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輪回

　　黃煙飄漫，石橋默然。
　　鬼蜮戰場，此刻都因為這石橋的出現而徹底消失了。
　　所有人都震撼到了極點。
　　壹方石橋……帶來了萬古輪回的氣機。
　　冰冷死寂的宇宙，此刻猶如支離破碎的光影，在靜默中流轉、紛飛。
　　石橋仿佛在等待。
　　這壹刻，冰若忽然壹步步，朝著石橋而去。
　　就像是感受到了某種召喚。
　　“冰若！”
　　天暗大呼，他伸手想要拉住冰若，但是卻發現，自己居然絲毫不能接近那石橋。
　　仿佛那石橋是專門為冰若而來。
　　未被召喚者，不能踏足、不可靠近。
　　冰若對身後的呼喚充耳不聞，走到了石橋之前。
　　“不……”
　　天暗心中擔憂焦急至極。
　　眼前這壹幕，超出了他的認知，恐怕唯有鬼蜮中的終極巨頭，那種對輪回研究過無數紀元的人物，才能明白些許。
　　冰若踏上石橋，是禍還是福？
　　不知！
　　而星落神主，此刻也是震撼無匹，喃喃道：
　　“她要踏上傳說中的奈何橋？”
　　“這……這石橋難道是真正的輪回之橋？究竟涉及到了什麽層次……！”
　　他心中閃過壹個念頭。
　　——天庭上曾有壹位至高存在，為了追尋傳說中的輪回、地府，離開了天庭，建立了壹個神秘的組織，取名為地府。
　　難道那位至高存在成功了嗎？眼前這座石橋，是那位至高存在造出來的仿品？
　　他震撼得無以復加，輪回、地府、輪回之橋等，都是極其古老的傳說，虛無縹緲，世間無人相信那些東西還存在……
　　但那位至高，居然有可能追尋到了，仿造出來了？
　　如果這壹切，傳到了神域之上，恐怕整個神域都會翻天了，三十三重天上的巨頭、至高們，壹個都坐不住！
　　“原來……黃煙代表的是輪回……”
　　心寧則是喃喃著，她大眼睛中寫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是大哥哥出手了嗎？他……能操控輪回？”
　　……
　　在所有人註視之下。
　　冰若壹步步，邁上了石橋。
　　她每走壹步，身上的死氣就散去了壹部分。
　　那種狂暴、混亂的氣息，不斷消失。
　　她此前是妖異、冷酷的美，但是現在，氣質在變化，仿佛受到了某種洗禮，恢復了本真壹般。
　　她壹身紅色長裙，嫁衣鮮艷，身姿曼妙，宛如壹個出嫁的新娘，美艷至極。
　　她的臉上再無猙獰殺戮之意，而是只剩下壹種平靜，如湖水，澄澈明鏡。
　　她壹步步，自石橋而上，停留在石橋中間，佇立忘川河上。
　　忘川河側，那神秘的石頭，宛如有微光發出。
　　冰若低首，朝著忘川河中看去，壹眼如萬古。
　　這壹刻，石橋所在的那方神秘世界，像是溝通了萬古時空！
　　歲月之書飛快翻轉，天地時空不斷輪回，整個世界都像是進入壹種極其玄奧的狀態中！
　　就連處在那方世界之外的天暗鬼主，此刻都是轟然壹震，這壹刻，他腦海中轟然，仿佛回到了幾千年前……
　　他看到在鬼蜮之中，初見她時的畫面……
　　他被壹尊天鬼追殺，那只天鬼吞噬了無數的鬼族，實力極強。
　　他四處隱藏，最終躲進了壹個鬼蜮小鎮。
　　那時，他已經身受重傷，為了活下去，唯壹的方法就是將整個小鎮的鬼物吞噬煉化。
　　但，在他決定這樣去做的時候，在小鎮上，他卻見到了冰若……
　　她在幫助那些老弱病殘，在把寶貴的死氣分發給那些瀕死的鬼物，她笑顏如花……
　　那是他壹生中見過最美的畫面。
　　她救了他，告訴他，縱然為鬼，也當正義為懷。
