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9章 利動人心

　　……
　　隨著岸上的傳令官的呼喊，蘭尼斯港艦隊派出壹支小船隊，穿梭在數百艘大船之間，傳令所有的船長都上岸，速去伯爵主堡大廳。
　　蘭尼斯港艦隊是壹支管理港口，打擊海盜，主要是為了對抗鐵群島艦隊的西境軍事力量。
　　船長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都乖乖上岸，在岸邊聚集。
　　艦隊傳令官們在港口來去如梭，不停大喊道：“各位船長，要想擁有進入海港的優先權、貿易權、航行安全、買賣順利，都速去岸上集合，去伯爵主堡開會。”
　　傳令官的話、岸上代理城主、公爵夫人的同時出現，令船長們心裏不安。
　　港口剛恢復了生機不久，上壹次港口船隊出逃的時候，是魔山歸來，率兵來問蘭尼斯港要屠殺‘克裏岡村’的兇手們，港口船長們怕引火燒身，萬壹魔山發怒屠城，港口也會被人放火焚燒，或者是搶劫穿上貨物，好多船長紛紛駕船離開港口，先避到大海上去。
　　這壹次沒有任何戰事消息，但清晨的時候，蘭尼斯港艦隊就出動到了外海上，在港口外海上擺了數艘軍艦，當時大家誰也沒有在意，如今看來，好像是事前城主的刻意安排。
　　艦隊的小船隊出動，在港口裏穿來劃去，務必令每壹艘船上的船長都得到政務令：所有船長都必須上岸，去伯爵大廳開會。
　　令船長們唯壹安心的地方，就是所有的船長都去，人多勢眾，如果有什麽事，城市守備隊不會對付這麽多的船長。
　　蘭尼斯港是個很繁華熱鬧的港口，西境九成的貿易、河間地大部分的貿易都通過這個港口。河間地的鐵礦石全部從這個港口進行運送。
　　船長們紛紛上岸，已經在城市裏的船長也被自己船上的水手趕緊去找到，告訴船長速去伯爵主堡大廳開會的消息。
　　城主有權對來港口做生意的任何船只發布管理政令，比如船只進岸泊船的相關規定。還有對相關貿易進行的稅收規定，根據局勢的不同，會有些上下波動。
　　半個時辰後，數百船長浩浩蕩蕩，有的還帶著自己的雇傭騎士，在代理城主的守備隊的引導下，全部向伯爵主堡而去。
　　簡妮帶著隊伍慢慢走在最後面，克裏岡旗幟迎風招展。
　　令船長們感到不安的，正是克裏岡旗幟。
　　克裏岡軍的軍威，在西境太盛。
　　船長們和克裏岡人打交道幾乎沒有，但關於克裏岡軍的傳聞和故事倒是聽了不少。如今整個西境，最強大的家族，就是克裏岡家族。克裏岡村、卡斯特梅、塔貝克廳、峭巖城，都是魔山勢力範圍。魔山還收服了卡斯特梅、塔貝克廳、峭巖城三處城市之間的所有小貴族二十余家，把他們的領地全部聯成了壹片，納入了魔山勢力範圍內。
　　在魔山的勢力範圍內——道路、水渠、農田規劃、稅務設計、人口管理、城堡建設，養殖種植……都是魔山的學士、政務官和建築師們進行統壹規劃。
　　這些傳聞可大可小，其中的含義可深可淺，關於魔山在西境圖謀大權的傳言也是多種多樣，說什麽的都有。
　　魔山以西境守護的身份地位，儼然已經是西境新的領主壹般。各種小道傳聞很多，但是克裏岡人真正出現在奧德伯爵主堡大廳裏，參與到蘭尼斯港的政務大會中來，這是第壹次。
　　代理城主班克羅夫端坐城主高位，簡妮夫人在大廳的左側坐下，她的身後是軍威肅然的侍衛們，兩名女將吸引了很多船長的目光。
　　船長們則集中在右側。
　　班克羅夫說道：“各位船長，長年在蘭尼斯港口做貿易生意的，請站在最前面來。”
　　船長們有的後退，有的上前，經過壹陣混亂後，大約數十名船長站到了最前面的壹個陣營。
　　班克羅夫發覺這部分人數少了，有的船長不肯上前來，先觀望。但港口的長年進出的船只都是有記錄的，因為這涉及到商品的種類的管理，還有稅錢的征收。
　　港口管理，看起來數百艘船來來去去很混亂，其實都是有壹整套的規矩的。
　　班克羅夫服務於奧德伯爵家族幾十年了，他這樣的學士，壹輩子都是蘭尼斯港的服務大學士，是屬於終身服務制，當他的生命結束的時候，就是他的服務完結的時候。那時候，學城會再次派出壹名大學士來到蘭尼斯港。
　　班克羅夫對港口的貿易、商品、船只、來去的人員……各方面的情況了如指掌，比奧德伯爵本身更了解。
　　他就是奧德伯爵的大管家。
