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壹章 1/3

　　豎瞳開啟，白鶴童子降臨!
　　祂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李追遠，對此，童子都已經習慣了。
　　自己這個乩童，這段時間壹直跟在那少年身邊，忙前忙後。
　　近期，自己每次被起乩請下來，也都是淪為這少年的打手。
　　李追遠左手攤開，黃布包裹下的右手握拳，以官將首的禮儀，向童子致以問候：
　　“請，童子大人，斬妖除魔!”
　　白鶴童子楞了壹下，雙眸豎瞳壹凝，少年忽然對自己如此禮貌尊重，讓祂有些不適應，甚至隱隱讓祂有些受寵若驚。
　　雖然不知道少年今天是怎麽了，但人家既然願意給自己臉面，那自己也得回應壹下。
　　白鶴童子對李追遠點了點頭。
　　“嗯。”
　　來吧，讓我看看，這次請我下來解決的邪祟，到底在哪裏。
　　童子的豎瞳，開始在四周逡巡。
　　祂能感應到濃郁的邪祟氣息，就在這附近，距自己很近很近。
　　但這邪祟似是極為擅長隱藏，連自己的豎瞳，都暫時無法看破其藏匿。
　　怪不得要請自己下來，這次的邪祟，確實有點本事。
　　童子雙眸的豎瞳，開始流轉出血色，祂在加強看破壹切虛妄的能力。
　　“吱呀…..”
　　這時，照相館二樓的窗戶被從裏面推開了，林書友站在了窗臺邊。
　　此時的阿友，眉心處還吊著壹只小小的白蜈蚣，他正用手抓著它，打算把它給生拽下來。
　　壹人壹神，壹高壹下，目光對視。
　　白鶴童子發現這個人，很是眼熟。
　　仿佛曾在哪裏，經常見過。
　　可壹時間，竟真想不起這人是誰。
　　陰神與乩童之間，本就沒有那種直接的“面對面交流”，起乩神降後，乩童和陰神也是用的同壹視角。
　　對於大部分合格乩童而言，能起乩成功，就已實屬不易。
　　還真沒人會閑著沒事做，起乩下來，擺壹面鏡子，就為了與陰神嘮嗑。
　　無事亂起乩，本就是壹種褻瀆，陰神也會因此發怒降罪。
　　因此，陰神對自己乩童面容的認知，往往是扶乩狀態下的戰鬥中，可能是在水面倒影中看見、在血泊中看見、現在玻璃瓷磚多了，也能偶爾瞥到壹眼“自己”的臉。
　　再者，陰神往往不止壹個乩童能起乩召喚他們，相對熟悉壹點的，能多少給點面子的，也就是少數那些個年邁且德高望重的老乩童。
　　最重要的是，乩童起乩時，大部分情況下都會提前開臉，所以陰神各種零碎巧合下所看見的“自己的臉”，也是畫著臉譜的。
　　林書友知道自己開臉後，脾氣不好性格古怪，所以他這次沒開臉。
　　剛剛小遠哥喊自己起乩時，他內心其實是有些慌的，因為沒開臉下的他，起乩成功率會下降。
　　還好，因為自己身下還坐著壹個鄧陳，對方在不停釋放著邪祟氣息，著實是把自己給刺激到了。
　　再者，鄧陳身為雙頭黑蟒，本就擅長壹化為二之術。
　　先前雙方緊貼在壹起時，他腦海中隱約能浮現出另壹個視角，那個視角裏，他看見了自己的後腦勺，那是鄧陳的視角。
　　其實，鄧陳也是壹樣，他也能看見壹些林書友的視角。
　　他們彼此之間，是互通的壹種狀態，他也確實將自己壹半的靈，放在了林書友身上，為的，也是在已有布置的基礎上，進壹步提升迷惑那頭豬的效果。
　　白蜈蚣在那頭豬操控下，叮咬住了林書友的額頭，是真的感知到了貨真價實的黑蟒之靈，但那頭豬沒料到的是，黑蟒身前，竟然還擺著另壹個人當肉墊。
　　此時，看著下方的童子，林書友其實也有些不習慣和不適應。
　　不過，他打小就在廟裏，看爺爺師父以及諸位師兄弟們起乩，也見過他們請下過白鶴童子。
　　所以，他這裏倒是能接受壹些。
　　身為官將首，既見童子，那必然得行禮。
　　他先前是世上第壹個，能用自己眼睛直視自己後腦勺的人；現在是第壹個，能對自己請下的陰神行禮的官將首。
　　林書友：“拜見童子大人!”