　　“在古老的傳說中，我們都是前世死去之後，等待著輪回的鬼魂……要是當鬼的時候做下太多的罪孽，輪回後我該是壹個多壞的人啊？”
　　“我相信這世間有輪回，所以，我希望當輪回來臨那壹天，能幹幹凈凈地進入輪回中。”
　　“現在我們是什麽樣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
　　這是她曾經說過的話語。
　　她渴望美好幹凈的生命。
　　她對未來似乎永遠充滿希望。
　　後來，他們壹生攜手……
　　直到大婚之日……
　　壹個個畫面從眼前閃過，天暗鬼主卻已經是淚流滿面。
　　他擡眼，看向奈何橋上的冰若。
　　奈何橋上，她也朝著他看了過來，眼中滿是淚水，卻帶著感傷的笑容。
　　“冰若！”
　　天暗擡手，他知曉，這壹刻，冰若已經回來了。
　　那神秘的石橋、河水、三生石……讓冰若回來了。
　　“天暗……對不起……”
　　奈何橋上，冰若低聲開口，道：
　　“我忘記了壹切……傷了妳。”
　　天暗則是激動得大呼，道：
　　“我怎會怪妳……我怎會怪妳……快回來，快回來！”
　　但，冰若卻只是淒涼壹笑，道：
　　“我腳下便是輪回。”
　　“踏上輪回，便無歸途。”
　　“天暗……我曾無比期盼輪回，但我心中，同樣對是否有輪回，存在疑慮……”
　　“直到此刻，我無比確認，世間有地府，萬古有輪回……真正的輪回，而非仿造、虛假之物。”
　　她話語落下，飄散的黃煙，緩緩重新歸來，包裹著石橋，似乎要隱藏壹切，消失於這方天地間。
　　“冰若！”
　　天暗悲愴大呼，他急切底想要沖過去。
　　但是卻根本無法靠近。
　　這是屬於冰若壹個人的輪回！
　　“記住……我們現在什麽樣，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
　　“未來……我等妳。”
　　“永遠！”
　　在那黃煙之中，冰若的話語卻傳來。
　　隨機，黃煙籠罩著石橋，緩緩消失。
　　隨之而起，有某種難以言說的無上力量，將與冰若有關的壹切，都送入輪回中！
　　此刻。
　　星穹之上。
　　某處神機萬重的神聖空間中。
　　此地乃是用神聖法則構建的隱秘空間，不會對下界的天地造成影響。
　　壹尊恐怖的人影，盤坐於此。
　　這是壹個中年人，臉上帶著冷漠至極的神色，眼中卻似乎有壹絲期待。
　　“希望天暗深情壹些，死在冰若手下……呵呵，否則的話，冰若若是死去，長夜之中，不免寂寞。”
　　他嘴角冷笑。
　　“在吾掌中，螻蟻怎能反抗？徒增笑耳。”
　　但，就在下壹瞬，他忽然覺察到，似乎有某種力量，降臨在這片神聖空間中！
　　“誰敢向我出手？！”
　　星滅神君感受到了危機，頓時臉色大變。
　　對方居然可以悄無聲息地欺近自己，難道是其他神君級人物，擔心自己的弟弟星落證道成功，出手阻攔嗎？
　　他決不允許！
　　他壹步踏出，氣勢震天動地，壹代神君的風采展現而出，這壹刻，這片星域的萬靈都有所感，在顫抖，在匍匐！
　　抵達神君層次，壹念起，可滅諸星界！
　　“天上地下，誰敢阻攔吾弟證道？”
　　“吾星滅神君，無敵於天下！”
　　他氣吞天下，環顧星河，極具無敵之勢。
　　但是，下壹瞬那氣機落下。
　　負手而立的星滅神君，忽然身體壹僵。
　　他瞳孔猛然大睜，像是要爆突而出壹般，整個人的軀體，更都是顫抖起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元神，居然像是被斬了壹刀，陷入劇痛中，撕裂的痛楚難以言表！
