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霧島

　　太陰位面，東南方。
　　無邊無際的茫茫大海上，有壹片占地方圓數千裏的無邊大霧。
　　霧的外圍，影影約約，見裏面有重重幻像，似有人在活動，似在零零落落的島嶼。
　　而最中心處，方圓數十裏，霧重如牛奶，下下四方，俱不可見物。
　　頭頂的陽光直照，下方卻是模糊壹片，沒見任何海面反光照射出來。
　　李松石的化身懸浮於濃霧上空，距海平面數百米處，低頭俯視。
　　“怎麽好像霧氣比之前濃了那麽多？而且，附近的霧中，也多了好些奇怪的東西。”李松石喃喃地說著。
　　他身邊，跟著牡丹妹妹，青青，還有雨心妹妹和飄零妹妹。
　　青青凝視下方，道：“剛才我壹來到，就發現周圍海面，好像浮升了許多霧氣，朝那島嶼聚集過去，所以才變得這麽濃密……不過，我壹直守著，附近海面都沒有任何東西進出，不過，海面百米以下的地方有什麽變化，是不是有東西從海底進出，就不大清楚了。”
　　“哦……”
　　李松石若所有思，正要問點什麽，牡丹妹妹卻突然道：“幾位妹妹，妳們有沒有覺得，這霧氣裏，隱隱約約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幾位妹妹相互看了看，微微搖頭。
　　牡丹妹妹頓時無語了。沒辦法，不論是青青，還是梅雨心，或是風飄零都好，都是在大唐武則天之後才成為花仙子的。所以，就算是當年的花仙子出現在這幾位妹妹面前，她們都未必認得，又豈會從氣息中，生出熟悉之感？
　　卻是李松石略壹沈吟，道：“這霧氣，我倒是覺得有些熟悉。”
　　眾花仙壹驚，都回頭看著李松石，驚疑不已。
　　李松石道：“我分辯不出是誰的氣息，但是……這霧氣，好像是傳說中的蜃氣啊。”
　　“蜃氣？”雨心妹妹問。
　　李松石點點頭：“也就是常說的海市蜃樓的蜃氣。現代人當然知道，所謂的海市蜃樓，是因為光線折射的關系，能將遠方的景像，投影到虛空中。所以有人能在海面極遠處看到懸浮於虛空中的城市，見到有人在活動。又有人能在沙漠之中，看到出現於綠州。
　　“但是，古代人不知道是這回事，就有人猜想說，那海面上浮現的城市，是仙山，是蓬萊仙島，是天上仙人的居所。於是，就有人為了尋找仙山，而進入茫茫大海。最後，卻遇到了濃濃霧氣，從其中見到霧氣幻化的種種幻像。像是幽靈船之類的東西，就是霧氣所化幻像而變成。
　　“所以，也有人回到了陸地，說那海市蜃樓，不是神仙居所，只是幻影，是假的，是有壹種叫‘蜃’的生物，吐息出來的霧氣，形成的種種幻覺。”
　　雨心妹妹聽著，問：“那……是不是真的有蜃呢？”
　　“當然。”李松石道：“蜃，是有上古龍族血統的壹種生物。吐息出來的蜃氣，甚至能幻化出壹個世界，若那個蜃修煉到極限，據說還能將蜃氣所化的世界，完全演化為真實，變成壹個真實的世界……”
　　“那為什麽又說，海市蜃樓是光線折射的現象呢？這應該不會有假吧？”梅雨心妹妹問。
　　李松石道：“當然也不會有假。只不過，尋常的海市蜃樓，與蜃氣所化的幻象不同罷了。海市蜃樓，靠得太近，就看不見了。而蜃氣所化的幻像，卻是可以直接與人接觸的。
　　“據稱，以前在人間，有些海盜橫行海上，曾與幽靈船擦肩而過。最險的，甚至能見到幽靈船上，有變成骷髏的海盜，搭上木板，跳到他們的船上呢……”
　　雨心妹妹壹聽，頓時毛骨聳然。雖然是花仙子轉世，但這雨心妹妹，還是有著大多數女孩子都有的通病……比如，怕鬼。
