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冷香凝的純與美

　　冷香凝平靜地躺在那石板上，面容不再有那冰冷之色，反倒有種嬰兒在甜甜地睡著的甜美笑容。
　　那無邊無際混亂不已的記憶碎片，不斷地沖擊她的識海，竟都沒讓她做惡夢，仿佛那滾滾記憶洪流，對她而言，不過是鏡子面前流過的水流，哪怕再滂湃浩大，再洶湧，反射到鏡子上的影像，也對那鏡子沒有任何影響。
　　仿佛，她的心靈，已完全空靈通透……
　　李松石站在壹旁，凝視著她的臉，卻是陷入了為難的境地。
　　冷香凝妹妹之所以無法醒來，無非是腦海中的記憶碎片無比的紊亂，冷香凝妹妹陷落在記憶的時空當中，分不清此時是夢境還是清醒，分不清此時是現代還是古代，思緒紊亂，就壹直沈睡，直到那記憶碎片完全重組完成，才會醒來。
　　如果想要讓她現在就醒，只要將這些記憶碎片整理壹片，按順序排布，讓她的整體記憶完善完整，便可以了。
　　只是，真要這麽做，豈不是要將她的記憶碎片，全部到尾，通通都觀看壹遍？
　　消耗多長時間姑且不說，這樣窺探她的記憶，無異於將她的整個生命看個通通透透，心靈裏的秘密都看個通通透透。這侵犯隱私的行為，就太過份了點了。
　　扒開人家的記憶全部壹覽無余，更甚於扒開人家的衣服強行圈圈叉叉。
　　後者不過是強暴她的肉體，前者卻是強暴她的靈魂，她的生命，更為可恨。
　　可是，若是全然不理會，冷香凝妹妹卻不知能否自己醒來。
　　李松石沈吟片晌，猶豫了好壹會，才想得壹個辦法。
　　只見他兩眼綻放出肉眼可見的光芒，那眼睛，在虛空中搜索著，凝視著那壹點點的記憶靈光。每壹點記憶靈光，都沒有放過。看眼神所看到的每壹點記憶靈光，都只略略觀察，沒有深入。
　　而後，就見李松石右手壹招，虛空中，就有數十點微小的記憶靈光，朝他的右手飄飛過來，凝聚在壹起，如同壹個個活潑可愛的小精靈，在上下翻飛著，靈動地跳躍著，卻是離不開他的掌心。
　　這些記憶靈光當中，所包含的記憶碎片，都沒有什麽秘密。
　　其中壹點記憶靈光裏，是當初冷香凝被李松石用血滴入本體花身，從沈睡中喚醒過來的記憶場景。
　　而另壹些記憶靈光，則是冷香凝與李松石等人日常生活時，壹些平常可見，人人皆知的普通生活記憶場景。
　　最後壹點記憶靈光，則是她遇到了秦香草之後，趕回了私人小世界，與眾人說了壹句話，就昏迷之後的記憶場景。
　　這些記憶碎片，都沒有任何秘密，沒有任何不可宣告人知的東西。
　　李松石就打量著這些記憶靈光中包含的信息，重復觀看了數遍，喃喃道：“雖然簡單點……不過，應該暫時足夠了吧？”
　　普通人類如果失去了過往的全部記憶，只須記得壹些語言動作，和日常行為習慣……其它的，就算統統都忘掉了，也都能醒過來。
　　現在，冷香凝妹妹的靈識本能沒流失，那花仙子所掌握的語言，行為習慣，許多類似於本能的東西，都烙印在靈識深處，不會化作記憶靈光，也就不擔心她會失去說話和化形的能力。
　　而後，再只讓她暫時恢復部份記憶，應該是能醒來的，應該是沒有問題。
　　只不過……她之前的靈識進化，這次，可能就暫時中止了。
　　想著，李松石右手壹揮，頓時，壹股強大的束縛力量，就將冷香凝妹妹身旁流轉的全部記憶靈光，統統都束縛了起來，裹作壹團。
　　就連她這化身當中，泥丸宮附近流蕩著的記憶靈光，也都統統攝來，混到壹起，形成壹大光團。
　　光團中，包含著她生命中的絕大部份記憶，這些記憶，全部化為碎片，化作點點靈光，在那光團中，不斷地湧動，如同流螢劃過夜空，不斷地閃亮著。顯得很是淩亂無序。
　　李松石沒有理會這團光團裏的記憶，只將手壹拋，他之前吸收過來的另外十幾點記憶靈光，就都鉆進了她的泥丸宮中。
