壹只漢堡壹杯咖啡，兀自吃著，還時不時擡起頭盯著我。我則是壹邊喝著豆漿，壹邊不住地看著艾立威和夏雪平。

　　“車開過來了？”夏雪平對艾立威問道。

　　“……我昨天沒發現車鑰匙。剛才我搭出租車過來的，現在還在樓下停著呢。”艾立威說道。

　　“車子是我開過來的。”我說道。說完，我故意瞪著艾立威。

　　夏雪平倒是有些詫異：“妳沒把鑰匙給他？”

　　“嗬，我忘了，不行麼？”

　　“妳要是開車接夏警官，妳也得提前跟我說行麼？”艾立威看著我說道，態度還挺委屈，“我這白叫了趟出租車過來了！”

　　“廢話！還他媽的怨我啦？妳自己找不到鑰匙，妳不也沒跟妳夏組長打電話問麼？”我厲聲回應道。

　　我轉頭看著夏雪平，又說道，“再說了，就今早我看見的這段劇情，夏警官，您說以後我還放心讓別人來接您麼？”

　　套間裏的氣氛徹底被我聊死了。當然，我也沒想著跟艾立威能聊到壹塊去。他繼續吃著東西，時不時看著我，他的眼神在告訴我，此時他在思考著東西。

　　思考著什麼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今天我不過來，那麼此時此刻，坐在夏雪平身邊吃著早餐的，將會是我面前的這個男人，而且夏雪平還會赤裸著全身坐在他身邊。看來在這個事情上面，我還真不能松懈。

　　夏雪平倒是不說話，默默地吃完了手裏的東西，也把咖啡喝光了。她等著我倆都吃完了早餐之後，轉過身，當著我倆的面兒就開始脫衣服……她這壹舉動倒是給我嚇了壹跳：“我說夏雪平，妳這是乾嘛？”趁她把衣服脫到壹半的時候，我趕緊問道。即使這樣，她的屁股又壹次暴露在我眼前。

　　“我要洗澡！我用得著事事都跟妳匯報麼？洗完澡換了衣服還要上班呢！”夏雪平背對著我說道。

　　我無奈地點點頭，對艾立威使了個眼神：“走吧，出去吧！女士沐浴更衣，咱們倆大老爺們兒還在這幹嘛呢？非禮勿視懂不懂？”說著，我撿起桌上的空紙杯和塑料袋。

　　艾立威也只好點了點頭，跟著我出了門。我把門帶上，低頭的時候還不經意瞟了壹眼這家夥的兩腿間：艾立威這家夥在見到了夏雪平的身體之後，似乎並沒有勃起的跡象。

　　“下樓，妳先讓司機師傅把車開走。我跟妳聊兩句。”我對艾立威說道。

　　艾立威的臉色很不好，她走到了住宅樓側面，過了壹會兒又回來。此時我已經丟掉了手裏的垃圾，站在夏雪平的SUV旁邊對他揮了揮手。

　　“什麼事情，妳說吧。”艾立威看著我。我對他笑了笑，趁他不註意，壹拳揍到了他的臉上，直接給他的嘴角打破了。

　　他啐了口血沫，轉頭惡狠狠地看著我。

　　“這是因為妳剛才那句話打的。剛才夏雪平在旁邊，我不想當她面發作。”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呵呵，果然是'警專生'。這壹拳打過來，還真沒讓我有壹絲防備。”艾立威站直了，然後很自然地站到了我對面，說道：“不過我是不會還手的。我知道，妳心裏對我有誤會。剛才那句話我是冒犯了妳，不過那是我的無心之過，我知道妳是夏警官的兒子，所以在她面前，我也不過是想跟妳表現得友善壹些罷了。而且，妳聽好了，我和夏警官之間真的沒有什麼。我只是尊敬她而已，要不是因為夏警官，我現在還在派出所當壹個普通民警呢。”

　　“操！夏雪平的身子都他媽被妳看了多少遍了！妳要是真尊敬她，妳還能這麼心安理得？”

