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煙雨樓

　　房間裏燃著三十六支燭火，以天罡之位分布，又有七十二面鏡子，以七十二地支分布，看似燈火通明，光怪陸離，實則卻是壹座玄奧法陣，身處陣中，四處光影陸離，竟不知身在何處。
　　身後的房門已然消失，唯有那片光影籠罩著池晚凝，照得她玉容生輝，卻也因此更加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不滿的表情。
　　“客人來了，主人卻不現身相見，這不是待客之道吧？”池晚凝問。
　　壹個聲音便響起：“妳若能找到我，大可來找。若不能，便安心聽我說。”
　　“妳以為我不能？”池晚凝柳眉倒豎，手中已現碧波劍。
　　正欲出手，那聲音卻道：“我知妳的實力，此陣困不住妳，但妳破陣需時，這時間已足夠我離開。”
　　池晚凝手壹滯：“妳約我來，就是為了逃的？”
　　“妳如約而來，也不是為了戰。”
　　池晚凝哼道：“我不和藏頭露尾之人說話。”
　　“那妳也最好想清楚，是妳有求於我，不是我有求於妳。”
　　池晚凝怒極反笑：“我求妳？我有什麽需要求妳的？”
　　“太多了，比如妳身為壹代嬌女，卻是煙雨樓的細作。”
　　池晚凝花容色變，身體劇顫。
　　那聲音已繼續道：“這其實還不算什麽，真正重要的是，妳好不容易走到這壹步，成為青木老祖的弟子，本以為可以平步青雲，卻不料發現，青木老祖的真實目的竟然是要利用妳的水靈之體，引為爐鼎，以水升木，沖擊涅槃之境。”
　　咣當壹聲，碧波劍落下：“妳……妳怎麽知道的？”
　　卻是自己承認了。
　　坐在船艙角落裏，寧夜看著她，輕嘆口氣：“這到也還罷了。最可怕的還是，當妳把這件事告訴煙雨樓後，煙雨樓非但不打算解救妳，反而認為這是壹個機會，竟然試圖借此機會控制青木老祖，為此不惜犧牲妳，給妳服用了三屍丹。”
　　池晚凝整個人都驚呆了：“妳，妳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寧夜：“妳只需要知道，天大地大，這世間妳卻無可依靠，唯壹能幫助妳的，就是我了。”
　　“就憑妳？壹個藏頭露面不敢現行的家夥？”池晚凝恨道。
　　“難道妳就敢表露身份嗎？”寧夜反問。
　　池晚凝再滯。
　　是啊，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心頭壹時茫然，竟是坐地輕聲哭泣起來，真正是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寧夜卻不為所動：“妳那手段，莫要對我使用。我雖不喜見女人哭，卻也不至於在這般情況下，被妳壹哭之下，便軟了心腸。我可以幫妳解決問題，而妳，也只需按我之意行事即可。”
　　聽到這話，池晚凝哼道：“我服了煙雨樓的三屍丹，三屍在身，行動不受自主。又被老祖強逼，修行太清神水訣，除非大成，否則壹段時間內無純陰元水滋補，必然枯竭而死。雙煞在身，縱逃到天涯海角也是無用。妳又有何能可以幫我？”
　　無論是青木老祖還是煙雨樓，都沒有告訴池晚凝他們的真實目的，只是以謊言搪塞，但池晚凝冰雪聰明，卻終究還是察覺了。知道真相的壹刻，池晚凝幾乎要崩潰了。
　　“那妳可曾放棄？”寧夜問。
　　放棄？
　　池晚凝心中淒涼。
　　她怎會願意放棄？
　　這些年來，她壹直在尋找自救之道，奈何老祖的手筆，又豈是她能解決的？至於那三屍丹就更別提了，可是連老祖都無法抗禦之天下奇藥。