　　只見冷香凝的身子微微壹震，臉上浮現出微微的笑容。
　　李松石見狀，舒了壹口氣，就抓起那團大光團，便要離開。
　　但臨走前，卻是心中壹動，稍微停頓了壹下，從手中的那大團光團中，取出了壹點靈光。這點靈光，竟包含著李松石來到她這精神空間之後，所做作為，壹切的壹切。
　　李松石屈指壹彈，那點記憶靈光也進入了冷香凝的頭部。他就便離開了她的精神世界。
　　李松石陡然從外界醒來，壹看，就發現自己的右手按在冷香凝的本體花身之上，掌心中，多了壹小團散發著梅花香氣，由花之靈氣組成的小光團。
　　小光團中有著無數奇怪的影像流動——那就是她的記憶了。
　　李松石小心翼翼地，將這小團記憶用重重梅花靈氣包裹起來，保護得好好的，才舒了壹口氣。
　　壹直呆在附近的眾位花仙子見狀，忙急問：“石哥哥，怎麽樣了？”
　　李松石道：“冷香凝妹妹應該是快要醒來了……”
　　話聲剛落，就見那株梅花樹長著的那朵本體花身，不斷地朝外湧出花之靈氣。
　　這些花之靈氣不斷地凝聚，漸漸地，形成了冷香凝的靈體。
　　眾女見狀，壹時間歡呼起來，紛紛湧上前，關切地詢問著。
　　冷香凝壹楞，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眾女團團圍聚了。
　　聽著眾人關切的問侯，她不禁甜甜地笑了起來。
　　那笑容，是那般的溫暖，如同春風壹般，吹過處，百花為之綻放。
　　眾人見著，都有些呆了。
　　“天哪，香凝阿姨，妳笑起來可真好看。”紀念昔的聲音突然響起。
　　眾女都紛紛點頭不已。同時，她們心中也很好奇，這冷香凝妹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壹醒過來，整個人就好像變了樣似的？
　　之前，表情壹直都是冷冰冰的，仿佛時時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現在，笑容卻是這般溫暖，這般甜美，不論是笑容，還是眼神，都如同初生之嬰兒那般，純潔無瑕。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笑容，最是容易感染人了。這樣的美，最讓人喜愛。
　　李松石微笑著走上前，道：“各位，冷香凝妹妹剛剛醒過來，大家如果有話同她說，有的是時間，現在，我有些事，要單獨與她談談，大家可否先讓讓？”
　　眾女怔了怔，池淑瑤妹妹下意識地嘀咕了壹句：“什麽事，這麽秘密啊？”
　　她不過隨便壹說，也不是真往心裏去，便要朝旁邊讓了。誰知，突然冒出壹個聲音來：“對啊對啊，池阿姨說得對，石叔叔，妳該不會在冷阿姨的精神世界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吧？”
　　紀憶昔頓時皺眉，道：“念昔妹妹，妳可別胡說。”
　　“我有胡說嗎？要不然怎麽這麽神秘兮兮的？分明就是有秘密嘛。還有，叫我念昔姐姐，妳才是妹妹。”紀念昔不服氣地道。
　　李松石在旁微微嘆了嘆氣，道：“我和冷香凝妹妹說什麽，等下妳們直接問她好了，也不是什麽秘密。只不過，未經她同意，不好直接說出來罷了。”
　　李松石說著，眼神壹瞄腳下，道：“小念昔，回頭把金剛經抄壹百遍吧，憶昔，就麻煩妳監督她了……”
　　“什麽？！！！”紀念昔當場就跳了起來。
　　李松石卻是完全無視之。
　　這小丫頭的神通法術都被他禁住了，而紀憶昔卻可以操探天地間的靈氣，讓她來管管這紀念昔，太好不過了。
　　果然，只壹下子，就見周圍有壹縷縷的靈氣朝紀憶昔手中聚來，化作壹道道靈氣長鞭，壹下子就將紀念昔給捆了，拉著她往屋子走去。
　　見此情形，李松石回過頭，道：“冷香凝妹妹，稍借壹步說話？”
