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3章 神降

　　神說，雅威是我的名，直到永遠。這也是我的紀念，直到萬代。
　　或許是任何大事件之前都有不平靜的異象產生。就在所有虛晶塵埃落定的瞬間，這方宇宙——從七界到七界之鏈的所有宇宙，數萬光年，輕輕地震了震。
　　很輕微，徐陽逸卻立刻捕捉到了。這壹絲震動直接傳遞到卡俄斯之種身上，明明四周沒有任何改變，他卻感覺……有什麽不同了。
　　這是壹種很難描述的直覺，不透過五感，而是傳達阿賴耶識，也就是第六感，從靈魂上引發顫動。
　　“啊……妳感覺到了？”瑪門的聲音微笑起來：“最後十分鐘，好好享受活著的樂趣吧，準備見識從未見過的奇景。”
　　聲音正要消失之際，它仿佛想起了什麽：“哦，對了。”
　　“媧皇是否告訴過妳，她在化身之上留下了壹道神通？那可是……非常，非常讓人值得紀念的東西呢。”
　　“希望妳能活著……桀桀……”
　　徐陽逸仍然沒有開口，他也再無法開口，因為就在此刻，整個參天城都感覺到了不對。
　　“嗯？”參天城外，太初的大軍，滕格巴爾如同太陽懸浮虛空，就在這壹分，他驚愕地擡起了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四周。
　　“大人？”六位副軍團長疑惑道。
　　“妳們感覺到了嗎？”滕格巴爾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驚訝：“那種來自靈魂的呼喚……”
　　十四座城樓上，所有太虛於這壹刻忽然睜開眼睛，齊齊看向星穹。
　　有什麽東西……仿佛七界是活的那樣，正於冥冥中緩緩醒來……
　　“大人？”壹座城樓旁，壹位尊聖恭敬開口。但還未說完，前方壹個高大的身影就擡起了手。
　　“噓……”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數秒後，才沈聲道：“妳們聽到了嗎？”
　　“來自……歲月的鐘聲？”
　　虛空之中，淩波仙子猛然擡起頭，隨後壹聲驚呼，死死抓住頭顱，痛苦的蹲了下去。
　　“母……親？”她眼中出現壹抹迷茫，腦海中有什麽從未觸及過的地方在緩緩清晰，她的靈魂都飄搖了進去。
　　她好像看到了……是上壹次大爭之世……她獲得王後尊位的場景……
　　自己壹柄長劍淩空，如同今日的徐陽逸壹樣，力壓萬千宗門，身後所有宗門長老浴血，卻帶著無比興奮的神色。
　　不……不是這裏……
　　她的神識繼續深入，仿佛感覺……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有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被抹去了。
　　如今的這種感覺，和當初是如此的相似。
　　是什麽呢……
　　自己忘記了什麽……在大爭之世資格戰後，有什麽東西被遺忘了……不，是被什麽存在抹去了……
　　四象門內，徐陽逸長長舒了壹口氣，擡起頭來。
　　沈沈央就在他面前，修為達到太虛，暗合天道，他們已經對大多數重要的事情有了壹些預感。
　　沈沈央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站在徐陽逸身前，只是朦朧地感覺……接下來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重要到七界無壹人可觀摩的事情要發生，而這件事……就著落在眼前這個人的身上！
　　徐陽逸笑了。
　　“妳聽到了嗎？”他站起身來，伸出雙手，偌大的參天城，不知何時狂風獵獵，柔和中帶著不可抵擋的力量，掃蕩星穹。
　　“什麽？”沈沈央沒來由地警惕，甚至倒退了壹步。
　　不知為何，這個人現在給他壹種無上的威嚴感，甚至……超越了獨步。
　　“歷史的鐘聲。”徐陽逸看向漆黑的星空，淡淡道：“還有……運轉的天道。”
　　話音未落，他仿佛被無形巨力拉住，身體猛然往後仰起，胸口上，萬丈綠芒沖霄而起。
　　燦爛且輝煌。
　　絢麗而璀璨。
　　這道光華是如此刺眼，直沖雲頂。它仿佛壹陣暴風，吹散了所有虛妄。
　　“這……”地面上，十三位太虛親傳震撼地看著虛空，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天穹頂，沈沈央驚呼壹聲，倒退壹步，即便以他的定力，此刻也難以置信地看著周圍。
　　世界褪去虛偽。
　　歷史展現真實。
　　壹道光柱從天而降，對直和綠光碰撞。壹片片從未見過的玄奧符文從徐陽逸胸口、爆發。它穿過了他，徑直往下，正對的下方，竟然有壹個無比龐大的虛影！
　　而徐陽逸所站之地，正是這個虛影的眼睛！
　　這只眼睛，是活的。
　　它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靜悄悄地矗立這裏，打量著周圍的壹切。而這道光芒，正在繪制著眼睛的瞳孔，畫龍點睛。
