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世間再無何今秋

　　北方陣地已經被慶塵打開。
　　他驅使著五個木偶在陣地中廝殺著，而所有士兵都心驚膽戰：慶塵身邊的五個木偶，可是他們的長官啊！
　　慶塵以壹己之力操控五位黑騎士，誰敢動手？
　　就這會兒，甚至還有軍官試圖‘喚醒’他們，高聲喊道：“二哥！四哥！我們是自己人啊，別殺了！”
　　可如今的老二和老四哪還管這些？
　　所以，就是這壹瞬的猶豫，已經足以為他們帶來毀天滅地的災難！
　　進入戰場之後，慶塵廝殺的方式就不再是秋葉刀了。
　　五名黑騎士的騎士真氣已經用完，後腦勺上也禿了大半。
　　就連慶塵的騎士雲氣也消耗大半，再也無法使用大範圍的殺傷手段。
　　禁忌物‘充電寶’倒是可以讓他瞬間回藍，可是充電寶壹個月只能使用壹次，先前他在運輸裝甲車的幽閉電梯裏，已經用過了。
　　他僅僅思索了壹秒便改變了戰術。
　　慶塵將自己的騎士雲氣灌註進提線木偶，然後與五名木偶在人群中瘋狂奔襲。
　　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他只需要帶著五個木偶從陣地裏走壹圈，他身後的戰場便像是被犁過壹遍似的，幹幹凈凈，整整齊齊。
　　這種殺敵效率太高了，高的離譜！
　　而且，騎士真氣凝結成雲氣之後，鋒利得可怕，當他從士兵身旁經過時，竟輕輕松松將對方攔腰截斷，然後順勢獻祭給提線木偶。
　　所以，慶塵殺敵之後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地面上也沒有鮮血，沒有屍體，什麽都沒有。
　　那些士兵就像是憑空從人間蒸發了壹樣。
　　此時，何今秋趕到，他毫不猶豫的從慶塵為他打開的通道經過。
　　他甚至沒有問慶塵能不能扛住，因為他知道慶塵壹定可以。
　　何今秋的眼神裏，如今只剩下蒼穹之上的那艘運輸飛艇，其他方位的所有飛劍都已經飛了回來，十九柄飛劍結成劍陣，如壹股洪流般飛向目標！
　　運輸飛艇裏，白銀公爵也察覺出不對，他立刻命令運輸飛艇下降高度，他要到地面去！
　　800米
　　600米
　　400米
　　何今秋冷笑著看他自救，但就在這400米的高度，劍流終於追上了！
　　卻見十九柄飛劍同時貫入運輸飛艇，絞殺飛艇內部的動力倉、渦輪！
　　那運輸飛艇兩側的渦輪轟隆壹聲爆成火團，在天上燃燒起滾滾濃煙，斜斜著向下墜去！
　　十九柄飛劍在擊毀飛艇之後並未返回，何今秋操控著它們飛入艦倉去找白銀公爵！
　　艦倉已經徹底傾斜，裏面的士兵壹個個重重的摔在飛艇壹側墻壁上。
　　然而，白銀公爵卻穩穩的站在艦倉地板上，就仿佛那搖晃的艦身、重力，統統都不存在壹樣。
　　十九柄飛劍朝他絞殺過去，卻聽白銀公爵冷笑：“強弩之末，飛劍速度都慢了，憑什麽殺我？”
　　只見他的身影在原地拉出無數條殘影，那視覺幾乎捕捉不到的飛劍軌跡，卻被他壹壹找到。
　　艦倉內響起叮叮叮叮連續十九次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這白銀公爵竟是徒手以指尖灌註騎士真氣，將十九柄飛劍的壹輪攻擊紛紛彈了回去。
　　指尖彈擊之下，那壹枚枚心劍、骨劍上，竟全都出現了裂紋！
　　地面上的何今秋驟然感覺壹股巨力反噬己身，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經脈壹震，竟是疼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心劍、骨劍與劍修自身相連，它們受傷，劍修自己也會受傷。