　　學士看壹眼簡妮，簡妮事前早就看過了港口的帳薄，從稅務管理的帳薄明細表上，就能知道有多少位船長長年靠著這個港口吃飯。
　　簡妮的學識方面的才華，不輸給壹些學識淵博的大學士，醫學方面還有更獨到的天賦。記憶力也驚人，雖然不是過目不忘，卻能做到心裏有數。
　　簡妮微微點頭，示意繼續，不必在這個細枝末節的問題上計較。
　　船長們這次來開會，戒備心很重。可能這跟他們看見了簡妮夫人在這裏有關。
　　克裏岡人開始插手蘭尼斯港的管理了嗎？！西境的蘭尼斯特家族的人在哪裏？！他們的軍隊在哪裏？！他們的威嚴在哪裏？！
　　船長們心中都升起不祥的預感！
　　原則上，西境守護能對西境的任何政務進行幹預，或者頒布新的政務，尤其是軍事上的政令。
　　班克羅夫說道：“各位船長，從明天起，所有的貿易生意的稅務收取，蘭尼斯港都將通過克裏岡銀行來進行，妳們今後繳納稅務，請直接交到克裏岡銀行裏去。克裏岡軍將派出兩個千人隊駐紮在西城港口，需要雇傭戰士的各位船長可在繳納稅務的同時通過克裏岡銀行進行雇傭。港口的雇傭兵業務，明天開始，全權由克裏岡銀行負責。”
　　船長們壹片安靜！
　　稅務繳納到銀行，雇傭兵市場全部由克裏岡人掌管，這個新規定需要消化壹下。
　　不過，沒有聽到稅務比例的提高，這令船長們松了口氣。
　　反正都是交錢，交到誰的手裏都是壹樣。
　　船長們更關心交錢的多少，並不關心交錢的地點。
　　班克羅夫見沒有船長提出異議，於是繼續：“費裏蒙船長，我聽說妳上個月在盾牌列島海域遭遇了海盜，錢貨兩空，損失慘重。”
　　壹名高大的絡腮胡子船長走出隊列，鞠躬，畢恭畢敬：“是的，城主。”這個人說通用語，帶西境口音，應該是西境本地的船長。
　　“那麽妳現在手裏寬裕嗎？”
　　“在親戚朋友處籌借了壹些錢，購買了第二批的貨物，不過只有以前的貨物的壹半，準備運送到裏斯城去。”
　　“如果妳需要錢再購買另壹批貨物，可找簡妮夫人借貸，我可以為妳擔保。”
　　費裏蒙壹怔。
　　“城主大人，您說……”
　　“我說，我可以為妳擔保，妳去克裏岡銀行裏借錢出來，把另壹半的貨物給買上。不然妳跑這壹趟可就賺不了什麽錢了。”
　　“……”費裏蒙看看簡妮夫人，看看班克羅夫，壹臉的不敢相信。
　　簡妮夫人說道：“費裏蒙船長，既然班克羅夫大學士敢為妳擔保，我相信妳是個誠實的人，我可以借錢給妳購買另壹半的貨物，讓妳這壹次滿載而去。同時我建議妳，雇傭壹個百人隊克裏岡士兵，我敢保證，每個士兵都會令海盜們頭疼。”
　　“夫人，雇傭壹百人，我……真心雇傭不起啊！”
　　每雇傭壹個士兵都是跑這壹趟的生意成本。
　　費裏蒙上壹次損失慘重，不得不精打細算。
　　“妳可以聯合幾位關系好的船長，雇傭我們克裏岡雇傭兵，保證妳們貨物出海的安全。在裏斯城完成生意後，也保證妳們回來的貨物和錢幣的安全。遇不遇得上海盜，那可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事情。克裏岡戰士，是經歷過戰火的最強悍的戰士，物超所值。”
　　“夫人……我需要和幾位船長商量壹下。”
　　“好，如果妳不要雇傭兵，只需要錢幣，我會借給妳錢。借貸的利率，三個月時間，百分之三十。”
　　既然是第壹個客戶，既然是班克羅夫擔保，簡妮決定‘打折’做生意。
　　船長們都是驚訝，頓時議論紛紛。很顯然，簡妮夫人不懂行情。
　　這個利率，和市面上他們拆借的高利貸相比，很低，低得令人難以置信。
　　所有的船長都是心裏壹動。
　　如此低的利率，令船長們心裏充滿了——懷疑。
　　可信嗎？
　　如果費裏蒙出海不幸遇上風暴，船被打翻丟了性命，簡妮夫人的本錢可也算是折了。
　　費裏蒙的家裏要靠老老實實過日子還上這筆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家族人背上債務再次出海。
　　借貸的金主，其實也冒著和船長們壹樣的風險。壹旦出事，血本無歸。這也是船長們找高利貸拆借的時候高利貸的利率最少都是百分之五十起步，壹般是以貨物的利潤來計算。貨物利潤價值三倍以上，高利貸的利率就是百分之百，借壹百金龍，還兩百金龍。而船長們用借的壹百金龍，除掉本錢還能賺兩百金龍毛利潤到手。
