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8章 最後壹天（五）

　　長谷美惠已經被暫時收押至牢房了。
　　宮慧也沒有再讓人將她從牢房裏提出來，押到審訊室受審了，她直接去了牢房。
　　對於打自己男人主意的女人，她向來都不會有好臉色的，這方面宮慧的心眼兒比針鼻子還小。
　　“我是該叫妳長谷美惠，還是繼續稱呼妳壹聲素清呢？”
　　“素清其實是我母親給我起的名字，十歲之前，我用的都是這個名字，長谷美惠是我父親給我取的，我不喜歡。”
　　“不喜歡，還要做這些事兒？”
　　“壹個十歲的小女孩，有選擇的權力嗎？”長谷美惠反問道。
　　“像妳這樣的人應該不少吧？”
　　長谷美惠眼瞼微微壹閉合，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了，因為，她確實知道壹些跟她差不多的人。
　　她們的父親或者母親壹方來自中國或者高麗等不屬於日本的國家，這些人或者小的時候不在日本生活，或者長大後，去另外的國家生活。
　　他們不管做什麽事，擁有什麽身份，都有壹個名字：間諜。
　　“為什麽如此煞費苦心的接近羅耀？”
　　“如妳所想。”長谷美惠微微壹笑，沒有正面回答。
　　“就憑妳，壹個從肉體到靈魂都散發這腐爛惡臭的蛆蟲，不過是披著壹張漂亮的人皮罷了。”
　　長谷美惠臉色微微壹白，如此惡毒的語言，她還是第壹次從別人對她的評價中聽到。
　　“怎麽，妳想說，伱所做的壹切都是身不由己，或者為了妳心中那所謂的帝國夢想。”宮慧道，“壹個國家如果想要靠侵略別的國家，奴役別的人民而達到自己強盛的目的，這只能帶來的是短時間的曇花壹現的榮光，當這壹切褪去之後，衰敗和滅亡不可避免，這是歷史的規律，不信妳可以多讀壹些歷史書，歷史會幫妳找到答案的。”
　　“我跟妳廢話這麽多幹什麽，真是浪費口水。”說完宮慧懊悔壹聲，“我是來問妳，妳拿把狙殺呂威的槍藏哪兒了？”
　　“那把槍太惹眼了，我隨手就藏在了青果林那間木屋的房梁上，那裏妳們應該不會再去，是最安全的。”長谷美惠說道。
　　“確定？”
　　“當然，我有必要騙妳嗎，我人都被妳們抓了，壹把槍而已，又不是什麽多貴重的東西。”
　　“好，我會派人去取，但若是妳敢騙我，後果妳懂的，我是女人，可不會憐香惜玉。”
　　“我知道。”
　　……
　　“槍在青果林木屋的房梁上！”
　　“這女人還真是會藏東西，趁現在天還沒黑，馬上派人去取吧……”張小正聽了，啐罵壹聲。
　　“不，不急。”羅耀卻壹伸手阻止了。
　　“怎麽了，羅副主任，這槍可是刺殺呂威的重要證物。”張小正壹臉不解的問道。
　　“張副官，我們現在遇到的日諜現在都有壹個特點，就是非常擅長利用我們給他們的人傳遞消息，這壹招可是太厲害了，之前我們就吃過壹次虧，不能再由對方牽著鼻子走了。”羅耀說道。
　　“那妳的意思是？”
　　“槍，這麽重要的證物我們當然要拿走，但是我們也得把剩下日諜挖出來！”羅耀說道。
　　“調派人手，秘密潛入青果林，守株待兔。”羅耀說道。
　　“我知道怎麽做了。”張小正腦子壹轉，明白羅耀的意思。
　　“還是我去吧，我有經驗。”宮慧插進來壹句道。
　　“小慧，妳所裏的工作怎麽辦？”
　　“沒事兒，所裏的事兒，筱雨可以幫我盯著，處理不了的可以去找王維君，壹時半會兒問題不大。”宮慧解釋道。
　　“那好，萬事小心。”
　　“放心。”
　　“張副官，這個案子現在看來，差不多破了，至於文件，追回的可能性不大，我們先回去找何主任匯報壹下。”羅耀跟張小正商量壹聲道。
　　“嗯，我跟妳壹起過去。”張小正點了點頭，雖然說直接找老頭子匯報是最好的，可是老頭子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
　　兩人駕車直接往上清寺而來。
　　何耀祖得知二人過來，直接把下面的會見給推掉了，讓副官領著他們二人進入自己辦公室。
　　詭異莫測的案情，離奇的破案過程。
　　何耀祖聽的都覺得自己腦子有點兒用不過來，這個案子若是讓他去查的話，別說五天這麽短的時間了，就是給他雙倍時間，也未必能把這麽復雜的案情給搞清楚。
　　案子現在破了，盜竊的案犯也抓到了，問題是，絕密的文件追不回來了。
　　這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當知道文件追不回來的時候，還是有些失望的。
　　日本人如果拿到美方跟中方簽署的武器出口協議以及清單的話，壹定會依據這份清單給美方施加壓力的。
　　雖然美方跟中方做生意是美方的自由，但美方國內也有很大的政治力量不願意得罪日本，願意用孤立的政策置身事外，誰都不得罪。
　　這份協議和清單肯定會給美方造成壹定的影響，甚至會影響到清單上的武器交付。
　　而現在山城方面是急需要這批武器和物資來提振士氣和實力。
　　這個節骨眼上，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壹種雪上加霜的感覺。