　　她點點頭，笑了笑，如同冰雪中的梅香，純粹得沒有半點雜質，無瑕的笑容當中，蘊含著沁人的馨香。
　　兩人行到壹邊，冷香凝問：“大哥，有什麽事嗎？”
　　李松石取出那個光團，道：“之前妳昏迷了，為了將妳喚醒，我將壹縷意識投影到妳的精神世界裏，就發現妳的記憶碎片很是淩亂，我不方便給妳整理，所以將大部份記憶靈光收攏了過來……妳看，這就是妳的記憶，保存完好，我也沒有進行任何的窺探，現在是物歸原主了。”
　　說著，將光團遞了過去。
　　冷香凝怔了怔，有些茫然地將那光團接了過來。
　　恍惚間，腦海中浮現起李松石在她的精神世界當中，將點點記憶靈光收攏過來，最後卻只將部份記憶靈光投到她腦海中的情形。
　　回憶起這些情形，冷香凝不禁感激道：“謝謝大哥……”
　　李松石搖搖頭，又道：“這團記憶碎片現在被我用花之靈氣護著，也不知能護多久，妳須趕緊整理才是。回頭，我們還有些關於秦香草妹妹的疑問要向妳打聽呢。只有妳恢復了記憶，才能將事情說出來。不過，這團記憶碎片太過淩亂，妳切切不可壹下子就將它全部吸收回去，否則說不定就會再度昏迷的。”
　　冷香凝緊緊抱著自己的記憶團，鄭重地點點頭：“我明白。”隨即，甜甜壹笑。
　　李松石有些恍惚，而後，道：“香凝妹妹，妳這記憶團，如果直接放入本體花身中，由靈識慢慢解讀整理，說不定會太慢。如果不介意，我給妳制造個神格……妳就將這光團放到人造神格當中解讀整理，說不定會快上許多。”
　　“制造神格？”冷香凝妹妹壹下子瞪大了眼睛，天真純潔的眼神當中滿是好奇：“大哥，神格是什麽東西啊？”
　　李松石頓時暴汗……他突然想起了，冷香凝妹妹恢復的那小部份記憶當中，可沒有與神格相關的任何事情。
　　當即，將神格解釋了壹遍，又將人造神格的來歷，還有人造神格的種種功能說了壹遍。
　　這位妹妹頓時大喜，忙不叠地點頭不已：“我要我要……那人造神格，就麻煩大哥了，謝謝大哥……”
　　看著這冷香凝妹妹笑得如此開心，回想起她以前那滿臉寒冰的情形，李松石心中壹陣感慨，同時又有些可惜，暗道：“只不知，這冷香凝妹妹恢復了全部記憶，會不會變回那冷冰冰的樣子？如果變回去，那就太可惜了，還是現在這副天真純潔的樣子要好……嗯，失去了記憶的冷香凝妹妹，簡直比李秀涵妹妹還要清純啊……”
　　想著，用力搖了搖頭，將心裏胡思亂想的念頭拋開。
　　而後，讓冷香凝妹妹在這小世界中不斷地收集梅花的花之靈氣，稍微凝煉後轉移給李松石，讓他制造神格。
　　看到李松石又制造神格，眾女就都感興趣地圍過來了。
　　因剛才李松石和冷香凝談話時，兩人都覺得沒必要陷瞞，也沒太過小聲說話，眾女大都明白了冷香凝現在的情形……就算當時不明白，回頭稍微壹問，也都清楚了。
　　所以，對於這制造神格，眾女都很是熱情，很是關註。
　　沒多時，梅花仙子的花神神格就制造完畢了，冷香凝將那團記憶團又交給李松石保管，才與神格融合。
　　此次融合，很是成功。
　　壹結束，冷香凝的身軀上，就綻放出了淡淡的神威。
　　其它花仙子與神格融合之後，直到現在，大都還在慢慢適應。只有區區兩三人能控制得好這神格。
　　沒料到，這冷香凝才壹融合，就適應了。也不知是她現在心思簡單，心靈純凈，還是別的緣故。
　　而後，她從李松石手中拿回記憶團，就放進神格當中，自個跑去閉關了，打算盡快將記憶團恢復。
　　李松石朝四周望著，他發現整個私人小世界裏，少了許多本體花身啊。
　　自從花仙子們與神格相融合，本體花身大都移到各自的神格當中，這空間裏的花卉，看起來就變得有些怪怪的。
　　記得以前各種花卉間，都分別種著花仙子的本體花身，那時，每天每時每刻，都有海量的花之靈氣從每壹朵花的上方，源源不斷地溢出，形成壹片片的靈氣，朝本體花身流註而去。
