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二十六章 孤峰，血眼

　　七十二變帝血之後，周衍對於這壹艘古老的戰船分析了片刻，得到的結果卻令他感覺心情無比沈重。
　　這種沈重之中，周衍甚至開始懷疑所有的壹切都不再真實。
　　至親的人，可能是雕像體。
　　摯愛的人，也可能是壹具幹屍。
　　或許這世間，沒有什麽能比這壹幕更加令人心中冷寂。
　　這是壹股不可抗拒的悲哀之意，在思考到那壹幕之後，周衍心中升起壹種如此的感覺。
　　冷寂，悲哀。
　　修煉盡頭無止境，白骨累累化灰燼。
　　或許，也只有體會到了這樣的壹種冷寂與悲哀，才會有如此感嘆。
　　記憶之中，有許多的人，也有許多的物，呈現於心中，呈現在眼前，壹如他的父親周忘塵，母親離雲錦。
　　壹如哥哥李然，壹如女兒炎炎和思思。
　　如果說，每壹場修煉，都要付出萬種悲哀，那麽修煉的意義何在？超脫的意義又何在？
　　不被情緒滋擾，但卻無法回避知曉壹些結果之後的悲涼之意。
　　不困於情，也不惑於心，卻也無法脫離這種現實的沖擊。
　　周衍怔然站立很久，最終除了壹聲長嘆之外，所有的思考都停止了。
　　有些事情，或許真的不需要、也不能去思考，因為那只會帶來無止盡的悲涼沖擊，令人意誌受損。
　　這就是負面情緒。
　　壹個越是強大的修士，其負面的情緒必定會越大，情感壹直都是雙刃劍，絕情棄愛往往也是大愛無言。
　　周衍收回了自己傷痕累累的兵器，摒棄了壹切的思想，默默的重新修復著鎮魂弓和軒轅劍，壹個人安靜的在這壹片幹屍戰船之中生存。
　　兵器修復了之後，周衍在這空間之中穿行，親眼看著壹具具的幹屍化作雕像，親眼看著雕像或者光滑或者銹跡斑斑而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身後也再沒有那雙陰冷的邪異雙眼，似乎在如玉飛劍遁入眉心之後，此物已經完全寂滅。
　　周衍行走在這孤寂的世界，他心情有些無法形容的沈重感。
　　壹排排的幹屍密密麻麻，完全看不到邊際。
　　虛空之中，不時有雷劫呈現，劈落向壹只形如骷髏的暗黑腐朽幹屍，將幹屍煉化成雕像。這種過程，似永無止境。
　　周衍在這片土地上前行，穿過了眉心、雙眼，鼻子和嘴巴的位置之後，他來到了這片土地的胸膛之處。
　　這期間，周衍穿過了許許多多密集的幹屍群。
　　隨後，周衍看到了兩座孤零零的山峰。
　　在穿過幹屍之前，這世界是壹眼可以看清的，到處都是幹屍。
　　可穿過了幹屍群走出了遙遠的距離之後，天地間的景色又發生了變化。
　　最起碼，此時出現的兩座孤獨的山峰，是之前根本看不到的。
　　而這兩座孤獨的山峰是什麽，已經不言而喻。
　　這片土地，是壹個女子的屍體。
　　眉心被如玉的飛劍壹劍刺死，倒在了這裏。
　　而這裏的兩座孤峰，自然就是女子的峰巒。
　　只是，本該同樣幹癟的地方，此時卻傲然挺立著，孤零零的聳立在天地間，渾圓，神秀。
　　這兩座山峰，有壹種淒然的美。
　　壹種說不出的沖擊感刺激著周衍的心，他整個人有些發抖。
　　這是壹艘非常古老的戰船，但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這個死去的女子，為何會給人壹種壹種極端悲寂的情緒沖擊？
　　周衍看到這兩座孤峰的時候，第壹反應，就是孤絕劍峰。