　　若是面對面地見著鬼魂，或許還不大害怕。但若是聽著鬼故事，因為心裏面對著“未知”，所以反而害怕了。
　　臉色微微變了變，雨心妹妹又問：“那……石哥哥，這裏的霧氣，是蜃氣所化嗎？”
　　李松石搖搖頭：“不敢肯定。之前青青不是說了嗎？她在這裏呆了壹段時間，這霧氣周圍，可都是沒有任何東西進出呢。妳們有沒有覺得奇怪？！！”
　　眾女壹怔。
　　牡丹妹妹道：“海面上……應該是有魚的才對吧？”
　　李松石點點頭：“從剛才到現在，我們呆在這裏也有近十分鐘了。但海面卻平靜得沒有任何魚類的通行，這說明，周圍很可能有著某種極強大的生物，這裏是它的地盤，其它生物不敢隨意靠近。”
　　眾女恍然，都是微微點頭。
　　李松石又道：“不過，奇怪的是，我剛剛隱約感應到，在霧的底下，萬米深處，仿佛有大小如同海魚海蛇壹般的大量東西在活動……也不能肯定是活物還是死物，所以，才不能肯定這裏迷漫的是不是蜃氣。”
　　青青聽著，頓時大感興趣：“那，現在怎麽辦？石哥哥，我們要不要下去看看？”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
　　李松石略壹沈吟，道：“也好。不過，我們來的只是位面投影之身。哪怕身體是以靈氣凝聚，蘊含著極強大的力量。但本源之處，到底是只有壹縷意識。如果是在下面碰上強大的怪物，那還好辦，大不了戰鬥壹場。
　　“可是，萬壹這裏是蜃氣，下面充滿了蜃象，那可就有點麻煩了。”
　　李松石有點擔憂地看著幾位妹妹。青青他倒是不擔心，怎麽說也是悟道了……雖然境界還不穩定，時好時壞。
　　而牡丹妹妹，心性也是堅韌，就算有著大量幻像迷惑，估計也不會有事。
　　但雨心妹妹和飄零妹妹可就有點麻煩了。雨心妹妹還沒恢復前世的記憶。她的心理歷程，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這樣，頂多見識比常人廣。但心性意誌，卻未必能堅定到足夠讓她抵禦幻像。
　　而飄零妹妹，靈識本就有損，遇上了幻像，怕更難抵擋。
　　只是，若將她們丟在這裏，不讓下去，她們定然不肯。而且，李松石也有些掛心。
　　想了想，道：“這樣吧，等下我們下去，可能會看到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有真有假，真假難分。所以幾位妹妹不要輕信看到的，感應到的任何東西。只要有不妥，直接脫離這個世界，將分身意識收回本身……”
　　眾女皆是點頭。李松石又暗自通知了青青壹聲，若是其它妹妹反應不對勁，就直接敲暈了，強行送回小世界中。
　　之後，壹行人身形壹晃，便朝下方海島俯沖下去，直沒入濃濃霧中。
　　李松石選擇的，是霧區的核心處與外圍的交接之處。
　　這地方，霧氣雖重，難以看到五米開外，但比中心處濃得像壹大團牛奶壹樣的霧區，卻要好得多了。
　　起碼，眾人還能看到周圍的情況，有點適應的時間。
　　卻說，壹落到這霧區，眾人就發覺，面前的景像，陡然壹變。
　　眨眼之間，周圍的霧氣，壹下子就都消失了。
　　舉目四顧，竟發現，方圓數百裏，數千裏，竟然沒有絲毫的霧氣。
　　茫茫海面，腥鹹的海風微微吹拂，海浪輕湧。
　　頭頂上，陽光燦爛，明媚的陽光，直照射到海面，浮現起波光粼粼。
　　而水面，還時不時的，有壹些魚兒躍起，帶起點點水花。
　　海面下，隱隱約約可見，大群魚兒在遊過。
　　眾人傻了。
　　這是……這是……
　　“這是幻象？！！”梅雨心妹妹不敢肯定地問著。
　　而風飄零妹妹，則是左右不停地張望。