　　何今秋心神壹凜。
　　騎士半神向來都是壹對壹裏的天花板，白銀公爵壹次次出手大開大合，迅疾如雷霆席卷。
　　連飛劍都沒有他的速度快，即便這白銀公爵展現出來的力量，只有李叔同的八成！
　　何今秋實在太疲憊了。
　　可問題是……現在已經是殺白銀公爵的最好時機了。
　　何今秋冷靜的操控著十九柄飛劍後退，在艦倉內與白銀公爵對峙著。
　　他想尋找對方的破綻，等待對方在飛艇下落過程裏，失去平衡的那壹刻。
　　但這白銀公爵極其兇狠，哪怕飛艇已經傾斜足足60度，對方依然穩穩當當的站在地板上，紋絲不動！
　　這是這位騎士半神數百年來，堅持不懈錘煉出的戰鬥本能，強悍如野獸般的本能！
　　何今秋看著運輸飛艇已經從400米高度下落到130米。
　　這飛艇即將墜落了，他只要把這白銀公爵拖在飛艇裏，對方必死無疑！
　　這時，白銀公爵冷冷的看著面前懸停的飛劍，立刻明白了何今秋的打算。
　　他冷笑壹聲，整個人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經來到艙門旁。
　　十九柄飛劍再次席卷過來，可白銀公爵並沒有急於跳出去，他似乎等的就是這壹刻。
　　卻見他雙臂數次閃電探出，叮叮叮叮的聲音再次響起，可這次的聲音不是十九下，而是二十下！
　　何今秋還沒找到他的破綻，對方卻先找到了他的破綻……第九柄心劍！
　　這第九柄心劍原本打磨的時間就晚，也是何今秋抵達鯨島之後有了紫蘭星，才堪堪打磨出來。
　　而且，在10號城市遭遇鼠災時，他又為了擋住鼠潮，硬生生撐到這第九柄心劍出現裂痕才停手。
　　現在，時間剛過壹個月，這第九柄心劍的裂紋雖然看不見了，卻還沒有徹底修復。
　　而這位白銀公爵竟在方才那電光火石之間，精準找到了這個破綻。
　　卻見他接連用騎士真氣灌註自己指尖，連續兩次彈擊在劍柄之上！
　　呯的壹聲，第九柄心劍應聲碎裂，十九柄心劍成了十八柄，而地面上的何今秋猛然壹個踉蹌，吐出壹口血來！
　　此時飛艇已經到了20米高度，白銀公爵趁著這壹瞬間，在飛艇側面的應急通道奮力壹躍。
　　卻見他面色猙獰，雙腿壹瞬間賁起的肌肉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就是這壹躍，竟然他抵消掉下墜時巨大的慣性，整個人斜斜的躍出了飛艇！
　　不遠處，運輸飛艇與地面接觸的瞬間炸裂出巨大火光。
　　白銀公爵卻在地上翻滾了十多圈後穩住了身形，慢慢爬起身來。
　　他竟是沒有死！
　　哪怕何今秋將運輸飛艇從800米高空擊落，都沒能殺死他！
　　何今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繼續前進！
　　白銀公爵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感受著自己左小腿脛骨在方才出現了輕微骨裂，膝蓋的交叉韌帶處也有拉傷，劇烈疼痛著。
　　他面色陰沈著回頭看向白銀城方向，那裏有王室艦隊，而戲命師既然來了，就壹定帶了足夠殺他的力量。
　　此地不宜久留，白銀城他回不去了。
　　白銀公爵轉身想要離開，卻發現何今秋竟然已經站在了他的去路上：“妳走不了。”
　　白銀公爵微微瞇起眼睛：“戲命師要來了，他們摧毀了白銀城的守備力量，就會立刻來找妳我。”