　　“小正，攸寧，妳們辛苦了，這五天來，妳們怕是吃不好，睡不安穩，總算是把案子給破了，我壹定上報委員長給妳們請功。”何耀祖說道，文件被盜，跟羅耀沒有半毛錢關系，人家是過來幫忙破案的，案子破了，雖然文件追不回來，但那錯不在羅耀，羅耀又不是神仙，五天內把如此復雜的案子厘清，還抓獲了盜竊的案犯，挖出了公館內的害群之馬，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功勞。
　　“未能追回文件，卑職辜負了委座的期望。”
　　“妳不用這麽說，這個案子換個人來，五天之內都未必能破，妳能把它破了，就很厲害了，而且還壹舉抓獲這麽多潛伏日諜，妳是有功的。”何耀祖說道，“現在回去好好休息吧，至於抓獲的日諜，稍後等我請示委座後，再下達處置的命令。”
　　“是，卑職告退。”
　　羅耀和張小正退了出來。
　　“張副官，咱們還是先回公館吧，案子雖然差不多查清楚了，但還是要站好最後壹班崗。”羅耀說道。
　　“好。”
　　回到黃山公館，天色已經黑了。
　　還不等坐下休息，喝上壹口水，門外就來人報告，說是夫人有請。
　　沒辦法，兩人只能稍微洗漱了壹下，把自己稍微拾掇了壹下，趕緊跟著來人去見夫人。
　　夫人自然也是關心案情，畢竟案子發生在她所住的雲岫樓，這公館若是都不安全了，誰還敢繼續住下去？
　　當得知跟在自己身邊做事多年的清潔女工居然很早就被汪氏收買後，夫人自然是異常的憤怒。
　　身邊的人都被滲透了，很明顯審查不夠嚴格，才讓居心叵測的人給混進來了。
　　還要只是清潔女工，關系比較遠，若是她身邊服侍的侍從丫環呢？
　　這要是出事兒的話，她豈不是隨時處在危險當中？
　　夫人倒是對羅耀和張小正沒說什麽，甚至還誇贊了好幾句，尤其是羅耀，更是誇贊他年少有為。
　　但是，隨後沒過多久，羅耀就看到戴雨農的車駛入了黃山軍事禁區。
　　張小正早就習慣了，有些幸災樂禍的幽幽的對羅耀說道：“夫人生氣了，妳們戴老板倒黴了。”
　　“妳覺得接下來我有好日子過嗎？”羅耀喟然壹嘆道，戴雨農要是挨了罵，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說到底，這特麽跟他有什麽關系？
　　半個小時後，戴雨農狼狽的從雲岫樓裏走了出來，壹路直奔羅耀所在的臨時辦公的地方而來。
　　顯然是帶著怨氣來的。
　　“先生，快喝口水，這天實在是太悶熱了。”羅耀註意到了，戴雨農短袖背心都濕了，顯然被訓的不輕，老頭子和夫人暗地裏的安全都是有軍統負責的，明面上的警衛工作才是侍從室方面。
　　老頭子和夫人身邊都有軍統的特工保護的，都是高手。
　　戴雨農憋著壹口氣呢，剛要罵人，就讓羅耀壹杯涼白開給堵住了，挨了半個小時的訓，汗流了壹背，豈能不渴，接過來，“咕咚咕咚”兩三口就直接下肚了。
　　“先生，夫人也知道，這天底下就沒有密不透風的墻，時間長了，總會有縫隙的，這公館上上下下幾百號人，誰也不能保證壹個都不會出問題，何況人心是善變的，咱們沒辦法控制人心，那太難了，但是可以從制度上去解決壹些問題，讓我們的敵人能少鉆我們的空子或者無法鉆空子就行。”羅耀看戴雨農喝完水，連忙伸手接過空杯子，搶先說道。
　　“那妳說怎麽辦？”
　　“這個安全審查方面的工作，學生可是不擅長，您可別為難學生了。”羅耀忙道。
　　“夫人說了，案子雖然辦的不完美，但能把案犯捉拿歸案，很不錯，軍統有妳這樣的青年幹才，後繼有人了！”
　　羅耀聞言，心中壹突，說自己是青年幹才，這沒什麽問題，但要說“後繼有人”那就意義不壹樣了，這話是不是夫人說的他不知道，萬壹不是，是戴雨農故意加的，那就麻煩了。
　　“學生還不是先生手裏的壹塊兒磚，哪裏需要往哪裏搬嘛！”
　　“剛才夫人還問我了，妳可曾婚配否，妳猜，我是怎麽回答的？”戴雨農斜睨了羅耀壹眼，拿捏壹聲道。
　　“先生如何回答的？”羅耀感覺心臟漏了壹拍，哆嗦了壹下。
　　“我說妳誌在為黨國建功立業，尚未考慮個人之事，這也是我軍統上下所有人的信念。”
　　羅耀松了壹口氣，若是沒後面那句話，那還真怕會橫生多好波折來。
　　“攸寧，若是夫人真想為妳撮合壹門婚事，妳怎麽說？”戴雨農忽然認真的問道。
　　“先生，學生心有所屬，這您是知道的，這輩子斷然不可能在於其他女子有任何瓜葛！”羅耀正色道。
　　“行了，我知道了，案子破了，專案小組也就解散了，撤了吧？”
　　“委座給了五天時間，還有壹點兒掃尾的工作，明天壹早我再離開也不遲。”羅耀說。
　　“隨妳吧。”戴雨農是憋著壹肚子氣來，但此刻被羅耀連消帶打之下，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
　　送走戴雨農，羅耀回到臨時辦公室，案子的掃尾工作就是卷宗和證據的固定和整理。
　　這個到時候是需要移交出去的，至於說移交哪個部門，現在還不知道，但總歸是要整理出來的。
　　還有案件的總結報告，這個也需要羅耀親自來寫，這也是他的責任。
　　這也是壹個對案件從頭至尾的梳理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