　　這位妹妹眼睛看不見，所以習慣使用靈識來感應四周，就算是進行位面投影，她的眼睛，也大都不用。此時感覺四周變化，就問：“我怎麽發覺，周圍好像突然變了個地方似的？”
　　李松石苦笑，看看左右，發覺諸位妹妹壹個不少。他道：“是幻象……不過，這幻象，好強大，居然連我都中招了。”
　　眾女均是壹凜。
　　“不過，幸好這裏還連接著魔網，不然的話，這幻像，說不定壹下子就將我們分開了。”
　　李松石說著，略壹沈默，片刻之間，眾女漸漸發覺，自己眼前漸亮。就看到，四周布滿了濃濃的霧氣。
　　“這是……”
　　眾女驚訝間，李松石道：“我剛剛讓那神格，借助《羊的世界》的登錄功能，將壹個獨特的魔網布設進我們的小世界，並連接到各位身上。所以，各位姐妹，現在也都能使用魔網的功能了……”
　　眾女微微點頭，想來應該是李松石通過那魔網，將精神力量轉註過來，將他所能看到，感應到的東西，直接發送到她們的真身意識中，所以才不被迷惑。
　　眾女再看向四周時，就看到了濃濃大霧。
　　霧中，天空中的太陽不見了，海中的魚兒也不見了。
　　但奇怪的是，周圍也仍是茫茫大海，不見島嶼土地。
　　“那些海島呢？”青青問著。
　　李松石手壹指：“在那……”
　　眾女朝他所指的東方望去，卻是沒見到任何影跡。
　　李松石身形壹晃，道：“隨我來。”
　　眾人如流光疾影，眨眼間飛掠過數百裏的海面。
　　片刻，就見遠方，有壹道黑漆漆的海岸線，以目測，竟似是壹塊大陸。
　　“這是……”
　　“這是壹塊方圓數千裏的陸地。”李松石道。
　　眾女震驚。梅雨心更問：“怎麽這樣，不是島嶼嗎？”
　　青青道：“雨心姐姐，我們現在，好像是變小了。”
　　“變小了？”雨心疑惑。
　　李松石道：“不是變小了，而是這地方變大了。確切地說，濃霧之下，那海面，那島嶼，是壹個不同的小世界，有著空間折疊的現像，面積放大了不知多少倍。”
　　眾女大奇。但是，都是見識過了儲物戒指的人，也曾聽說過神話傳說當中，有神仙的葫蘆裏，另有洞天世界的故事，所以倒也不大震驚。
　　李松石剛說著，這時，前面便有壹團與眾不同的，黯淡微黃，略灰的霧氣團飄了過來。
　　青青頓時大叫道：“啊，就是這個……”
　　李松石上前壹步，右手壹點，頓時道：“果真是花之靈氣……”
　　牡丹妹妹上前，碰了碰，道：“好像是雙兒妹妹的氣息。”
　　“雙兒？”李松石問：“是那位金銀花花仙子？”
　　牡丹妹妹點點頭。
　　諸位花仙子，有壹位金銀花的花仙子，姓藤，名叫藤雙兒。
　　據稱，是在大唐初年剛成為花仙子的，初入人間，便去長安城赴百花盛會。
　　若以花仙子化形開始計算年齡，而不是以靈識初生開始計算年齡的話。當時她才不到三歲。
　　在百花齊放的那個冬天，本來武則天的聖旨當中，禦花園當中，根本沒有這位藤雙兒妹妹的。
　　結果，當時年幼無敵的雙兒妹妹，只是見其它姐姐在冬天都壹起開花，便也跟著令金銀花開。最後，更是倒黴得莫明其妙地隕落，靈識不知去向。
　　以前曾說起這位妹妹，其它花仙子都是嗟嘆不已。只以為這才剛化形未久的妹妹，靈體未固，突遭巨變，又流離於人間之外，怕是兇多吉少了……
　　在李松石內心，更是懷疑，這位花仙子，說不定便是香消玉殞，形神俱散了。
　　沒想到，現在居然能在此感應到她的花之靈氣？
　　“如此說來，前面的，便是雙兒妹妹的本體花身了吧？”李松石看著濃濃海霧問。
　　“應該……”牡丹妹妹剛說著，突然，前方有股非常淡的氣息閃過。那牡丹妹妹臉色頓時驟變，先是大驚，隨後大喜：“這……這……這是……這是洛如姐姐的氣息！！”