　　自救？
　　她拿什麽自救？
　　不，其實還有壹個方法。
　　那也是池晚凝唯壹想到的方法，只是難度太大，成事幾率太低。
　　只是她沒想到，就連自己那唯壹想到的抗毒之法，都會被對方知曉。
　　寧夜已道：“妳沒有放棄，若妳放棄了，妳也不會去尋那血神咒了，對嗎？”
　　池晚凝大駭：“妳怎麽知道的？”
　　血神咒是壹種換血功法，可將自己與壹個指定之人的鮮血調換，將自己的毒全部轉移給別人。
　　通過這種手段，池晚凝有希望逃脫。
　　這刻聽到血神咒之名，池晚凝突然醒悟：“妳是寧夜？”
　　當日那假山之中，所藏之物就是血神咒。
　　通過此物，再加昆侖鏡推演以及壹些簡單推理，寧夜輕松便將池晚凝的情況猜了個大概。
　　寧夜壹笑：“妳不用猜，無論中與否，都無意義。血神咒太過兇險，有諸多弊端，即便成功也未必瞞得過煙雨樓和青木老祖。”
　　“若非如此，我早就使用了。”池晚凝悲愴道。
　　血神咒需要對方自願方可行之，僅此壹項就難住池晚凝，更別說施法過程兇險無比。
　　池晚凝曲意逢迎，交好眾人，就是想尋找壹個願意為自己獻身之人——血神咒到是沒限定男女。
　　然而別人覬覦她的美，是為了占有，可不是為了獻身。
　　天下覬覦她美色之人眾多，癡狂之人也多，願意獻身的卻是寥寥。
　　池晚凝尋到如今，也未見壹個。
　　寧夜已道：“其實辦法還是有的。”
　　“什麽辦法？”池晚凝急忙問。
　　“在回答之前，我想問妳壹個問題。煙雨樓如此對妳，妳為何不出賣他們？”
　　“他們挾了我的家人，我若出賣，家人死，我也死，我若不出賣，那至少死的只是我。”
　　“果然是這樣。那如果妳的毒解了，妳可還會為了家人，繼續為他們賣命？”
　　聽到這話，池晚凝心頭壹時茫然。
　　她坐在地上，低思喃喃：“我出身大家，父親是當地大豪，母親卻只是個小妾。我七歲那年，母親死了，是母親當時的丫鬟鈴姐壹直在照顧我，我也只將她視為我唯壹的親人。這些年來，煙雨樓囚禁我家人，其他人，我是不在意的，只是鈴姐，我放她不下。”
　　“也就是說，只要救了那個鈴姐，就沒事了，是嗎？煙雨樓可知此事？”
　　池晚凝輕搖螓首：“我又怎會跟他們說哪些人對我更重要。”
　　“也就是說，只要我為妳解了三屍之毒，救走那個鈴姐，妳便恢復自由了？”
　　池晚凝聞言驚喜：“妳能解三屍之毒？”
　　寧夜回答：“我解不了，但是煙雨樓可以解。”
　　池晚凝冷笑：“妳在胡說什麽，毒是他們下的，他們又怎麽可能為我解毒？”
　　“那如果青木老祖死了呢？”寧夜反問。
　　池晚凝壹呆。
　　如果青木老祖死了，那就再無用三屍丹控制池晚凝的必要，考慮到池晚凝的價值，到的確可能為她解毒。
　　可是青木老祖是無垢大能，怎麽可能死？
　　池晚凝怔怔擡首，好壹張花容月貌，卻是淚滿雙頰：“妳能殺死青木老祖？”
　　寧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又或者換壹種方式，若是妳自身實力突飛猛進，地位再高，讓煙雨樓覺得妳的價值比壹個強行控制的青木老祖更高，可願為妳解毒？”
　　池晚凝醒悟什麽，氣憤站起：“所以妳終究是什麽方法都沒有，只是紅口白牙，信口胡說，對嗎？”
　　青木老祖留給她的時間不多，還有五年。
　　五年之內，怎麽可能做到讓煙雨樓覺得她比青木老祖更重要的地步？
　　寧夜悠然道：“若妳肯配合，至少還是有希望的。”
　　“多大希望？”
　　“總比血神咒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