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截留掉包

　　前世商界打滾的老油條，人情世故方面向來是不缺的。
　　顧青前世的成就或許沒到巔峰，但最值得驕傲的是，他的朋友比敵人多。
　　無論任何人做任何行業，能做到這壹點就算很成功了。尤其是千絲萬縷的利益糾纏裏，能做到朋友比敵人多，這個成就比富豪排行榜更值得驕傲。
　　當然，其中也包括女客戶。
　　情商感人是在生活裏，事業上與顧青有來往的女性都是厲害角色，沾上毛比猴兒都精，顧青也不是什麽萬人迷，不可能做到人見人愛，所以在顧青所處的商業圈子裏，只要把女性當男人看待，基本不會得罪人，也能交到幾個彼此毫無雜念的異性朋友。
　　壹旦涉及到男女之情，顧青的情商就有點不夠用了，究其根本，大概是顧青已經習慣性地將女人當成男人，該說的不該說的從來毫無顧忌，也不懂男女之間為何要彎彎繞繞的曖昧粉紅，有事直說不就行了。
　　但凡看清了男女之情的本質，活得都比較通透，壹句“我想睡妳”抵得過千句萬句的“我愛妳”。
　　……
　　費時半個多月，常忠終於找來了壹位西域的鐵匠。
　　這位鐵匠是大食人，以前世代在骨咄部生活，後來由於大食戰亂，被迫舉家東遷，翻越蔥嶺來到大唐境內謀生，壹直在疏勒鎮當鐵匠，後來常忠到處打聽手藝高超的鐵匠，終於找到了他。
　　鐵匠已六十來歲年紀了，長著壹把大胡子，茂密得連臉上的五官都被遮住了，眼珠是藍色的，面容很滄桑，身上穿著壹件略顯破舊的布袍，標準的胡人模樣。
　　這位鐵匠擅長的是打造刀具，曾經在大食時專門打造大馬士革刀，據說手藝非常精湛，他親手打造出來的大馬士革刀甚至是大食國權貴收藏的珍品。
　　來到大唐後，鐵匠謀生的手段仍是打造刀具，只是大唐境內的鑌鐵稀少，所以只能打造普通的刀具。
　　不得不說，有壹門手藝傍身確實到哪裏都餓不死，來到疏勒鎮不久，鐵匠打造的刀具便被大唐邊軍將領們爭搶，蓋因他打造刀具的生鐵必須百煉成精鋼，而且刀刃鋒利耐用，不易卷刃，更能輕易斬斷敵人的刀劍，實為絕世利器。
　　鐵匠忐忑不安地站在顧青的帥帳裏，右手撫胸恭敬地向顧青行禮。
　　鐵匠來到大唐後有了中國名字，名叫胡安。不知是疏勒鎮哪個將領給他取的名，大概意思應該是域外胡人希望自己和家人有著安定祥和的生活，所以名叫胡安。
　　顧青對鐵匠很尊重，親自將他攙扶起來，親切地與他話起了家常，半晌後才說起正事。
　　“筆直的鐵管子？這……侯爺需要多直？”胡安小心地問道。
　　顧青想了想，頗有詩意地道：“大概……要直得像壹個註定孤獨終老的鋼鐵直男吧。”
　　胡安求助地望向常忠：“……”
　　常忠則不解地看著顧青：“……”
　　顧青只好放棄詩意的表達，道：“反正……非常直，舉世無雙的直。老人家您能做出來嗎？”
　　胡安猶豫了壹下，道：“或許……可以試試，其實只要造個模具就好，模具如果是筆直的，侯爺要的鐵管造出來也是直的。”
　　顧青笑道：“老人家需要什麽，要人要物我都給妳，能造出來就好，而且我要的不止壹兩根，而是大批量的鐵管，至少幾千上萬，每根鐵管大約二尺長的樣子，厚度大約……嗯，這麽壹點點就夠了。”
　　說著顧青用拇指和食指掐著比劃了壹下。
　　胡安點頭：“可以試試，但不壹定能讓侯爺滿意，畢竟老朽也不知侯爺究竟需要多直的鐵管。”
　　顧青又道：“造出鐵管還不夠，我想在鐵管內壁加幾道陽線，螺旋狀的陽線，能加嗎？”
　　胡安楞了壹下，道：“老朽鬥膽請問侯爺，您要這種鐵管究竟有何用途？”
　　顧青微笑道：“因為我上月做夢，有壹位白胡子老神仙托夢給我，說讓我造壹批這樣的管子就能保佑我發財……”
　　胡安和常忠都楞了，什麽道號的老神仙如此變態？
　　“可，可是……造這筆直的管子為何內壁要加陽線呢？此為何故？”
　　手藝人往往很有求知欲，凡事必須要知其所以然。
　　顧青依然微笑：“那位老神仙說了，內壁加陽線打起人來更疼，遇到那種啰裏啰嗦喜歡瞎問問題的人，壹管子砸下去，保管讓他閉嘴。”
　　胡安老臉壹變，頓時閉嘴了。
　　顧青笑容滿面地掃視二人：“還有問題嗎？”
　　“沒，沒了。”
　　“鐵管內壁加陽線能造出來嗎？”