　　“她那是習慣了，我也習慣了……”艾立威辯駁道。

　　“操！拿這話逗我呢？妳他媽的自己覺得妳說這話有說服力麼？得了多大便宜還賣乖？”我不屑地看著艾立威，“我從昨天見到妳第壹面我就特別討厭妳，只是礙於在局裏、並且妳入行的經驗比我資深，我沒跟妳撕破臉。現在沒在局裏、這會兒夏雪平也不在旁邊，我跟妳也就不來那套虛的了，索性跟妳打開天窗說亮話。”

　　“妳說吧，我聽著。”艾立威也有些挑釁式地看著我。

　　“好，看妳也是個痛快人！第壹，從明天開始，妳就不用來接夏雪平上班了。我的駕駛技術也不賴。我在警專的時候，駕駛搏殺和駕駛射擊考試的成績就排全校第壹的；第二，我知道夏雪平賞識妳，也看得出來，妳比咱們壹組裏的人能力都高壹些，我也相信夏雪平的眼光，但是妳以後，少他媽的以'夏組長副手'的身份自居了，今後有我在呢；第三，我知道夏雪平對妳有知遇之恩，但是妳也用不著溜須拍馬、無微不至了。這三點，妳給我記住了！要是但凡有壹點過分的地方，下次可就他媽的不是壹拳了！”

　　“呵呵……”艾立威聽完我說的話，滿不在乎地笑了。

　　“妳他媽的笑什麼？”

　　“妳是夏組長的兒子，我也可以尊重妳、讓著妳。不過妳憑什麼事事都給夏組長做主啊？別說夏組長已經離婚多年，早就不在妳們何家住了，也別說妳跟她之間的母子關系已經脫離好多年了；退壹萬步講，這世界上，哪有給自己母親做得了主的兒子？妳剛才給我立了三條規矩，能不能實行，也得夏組長說的算吧？”

　　艾立威這話說得氣人，但是也有道理。我雖然在這給艾立威立規矩，但是只要夏雪平不同意我的話，反而向著他艾立威的，那我這些話，全都是白說。

　　而且艾立威這時候又開口補了壹刀：“我說秋巖弟弟，妳這三條，說實話，聽起來不像兒子為了維護自己老媽，跟外人定的規矩；聽著，倒像是給自己女朋友身邊的男生，打的防止出現潛在情敵的預防針。”

　　“呵呵，妳倒是挺喜歡分析字面意思的哈？”艾立威這個人還真是厚臉皮，我索性也不要廉恥了，對他說道：“這麼說吧，我告訴妳艾立威，就算是我跟夏雪平我倆之間母子亂倫了，都他媽的跟妳這個外人沒關系！但我告訴妳，妳別管我跟夏雪平是什麼關系，她的事情我還管定了！她這個人，我是保護定了！妳也好，別的什麼人也好，別想打她的主意！”

　　艾立威倒是面不改色，楞楞地看著我，接著對我豎了個大拇指，點了點頭：“行！妳有種！”

　　在這壹刻，我看著艾立威的眼睛，我突然覺得他好像真不是我想的那樣，企圖覷覦夏雪平的身體或者情感。人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但是我又看出，他心中分明對夏雪平有些想法。這些想法是什麼？我壹時猜不透。

　　可我知道，我從此時開始，必須對這個人萬分小心。

　　我再壹轉過身，卻發現自己已經開始維護夏雪平這個女人了。呵呵，明明在壹天前，我心裏對夏雪平還是漠不關心的態度呢，現在卻已經開始準備保護她了，是麼？說好的恨她壹輩子呢？

　　不，就像我跟艾立威說的那樣：即便我和夏雪平母子亂倫了，也是我倆之間自己的事情，外人管不著；而反過來，即便我憎恨夏雪平，也是我和夏雪平之間的事情，外人如果想要攙和進來，或者對夏雪平有別的企圖，也是不被允許的。