　　“什麽？！！”
　　李松石壹怔。
　　牡丹妹妹急著拉著他的袖子，猛搖道：“大哥，是洛如姐姐……前面，剛才有洛如姐姐的氣息閃過！！！”
　　洛如姐姐？！！！
　　眾花仙子之首的紀洛如花仙子……紀念昔那小丫頭的“母親”？！！！
　　李松石頓時震住了。
　　是她？！！！
　　怪不得……怪不得連李松石都會被這幻像，這幻境給迷惑住。
　　哪怕是現在借助了“魔網”的力量，幾乎集中了全部精神，還是受到幻境的影響。
　　李松石擡頭看看天空，嗯，霧氣濃重，如同陰雨天壹般，陰沈沈的，看不到陽光。
　　但是，他知道，這卻是因為受到幻境，幻象影響的緣故。
　　這個太陰位面，天空中也是有太陽的。而且，據李松石的推算，那霧氣雖重，但除了最核心區域之外，外面的霧，是無法完全擋住陽光的。
　　就算在霧中，不會被陽光直照。但擡起頭，總還能看到壹個圓圓的光團吧……哪怕這光團再黯淡，也當能看見。
　　而且，周圍的情況，看是經過空間折疊，空間進行了擴大化。但李松石怎麽也感應不到空間波動。
　　這說明，李松石即便能看破這裏的幻像，也只能看破壹半。
　　他和諸位花仙子的意識，有壹半，還是陷在幻境之中的。而另壹半意識，則保持著清醒，沒被迷惑。所以才顯得此處如此怪異……
　　但是，以李松石如今的實力，那已質變為“不死不滅”的靈魂。還有那青青……雖然境界未完全穩固，但畢竟已是悟道。但李松石和她，居然還會受到幻境的影響。
　　由此可見，布下周圍濃霧的人，是何等之強大。
　　三千大千世界當中，居然還能有人能以幻境幻像影響李松石和青青……實在是罕見。
　　而能有如此實力，若說是紀洛如花仙子，那便有些說得清了。
　　這位花仙子本就擅長幻境……不，應該說，是極為擅長幻境。連神雲那等變態，都對這位花仙子的幻境控制能力極其推祟，由此可見壹斑。
　　而且，還聽說……洛如花的花仙子，還能有著令夢境成真，以幻境成真的能力。
　　如果這是真的……那，可就太逆天……而周圍這空間折疊現象，種種怪異之處，便可解釋得清了。
　　李松石略壹沈吟，道：“既然牡丹妹妹說是洛如花仙子的氣息，那應該是不會錯了。我們這便去看看。”
　　幾位花仙子妹妹都是欣喜地點了點頭，青青是興奮之至。雨心妹妹和飄零妹妹是好奇，隱隱還有些緊張的感覺。
　　牡丹妹妹卻是眉頭微微地皺了皺，道：“我們怕是要小心點才行……”
　　“哦？！！”李松石回過頭望著。
　　牡丹妹妹略壹猶豫，道：“我也不大敢肯定，是不是洛如姐姐……”
　　李松石略壹沈默，明白了。
　　這牡丹妹妹分明是感應到了紀洛如花仙子的氣息，但是，她卻擔心這種感應，只是壹種幻覺。
　　可是，剛才李松石分明說是已將魔網連接到了她的真身之上了。她卻怕這樣說出來，會讓李松石不悅，以為她不相信他的實力……
　　李松石想著，道：“也是……那洛如姐姐，未必知道我們的來歷。這裏的情況未摸清前，不宜隨意妄動，所以，還要小心調查，大夥切切不可分離。
　　“若遇危險，或直接啟動體內藏著的陣法。若是真接回歸小世界。”
　　眾女均是點頭。
　　於是，眾人朝那片“陸地”飛去。
　　越飛越近，臨近那岸邊，就見面前霧氣濃濃，除了岸邊沙灘和壹些黑乎乎的懸崖之外，盡是白茫茫的壹片。
　　這霧，大得驚人。乍看下，簡直就不算是霧了，而是懸浮在半空的乳濁液似的，也不知進入裏面，還能不能看得到東西。
　　見此情形，眾人都是不禁倒吸了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