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零章：登泰山（六）

　　壹瞬間，心中已有了決斷，他現在和東方不敗，好像已經是朋友了，而且分明以後還要相處的樣子，就像左冷禪哥哥壹般，可以在壹起慢慢研究武學的，又何必糾纏於這壹戰的領悟，就算激戰時能看到些平日裏論武時得不到的東西，那也不用在乎了。
　　林曉雨則不然，姑勿論他是不是完全真心的要拉自己作同盟，至少和他絕不可能輕易有什麽交集，這次錯過了，以後壹定是要後悔的。
　　計議已定，便專心研究林曉雨，可其實自己的功夫比他差的更是太過遙遠，別的都難看的懂，唯獨那路輕功，卻似與林平之淵源極深，竟在當初看了幾眼之後，便即領悟。
　　這時再看時，林曉雨的動作依然不快，東方不敗的壹根樹枝便迅捷無比的在他身周上下左右瘋狂
　　釧刺
　　，怎麽看也像是早該擊中的樣子，但每壹次都在似要碰到他身體的時候，就差了半寸，無論如何也沾不到，這既不是以快捷的動作閃避，也並非是以氣勁外功擋開敵方的招數，只是那路輕功，卻竟然能以慢躲快，明明慢了至少三倍，可東方不敗就是怎麽都無計可施。
　　這壹場打的好生滑稽，壹直在躲的那個人，卻是氣定神閑，悠哉遊哉，始終不慌不忙，每壹手都是搶攻的人，卻完全是落在下風，打著打著，卻似連攻擊都是被對方帶動著的壹般。
　　再打了壹陣，東方不敗愈加氣急敗壞，其實他為人本來精明，並不是不懂事，這時早已明白林平之先前所言非虛，他確實和對方相距遙遠，根本不是對手，可就是心情愈加激奮狂暴，怎麽也不肯放手。
　　“我就不信妳能壹直這麽慢吞吞的躲我！”東方不敗劍勢陡轉，原先他的劍法悄沒聲息，人也無聲無息，就如鬼魅壹般，可是這時卻是忽地破空之聲嗚嗚大作，他的身體和那根樹枝，都化身無數，便似壹團亂影壹般滾滾流向林曉雨。
　　東方不敗，他是怎麽了？他今天看來似乎有點反常，林平之心中生出了這個念頭。想壹想，確實如此，他今天這次出手，其實就有些不對勁，雖然按武林規則，可以說他是在挑戰比武，可是人卻有些顛狂之感。
　　原因有兩個，壹是因為他真的突然愛上了林平之，可是卻不料被對方發現自己是男人，免不了心中氣苦，難以忍受，而且很自然就認為是眼前的林曉雨告訴他的，事實上也確實差不多，那麽他自然對林曉雨頗為不滿。
　　二來就是他個人的原因了，以前的東方不敗，壹向也自以為天下無敵，可是在衡陽遭遇的那個鳥人，壹下子便殘酷的打碎了他武功天下第壹的全部自負，後來與林平之相處這些天，也告訴他現在世上可能頗有好幾個厲害之極，多半會勝過他的人，尤其是這個林曉雨，恐怕才是真正天下第壹。
　　其實林平之在提到林曉雨的時候，有些隱喻的表示，暗示他並非這世上本來存在的人物，不能跟武林人物放在壹起衡量。但這壹類的暗示，就是再怎麽精明的人，又豈能聽的懂，東方不敗只知道林平之推祟他武功最高，那不是天下第壹高手是什麽？
　　今天壹見到此人，果然神功如此高明，再加戳穿了他的真像，結果所有的怨恨，都湧上心頭，就算明知不敵，也要拼死挑戰，當然他也並不知道，林曉雨其實絕不敢傷他，現在看林曉雨這般打法，只當是某種羞辱，不禁更是惱怒。
　　他已心知自己根本敵不過，這時這般狂風驟雨般猛攻，卻只是想要逼林曉雨認真跟他拆招。林平之註視著交手中的人，忽然間有種莫名的擔心，不由的緊張他在這樣的心亂之下出手，會不會有問題啊？雖然明知道林曉雨在上帝的規則下，是絕不敢傷害世上任何重要人物的，但就是說不出的擔心。
　　心思既動，不由的又轉而註意東方不敗，可是見他攻擊的態勢，卻依然華麗自如，打法雖然變了，可招式的質量依舊，顯然並未受到心情的影響。
　　是了，這便是高手的境界，他現在心情是亂，苦悶忿恨，難以自已，所以決定了這樣的戰法，可是人的心境雖亂，招式的心境卻依然平靜如水。這才是壹個真正大高手修煉壹生的境界，心亂，人不亂，情亂，境不亂。
　　像這樣的境界，自己要到哪年哪月方能達到啊？心中不由的有了壹絲仰望的念頭。
　　呸！呸！呸！我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鬼心思啊！哪年哪月？我不止是馬上就要指點東方不敗武功，還得練到能跟林曉雨並肩作戰，那可能也不是太多年頭以後的事，想什麽哪年哪月，我是最優秀的穿越者，真正的穿越者之王，可不能那麽沒自信啊。
