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九章 宇天無常通天機

　　張衍思量了壹下，在太冥祖師傳遞過來的神意之中，所蘊含的東西甚多，其中有壹些沒有明確言說，可若細細探究的話，卻能發現內中深處實則另有玄妙。
　　諸如造化之靈吞奪諸位大德偉力之事，原來以為壹旦其人得逞，那就立便可以破開造化之氣的圍困。可從太冥祖師的解釋來看，實際卻非是如此，尤其是主動被吞奪和被動吞奪是有所區別的。
　　現在造化之靈只是欠缺了鴻翮、曜漢兩位祖師的偉力，可即便這兩位被其吞奪了，也並無法立刻解脫出來，還需將之煉合才可。這實際上就是造化之靈與太冥祖師爭奪造化之氣的統禦權柄，假設其人勝了，那很可能將所有造化之氣壹並收了去。
　　而若是兩位祖師主動投向太冥祖師那壹邊，那麽太冥祖師勝出的可能更高，如此就可抽隙將所有造化之氣收入手中。
　　至於此前太冥祖師為何不與其余大德說得此事，那是因為這壹切全是建立在張衍能夠與偉力完全的造化之靈爭鬥的前提下，要不是如此，能擊敗力量殘缺的造化之靈，並將之逐入永寂，那已是最好結果了。
　　其實他也知道，雖然兩位祖師問他做何選擇，可這兩位心中恐怕早已是有所決斷了，這裏不只是他們二人，也同樣是太冥祖師的意思，更是諸位大德之意。
　　他擡眼看向二人，道：“兩位若問我之意，”他稍稍壹頓，隨即神容壹肅，正聲言道：“吾當求道耳。”
　　鴻翮祖師朗笑道：“道友為求大道，我亦為求大道，為求道，又何惜此身哉！”
　　曜漢祖師亦是笑言道：“鴻翮道友所言甚是，按照太冥道友所言，我若被造化之靈吞奪，此也是登道之路，若是道友能贏得此戰，那我等此去就未必是道途盡處。”
　　張衍頜首點頭，從太冥祖師神意所傳來看，他也是理解此言之意，兩位祖師被吞奪之後，導致雙方道法偉力交融，在造化之靈獲取偉力的同時，兩位祖師也是壹樣獲取了其人的偉力乃至道法。
　　不過要是不得解脫，自也是沒有什麽意義，可若是解脫了，所得收獲卻比兩人觀道乃至鬥戰更多，甚至以此走上大道終途，也並非不可能。
　　不過這壹切都是建立在他取勝的結果之上，假設最後是他輸了，人道敗戰，壹切皆休；而若能贏得這壹戰，並執掌大道，那麽所有大德都將有機會從寂中歸來。
　　不過這等事也不可能壹蹴而就，特別是不能讓造化之靈提前有所防備，否則很難保證其中哪壹步不出差錯，故是道法變化還需繼續，在此之前，最好還需尋找壹個道法變化的契機，這樣發動起來方才更是隱蔽。
　　張衍與兩位祖師又是交流了壹會，便就決定等待壹個合適時機，隨後他看向那道法之中。
　　自他用出“理運同光”之術後，造化之靈先前道法根基俱是被他所顛覆，所有規序雖仍是存在，可是輕重顛倒，微小之力往往能使得絕大偉力產生偏離。由於這等變化，各處對立爭鬥不再是由他們自身來決定了，天機變數被無限放大，他不難推斷出來，造化之靈下壹步除了收束規序，沒有其他路可走，只是具體如何變化，還要看此僚手段了。
　　造化之靈沒有讓他等待多久，很快又是渡落下來壹個道法變化，在原來規序之上做出了某種改變。
　　張衍察覺到後，當即意去高渺，再是仔細查看，待是看罷，便他身為造化之靈的對手，這時也是不禁點首。
　　造化之靈這壹次的變化卻是顯得巧妙得多，許是為了給自己後續的道法布置留下更多余地，並沒有進行太多的變動，而是只取定壹，棄舍諸繁。
　　此法實際就是在萬般繁復的變化中梳理出本該存有的規序，並只對壹個對立因果用法。
　　換言之，就是不管妳外間眾多變化如何，我只維護好我這壹種變化便好，其余我不知不見，那自便與我無由，因果在外，我自觀我。
　　這也是符合對立合化之妙的，尤其是著力維定壹處，凝聚唯壹，他處規序就很難再將之加以改換，若不是強行破解，那就只能在其讓了出來的空白之處做文章。
　　張衍沈思了壹下，雖然這些無數對立爭鬥之中有輸有贏，可只要有壹處是其勝出，那麽就不會真正失敗，所以其只取唯壹便可。
　　只是這辦法縱然高明，可同樣也是後撤到了極處，近乎於退無可退，若是他設法將這壹點攻破，是有可能斷絕此僚後續所有變化的，似是就此將之擊敗也不無可能。