　　這種神似，甚至已經達到了極致，或者說，已經不能說是神似，而根本就是了。
　　只是，孤絕劍峰不是只有壹座嗎？為何此地出現了兩座？
　　周衍站在此地，他目光之中顯出了疑惑之色，隨即，他沈思著，拿出了寂滅寒鐵，傾註感情，鐫刻下了漠於瑤的雕像。
　　這壹次，周衍甚至於回憶以往的點點滴滴，傾註了極致的感情，以氣血和雕像融合，鐫刻下了壹個栩栩如生的漠於瑤。
　　先前，那麽多的修士，都是活的，所以雕像能存在。
　　那麽已經灰飛煙滅的呢？那斷臂瞎眼女子可以證實是漠於瑤的第壹世，那麽這裏的孤絕劍峰的雙峰，又意味著什麽？
　　壹切的答案，或許，在雕像之中，可以解答。
　　周衍不刻意尋求真相，但壹些真相在眼前觸手可及，他也絕不會回避。
　　和第二個周忘塵的經歷相似，漠於瑤抓取了壹具幹屍之後，復活了。
　　雕像沒有破碎，也沒有出現異常。
　　漠於瑤真的活了。
　　周衍有剎那的怔然。
　　漠於瑤穿著壹身非常可愛的粉色紗裙，她臉蛋兒上還掛著沒有幹涸的淚痕，卻是以壹種幸福、喜悅的目光看著周衍。
　　周衍怔怔的看著她，已經完全沒有任何辦法區分這是雕像還是真的。
　　到了這個時候，真的和雕像的已經沒有任何分別。
　　周衍可以感知到眼前的女子血肉、神魂等等壹切的因素，都沒有異常。
　　“瑤瑤，我們終於再見了，但，這是我周衍自欺欺人嗎？”
　　周衍輕聲問道。
　　聲音卻說不出的滄桑。
　　“壞人，我在無盡黑暗掙紮，是萬年還是億萬年，卻終於能得以再見妳壹面，那麽，我就真的可以放心的去了。”
　　漠於瑤流著淚，卻是靠近了周衍，主動的投向周衍的懷中。
　　周衍張開懷抱，要去擁抱漠於瑤，卻在那壹刻，他忽然感覺到天地間有壹雙可怕的冰冷雙眼呈現了出來。
　　那壹雙眼睛冰涼如血，在周衍感應到的那壹刻已經直接呈現出了真實的烙印。
　　這是壹雙堪比山峰壹樣巨大的血色雙眼，這雙眼睛在漠於瑤的身後，直接壹舉鎖定了漠於瑤，血色的秩序鎖鏈顯化出了周衍根本不認識的復雜符文，顯化出了各種異象圖騰、陰靈印痕。
　　漠於瑤似乎在說著什麽，竟是什麽也說不出來，被壹只血色的手壹舉抓住肩膀，就那麽活生生的拉走了。
　　虛空震蕩了起來，很快，周衍身前，未知的虛空之中，忽然掉落壹枚雕像，壹枚栩栩如生的雕像。
　　雕像上，有血。
　　有著不壹樣的血。
　　這是漠於瑤的血。
　　這不是他周衍的血！
　　周衍渾身顫栗，他撿起這枚雕像，這雕像上的殘血卻逸散出非常強橫無敵的力量，瞬間震蕩而出。
　　周衍感覺自己被可怕的力量擊中，他渾身顫栗，整個人竟是忍不住的痙攣了起來。
　　虛空壹轉，如星河崩裂，周衍被壹舉沖擊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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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衍愕然驚醒，卻發現，自己正坐在壹枚天外隕石上，似乎他是在星空漂流的時候，陷入了沈睡之中。
　　但，那真的是沈睡之中的幻境嗎？
　　周衍伸手，手中有壹枚已經破碎了的雕像，有壹枚如玉壹般的飛劍。
　　周衍渾身的帝血，也處於七十二變的巔峰。
　　周衍有些渾渾噩噩，他已經被這未知的沖擊而有些失魂落魄。
　　但就在此時，天地間似乎傳來壹聲刺耳的尖叫聲，尖叫聲中，周衍忽然如聽到了漠於瑤的聲音在說：“壞人，救……救救我，我好痛苦——”