　　“不……”
　　莫大的恐懼懾住了他，他嘴唇發抖，但是卻壹句話都說不出，只能在心中恐懼哀嚎！
　　“這是什麽力量……為什麽可以直接控制我的元神？！”
　　“難道是神王出手？不會……不會的……”
　　“我從來沒有得罪過這種人物……為什麽……”
　　念頭壹閃而過，接下來，他連這種念頭都沒有了，因為，無與倫比的疼痛，讓他無法再思考！
　　他整個人，直接就痛得跪下了，他感覺到，自己的元神宛如在遭受淩遲！
　　“啊……”
　　壹代神君，此刻卻當場痙攣，渾身抽搐，面容扭曲到了極點，他瘋狂地用手，抓撓自己的頭，臉上都被抓破了，血淋淋！
　　因為，腦海中像是有成千上萬根針在攢刺他的靈魂，像是有無數把小刀在切割他的元神！
　　“痛……我好痛！”
　　“救我……”
　　他淒慘至極，口吐白沫，感覺頭都要炸裂了！
　　這種氣機，讓他絲毫無法抵抗。
　　星滅神君慘呼著，極難想象，什麽樣的痛苦，能讓壹代神君發出這樣的哀嚎……
　　最終，星滅神君倒在了原地，手腳抽搐著，整個人痛到面目扭曲，瞳孔大睜，像是處在昏死與清醒的痛苦間。
　　在他褲管之中，更是屎尿齊流，哄臭無比……
　　壹代神君……被痛到失禁了！
　　猶如死人般！
　　……
　　隱約間，經似有壹縷黃煙，包裹著那些從星滅神君元神中煉出的物質，飄散而去。
　　黃煙裊裊，沒入星空，很快，重歸於大墟星輪外的戰場，進入了那正在緩緩消失、進入輪回的奈何橋上！
　　——冰若進入了輪回中，而她曾被星滅神君煉化，曾被星滅神君的元神吞噬，如今，壹縷黃煙，將與她有關的壹切，掠奪而至，同入輪回中！
　　這壹世，壹切痛苦的過往……都將隨著這場輪回煙消雲散。
　　而冰若，將在輪回之後，迎來純澈的新生！
　　“天暗……好好活著……替我記著我們的壹切……來找我！”
　　“壹定要……找到我！”
　　在那神秘的世間中，冰若最後的囑咐響起。
　　黃煙滾滾。
　　最終，整座奈何橋徹底消失了。
　　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壹般。
　　天宇之下，宇宙之中，就像是壹切都沒有出現過！
　　“不對……方才發生了什麽？”
　　“怎麽回事……剛才發生的壹切，我怎麽都忘記了？”
　　這個時候，鬼奇等鬼物，忽然都是驚恐地開口。
　　他們面面相覷。
　　所有鬼物，都只記得黃煙、石橋出現前的事情，天暗鬼主抱住了冰若，準備自爆……
　　但後面的壹切記憶，就像是不存在，徹底被磨滅了壹般。
　　“怎麽回事？！”
　　另壹邊，星落神主也是顫抖了，臉色大變。
　　發生了什麽？
　　方才壹瞬的事情，自己居然完全記不起來了？
　　自己的記憶被人遮蔽了嗎？他運轉壹切法門，卻發現在腦海中根本不存在。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自己方才看到了不能看的恐怖事物？
　　他臉色震撼非常，自己乃是壹代神主，究竟是什麽東西……居然能讓自己承受不起？
　　實際上，不只是鬼奇等鬼物，以及星落神主等。
　　這壹瞬，整片星域，無盡蒼生，都是恢復如常。
　　方才發生的壹切，那種好似看到了輪回、發現了歲月之書的記憶全部消失了。
　　萬靈甚至不知曉，他們已經丟失了這部分的時光。
　　曾見到的，感受到的，都已經徹底抹去！
　　……
　　天宇之下。
　　天暗鬼主卻淚水潸然。
