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我知道妳們這些年想做什麽

　　很多年前，把何霑養大‘成’人的那位老尼姑壽終而去，他難過至極，去庵後溪邊偷偷哭了壹場。.。
　　也就是那天夜裏，他在溪邊的石縫裏發現壹塊輕紗。
　　直到今天他也沒有完全掌握那塊輕紗的神通，但很確定那塊輕紗是件威力極大的法寶，從珍貴程度上來說，後來他揀的那些蛟骨、晶石就算全部加在壹起也比不上。
　　他壹直把那塊輕紗當成自己最後的底牌，藏得極深，便是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那過冬是如何知道的？
　　如果說水月庵高徒可以憑借兩心通發現自己的秘密，那她為何連庵後溪石這四個字都能說出來？
　　童顏發現何霑神情有異，心想難道過冬真與那人有什麽關系？
　　直到此時，他還是沒有想過那人便是過冬自己。
　　“那夜的烤羊‘肉’如何？”
　　過冬看著桐廬說道。
　　然後她望向童顏說道：“那夜的酒呢？如果我沒有記錯，那是妳唯壹壹次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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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裏再次安靜。
　　桐廬與何霑對視壹眼，震驚無語。
　　他們和童顏都參加過那次梅會道戰。
　　那個夜晚在湖畔，他們還有更多的人圍著篝火吃著烤羊‘肉’，喝著似乎永遠也喝不完的酒，說了很多話。
　　童顏看著過冬神情凝重說道：“難道？”
　　“不錯，妳們以及洛淮南、過南山都是我挑中的人，妳們做的事情都是我想妳們做的。”
　　過冬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壹點多余的情緒，坦‘蕩’至極，如大江大河。
　　問題在於，那天夜裏在篝火畔喝酒吃‘肉’的年輕人幾乎囊括了各宗派所有的天才弟子，可以說就是修行界的未來。而且他們做的事情都是真正的大事，那些事情與人族前途有關，與理想有關，是斬妖除魔，是堅毅前行，是用自己尚嫌稚嫩的手段倒‘逼’各宗派那些老謀深處的師長們不得不出手滅了雲臺。
　　“這……不可能。”
　　桐廬喃喃說道。
　　童顏說道：“妳做這麽多事情，到底是想要我們為妳做什麽？”
　　過冬說道：“不是我想做什麽。對修行界現狀與師長的不滿，對人族前途的擔憂，這些都是妳們自己的想法，我只不過提供了某種方式或者說契機讓妳們直面自己的內心，然後在妳們踐行的過程裏給予壹些幫助而已。”
　　童顏沈默了會兒，問道：“那現在呢？”
　　過冬說道：“雲臺被毀，西海劍派退回海裏，這樣妳們就滿意了？”
　　桐廬神情微變，蘇子葉微笑不語，何霑看了童顏壹眼，知道他的答案必然是否定。
　　童顏說道：“妳究竟想說什麽？”
　　過冬說道：“不老林沒有清除幹凈，因為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活著。”
　　不待童顏回應，桐廬沈聲說道：“妳想對我師父不利？”
　　過冬看了他壹眼，說道：“準確來說，是我認為妳們想殺死妳師父。”
　　桐廬睜圓眼睛，說道：“妳是不是瘋了？那是我師父！”
　　過冬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桐廬慢慢低頭，不再說話。
　　過冬對童顏說道：“我不擅長這些事情，但我把蘇子葉與桐廬都給了妳，那麽妳應該有能力設局殺死他。”
　　童顏總覺得她這句話意有所指，但這時候沒有辦法細思。
　　因為這件事情太大。
　　她要殺西海劍神。