　　胡安沈思片刻，道：“侯爺恕罪，老朽不敢打包票，只能說盡力試試，主要看模具造得如何，或是用刮刀直接刻出幾道螺旋陰線，然後刮掉陰線部分，開鑿出陽線，此舉很費工時，如果侯爺需要大量的鐵管，老朽壹人之力恐怕很難交差。”
　　顧青嗯了壹聲，道：“那就拜托老人家辛苦試壹試吧，如果可成，我便招募西域的所有鐵匠來給您當學徒。”
　　胡安躬身右手撫胸，恭敬地道：“定不負侯爺所托。”
　　……
　　制造這批鐵管是顧青內心最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很要命，不是要自己的命就是要李唐江山的命，也算是顧青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給自己準備的第壹個殺手鐧。
　　為了這個殺手鐧，顧青提前布局，給常忠下了死命令必須募齊五千神射營，這個也是鋪墊，為建造壹支天下無敵的軍隊而做的鋪墊。
　　立身於世是需要資本的，顧青的資本便是這個時代想都無法想象的稀奇本事，終有壹天，他會讓這個世界震驚。
　　仍是炎熱的壹天，顧青躺在帥帳內像壹塊正在被煎的面餅翻來覆去，熱得腦子發懵的他在猶豫要不要帶著親衛再次去赤河邊紮營，那裏至少能釣魚兼泡澡。
　　正在猶豫時，帥帳外傳來韓介的聲音。
　　“侯爺，出事了。”
　　顧青心壹緊，當即翻起身來，沈聲道：“進來說。”
　　韓介走進帥帳，面色凝重地道：“侯爺，右相楊國忠給安西調撥了壹萬匹戰馬，兩萬件兵器以及五十萬支箭矢弩矢，押運戰馬和兵器的人已經到了大營……”
　　顧青嘆了口氣，道：“說吧，出了什麽事。”
　　韓介猶豫道：“還是讓押運的人來說吧。”
　　說著韓介掀開門簾，壹名披甲將軍走入帥帳，先向顧青行禮，然後哭喪著臉道：“末將是右金吾衛都尉，奉楊相之命押送壹萬匹戰馬和兩萬件兵器來安西，不料路途上出了意外……”
　　“什麽意外？”
　　“末將奉命領兩千金吾衛將士和五千民夫押運戰馬和兵器，本來壹路太平，誰知路經涼州時，被河西節度使哥舒翰攔下了，哥舒節帥非要招待末將，當夜邀請末將飲宴，末將赴宴回來後，發現所押運的戰馬和兵器皆被河西節度使府的將士們收管了，說是奉了哥舒節帥的軍令，保護我們的戰馬和兵器不被人所搶，我們押運的金吾衛將士都不準靠近……”
　　“末將頓覺不妙，想再次求見哥舒節帥，卻被拒見，第二天壹早，哥舒節帥卻派人告訴末將，戰馬和兵器奉還，讓我等上路，末將特意數了壹下，戰馬和兵器都沒少……”
　　顧青奇怪道：“既然數量不差，妳為何說出事了？”
　　將領哭喪著臉道：“數量確實不少，但……戰馬的品質卻不壹樣了，至少有五千匹戰馬被人掉了包，楊相撥付的這壹萬匹戰馬皆是三四歲左右身強力壯的好馬，結果五千匹戰馬被換成了十來歲體弱多病的老馬……”
　　顧青呆楞片刻，接著整個人都炸了，猛地拍案而起，勃然怒道：“哥舒翰敢搶我的戰馬？”
　　都尉嚇得渾身壹顫，垂頭道：“末將發現戰馬被掉包後，馬上回節度使府求見哥舒節帥，想要個說法，但哥舒節帥避而不見，他麾下的部將也振振有詞說絕無掉包之事，末將兵少將寡，又是在河西節度使的地盤，不敢與之沖突，只好將戰馬和兵器帶來安西……”
　　顧青氣笑了：“原本以為在‘無恥’這個領域，沒人比我強了，沒想到哥舒翰竟不甘讓我專美於前，哈哈，好個哥舒翰，無恥的主意打到我頭上，當真以為我顧青是吃素的。”
　　韓介寒著臉道：“侯爺，此事不可善了，否則有壹便有二。河西節度使的地盤正好是長安到安西的必經之路，無法繞過去的。這壹次咱們若忍氣吞聲，將來朝廷無論向安西撥付多少錢糧兵器和戰馬，都會被哥舒翰中途截留或是掉包，咱們吃虧吃大了！”
　　顧青深吸口氣，道：“咱們先禮後兵，讓段無忌進來，用我的名義給哥舒翰寫壹份公函，質詢此事始末，並請哥舒翰速速歸還我五千匹戰馬……”
　　韓介皺眉道：“侯爺，哥舒翰敢幹這事兒，恐怕不會在乎侯爺的公函……”
　　顧青冷笑道：“公函不是給他看的，是給長安朝堂的天子和朝臣看的，我依禮而爭，有理有據，若哥舒翰不歸還，我再刀兵相向也就占住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