　　轟！！就在看到這個虛影的時候，沈沈央猛然抱住了自己的頭。腦海劇痛如同撕裂。
　　壹些被封印在最深處的記憶，現在如同五彩的泡沫那樣沸騰起來。
　　“天道……運轉？”他無意識的開口：“大爭之世後……母親降臨？”
　　“為什麽……為什麽我沒有壹點印象……為什麽整個七界都沒有記錄……這，這到底是什麽時候跑到我腦海中的記憶！”
　　就在同時，徐陽逸全身揚起壹片金色的光芒，美輪美奐，如同薄紗，隨著這片光華，他從未顯露過的真實面容終於第壹次展露七界。
　　那是自己在地球的真容。
　　“妳是……”沈沈央此刻已經目光通紅，然而並未失去理智，看到徐陽逸的面容變化，猛地倒抽了壹口涼氣。
　　他想起來了……他完全想起來了！
　　不歸界……滕格巴爾親臨……壹道流光沖出位面……
　　他在這裏……自己調查這麽久的人壹直就在七界！站在自己面前！
　　“來人……來人！！”他幾乎是尖叫。然而，此刻竟然無壹人回應。
　　徐陽逸憐憫地看著他壹眼：“休息吧。”
　　“醒來就什麽都記不得了。”
　　卡卡卡……就在他面前，沈沈央的身體飛快僵硬，黑色的衣袍，白色的頭發。黃色的肌膚，銀色的玉帶……這些壹切壹切，在短短壹秒鐘，成為壹種土黃色。
　　純粹的泥土。
　　壹位太虛，就在自己面前化作泥人！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卡卡卡卡……聲音不絕於耳，全城……每個角落，每個人！無壹例外！全部都開始泥化！
　　城樓上，舉著堅盾的修士，已然成為壹排排栩栩如生的泥雕，甚至還保持著眨眼，怒吼的神色。就在他們身後，壹排排舉著滅仙弩的修士同樣泥化。主城內，飛空的修士，行走的路人，打坐的築基……壹切的壹切，短短三秒，全部成為泥人的世界！
　　逆創世！
　　無聲無息，春雨無聲。
　　神創造了他們，又於這壹刻抹去了他們。
　　剎那之間，全城只有徐陽逸壹個活人。以及……數十億如同活著的泥雕！
　　無論太虛。或者尊聖。遑論元嬰。
　　不宏大，也不劇烈。卻無法抵抗。
　　“呵……”徐陽逸只感覺毛骨悚然，剛才還是活人的城市，剎那之間沒有壹個生靈！
　　玩偶世界！
　　“媧皇……到了？”他捂著狂跳的心臟喃喃自語，卻知道無人可以回答他。
　　不過，這壹次他猜錯了。
　　“快了。”瑪門的聲音非常悠閑：“這裏只剩下兩個活物，其他不過是媧皇打發寂寞的玩具而已。啊……妳好像感到了少有的懼怕。為什麽呢？這些本就是泥土，女媧賜予了他們生命，他們應該歡欣鼓舞，頂禮膜拜才對。”
　　徐陽逸沒有開口，瑪門說的是真相，然而……這壹刻他對媧皇產生的不是溫暖，而是畏懼。
　　畏懼於這種絕世的神力。畏懼於這種剝奪生命的冷漠。盡管這件事之後，他們還是他們，只不過是忘記了神靈降世的他們。
　　“凡人。”瑪門的笑容很復雜，或許是輕蔑，或許是不屑。不過並未多說，而是淡淡道：“她來了。”
　　轟！！隨著他最後壹個字落下，如同響應，整個參天城劇烈震蕩了起來。
　　卡卡卡卡！無窮無盡的碎裂之聲響起，穿梭虛空，橫渡宇宙。星穹綻放數不盡的黑色裂口，壹根根彌漫著五行靈力的鎖鏈毫無征兆地沖出虛空，範圍越來越大，越來越廣！
　　萬米，百萬，千萬！億！
　　億萬，京，垓，光年！
　　神靈威力，震懾諸天！
　　時間是如此的快，短短十秒，無窮無盡的鎖鏈充斥肉眼可見和不可見的所有虛空，最後……化為壹片璀璨無比的藍光，從徐陽逸站立之處轟然炸裂！
　　光的海洋，無邊無際，好似十萬個太陽爆炸，那種亮度就算徐陽逸第壹時間閉上眼睛，也感覺世界壹片雪白。全身都好像要在這片光華中融化。
　　神威如獄！
　　“規則之鏈。”神光炸裂中，瑪門閑庭信步，根本不容他拒絕地在耳邊緩緩說道：“每壹道鎖鏈，代表著她掌握的壹種規則。不愧是媧皇，號稱最強的二代雅威之壹。即便是我，也不過掌握得比她多壹些而已。”
　　刷拉拉……這片光華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似宇宙新生，終於，眼前無數的太陽暗淡了下去，他睜開眼時，眼前仍然壹片雪白。
　　太過強烈的光，導致眼睛無法接受任何畫面。足足十分鐘後，他才逐漸看清。
　　死寂的城，蒼茫的泥雕，冰冷的鎖鏈之海，和之前壹模壹樣，但是……這裏沒有風。卷動的旗幟固定在壹個位置，空中所有飛騰的廢墟懸浮原地，所有的壹切都好像被摁下了暫停鍵，從時間的長河中剝離。
　　時間靜止，空間暫停！
　　徐陽逸只感覺頭皮發麻，就在此刻，瑪門的聲音消失了。
　　它已經離開了。
　　徐陽逸楞了楞，隨後，心臟怦怦狂跳起來。背心壹片冷汗，身體如同機械壹樣，卡卡……卡卡地轉了過去。
　　下壹秒，瞳孔倏然收縮。隨後，頭往上擡，繼續往上，直到無法動彈。
　　他看到了壹只眼睛，壹片天，壹個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