　　蘇子葉與桐廬這兩個人當然很重要。
　　前者是玄‘陰’宗少主，因為內‘亂’被逐，西海劍神被禁海外，越發需要吸收邪派的力量，必然會歡迎他的到來。
　　桐廬更不用說了，作為西海劍神得意的親傳弟子，在這個計劃裏必然要起到最重要的作用。
　　他微微蹙眉說道：“境界差距太大，就算能潛進西海接近他，我們也沒有任何機會。”
　　過冬說道：“我需要的是妳的智慧，動手殺人的自然另有其人。”
　　壹個戴著笠帽的男子走了進來。
　　過冬說道：“辛苦先生。”
　　那位男子搖了搖頭，摘下笠帽，望向童顏說道：“雲臺壹役，他與青山掌‘門’真人對峙、劍斬雲臺，損耗不小，如果妳能在五年之內讓我確認他的具體位置，那麽我在十裏之內發起正面劍殺，應該會有四成機會，如果妳能想出更好的方法，那自然是更好的事情。”
　　這是壹位老人，滿頭白發裏夾著數莖黑發，雙眼已盲，氣息恬靜，卻又有壹種幽冷的感覺。
　　世間有誰敢說正面劍殺西海劍神還能有四成機會？
　　童顏猜到了對方的身份，神情驟凜，行禮拜倒：“見過裴先生。”
　　其余三人就算還沒猜到，聽著裴字也知道了對方的身份，震驚無語。
　　無恩‘門’主裴白發！
　　蘇子葉與桐廬趕緊從‘床’上下來，向那位老者行禮。
　　這種尊敬已經超出正邪之分、‘門’派之仇。
　　這是修行者對通天境大物的天然敬意。
　　“妳與裴先生商量壹下這件事情。”
　　過冬接著對童顏說道：“初子劍給桐廬，妳明白原因。”
　　童顏點了點頭。
　　西海劍派既然是南海霧島的傳承，桐廬用初子劍自然是最合適的事情，而且也方便他回西海後獲得西海劍神的信任。
　　何霑心想那劍已經歸了自己，為何要給出去，攤開雙手，可憐兮兮看著過冬問道：“那我呢？”
　　過冬沒有理他，直接走出屋外，準備離開。
　　何霑壹咬牙便追了過去，在菜園西側裏的絲瓜棚處追上了她。
　　“等會等會兒，我有壹個問題。”
　　他氣喘籲籲說道：“妳今天壹定要回答我。”
　　他這時候確定今天對方肯定會給出答案，並不像看著的這般焦慮。
　　因為過冬沒有直接飛走。
　　“什麽事情？”她問道。
　　何霑問道：“這些年妳為什麽要做這些事情？對我！”
　　過冬說道：“我已經給出了解釋。”
　　何霑哪裏肯信，說道：“那怎麽沒看妳對童顏這麽好？妳怎麽不把那些蛟龍骨頭送給他？”
　　過冬說道：“他是中州派弟子，雲夢山裏有很多好東西，不需要我‘操’心。”
　　何霑說道：“妳覺得我會信？”
　　過冬說道：“與我無關。”
　　何霑問道：“如果妳是我親媽，那我怎麽想當然與妳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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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深‘春’初夏，絲瓜還沒有完全成熟，卻是最好看的時節。
　　它在藤上掛著，被風吹著，輕輕晃著，就像是翠‘玉’做成的物件，要滴出綠來。
　　輕風穿過瓜藤，帶著‘陰’影裏的涼意落在何霑與過冬的臉上。
　　瓜棚裏很安靜，壹點聲音都沒有，可能是因為那個問題來得太過突然，全無預期，令人措手不及。
　　何霑自己也覺得這個問題很荒唐。
　　過冬更是覺得此事荒唐到了極點，認真說道：“當然不是。”
　　何霑當然沒想過她是自己的親媽，畢竟她還很年輕，但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個答案又有些失望。
　　過冬看著他臉上的神情變化，說道：“妳母親是我幼妹。”
　　何霑睜大眼睛，半晌沒說出話來，直到很久以後才顫聲說道：“這麽說，妳是我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