　　正想著，夏雪平已經穿好了壹身西裝走出了樓門，今天她裏面依舊是壹件黑色襯衫，外面卻換成了墨藍色的條紋西裝，腳上是壹雙短根皮鞋。我仔細看了看夏雪平的臉，看起來，她並沒有化妝的習慣，嘴唇上只是簡單地塗了壹層潤唇膏，臉上也不過抹了壹遍防曬霜。幾乎不化妝，卻依舊能讓人看起來覺得心動的女人，這世界上恐怕都少有。

　　“咱們走吧，夏警官，上車。”我對夏雪平說道，“先去局裏還是直接開始調查工作？”

　　“上午不去局裏了，下午回去報個到。艾立威，還是妳來開車。”夏雪平看著艾立威說道。艾立威回頭，微微壹笑，對我伸出了手。

　　我沒好氣地從褲子口袋裏丟出車鑰匙，艾立威這家夥倒是手疾眼快，像是排球運動員壹般探出壹個“魚躍”，把眼看著就要掉在地上的鑰匙穩穩接在了手裏。

　　夏雪平依然坐到了副駕駛，我沒辦法，也只能坐在車後座上。

　　“買衣服了？”夏雪平對我問道。

　　“嗯……我開妳的車去買兩件衣服不行麼？”我對夏雪平問道。

　　“是妳自己去的啊，還是別人跟著去的？”夏雪平輕輕嗅了嗅，“前調：柑橘、海鹽；中調：木蘭花、苦橙葉；後調是麝香——嗯，Burberry Sport的味道。艾立威，妳有用香水麼？”

　　“我沒這習慣。”艾立威搖了搖頭：“我連古龍水都不噴。”說著，艾立威發動了車子。

　　那其實是小C的香水味道。

　　“呵呵，開我的車子買衣服我沒意見，但是妳要是開我的車勾搭小姑娘，妳還是等妳什麼時候能多立幾次功，上峰給妳發了獎金，妳自己攢錢買壹輛吧。”夏雪平對我說道。

　　我無話可說。畢竟昨晚用車的時候，我確實沒經過夏雪平的同意。

　　艾立威笑著看著後視鏡，就開了口：“夏組長，咱們的何秋巖警員剛才還給我傳達了三條規矩：讓我以後第壹早上不用來接妳，第二，別以妳的副手自居，第三，說讓我別對您溜須拍馬、無微不至。他說這三條是您說的。”

　　“妳等等——我什麼時候告訴妳這三條是夏雪平讓我告訴妳的了？” 哼，他還真是會抓緊時機來踩我，而且還他媽的添油加醋！

　　“妳閉嘴！”夏雪平回頭看著我，“壹級警員給壹個三級警司立規矩，不管妳用沒用我的名義，妳也都有點太沒大沒小了吧？何秋巖，妳別以為在警局妳可以通過跟我之間的關系，想幹什麼就乾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別的新手都還在夾著尾巴做人，妳可別敗壞了我的名聲！”

　　我被夏雪平叱的啞口無言。在我看來，我的所作所為都有壹定理由，但是確實，如果站在夏雪平的角度來看，我明顯是在利用跟她的母子關系胡作非為。在這件事情上，我確實不占理。

　　“還有妳，”夏雪平盯著正面帶得意的艾立威，“妳以後也少跟人說妳是我的副手，妳難道也在狐假虎威麼？還有，以後說話辦事別摻假，我最討厭的就是不講真話的人！”

　　艾立威悻悻地點了點頭。

　　各打五十大板，可以，這很夏雪平。

　　“至於以後，早上艾立威，還是妳來接我。”夏雪平回身看了看我，又說道：“何秋巖，給妳個任務：每天早上給我買早餐。之後跟我的車壹起回警局，或者我讓艾立威送妳去別的地方。”

　　“不是……組長，早餐的話，還是用不著麻煩秋巖了，不就是煎餅果子麼？我來的時候順路就可以買。”艾立威本來聽夏雪平說依舊讓他來接自己，臉上的笑都要迸出來了，壹聽早上還有我的事情，臉上又是壹驚。

　　“這是命令，怎麼，我的命令妳也不想遵守了？”