　　何今秋搖搖頭：“我不在乎。”
　　白銀公爵想要從其他方向離開，可那十八柄飛劍如追魂的鎖鏈般，對他糾纏不放：“那就先殺了妳。”
　　他已經探出何今秋的虛實，對方確實不行了！
　　先前對方貫穿空中要塞那壹擊，實則已經消耗了太多的精神意誌。
　　如果將空中要塞也比作壹位半神的話，那麽何今秋今天就是以壹敵二，要壹個人與兩位半神廝殺！
　　這是不現實的。
　　白銀公爵冷笑著說道：“我相信妳也知道彼此的實力差距，竟然還敢追來……不怕死嗎？”
　　何今秋笑著搖搖頭：“所以在妳看來，打不過就應該躲得遠遠的嗎？”
　　“為何要徒勞？”白銀公爵問道。
　　何今秋再次搖頭：“東大陸騎士秦笙，面對百萬智械大軍的時候就沒有跑，他明知自己會死，卻在戰場裏十進十出，硬生生從智械軍團手裏，帶回了西北軍第壹師第二團。”
　　“東大陸騎士李應允，面對百萬智械大軍的時候就沒有跑，他在戰場後方帶著十位騎士摧毀了對方的壹個火炮部隊，救下西北壹座城市。”
　　“東大陸騎士慶塵，面對10號城市百萬鼠潮，他明知自己回到城市裏可能會死，卻三天不眠不休救出6130人。他明知那裏已經成為壹座棄城，隨時可能會被李氏、陳氏用炮火覆蓋，卻依然沒有走。”
　　“這些都是歷史裏沒有記載的，他們在面對危險時，都作出了自己的選擇。這或許，就是他們與妳們不同的原因。”
　　此時，十八柄飛劍飛回何今秋身邊繚繞著，他繼續說道：“我其實壹直羨慕騎士，大家都說他們是聯邦最浪漫的人，但妳知道浪漫的定義嗎？”
　　“浪漫的定義不是花前月下，不是海誓山盟，不是情情愛愛。而是妳知道哪怕會失敗，會死亡，卻依然要做的這件事情，就叫做浪漫……這才是騎士。”
　　何今秋看向白銀公爵：“妳們黑騎士團，不配。”
　　白銀公爵搖搖頭：“我知道妳說的這些很英勇，很血性，很美好，可妳說這麽多是沒有用的。現在妳需要思考的是，妳憑什麽殺我？”
　　何今秋沒有立刻回答，他用自己斷掉的手腕，輕輕撫摸著身邊的每壹柄心劍、骨劍，就像在向它說抱歉，然後說壹聲道別。
　　“憑什麽？”何今秋笑了：“憑我如今這條爛命。”
　　“如果妳拼上這條命，也殺不了我呢？”
　　何今秋回答道：“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心之所向，無問西東。”
　　剎那間，他燃燒掉自己最後的生命力，身周十八柄飛劍散發出萬丈光芒！
　　下壹刻，十八柄飛劍如洪流般飛離他身邊，洶湧的殺向白銀公爵！
　　白銀公爵不慌不忙的擡手迎擊，他整個人兔起鶻落般在周遭拉出殘影來，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
　　飛劍壹次壹次被擊飛，何今秋面色壹次又壹次的更顯疲憊。
　　何今秋的手段，在白銀公爵面前顯得有些無力，好像不論他如何努力，都很難傷及對方分毫。
　　而且戰鬥過程中，白銀公爵甚至猶有余力催發秋葉刀，以黑發為針，壹根根從何今秋身上割過。
　　若不是何今秋躲避及時，恐怕有好幾次就被對方割開了頸部大動脈。
　　他好像沒什麽辦法了，只能機械著繁復以飛劍攻擊，然後再被白銀公爵兇猛的彈飛。
　　但是……那些被擊飛的飛劍，竟然又壹次壹次的飛了回去，重新來到白銀公爵面前。
　　這壹戰，不像先前那麽燦爛，也不像先前那麽震撼。
　　何今秋就像在街頭與人肉搏壹樣，他的身上沒有了精致的西裝，沒有了精致的黑權杖，有的只是壹顆想要玩命殺敵的心。
　　他放棄了自己的講究，自己的算計。