　　而且，花仙子的本體花身，又會將少許凝煉過的花之靈氣散發出來，被萬花所吸收，那些花卉就會變得更為嬌艷，生命力更為旺盛。整片花園裏，種種鮮花，壹片欣欣向榮。
　　同時，那些受了本體花身影響而生長得更好的花卉，也都會朝著本體花身所在的位置，微微晃動著，遠遠地望去，如同萬花在朝本體花身點頭致意，又像在朝拜，蔚為壯觀。
　　而如今，大地上的本體花身是越來越少。每株花卉散發的花之靈氣，大多時侯是平白流失在空氣中。只有花仙子需要時，才會來吸納少許。壹旦不需要，神格移動，那花兒的花之靈氣就會積聚。
　　遠遠望去，花之靈氣如昔，但那“靈氣”，卻沒有那種整齊規律活動的那種“靈動”之感了。
　　整個大地，那些花卉，仿佛少了什麽似的。
　　有了神格的花仙子，其所掌管的花，與那些未有神格，仍用本體花身的花仙子所掌管的花，相比起來，大是不同。
　　李松石沈吟著，暗道：“這樣下去，這兒就不像是專屬於花仙子的美麗花園了，而且，長期以往，等到以後大夥都轉化為花神，花之靈氣已是可有可無，那會不會漸漸變得，不再關註那花了呢？
　　“天地靈氣雖好，終有窮盡。而花之靈氣卻不同。只要是花卉能生長的地方，花之靈氣就是源源不絕，沒有窮盡。不論三千大千世界破滅也好，怎麽都好，只要有壹方土地，花之靈氣，就是有的。
　　“所以，哪怕諸位花仙子能轉化為花神，不再受到本體花身和花之靈氣的束縛，那也應該以花之靈氣為主。天地靈氣和信仰力量為輔。如此，才是正道。”
　　想著，李松石暗暗作了個決定，就去尋來各位花仙子，將自己剛才的想法說了。
　　眾花仙看看那花園中的花卉，雖然那些花平常受青青和暮朝顏照顧得很好，她們也時不時地去照顧，生長得還不錯，但與之前相比，卻是少了許多靈性。
　　那些普通花卉散發出來的花之靈氣，越來越少了。漸漸向平凡與普通靠攏。壹片片的花圃，都不如先前。
　　壹時間，眾女大是慚愧。
　　牡丹妹妹道：“是我們忽略了……其實，花兒也是有心情的。沒有我們時時照看，她們的心情都不好吧？真是可憐……得改變才是。
　　“大哥，妳既然提到這事，應該有辦法吧？”
　　李松石點點頭：“我覺得，是不是應該將各位姐妹的神格，安放在花園中？平時，就用百花布設陣勢，或以能晶幣和神力結晶布設陣勢，保護神格。各位姐妹，則從神格當中，投影出靈識，以化身活動。
　　“如此，平常那神格可以自然而然地吸納、釋放花之靈氣，漸漸代替本體花身的作用。而有事時，各位也可以直接在神格外形成化身，將神格帶走。”
　　眾女聽著，大是點頭。
　　牡丹妹妹道：“布設陣勢什麽的，就不用了。這空間當中，哪有什麽危險？當初，我們的本體花身，不也是如此生長在土地中的嗎？”
　　“不錯，將神格停放在隨便壹株花卉的下方就可以了。反正我們從本體花身化出來的靈體，和神格化出來的靈體，都是壹模壹樣，全然沒分別的。以前本體花身是我們的本體，可以隨時移走，而且任何人靠近都清楚。現在是神格變成了本體，同樣也是誰靠近都會自然清楚，更可隨時移走，布設陣勢什麽的，也沒有必要。”史曼華姐姐在旁應著。
　　眾女都應是。
　　之後，各花仙分別行到自己所掌管的花圃花園中，將神格埋入原先本體花身所生長的土地之下，露出少許，以便吸納周圍的花之靈氣。
　　而生長在神格附近的花卉，也因此而不斷受到滋潤，靈性漸足。據估計，長期以往，那有足夠靈性的花卉，甚至能整株花身化形為人，或化形為妖，成為花仙子的分身，到處活動呢。
　　不過，這功能，對花仙子來說，有沒有，都沒什麽區別。
　　只是看著這壹片片的花海，又恢復往昔的靈性，壹片欣欣向榮的情景，眾花仙心裏便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