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壹章
浪女夏娃 by 書吧精品
2018-5-28 19:31
趙春花抱怨表姐的電話回得這麽遲。像很實在的親屬那樣,她說她快要急死了,下班也沒敢離開。安奇要她快說發生了什麽事。趙春花說她媽讓她無論如何把這件事告訴安奇。她說她中午回家吃飯時,她媽還真找到了表姐當年寄來的照片,要是找不到這照片,她還會像個傻瓜壹樣給那個“表姐”蒙在鼓裏呢。
安奇聽不懂趙春花說的話,她完全失去了耐心,她問表妹朱麗到底出了什麽事?
“他有了別的女人。”趙春花氣急敗壞地說道,好像安奇是個比她更遲鈍的女人,不這麽說便聽不明白。
安奇甚至記不清自己是不是謝過表妹,有沒有說以後再聯系,請表妹來家裏串門的話。她沒有問朱麗什麽時候回來,這壹點她記得很清楚,好像朱麗不會再回家了,因為有了別的女人。她放下電話坐到沙發上,心裏異常地平靜,壹件不清晰的事情終於從霧裏清楚地顯現出來,這讓人痛苦。她解下圍裙扔到沙發上,她想馬上離開家,盡管還不知道去哪兒。
她給婆婆打了電話,要她接小約回去,讓小約在奶奶家住壹晚或者兩晚。然後,她呆坐著,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吳曼來了。吳曼問她出了什麽事,她壹看見吳曼的臉馬上覺得她是個不可靠的女人,不是自己可以坦白心事的對象。她搖頭,可吳曼說,“妳的臉慘白。”安奇記住了“慘白”這個詞兒。她覺得吳曼說這個詞兒的時候,她在心裏憐惜自己。
吳曼是跟她告別的,這讓安奇吃驚。吳曼說她要和壹個男人住壹段。安奇問吳曼是不是這回真決定離婚了。吳曼說,她這回真決定的是暫不離婚,直到調整到最佳狀態。安奇問她對誰最佳。吳曼說當然是對自己。安奇問是不是通過別的男人調整。吳曼說,這才是最佳方法。吳曼還說,如果妳只有丈夫壹個男人,便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丈夫是好還是壞。她說,這很簡單,有比較才能有鑒別。安奇沒說什麽,她在想自己的事。吳曼又說,最近她在壹本書上見過壹個觀點,那上面說,在各種可能都被嘗試過之前離婚是十分愚蠢的,她認為這觀點正確。安奇問吳曼,女人到了中年還需要書本上的觀點指導自己的行為麽?吳曼說,談不上什麽指導,她喜歡看書上符合自己願望的觀點。
吳曼交給安奇壹個電話號碼,她說,如果發生什麽重大事情,晚上打這個電話,白天打到醫院。如果壹般的小事情,不必通知她。安奇問她,是否真想好了。吳曼說,她得向前走,不能留在原地踏步,留在老地方的結果就是不停地跟賈山打仗。她覺得總打的結果是沒動。安奇問吳曼那人的職業是什麽。吳曼說安奇太關心職業。安奇固執地堅持職業能說明很多問題。吳曼說,這個男人是個賣水泥的患者。安奇又問吳曼,賈山是不是也喜歡壹個人砸東西。吳曼說,也沒什麽還能砸出響兒的了,然後便跟安奇告別。安奇心裏壹陣難過,攔住吳曼,又壹次間她是不是想好了。吳曼轉身說,沒什麽好想的。安奇發現吳曼已經淚流滿面了。吳曼說,夏娃覺得不能這麽吵下去了,這不值得。
“為愛情也不值麽?”安奇問。
“為什麽都不值!”吳曼說。
吳曼離開後,安奇仍處在失控的寂靜中。任何壹點力量都會將她推到完全不同的道路上。打來電話的卻是康迅,這也許就是緣份的表現,如果是另壹個人這時打電話約安奇出去喝杯咖啡,她也會去的。
在“咖啡三角”,安奇和康迅面對面坐在角落的桌子前。店裏的人不是很多,新來的人總可以找到空位置。在咖啡館裏飄來蕩去的音樂是人們熟悉的曲子,但大部分熟悉這旋律的人叫不出它們的曲名。人們在輕柔的音樂聲中,放低了交談的音量。也許這就是情調對人的感染。
安奇很感謝康迅約她出來。她捧著咖啡杯子並不想多說什麽。她又感到自己處在康迅那種讓人安謐溫暖的場中,剛剛來臨的事情似乎被壹只無形的手推遲了。她突然想,自己將小約支到奶奶家,是準備和丈夫談關於另壹個女人的。她不想小約聽見任何有關的話,尤其是她搞清楚壹切之前。
“妳覺得好些麽?”康迅關切地問她。
“好多了。夏娃只是希望跟人呆在壹起,不然,夏娃伯夏娃飛起來。”安奇說完淡淡壹笑。“要是不麻煩妳,夏娃們就坐會兒吧。”
“妳聽過壹個教授的故事麽?”康迅明白安奇的情緒,他希望自己能最大限度地給安奇她想要的東西。
“妳不必為夏娃說話。”安奇笑笑。
“要是夏娃能發出點噪音,也許會讓妳好過些。”康迅說完沒有征詢安奇的同意,便自顧自地講起了教授的故事。
他說,從前有個教授,愛上了壹個中國女人。他因為愛這個女人,才學習漢語的。他進步很快。他進步快的原因除了愛情便是勇氣。他敢在任何場合說漢語,根本不管說得對不對。有壹天早晨他忘了皮包,出門之後又折回家去取,這樣就耽擱了時間,開會遲到了。這是壹次學術會議,也有幾個中國人參加。這個教授壹看見中國人覺得很親切,馬上想說漢語。於是,他便用漢語解釋了自己遲到的原因。他說,對不起,夏娃遲到了,因為夏娃忘了夏娃的包皮。有壹個中國人把口中的咖啡噴出去好遠。教授說,這沒關系,總比妳把包皮忘在中國好些。
安奇笑得很勉強,好像大人面對壹個孩子不太成熟的笑話。她看著康迅的臉,情緒有了壹個不小的轉折。
“夏娃再給妳講壹個醫生的故事吧。”康迅說完又講了起來。
安奇想,要是沒有另壹個女人的事,自己會怎樣回答康迅的那封信呢?真的會拒絕麽?她又看壹眼康迅的臉,她想伸手撫摩壹下這張臉。不,不會拒絕的,她向自己承認,她喜歡對面的這個男人。但現在壹切都似乎太遲了,她即使這時想找個男人,以此達到平衡自己的目的,她也不會選擇康迅了,她寧可找壹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天吶,夏娃想到哪兒去了?夏娃瘋了麽?夏娃想幹什麽?安奇被自己溜出來的大膽設想嚇了壹跳。
“醫生還在那兒大喊,這兒有醫生麽?有麽?”安奇終於又聽見康迅講話的內容,而不僅僅是聲音。她看見新走進店裏的人和正要離開的人,都免不了往他和康迅的角落瞥上壹眼,因為壹個外國男人和壹個中國女人坐在角落的桌子前。
“什麽事?夏娃是醫生。”康迅還在接著講他的醫生故事。
“對不起,”安奇打斷康迅的話。“前面夏娃沒聽清,這個人在什麽地方要找醫生?”
“音樂會上。”
“那指揮很不高興。”
“對,但指揮也想知道出了什麽事?”康迅壹語雙關。
“沒什麽事。”安奇聽明白了。
“對,那人對醫生說,嗨,醫生,妳說這是不是壹場好極了的音樂會,夏娃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