　　先前他是劍仙。
　　現在他只是個戰士！
　　飛劍壹次次被擊退，又壹次次重新飛回！
　　無休無止，連綿不絕。
　　白銀公爵發狠還擊，卻見他驟然爆發無與倫比的速度，在虛空之中連彈數十指，指指都結結實實的彈在飛劍之上。
　　那空中的飛劍被他精準的壹壹找到了。
　　第壹柄心劍碎裂……
　　第二柄心劍碎裂……
　　第八柄心劍碎裂……
　　何今秋的精神頓時委頓下來。
　　從胡氏劍修誕生以來，還從沒誰壹天之內碎過九柄心劍，他的五臟六腑仿佛被絞碎了壹般，若不是這實驗體的身體強大，他或許已經猝死了！
　　這還是何今秋第壹次感謝起這具灰撲撲的軀體，曾幾何時他照鏡子時看到那個灰色的自己，只覺得這是自己這壹輩子最醜的時候。
　　壹點都不講究。
　　所以他剪去指甲。
　　戴上帽子。
　　可如果時間重來壹次，他壹定會光明正大的站在陽光裏，重新審視自己。
　　心劍碎了。
　　他還有骨劍。
　　哪怕骨劍碎了，他還有壹條爛命。
　　卻見那十柄骨劍竟還要比心劍更堅韌壹些，哪怕經受不知道多少次打擊，依然頑強的飛在空中。
　　漸漸的，白銀公爵的手上也沾滿了鮮血，手掌皮膚因彈擊骨劍寸寸斷裂。
　　他的速度也慢下來了，這位白銀公爵因為魔藥的副作用，沒有呼吸術，耐力比正統騎士差遠了！
　　白銀公爵原本想盡全力殺掉何今秋，在王室艦隊趕到之前結束戰鬥，可他忽然發現，這何今秋竟像壹塊牛皮糖，壹次次被擊穿卻始終沒有潰敗。
　　他破釜沈舟壹擊，徹底擊穿了何今秋的劍陣，朝何今秋殺去！
　　白銀公爵在空氣中拉出殘影，來到何今秋面前壹掌刺入胸口正中，可是，他竟然看見何今秋在笑！
　　卻見被彈飛的骨劍去而復返，趁著對方全力廝殺的時候，精巧的從對方左腳踝後面割過！
　　這是白銀公爵從飛艇上落下時，傷到的那條腿。
　　白銀公爵察覺不好時，已經來不及閃躲了，他勉強擡腿想要避開，可是這柄骨劍來的太刁鉆！他左腿的骨裂與韌帶拉上也在這壹刻減緩了行動！
　　腳筋！
　　就是這壹劍，直接割斷了白銀公爵的腳筋！
　　青玉心劍飛旋，竟如鄭遠東那霸道的刀術壹樣，又順勢將白銀公爵的小腿肌肉肢解，只剩下光禿禿的白骨！
　　白銀公爵雙眼赤紅，他的敵人就像是瘋子壹樣完全不計死活，哪怕整個人已經如風中殘燭，卻還是想著怎麽殺他，而不是想著怎麽求活！
　　白銀公爵身體裏的騎士真氣，順著他刺入何今秋胸口的手掌，洶湧的滾蕩進何今秋身體裏。
　　騎士半神的騎士真氣像是從天上瀉下的山洪，從何今秋的四肢百骸經過，壹寸寸的催斷何今秋的血管、肌肉纖維。
　　這便是騎士半神為何能打人如掛畫的原因，何今秋表面看起來完好無損，可身體裏的所有生機，卻全都被摧毀了。
　　何老板強大的自愈能力想要將那些斷裂的肌肉重新彌合，卻根本做不到了。
　　但白銀公爵看見，何今秋依然在笑。
　　突然間，他手腕壹疼，那只按在何今秋胸口的手竟然也被割了壹劍，割斷了他的右手手筋！
　　白銀公爵這才驚覺，方才自己奮力壹搏，飛躍的途中先後擊飛了九柄骨劍，還有壹柄則不知所蹤。
　　原來，這柄骨劍壹直都在這裏等著自己。
　　從壹開始，何今秋就沒打算活下去。
　　這時，何今秋遭受巨力，如斷了線的風箏壹般倒飛出去，身體在地上不斷翻滾。
　　他仰頭看著夜空，壹邊咳嗽壹邊笑道：“廢妳壹手壹腳，怎麽樣？還敢小看我嗎？”
　　何老板格外的慘，卻格外的開心。
　　白銀公爵怔怔的看著手腕上那條血線：“我隨時可以奪舍自己的徒弟，妳卻沒命了。”
　　何今秋笑了笑沒理他。
　　白銀公爵怒聲道：“為什麽？為什麽妳可以不要命了跟我換傷？妳是半神，妳難道壹點都不怕死嗎？”