　　東方不敗不會有事的，心思既安，註意力隨之又轉回了林曉雨，他壹直都是那並不太快的速度躲閃著的，可饒是如此，想要看清他每個動作的後半式，竟也沒有想象中那般容易，原來他動作起步時，比較容易看的清，可是當他每壹步行到中途，變化既開始復雜，後著也撲塑迷離。
　　林曉雨這般武功，他的動作真的是太過玄妙難於參悟。可是我前半式是怎麽學會的，不對，當初在福州時，怎麽壹下子便記住了前半式的意境了？那不對頭，好像某些東西本來就在潛意識之中，實在弄不清上帝在我記憶中留了些什麽，可是他卻似是沒留下跟林曉雨輕功後半式有關的內容。
　　但不管怎麽樣，現在也只能靠著這壹次的觀戰，努力領悟這後半式了，忽然明白了林曉雨的用意，他知道自己光靠著這麽看，是不能壹下子學會的，但是自己看了這麽壹戰，有些動作，意境卻自然的會印在心中，日後過些時間，卻可能靠著自己練功，慢慢的把整套輕功創造出來，而武俠上帝，那個小孩子，也會以為是我自己大徹大悟，成功創造了這套輕功的。
　　這樣壹來，他既幫了自己，又不致於被那小孩子發覺而大禍臨頭，也可謂用心良苦，這可真的是極大的好意啊。
　　難道我對他的戒心真的錯了嗎？實在沒理由認為他有什麽對不住自己的地方啊。罷了，管他呢，反正跟他合作還早著呢。
　　東方不敗還在狂攻，林曉雨還是在慢慢的使輕功，但忽然間，東方不敗壹根樹枝，壹片亂影化為壹道長虹，直擊向林曉雨，口中也是壹聲冷哼。
　　林曉雨的這壹步動作，卻稍稍加快了點，雖然還是不到東方不敗的壹半，同時手指微彈，氣勁點出，東方不敗整個人略略平移了半步，手中樹枝晃了晃，隨之站定腳步，這壹戰終於到此完結。
　　東方不敗隨手把手中那根樹枝扔出去，樹枝脫手而出的時候，還是土黃色的，上面長著十幾片青脆的葉子，扔到空中時，忽然間卻已整個化為焦黑，隨後也沒有落到地上，已經焦黑的樹枝，卻忽然碎成了壹幕比面粉還要細碎的塵埃，山風吹來，便已散的無影無蹤。
　　東方不敗黯然道：“前輩果然神乎其神，在下望塵莫及，我輸了，妳想要怎樣，劃下道來吧。”
　　林曉雨隨口答道：“餵，誰說妳輸了，妳剛才不是說不能讓我壹直躲著妳嗎，現在妳作到了，我出手了，是妳贏了，不過妳先前不就說這只是切磋武功嗎，又有什麽誰要誰怎樣的說？”
　　說完之後，也不待東方不敗有任何反應，立即飄然而去，忽然間，這直插天際的孤寂山頂，就只剩林平之和東方不敗兩個人了。
　　林平之上前，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雙肩，關切的問道：“妳沒事吧，古人有言，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有些事根本不必那麽在乎的。”
　　“給我滾開！誰要妳可憐我！”東方不敗眼睛紅紅的，想要把林平之甩掉，可是這壹掙之間，竟沒有掙開，他的動作卻是軟弱無力的，這哪裏還是剛才武功蓋世的大高手，竟真的似壹個柔弱女孩壹般。又或者，他其實根本沒打算掙脫了。
　　“幹嘛啊，小雨，有什麽心情不好的，讓哥哥安慰妳壹下，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朋友嘛。”林平之柔聲勸慰道，東方不敗有些委屈的嘴扁了扁，這神色林平之卻是見過的，曲非煙以前就曾有過，可是曲非煙如果這樣，那就是真會立即哭了起來，他卻終是不會輕易哭泣的，只是有些神色黯然的道：“只不過是朋友罷了。”
　　“那妳想作那種不是朋友的關系嗎？只要妳想我也許可以幫妳作到。我是說，從武功上來說，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林平之忽然非常鄭重的說道，可是說這話的時候，不知為何，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曲非煙，好像自己在作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那又怎樣，反正她現在也不在自己身邊，想那麽多幹嘛，隨後將這念頭拋之腦後，可是這卻無可阻擋的，潛藏在了心中。
　　東方不敗反應既快，思維又敏捷，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妳該不會是說，世上竟有什麽武學，可以將人從男人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