　　白鶴童子再次點點頭，祂也終於記起來這人是誰了，原來是自己的那個乩童啊。
　　所以，這個少年身邊，又有了壹個官將首麽?
　　又是哪個乩童?
　　白鶴童子默念起這次起乩召喚自己的乩童的生辰八字。
　　然後，祂猛地看向二樓窗戶處站著的林書友。
　　林書友先前壹拜而下，還沒起身。
　　因為，他真的不好意思起身。
　　他曉得自己正在做的事，有多荒唐，更荒唐的是，這事居然還真的做成了。
　　這就是小遠哥的可怕之處啊，在遇到小遠哥之前，他自己都不清楚，原來自家的傳承還有這麽多匪夷所思的變化路徑。
　　白鶴童子收回了目光，祂的豎瞳裏，充滿了疑惑。
　　起乩召喚自己的乩童，現在人在二樓。
　　那自己現在，又到底附著在誰的身上?
　　白鶴童子下意識地舉起自己的雙手，
　　祂看見了，壹雙豬蹄!
　　白鶴童子：“.....”
　　“吼!”
　　童子發出了壹聲怒吼，自己竟然降身到了壹個邪祟身上，而且這邪祟，竟還是壹頭豬?
　　下壹刻，童子怒目瞪向李追遠。
　　不用猜，祂都能清楚，這到底是誰的手筆!
　　“妳，真是，當死!”
　　李追遠開口提醒道：“其實，它豬鼻子豬耳朵豬拱嘴這些都扯掉了，現在單看臉，確實是個人樣。”
　　就是那頭豬活兒沒幹全乎，豬蹄沒來得及換，後頭還留有壹根打著圈兒的豬尾巴。
　　童子向李追遠邁步而來，洶湧的白氣，不斷從口鼻耳處噴湧而出，包括那眼睛，也在狠狠地噴出白氣。
　　這是，真的被氣到了。
　　身為高高在上的陰神，何時遭遇到過這種羞辱!
　　李追遠：“童子，除魔衛道。”
　　童子：“我先，除了妳!”
　　童子的步伐，繼續逼近，鏗鏘有力。
　　每壹步落下，都在馬路上踩下壹道深深的足印。
　　面對這種情況，李追遠真的壹點都不緊張。
　　他知道，童子是真的發怒生氣了，估計其心裏，現在正在噴發著火山。
　　但童子，不會殺自己。
　　誰真心想要殺壹個人時，還有閑工夫壹步壹步這樣走過來的?
　　說白了，人家意識裏依舊帶有清明，現在無非是借著這個由頭，來向自己施壓，想要些好處罷了。
　　有時候，高高在上的存在，破除濾鏡，身份地位拉到等同後，妳就會發現，他們也不過如此。
　　這也是李追遠從壹開始，就對陰神沒什麽敬畏之心的原因，他通讀過《地藏王菩薩經》，裏面就講述了地藏王菩薩當初是怎麽收服這些鬼王的。
　　說好聽的，那叫迷途知返，皈依佛門。
　　說不好聽的，那不也是形勢所迫，被按下腦袋，強行簽訂了賣身契?
　　要是地藏王菩薩真的只會念經，沒怒目金剛的手段，這些鬼王怎麽可能會乖乖侍奉於座下，聽其念經講道理?
　　所以，其實妳們也沒那麽有原則，菩薩摸得，我就摸不得?
　　不過李追遠也清楚，自己畢竟不是菩薩，手裏也沒那麽硬的降魔杵。
　　因此，有些東西，該讓步還是得讓步。
　　“我教給阿友的那些東西，可以答應妳，只局限於阿友壹廟，暫不推廣。”
　　“妳，這次，罪無可恕!”
　　同時繼續前進，不斷拉近與李追遠的距離。
　　暫時，壹廟.....暫時這個詞本就有待商榷，壹廟就更簡單了，所有官將首廟組建壹個名義上的聯盟，不就可以繼續推廣了?
　　這個承諾，說了跟沒說壹樣。
　　李追遠當然清楚，這話說得不漂亮，但他不想在這件事上讓步，雖說大方向都是在“除魔衛道”，但憑什麽妳們陰神高高在上，代價只讓乩童來出?
　　涉及到原則性的東西，少年不想讓步。
　　李追遠：“阿友已經進我的團隊了。’
　　白鶴童子：“妳，這次，罪孽深重!”