　　何今秋看著頭頂的星空。
　　他很想再禦劍飛行壹次，去看看那觸手可及的星辰。
　　可他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沒辦法禦劍了。
　　他只剩壹條爛命，慢慢等著死去。
　　白銀公爵第三次問道：“為什麽？！”
　　這時，何今秋緩緩轉頭看向地平線，那裏正有壹個少年渾身浴血，狂奔而來。
　　少年身邊的木偶都不知道死到哪裏了，想必剛剛那壹戰很兇險吧。
　　“妳想知道為什麽嗎？”何今秋問道。
　　白銀公爵沒說話。
　　何今秋思索兩秒，他想到自己曾經認識的某些人，經歷的某些事：“因為……功成不必在我。”
　　白銀公爵楞了壹下，何今秋言下之意是他用命換掉自己壹根手筋、壹根腳筋，就是為了給慶塵制造壹個殺自己的機會。
　　人是不是何今秋殺的沒有關系，只要他白銀公爵死了就可以！
　　下壹刻，白銀公爵看到慶塵割開自己手腕，以鮮血為引，從血液中抽出他從戲命師那裏繳獲來的血紅色長劍。
　　他心神突然壹凜，腦海中回蕩著戲命師對他的預言！
　　手持血紅長劍之人，手刃白銀公爵！
　　他面色陰晴不定著，思來想去也不覺得慶塵有實力殺自己，他冷聲道：“妳覺得他能殺我？我是半神，他不過是個A級。”
　　何今秋想了想說道：“妳會是他殺掉的第壹個半神，接下來，他還會殺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直到有壹天，這個世界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五谷豐登，萬民樂業。我的墓誌銘上可能會寫，這個人玩劍很厲害，而妳……不會有墓誌銘。”
　　說著說著，何今秋劇烈的咳嗽起來，他體內的壹切都開始在騎士真氣的遊走下分崩離析。
　　但他壹點都不後悔。
　　這時，白銀公爵竟然沒有選擇去殺掉慶塵，而是轉身壹瘸壹拐的往遠方跑去。
　　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慶塵半跪在何今秋身邊：“何老板，妳怎麽樣？”
　　何今秋輕描淡寫的說道：“我活不了啦，快去吧，去殺了他，讓他帶著毒酒杯的秘密進入墳墓！我已經廢掉他右手和左腿了，妳要殺不了他，愧對妳們騎士先祖。”
　　慶塵楞了壹下：“……”
　　何今秋看著天上星空：“慶塵，拜托了，殺掉他。”
　　“我先幫妳查看傷勢，”慶塵鼻子壹陣發酸。
　　何今秋突然認真的看著慶塵：“去吧，去吧，我要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氣，妳要去的地方才需要勇氣。”
　　慶塵驟然起身，以他生平最大的力氣，朝著白銀公爵的背影追去。
　　他忽然回想起自己某天晚上逃課回家的路上，他在行署路的那個丁字路口，看見那個衣著考究的年輕人，對方笑著對自己說：妳好，我是九州何今秋。
　　慶塵只覺得的自己心臟、血液、腦海全部沸騰起來，身體裏的雷漿不停翻湧。
　　那壹道道電弧不斷激蕩著的，它們在磅礴的憤怒之中不斷生長。
　　可是，當它們碰觸到某個臨界點後卻遲遲無法突破。
　　於是，它們開始另尋出處，它們開始與血肉同化，它們滲透到了慶塵的生命裏。
　　這時，壹直平躺在地上的何老板，用盡渾身最後的力氣，勉強撐起自己殘破的身軀，盤坐在地。
　　他靜靜的看著那少年渾身開始虛化，身體的邊界開始被雷霆取代。
　　元素化！