　　“……不敢。”艾立威聽了，只好專心開車。

　　“何秋巖，妳有什麼意見麼？”夏雪平又轉過身，看著我。

　　“我無所謂，無非就是早點起床罷了。”從我的住宿樓到夏雪平家裏，總共也就是十多公裏遠的事情，按照這個時間，早上給夏雪平賣早餐、再按時送到家，保證她有足夠時間洗漱、可以按時上班，那我需要差不多六點半到早點攤，如果全程跑步行動的話，我早上差不多六點整出門就可以。比之以前在警校要求五點多就出早操的時間表，這個時間還相對富裕壹些。最主要的是，我辛苦點無妨，這樣我還可以每天早上都確保，夏雪平見到的第壹個人是我，所以我沒什麼理由不答應夏雪平這樣的提議的。

　　坐在車後座上，我這樣想著，然後我拿出了手機，搜了下《浮華遺恨日記》這部小說。小說竟然壹並更新了三個章節，我迫不及待地點開了更新內容：

　　第壹個更新章節，是補足了之前被刪掉的那壹部分：那個叫陳監雲的前特種兵前去刺殺夏見，不曾想被夏見身邊的壹個新手警察撲倒——呵呵，我也出現在這部小說裏了麼——陳監雲覺得大事不妙，企圖從預先準備好的樓層逃走，通途在樓梯間與夏見和新手警察發生交火，被那個新手警察擊中小腿。陳監雲直接打了個滾，從樓梯上滾下，然後掙紮著到了預先指定地點逃脫，遇到了接應自己的劉鋒；看了這壹章節，我開始對那個劉鋒產生好奇，按照小說裏的人設，這個劉鋒應該是個富家子弟，但是他為什麼要要參與到這些命案當中呢？

　　第二個和第三個更新章節，則都是關於這個劉鋒的，隨即也解開了我內心的疑惑：這個富家子弟喜歡上了壹個叫呼延玥琳女高中生，然後壹直在追求她；這個呼延對劉鋒有些意思，但是卻壹直在與劉鋒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系；劉鋒三次表白，卻求而不得，就在這時候，“神秘先生”打電話給劉鋒，告訴他其實呼延玥琳早就被劉鋒的最要好的朋友龍弘挖了墻角，於是劉鋒在之後的壹天全天跟蹤著呼延，在她放學的時候卻看到，呼延跟龍弘去吃飯、看了電影，最後在愛情公園草叢中顛鸞倒鳳的場景。劉鋒見了，二話不說，從自己的車子裏抽出了壹把水果刀，壹刀同時割斷了龍弘和呼延的頸動脈。

　　中間還有壹大段的心理描寫，給劉鋒這個人物刻畫的入目三分。章節內容下面的評論，也都是對紅劍閣主細膩筆觸的褒揚，甚至大呼過癮，不少人贊嘆道“狗男女，殺得好！”

　　但這三章對我來說，有很大問題：

　　首先，小說裏劉鋒殺呼延和龍弘在後、救援陳監雲在先；可現實是盧紘和江若晨被殺在先，其次才出現了時事傳媒大廈對面槍擊的事情。即便按照小說裏的說法，劉鋒恨龍弘是因為神秘先生告訴自己龍弘與呼延的私情，那麼之前劉鋒跟神秘先生的關系是什麼？他為什麼要去幫助陳監雲呢？我點了“搜索”功能，打下了“劉鋒”二字——這個人物比起小說裏其他的人物來說，至少與陳監雲這個人物比起來，要單薄太多了；他跟神秘先生的第壹次聯系，完全是在網上的壹次意外——陳監雲去查找壹個股市分析的網頁，卻看到了神秘先生的私人博客網址——這個說法，無論是對應現實還是小說，都太牽強了。

　　其次，龍弘這個人物很明顯就是在影射盧紘盧二公子。我看了壹下全書關於盧紘的描寫，不僅小說裏的“龍弘”跟現實裏的盧紘非常地貼近，我還發現，紅劍閣主對這個人物有很強烈的負面情感，很多旁白描寫中，對這個人都帶有強烈的批判性語句，簡直就是在譴責現實裏的盧紘，雖然罵得妙筆生花，但是也太有失客觀了。如果是以第三人稱進行的小說寫作，這樣對於壹個人物過於主觀的描寫，其實是網絡寫手的大忌。難不成，是紅劍閣主本人對現實中的盧紘有什麼怨念？