　　只是他再是壹轉念，卻又發現了不妥之處。
　　他能看得出來這裏道法缺陷，造化之靈不會不做防備，關鍵其人還沒到手段窮盡的地步，是不會做這等孤註壹擲之事的，所以這背後當還蘊藏有另壹種變化，且是很可能涉及那根本之道，或許其人正等著他壹頭撞上去。
　　想到這裏，他決定不在這裏糾纏，而是另行設法。
　　他又是對那道法看了幾眼，此法看去自成壹統，牢不可破，並守住了底限，可是在大道之下，沒有什麽是能完全摒棄外擾，不移不轉的。
　　諸有不能，大德不能，造化之靈亦不能！
　　就算那造化之精，看去完滿不變，可受得諸位大德賦予性靈，同樣也是生出了變化。
　　他心思轉到這裏，心中已是有了幾分計較。
　　若只是單單依靠規序，由外在變動來攪動內裏變動，那是很難做到改換其道法的，因為造化之靈給自己留下的余地足夠大。
　　這裏好有壹比，就好似壹粒沈入水中的堅頑砂礫，無論妳怎麽搖晃水波，動蕩浪潮，也只不過是將其卷蕩來去，可想要將其就此磨碎，卻不是輕易可以做到的。
　　好在他除了道法規序之外，還有另壹物可以拿來借用。
　　按照自身心意再是推算了壹會兒之後，他微微壹笑，揮袖之間，就又是將壹門道法送渡了上去。
　　此法可稱之為“宇天無常”，因為造化之靈只是維護必要條件之下某處對立因果的結果不變，並將其余無數對立因果的爭鬥都是放棄了，所以那些被放棄的所在，規序自也是由得他來改換了。
　　他現在所做的，就是使這些道法變化都往壹處方向趨同，可因為有著那壹線天機變化的存在，所以恒常不變的因果對立是不存在的，只是之前有無數對立因果的攪動，所以天機可能落在其中任意壹處之中，且不會幹涉太多。
　　而當只剩下兩種因果對立，且俱為呆板不變時，那壹線天機壹定是會推動出更多變化來的。
　　盡管造化之靈只取其壹，而他取其無數，可因為彼此變化相當的緣故，所以兩者在天機幹涉之下是完全對等的。
　　他這裏擁有無數對立因果的爭鬥，產生許多變數也是無礙，而造化之靈這裏壹旦產生變數，整個牢不可破的規序就有可能走向崩毀，甚至衍生出與其意願截然相反的結果。
　　曜漢、鴻翮兩位祖師這時也是看到了雙方道法變化的較量，在看到張衍出手後，兩人都是大為贊嘆。
　　若說造化之靈道法運使巧妙，以最為簡單的方式確保了規序不壞，還確保了道法繼續為自身所有，那麽張衍所用之法，同樣也是用了壹個很是精妙的變化，特別是借助天機變數之力來針對對手，這其實已是超脫單純道法博弈的範疇了。
　　其實能夠思量到這些並不困難，關鍵是如何排布此中道法，並將心中之念轉為實質，若是換了他們上去，就算告訴他們如此做可以對抗造化之靈的道法，但因為自身道法層次之所限，並無法做到此事。
　　曜漢祖師稍作思忖，與鴻翮祖師商量片刻，就起神意傳言道：“道友，以我觀之，造化之靈這回若想解妳這道法，當無有先前那般容易了，我以為此刻當是我等向其送渡偉力的上好時機。”
　　張衍略作推算，也是承認曜漢祖師所言時機合適，戰機難尋，既已有所決定，他也沒有什麽遲疑，起神意壹轉，就把兩位祖師之神意接引進來。
　　此刻他尚在高渺之處未曾退回，兩位祖師壹至此間，便借助他的目光又壹次看到了那造化之靈。
　　這時他們只需上去主動送上偉力，自可被其所吞奪。不過這般做造化之靈雖不會抗拒，但也可能因為其人對利害的判斷不同而導致變數產生，故為確保穩妥，他們將會按照三人議定之法，借助兩縷造化之氣主動融入其偉力之內。屆時太冥祖師那裏自會接應，從而將整個造化之氣從造化之靈處剝離出去。
　　曜漢祖師言道：“按照太冥道友所言，至道唯壹，唯有壹人先走通這條道途，後來之人才可以跟著壹起攀登此道，而若想有此成就，則必須取拿到造化之靈所有道法，這裏就唯有拜托道友了。”說話之間，他鄭重壹個稽首。
　　鴻翮祖師同樣也是壹個稽首，道：“今次之戰，道友之成就，便是我輩之成就，道友之劍，便當為吾輩之劍。”
　　張衍也是神色壹正，肅然還有壹禮，道：“自當不負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