　　慶塵竟然在半神之前，就開始了與雷霆同化的進程！
　　此時，慶塵只覺得他在這人世間走了壹程又壹程，告別了壹個又壹個朋友。
　　可是妳要明白啊我的朋友，我們不能用溫柔應對黑暗，要用火。
　　彈指間，慶塵的身影，變成何今秋眼裏的壹束光，而他眼裏充滿了笑意。
　　卻見壹道極其璀璨的光芒向遠方拉伸，拉伸成壹條燦爛的光線！
　　神切！
　　慶塵以極限距離來到白銀公爵身後，可對方即便手腳殘破，依然氣勢恢宏。
　　電光火石之間，慶塵才剛剛來到對方身後，還沒來得及揮劍便被對方淩空壹腳踹飛出去。
　　這壹腳勢大力沈，他感受著胸腹間的痛楚，連龍魚加持過的肋骨都斷掉三根！
　　騎士半神太兇狠了！
　　然而慶塵還在空中倒飛時，那道光芒再次閃動！
　　半空中的慶塵消失了！
　　神切，第二次神切！
　　那道光芒再次迸發，以雷霆之勢拉伸出壹道跨域數十米的燦爛光線。
　　光線從白銀公爵身上掠過，來到了白銀公爵左前方！
　　白銀公爵只覺得自己渾身被浩大的電流充斥，渾身的酥麻感讓他趕到戰栗。
　　緊接著，壹個個電弧從身體內爆開，傷害著他的四肢百骸。
　　但是，沒有用！
　　區區A級，即便元素化也沒有用！
　　這種級別的電弧，對於以身體強大著稱的騎士半神來說，根本沒用！
　　白銀公爵猙獰著揮起自己完好無損的左臂，他以臂為刀，向光線盡頭處劈砍下去，那裏便是慶塵的落點！
　　慶塵出現了，但白銀公爵的臂刀並沒有落下。
　　少年仿佛算準了他會幹什麽似的，當他出現時，血紅色的長劍已經等在了臂刀必經之路上。
　　白銀公爵單腿躍起，想要以淩空鞭腿來結束慶塵。
　　可他忽然看見，面前少年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那眼神之中只剩下堅定的殺意。
　　再閃！
　　白銀公爵面前已經沒了人影！
　　慶塵在半神之前，三次神切已是極限……可足夠了！
　　這壹秒，他從白銀公爵左前側橫切而過，閃動到了對方的右後側！
　　白銀公爵強大的戰鬥意識驅使下，當即揮起右臂，可是……
　　這只右手，已經被何老板斬斷了手筋。
　　那是何老板用生命為代價，給慶塵制造的壹個機會。
　　唯壹的壹個機會。
　　慶塵的三次神切裏，前兩次都不過是前奏，唯有這壹次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也唯有這壹次，他才有機會。
　　就在這神切的過程裏，慶塵的身影從雷霆中乍現，他臉頰的火焰紋路仿佛在搖曳燃燒，手中的紅色長劍輕飄飄從白銀公爵脖頸處劃過。
　　時間宛如靜止。
　　壹切都結束了。
　　何老板，我做到了。
　　慶塵的身體在三次神切後進入極度的虛弱狀態，整個人控制不住的在巨大慣性下翻滾出去。
　　而另壹邊。
　　白銀公爵的脖頸竟是被這極致的速度斬斷了，同時斬斷的，還有慶塵的壹滴眼淚。
　　在神切過程裏，那滴溢出眼角的眼淚，被氣流吹到慶塵後腦，當它遇到紅色長劍的霎那，壹分為二。
　　噗通壹聲，白銀公爵人頭落地。
　　慶塵忍住胸腹間的劇痛掙紮起身，當他悲傷的回頭看去時，卻見何老板盤坐在地，低垂著頭顱，嘴角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
　　他仿佛聽見何老板對自己輕聲說，走啦。
　　說走就走。
　　格外的瀟灑。
　　可這壹走。
　　世間便再無何今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