　　出海貿易的利潤，在這個原始時期裏，都是百分之百打底。沒有最少百分之百的利潤，沒有人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航海貿易。除了海盜，還有風暴的危險。有的地域特產貨物，利潤翻幾倍十幾倍幾十倍。暴利，令航海貿易迅速發展。人們願意賭上性命去搏的，都是令人咋舌的高額利潤。
　　因為利潤高，借貸的錢的利率同樣高得離譜。肯借錢的人，壹些人按照貨物利潤來計算。這其實就是變相的投資。壹個出錢，壹個出人，並不是真正的銀行放貸規則。
　　魔山和簡妮要建立的，是銀行的真正的金融放貸規則。而投資，則是另外的壹種經營方式。
　　費裏蒙又驚又喜，心裏激動了。
　　“夫人，我們跑壹個來回，中途稍微耽擱壹下，就需要四個月時間。如果出海的時候遇上風暴，我們為了安全會返航，或者找地方避風……時間可長到半年……”
　　“好，四個月時間，利率百分之三十。如果遇上了風暴，延長了時間超過半年，還是按照四個月計算，不過利率百分之五十。半年內，維持百分之三十利率不變。”
　　本錢的百分之五十，不是貨物利潤的百分之五十。有的金主，借錢給冒險者，出海的貨物要算利潤分錢，回來的貨物再次算利潤分錢。如果計算成利率，是百分之幾百的利率了。不過，那是變相的合作投資分紅，不是銀行借貸關系。
　　“夫人！”費裏蒙感激涕零，“如果我回來晚了，您如何才能知道我究竟有沒有遇上風暴？而不是去其他地方再做了壹次買賣。”
　　“費裏蒙船長，那妳最好雇傭克裏岡雇傭兵隨船。”
　　這倒是個好辦法，費裏蒙再精打細算，也可以雇傭壹名隨身騎士。
　　船長們出海，基本都會雇傭最少壹名騎士，到了某處，出去談生意，身邊有壹名騎士，身價和安全感都有了。
　　費裏蒙心裏激動，單膝下跪：“簡妮夫人，我感激不盡。”
　　其余船長無不呯然心動！
　　可是他們如果借錢，能得到班克羅夫代理城主的擔保嗎？
　　很顯然，不能！
　　費裏蒙是西境人，班克羅夫城主知根知底。
　　船長們壹陣躁動！
　　簡妮夫人的銀行裏有多少錢能夠借的呢？
　　她應該沒有多少金龍吧。
　　克裏岡軍團上萬人，子民們可並不太多，養軍隊是最花錢的了。簡妮夫人開設的銀行本錢，能有多少？
　　金礦？
　　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有金礦。
　　熟悉西境的船長們立即想到了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
　　簡妮的銀行借貸，因為低利率，將迎來令人咋舌的借貸業務，爆發式的業務。這業務伴隨著的，自然也是巨大的風險。
　　如何保證借出去的錢不會‘連本都虧掉’。有的品行不良的船長，如何保證本錢的回收，而不是壹錘子買賣。
　　壹時間，船長們躍躍欲試。
　　簡妮夫人不動聲色，低利率是她的殺手鐧。靈活的寬限時間是她的策略。做生意的利潤，要的是有來回，清水長流。
　　……
　　代理城主班克羅夫大學士舉起手，全場安靜下來。
　　“各位船長，妳們賣掉貨物後成箱的錢放在船上並不安全，請存進克裏岡銀行，錢的安全性，我以代理城主的身份進行擔保，出了任何事情，蘭尼斯港的城主賠給各位。妳們在西境購貨，帶著金幣會不方便，請存放在克裏岡銀行裏，談好生意後，雙方在銀行裏進行結算，安全，穩妥。請把克裏岡銀行宣傳給妳們認識的富商，老板，船長。只要有值得信賴的人進行擔保，或者有房產有貨物進行抵押，借貸和存儲，請到克裏岡銀行來。”
　　“班克羅夫城主，我來自狹海對岸的潘托斯城，我也可以在克裏岡銀行進行借貸嗎？”
　　“是的，船長。”回答他的，是簡妮夫人。
　　鐵金庫的錢可借給世界上距離很遠的國王和總督，鐵金庫成名後，很遠的國王都專門去找鐵金庫借錢。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攻打君臨城來奪取鐵王座之前，就去了鐵金庫借錢。
　　君臨紅堡的王宮，至今欠著鐵金庫幾百萬金龍。
　　鐵金庫敢借錢給任何國王和總督，簡妮和魔山也有這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