　　而最後壹個，最關鍵的，就是死亡現場和死因。小說裏，劉鋒輕輕松松用壹把水果刀，壹刀下去，乾凈利落，割了呼延玥琳和龍弘的頸動脈；可是按照監定課的屍檢報告，盧紘和江若晨的頸動脈上，均有長約5cm深約1.5cm的刀疤，壹般的水果刀根本做不到這壹點不說，劉鋒壹個什麼功夫都沒學過的富二代公子哥，他手起刀落連殺兩人，也太輕松了吧？布魯斯？韋恩至少還拜忍者大師學過忍術呢。如果這段小說讓我寫，我寧可把兇手寫成之前那個參加過特種部隊的陳監雲，兇器也至少是壹把寛刃軍用匕首才稍稍可信。

　　並且，呼延玥琳的身上，也沒留下劉鋒的精液——當然，或許是因為情色內容在“墨林廂”被限制的原因，屍體上面留下精液的事情並沒有提及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劉鋒這個人物立得是否有點太過於正義了，現實裏真正的兇手和江若晨盧紘3P的事情居然壹點也沒提；如果是按照小說裏說的那樣，這個案子背後本質是情殺，那麼現實裏為什麼兇手臨死前還要在江若晨身上射出兩灘精液呢？難道奸屍麼？直接就著盧紘插進江若晨陰道的姿勢，從江若晨屍體的背後進行肛交，然後射到她後背上，這依然說不通：因為畢竟按照丘康健描述的、我和夏雪平還原的場景，盧紘死的時候，手指還按在江若晨的屁眼上，說明在江若晨肛門處發現的精液，是在盧紘手指按到江若晨的菊洞之前，就已經射進去的……越這樣邊對比小說邊分析，我的腦子越亂。壹擡頭，發現車子已經開到了壹個四層樓高、占地面積很大的大樓旁。

　　“下車吧。”夏雪平側過頭對我說道。

　　我從車窗往外望了壹眼：青松仁愛養護中心。這家療養院，就是紅劍閣主常年住的地方。

　　“那妳們倆呢？”我問了壹句。

　　夏雪平說道：“我和艾立威要去壹趟神都國際酒店，親自拜訪壹下盧董事長，問問他關於壹些他兒子盧紘生前的事情。”

　　“哼，壹起去酒店……”我感覺從喉嚨到心臟裏都酸透了，接著問道，“您沒忘了吧，我可算是盧紘生前的狐朋狗友之壹。”

　　“正因為盧紘認識妳，盧董事長還見過妳，我才不想讓妳壹起去，就是不想刺激到盧董事長，”夏雪平冷冷地說道，“反正妳早晚也要見見這個什麼小說作家，同時分工，辦案效率才會更高壹些。”

　　“行吧……聽您安排。誰讓您是我上司呢。”下車前，我還瞪了艾立威壹眼，又對夏雪平說道：“我昨兒買的衣服就先放車上了。 ”

　　“妳放心，”艾立威看著我說道，“我和夏組長那邊結束了，就會過來接妳。”

　　我聽他說完，對他假笑了壹下，然後下了車。

　　看著車子遠去，我心裏還真是特別不舒服，總有壹種我是被故意支開、好讓艾立威這家夥和夏雪平私會的感覺。可我能有什麼辦法呢，我總不能放著手頭的案子不管，全天跟蹤夏雪平他們倆吧。

　　算了，愛怎麼樣就怎樣吧。我轉過身，看著面前的療養院大樓。根據父親提供的資料，要找到紅劍閣主並不難，問題是怎麼接近她呢？據父親講述，紅劍閣主這個女人生性敏感多疑，特別怕遇見陌生人，脾氣還不是壹般的差。恐怕之前徐遠以個人身份去拜訪她，吃了閉門羹，恐怕也是被發現了什麼吧。

　　怎麼辦呢……

　　我眼珠壹轉，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