　　李追遠：“我不會幫阿友打通與其他陰神的感應。”
　　白鶴童子：“妳，這次，太逾矩了!”
　　果然，先前聽林書友說起過，他原本還能感應到其他陰神，比如增損二將，可現在卻絲毫都感應不到了。
　　當時李追遠猜測的是，怕是其他陰神視他這個乩童為深坑，不敢再踩進來了。
　　但也不排除另壹個可能，那就是有位陰神，特意屏蔽掉了阿友與其他同事的感知。
　　否則，妳真沒辦法解釋，憑什麽其祂陰神避之不及的深坑，這位卻壹直不停受召喚踩個不停?
　　結合先前童子對自己的態度轉變，以及眼下童子的語氣變化。
　　呵，還真的是童子大人背著其他人，在這裏偷偷吃著獨食!
　　走江的功德很大，尤其是對走江成功的龍王而言，不僅能帶動自己，甚至能帶動起整個家族和門派。
　　秦柳兩家人丁稀薄，分潤不了太多，這也就意味著余下人，可分到的蛋糕，就更大了。
　　對陰神來說，每天四處降臨，去對付那些小邪祟、打小人、走遊街、去晦氣，這真的是蚊子腿上肉，哪裏比得上在龍王腿上咬壹口大的?
　　這業績，這功德，壓根不是壹個層級，而且少年越是能把祂折騰得難受憤怒，不也越證明少年走江成龍的概率越高麽?
　　白鶴童子臉上的白霧，噴吐得比之前短了也小了不少，大概是因為李追遠沒避退，二人之間距離越來越近了，再像之前噴得那麽狠，可能就會灼傷到少年。
　　但童子，還是在繼續前進。
　　李追遠：“妳想神職轉正麽?”
　　白鶴童子瞬間停下腳步。
　　壹雙豎瞳，死死地盯著少年。
　　每個團隊裏，都有論資排輩的現象。
　　憑什麽初學的乩童，都是先去召喚白鶴童子?是因為白鶴童子最閑，是因為祂喜歡到處跑腿麽。
　　官將首的神話敘述體系裏，最先出現的是增損二將，後來陰神遊街時，發現兩個人排場不足，增將軍也就壹分為二，成為三人。
　　再之後，就是逐步填充，各種收納，完善了這壹體系。
　　這也就意味著，白鶴童子在官將首裏的地位，和林書友在自己團隊裏的地位差不多，大家都是後頭進來的編外。
　　林書友對進核心圈有多渴望，其實也映射著童子的念想。
　　白鶴童子：“妳，這次，有點過分了。”
　　似是覺得這話太軟，童子又補了壹句：“下不為例!”
　　李追遠點點頭，這句警告，和沒說沒什麽區別。
　　但今天是個特例，畢竟李追遠也清楚，自己把人家弄到壹頭豬身上去了，確實得給人家多留點面子。
　　白鶴童子轉過身，祂要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除魔衛道了。
　　這次除魔衛道的方法很簡單，
　　那就是..
　　我殺我自己!
　　……
　　“妳可以擡頭了，下頭應該是談好了。”鄧陳提醒道。
　　“啊，是麽。”林書友直起身，長舒壹口氣。
　　小遠哥不愧是小遠哥，連這種事居然也能談好，陰神大人們在小遠哥面前，真的是很好說話。
　　“那條蜈蚣妳別自己拔，我來給妳處理，妳蹲下來壹點，太高了，我夠不著。”
　　阿友照做了。
　　鄧陳左手抓住蜈蚣中段腹部，指尖向下壹捏，蜈蚣的口器松開，就這樣簡單地被鄧陳取了下來。
　　不過，林書友額頭處，還是留有小小的傷口，輕微鼓起了壹個包。
　　“呸!”
　　鄧陳對林書友額頭上吐了口“唾沫”，又用自己手掌擦了擦。
　　他是黑蟒，本就有毒牙，先前吐出來的，可不是口水，而是壹種輕度蛇毒，以毒拔毒，這樣就能把傷口內的蜈蚣毒給抽出來，以防臉上留疤破相。
　　林書友開口道：“我有個朋友，也擅長用毒。”
　　鄧陳說道：“妳那個朋友肯定比我厲害，我會用毒只是因為我是個毒蛇，對各種毒性天然就帶點了解。”
　　林書友：“她似乎對自己的毒，也不是很了解。”
　　鄧陳聞言，頓了壹下，說道：“那她是真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