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壹章 神秘少女

　　行走江湖的俠女或俠客，他們的武功並不壹定需要多高，但壹定要具備自來熟的天賦，否則很容易餓死在行俠仗義的途中，成為江湖豪傑們的笑柄。
　　白衣少女的武功多高，顧青暫時沒見識過，但她的自來熟本事卻不小，明明中午時還掐著他的脖子宣布要替天行道，晚上便若無其事地跑來說她餓了。
　　就好像她的身體裏有兩個人格，中午掐顧青脖子的是另壹個人格，與晚上的她完全無關。
　　顧青有點適應不了這出神入化的演技，他認真分析了壹下，覺得此時此刻他與白衣少女的關系應該是仇人，或者是受害者與殺人未遂的關系。
　　現在殺人未遂者對受害者說她餓了，意思是要受害者趕緊做飯給她吃？那麽問題來了，此刻的形勢算不算殺人未遂者對受害者進行第二次加害？加害的內容是以生命為威脅，挾持受害者必須給她做飯……
　　最後壹個問題：報官的話，衙門會受理這個案子嗎？
　　顧青覺得好累，這位少女只說了三個字，而他卻想了好多，——主要是打不過她，否則壹磚迎面拍倒扔出門外，哪裏用得著想那麽多。
　　暴力能解決世界上絕大部分問題，但是當自己的暴力值不如別人的時候，顧青也會非常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跟她講道理。
　　“我若不給妳做飯，妳會不會殺了我？”顧青心平氣和地問道。
　　少女想了想，道：“不會殺妳，但我心中難免不悅，揍妳壹頓怕是免不了的。”
　　顧青揉了揉臉：“太欺負人了……”
　　“妳對丁家兄弟不也是如此嗎？”少女眼中閃過壹絲笑意，表情依舊清冷。
　　“妳今日在村裏打聽清楚了嗎？關於我的罪行。”
　　少女頓時露出赧然之色，隨即神情坦然道：“是我錯了，我冤枉了妳。丁家兄弟不是好人，妳是為民除害。”
　　顧青突然對她另眼相看了，知錯認錯，坦坦蕩蕩，倒是跟“俠”字沾了點邊兒。
　　“也就是說，我是良善好人了？”
　　少女猶豫了壹下，道：“觀妳面相，妳亦非善類。只是妳看起來沒那麽壞而已。”
　　顧青嘆道：“姑娘，教妳壹個做人的道理，餓著肚子的時候最好不要罵廚子。當然，吃飽了最好也別罵。”
　　少女無辜眨眼：“如果給廚子錢，他會給我做飯嗎？”
　　顧青正色道：“士可殺不可辱！……妳給多少錢？”
　　少女當即從懷裏掏出壹把銅錢，數都沒數便拍在桌上，拍錢的動作特別豪氣，沒搶過五個地主絕對拍不出如此豪邁的氣質。
　　顧青盯著她的胸，沒別的意思，他只是感到很好奇，為何壹個身材如此纖瘦的女子，能隨時從懷裏掏壹把銅錢，而且好像永遠掏不完壹樣，仿佛她的那啥是個儲物空間，像機器貓壹樣隨時給人驚喜。
　　顧青收起了錢，道：“好吧，想吃什麽？”
　　少女期待地道：“還能選的嗎？”
　　“不能，只有魚。”
　　少女泄氣：“那就吃魚吧，魚也不錯。”
　　壹頭牛也是牽，兩頭牛也是牽，顧青反正自己也要吃飯，不介意分量多做壹點，至少能給自己創造點收入。
　　於是顧青走到院子裏蹲下來殺魚，少女自來熟的本事顯然很高，在確定不需要替天行道後，少女主動走到顧青身邊蹲下，看著他嫻熟的殺魚動作，表情很新奇的樣子，如此天真單純的模樣，很難想象這樣的姑娘單槍匹馬行走江湖居然能活下來，而且看起來沒受過什麽欺負挫折的樣子。
　　唐朝的江湖，顧青完全不懂。
　　“江湖是什麽樣子的？”顧青埋頭殺魚，嘴裏淡淡地問道。
　　“何謂‘江湖’？”少女懵懂地問。
　　“江湖就是……各種武林幫派，各種絕世武功秘籍，各種身懷國仇家恨的少俠，以及各種沒事找事，壹本秘籍能掀起武林風浪，壹顆丹藥能掀起武林風浪，壹場武林大會也能掀起武林風浪，感覺武林這個地方的人沒正經事做，壹天到晚光顧著掀風浪了……”
　　少女越聽越迷茫：“妳說的‘江湖’和‘武林’，是指我們這類人嗎？會技擊之術的人？”
　　“不然呢？難道是說我這種不招災不惹禍的良善之人？”
　　魚殺好了，從水缸裏舀了盆水沖洗壹番，用鹽在魚的表面抹了壹層，裝在盤子裏腌制等待入味，然後顧青又從米缸裏舀米沖洗。
　　少女淡淡地道：“‘江湖’，‘武林’，好奇怪的字眼，不過……無所謂了，我們很少跟民間普通人打交道的。”
　　顧青忙著洗米，抽空擡頭瞥了她壹眼，道：“妳行走江湖多久了？妳這樣的性子和江湖經驗，居然沒被壞人算計，祖墳葬在龍脈上了？”
　　“我出來半年了，從長安來的，長安到蜀州這壹路上，我都住在官驛裏，好像沒碰到過壞人。”
　　顧青吃驚道：“住官驛？妳是官宦之家出身？”
　　少女的臉頓時冷了下來：“與妳何幹？”
　　“妳從長安來到蜀州作甚？”
　　“與妳何幹？”
　　“妳能吃幾碗飯？”
　　“與妳何……呃，三碗。”
　　顧青搖頭嘆息，壹個姑娘家的飯量居然比他都大，真覺得有點羞愧了。
　　顧青羞愧的同時，少女也有點羞愧，畫蛇添足般解釋道：“我是練武之人，每日要耗費許多體力練功，飯量稍微大了那麽壹點點……只大了壹點點，我知道很多人什麽都不幹都能日食三升，我比那些人差遠了。”
　　強行解釋的樣子有點可愛，不過顧青並未發現她的可愛。
　　他只覺得這位女子是個麻煩，而且他突然還想到壹個更麻煩的問題。
　　此時已入夜，這位女子吃完飯怕是無法離開村子了，那麽，她今晚住哪裏？
　　難道蹭了我家的飯還不夠，還要蹭我的床？
　　這就過分了。
　　顧青暗暗決定，吃過飯後絕對不能再妥協，哪怕她用武力要挾，也絕不讓她睡自己的床。
　　行走江湖總要有底線吧？三大紀律八項註意難道都不學，家裏就放心讓她闖蕩江湖？
　　“妳會輕功嗎？不吊鋼絲飛來飛去的那種。”顧青冷不丁問道。
　　“嗯？”
　　“從這裏飛到青城縣需要多久？”
　　“妳是說趕路嗎？加快腳程的話，壹個多時辰吧。”
　　顧青突然加快了做飯的速度：“吃完飯快趕路，快的話妳還能趕到青城縣泡個熱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