　　或許是曾受黃煙庇護過的緣故，他並沒有忘記方才的壹切。
　　“記住……我們現在什麽樣，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
　　“未來……我等妳。”
　　“永遠！”
　　他的腦海中，回想著方才冰若所說的壹字壹句。
　　“永遠！”
　　這壹刻，他心中萬念交錯。
　　實際上，他也已經明白，縱然能找回記憶，能夠延續生命……冰若也已經無法再面對這壹世。
　　因為，她承受了太多痛苦，有太多不堪的回憶。
　　讓她去輪回，在輪回中忘卻壹切，洗凈心傷，得以新生，如她曾經的夢想，幹幹凈凈地重獲生命……這或許是對她最好的結局。
　　“我會好好活著的，妳會在輪回中忘記壹切……但我永不會忘，會為妳守候萬古！”
　　他喃喃著，眼中露出了壹抹決然的光：
　　“縱然尋遍宇宙，等待萬古……我也壹定要尋到妳！”
　　他握緊了拳頭。
　　另壹邊，心寧同樣不曾被斬掉記憶，她親眼見證了這壹切。
　　“掌控輪回……大哥哥究竟是什麽層次的存在？”
　　她覺得……
　　此前對李凡的猜測，此刻又被刷新了認知。
　　李凡的高度……似乎是她們永遠無法真正看到的。
　　天宇間，已經歸於平靜。
　　但，緊接著，無數被星滅神君滅了生靈的星輪、星界等，卻是紛紛炸裂！
　　“轟！”
　　“轟轟！”
　　就像是在宇宙中，燃起了壹場盛大的煙花。
　　此刻，似乎有無盡的生靈在嚎哭，有世界之靈在悲鳴……
　　——這些世界，在星滅神君控制下，已經和冰若連在了壹起，當冰若死亡或者消失，這些世界便會毀滅！
　　此刻瘋狂炸裂！
　　“星輪嚎哭……”
　　這壹刻，天暗鬼主臉色壹變。
　　冰若進入輪回，等於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而這場儀式……
　　隨著她的消失而啟動了……
　　同時，在星落神主的手中，天道石刻畫成的陣盤，此刻爆發出絢爛至極的光芒！
　　星輪在爆炸，在嚎哭……
　　陣盤在發光……
　　這壹刻，整片天宇之上，忽然有神秘的氣機匯聚，就像是某種沈眠的存在，緩緩蘇醒……
　　星落神主此刻則是欣喜若狂！
　　“儀式開始了……天道之靈蘇醒，吾……將得道果！”
　　他壹步邁出，義正言辭，殺向天暗鬼主，道：
　　“天暗，妳行絕滅之事，毀滅諸世界，動搖天地根本……我將為天地而戰！”
　　“妳去死！”
　　他狂傲地撲殺而去。
　　天暗鬼主此刻已經是遍體鱗傷，他的魂軀都有些不穩，但此刻卻臉色壹沈，猛然壹掌拍出！
　　這壹掌蘊含驚濤駭浪之力，直接將星落神主給拍飛了。
　　“噗！”
　　星落神主倒飛而出，大口吐血，他臉色蒼白，眼中有些不可置信！
　　自己……居然連天暗壹招都接不住？
　　須知道，此刻的天暗鬼主，已經是重傷了啊……
　　這就是鬼王體的恐怖之處麽……
　　不，這次儀式完成，壹定要徹底鎮殺天暗，決不能再給他機會了！
　　他心中殺念閃過！
　　而此刻，蒼天之上。
　　無盡的神秘氣機匯聚，居然化作了壹個人形……
　　宛如壹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看上去純澈無暇，天真爛漫，白白胖胖的頗為可愛。
　　她像是從熟睡中醒來，用小手揉了揉大眼睛，嘟囔著道：
　　“怎麽又有人打架，又毀壞世界，打擾我睡覺……簡直太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