　　那聲音如壹道利劍，直接刺入周衍心中，周衍整個人壹震，剎那之間，顯化空間之力，橫渡虛空，沖向前方。
　　可茫茫黑暗星域，無盡的冰、死寂的宇宙，其中卻什麽都沒有。
　　只是，在虛空之中，壹道還沒有幹涸的血氣卻留了下來。
　　周衍施展法則領域，匯聚這壹滴血氣之後，清晰的感應到，這是漠於瑤的血氣！
　　“漠於瑤沒死！誰復活了她？！不行，我要再去葬仙地，找她的墳墓壹看究竟！”
　　周衍心神巨震，隨即他毫不猶豫，朝著反向的方向極速橫渡虛空。
　　之前漂流的時候，壹切靜謐，可回程的時候，周衍才飛行數十萬裏的距離，便立刻遭遇到了兩只巨骨天魔。
　　周衍手持鎮魂弓，瞬間殺出兩道箭矢，兩只巨骨天魔立刻崩碎，化作齏粉。
　　周衍壹路橫行，卻發現，遭遇到的巨骨天魔竟是越來越多。
　　而且，這壹路上，在無垠的星空，周衍更是遭遇到了不少的修士！
　　周衍要回歸祖龍域，所以他沒有耽擱，巨骨天魔也沒有當年葬仙地那麽強，周衍斬殺並不費力。
　　只是，壹路穿行，進入了域外荒域之地的時候，周衍立刻感覺到了不壹樣的氣息，壹種被仙家法寶鎖定的氣息。
　　他忽然回過頭來，目光冷冷的看向四方的虛空。
　　在這壹片冷寂之地，天空忽然匯聚了足有三十名道士。
　　這些道士之中，甚至有姜萬年、葉空行等人。
　　只是，其中為首的，則是烈陽仙女鴻域喬。
　　鴻域喬自虛空踏步而下，壹身淡紫色的仙袍讓她看起來英姿颯爽，婀娜多姿。纖細的腰肢盈盈壹握，修長而筆直的玉腿更是十分惹眼。她雖然容貌普通，可周衍已經知曉了她的秘密，便也不想再與之糾纏。
　　“邪尊者周衍，請留步。”
　　鴻域喬主動出聲了。
　　聲音淡漠，平靜，也並不好聽。
　　但周衍知道，她隱瞞了真正的聲音和容貌，甚至於這種手段非常了得，在這之前，無人能知。
　　“妳不是我對手，我也沒時間與妳爭第壹。道不同，不相為謀。讓開。”
　　周衍冷冷的掃了鴻域喬壹眼，直接以更快的速度穿行，妄圖橫渡虛空離開。
　　但，壹道仙光忽然籠罩四方，隨後鴻域喬擋下了周衍的路。
　　“妳對人族有貢獻，但妳終究不是被選召的命格，可妳偏偏僭越了路線，所以妳必須死。”
　　鴻域喬冷聲說道。
　　她的話語冰冷無情。
　　周衍心中有些憤怒，卻沒有爆發，而是目光冷冷的盯著鴻域喬那普通的臉，道：“我知道妳的身份等壹切，不過妳既然不願意提起過去，我也不想說。或者，妳認為我是在誇誇其談，但‘玲玲’或者是‘淩荷’，的確都是過去。我們道不同，但妳若想殺我，現在也辦不到——”
　　“妳——呵，妳知道的真不少，所以妳更必須要死了。過去，過去那都是不該發生的，而且，有時候壹些事情別無選擇。妳準備好，我要出手了！”
　　鴻域喬微微怔然，眼瞳深處閃過壹抹無法控制的憂傷之意，但很快就淡化了。
　　隨後，她話語冷冰冰的道。
　　“十招，敗妳！”
　　周衍冷哼壹聲，擺出了祖雷殺域。
　　鴻域喬也不說話，立刻出手，剎那顯化星河烈陽，接著隨手壹推，便是手推烈陽的攻勢。
　　壹切，和周衍在古老的戰船之中的戰鬥軌跡壹樣。
　　但周衍戰鬥過壹次，如今各方面直接把握先機，是以立刻扭轉局面，占據上風。
　　同時，如今周衍的戰力蛻變很強，血脈七十二變，更是遠非先前的在戰船之中與鴻域喬戰鬥時刻的帝血蛻變程度可以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