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忤逆

　　舒元暢是最重禮儀的。
　　見弟子說話驚慌，心中就先有了不滿：“何事驚慌？”
　　那弟子道：“外面有個人，自稱是無涯老祖。”
　　“妳說什麽？”所有修士同時震驚。
　　舒元暢眼中更是冒出精光：“好膽，竟敢冒充先祖！”
　　那弟子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快說！”
　　弟子忙道：“那人激發了血字碑！”
　　這話壹出，如雷轟頂。
　　血字碑正是當年無涯老祖所留。
　　當年無涯仙尊死前就有所準備，留血字碑，告眾弟子，若將來有人激發血字碑，就說明是自己轉世歸來，重登掌教之位。
　　那個時候，所有弟子都滿心期盼著無涯仙尊重新歸來，統領他們。
　　但是年復壹年，數千年過去，無涯仙尊也沒有出現過。
　　曾經翹首以盼祖師歸來的弟子們早就沒了希望。最重要的是，天中教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如今的天中教是十二上界之壹，地位輝煌，已經不需要祖師回來撐場面了。
　　這個時候，祖師突然回歸。
　　所有修士皆是莫名，然後不約而同的看向舒元暢。
　　舒元暢整張臉都扭曲了。
　　但他歷來自詡尊師重道，逢事必祖上有雲，此刻也不好打自己的臉，只好道：“此人何在？”
　　“我已經來了。”殿外壹個聲音傳至。
　　正是江小凡，倏然飄至，進入大殿。
　　“江小凡？是妳？”天中教的修士有不少是知道寧夜的，自然也知道寧夜這個弟子。
　　怎麽他會是無涯仙尊轉世？
　　“不可能！”旁邊舒青夜已叫了起來：“這壹定是寧夜的陰謀，竟然敢派自己弟子來冒充本教祖師，妳好大的膽子！來人，殺了他！”
　　已有修士準備出手。
　　江小凡低哼壹聲：“好膽！”
　　不怒自威，壹股磅礴威勢已散發而出。
　　人皇！
　　對方竟已是人皇境界？
　　眾修愕然。
　　舒元暢目光收縮：“且住。江小凡，妳知道妳在做什麽嗎？妳說妳是無涯祖師轉世，可有證據？”
　　江小凡壹指外間：“血字碑已經亮起，妳不打算過去看看嗎？”
　　舒元暢冷笑：“只憑血字碑，說明不了問題。”
　　江小凡也樂了：“說明不了問題？天中教五千年來無人激活血字碑，本尊當年轉世時就曾說過，誰能激活，誰就是本尊轉世，妳們竟然敢不承認？”
　　旁邊壹名修士已道：“妳也知道過去五千年了。五千年來，什麽變化都有可能發生。誰知道妳是不是用什麽詭計激活此碑，冒充本教祖師呢？”
　　江小凡笑道：“這樣啊？那妳們要如何證明？”
　　壹名人皇修士已道：“無涯乃吾授道之師，妳即為吾師轉世，那想必應該記得當年壹些授業之事。且讓本尊來考校妳壹番。”
　　江小凡搖頭：“不用考了，前塵之事，早已忘卻，就連這身份，也是這段時間剛剛想起。妳若問我，我是不知的。”
　　舒元暢臉壹沈：“妳既不憶前塵，又憑什麽說妳是吾師轉世？”
　　江小凡哼道：“轉世之人，前塵記憶就會遺忘，又不是什麽秘密。五千年來，我歷次轉世，經歷磨難無數，前塵忘卻，又什麽好奇怪的了？不過我也能理解妳們的想法，既然激活血字碑這個理由還不夠，那用這個如何？”
　　他說著手壹指，正落在大殿中央神像上，手指所向，正是神威塔，無涯蓋。
　　這兩件神器，正是當年無涯仙尊所持之物，也是天中教的鎮教之寶。
　　只是無涯仙尊死後，眾弟子難以發揮其威能，大多數時候，都是將其供奉於殿上，作為鎮殿之用。
　　看江小凡手指所向，眾修已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江小凡能掌控此二物，那恐怕就是真的本尊了。
　　大家壹時不敢決斷，皆看向舒元暢。
　　舒元暢也是內心矛盾已極。
　　“怎麽？不敢讓我壹試？”江小凡笑嘻嘻道。
　　長吸口氣，舒元暢長笑道：“好，妳若要試，那邊試吧。”
　　說著已讓出身位。
　　江小凡也不和他廢話，信手對神威塔與無涯蓋壹抓，就見二寶騰生華光，已自神像中冉冉升起，寶光輪轉中，竟放出歡鳴之聲。
　　那是五千年未見，終於遇到了自己曾經的主人，發出的喜悅鳴動。
　　這是天中教任何人掌控此物都無法達到的。
　　隨後就見那壹片光華轉動裏，兩件寶物已嗖的落到江小凡手中。
　　江小凡手中落寶，腦海中竟然浮現出少許回憶，頃刻間已知運用之法。
　　長笑壹聲，就見無涯華蓋撐天而起，整間殿堂都發出轟鳴顫動。
　　所有修士元神搖曳，竟有種望之膜拜之感。
　　同時神威塔則光華內斂，形成壹輪輪漩渦般的存在，與無涯華蓋壹收壹放，形成壹片吞吐天地之勢。
　　就連江小凡身後都現出壹個高大偉岸的身影，那赫然是與殿堂神像壹模壹樣的面容，正是無涯仙尊。
　　看到這壹幕，眾人哪裏還不明白，眼前之人，真的就是無涯仙尊轉世。
　　“如何？”江小凡已道：“還需要證明嗎？”
　　他看向舒元暢。
　　這壹眼望去，舒元暢卻有種如墜冰窟的感受。
　　今日之前，他壹直覺得自己是尊師重道的，心心念念的是祖師教誨。
　　但是這壹刻他突然醒悟了。
　　原來自己從來都不愛自己的師父。
　　有些人，只有死掉了，不存在了，才值得尊重。
　　壹如神，高高在上，無需下界。
　　壹旦下了界，分了權，那便不再是需要尊重的存在，而是眼中釘，肉中刺了。
　　這壹刻的舒元暢，終於大徹大悟。
　　他發現自己看清了自己。
　　他，從來都不希望無涯仙尊的回歸！
　　江小凡的目光帶著絲絲笑意。
　　他看著舒元暢，不說話。
　　其他修士也在看著舒元暢，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
　　未必和舒元暢壹樣，但也未必有多大不同。
　　沒人希望自己又多壹個頂頭上司。
　　良久。
　　舒元暢道：“妳若是吾師，那當記得，當年第壹次收我為徒時，對吾之教導吧？”
　　江小凡眉頭壹皺：“所以還是需要證明？呵呵，那麽久遠的事，莫說我記憶未全復，就算恢復了，也不會記得這樣的事吧？”
　　舒元暢冷道：“那就還是不夠。”
　　江小凡到是明白了：“其實我就算真的記得，回答了妳，妳也可以說回答錯誤的，對嗎？”
　　舒元暢沒有說話。
　　江小凡已笑了起來：“我不奇怪妳會做這個選擇。我有些遺憾，但也有些慶幸。”
　　眾修壹起看著他。
　　江小凡道：“我遺憾，是因為當年的我，果然收了壹群好徒弟……我慶幸，也是因為如此壹來，殺了妳們，也就沒什麽心理障礙了。”
　　“好膽！”舒元暢大喝已聲，已率先出聲。
　　他再不想聽這個人說多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