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九十四章 面對自己

　　帝彥的離開，周衍也並沒有阻止。
　　帝彥對於他而言，也並不是威脅。
　　帝彥也不會再做什麽其它的威脅他周衍的事情了。
　　他只是壹個卑微的存在而已。
　　現場，只剩下了周衍和姜邢。
　　姜邢壹直沒有再說話。
　　周衍也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的時候，這壹片天地才更顯得靜謐。
　　這恍若萬鬼劍冢的孤寂之地，似乎永恒存在著寂寞與孤獨。
　　“聖靈邪尊大人。”
　　姜邢忽然稱呼道。
　　周衍的心微微壹動，目光看向了姜邢，道：“妳如今也還這麽稱呼我麽？我是復制體而已。”
　　“妳迷失了自己啊，但妳依然是妳，不論是什麽身份，主宰妳意誌的存在是妳，就行了。”
　　姜邢說的話，似乎有些深。
　　但這並不妨礙周衍聽懂。
　　周衍嘆息壹聲，目光看向了那孤墳之中的人皮。
　　那是本體的人皮，曾經就壹直存在，如今也壹直存在。
　　就像是祖龍戰船上的、李素女的屍骨壹樣，壹直也是存在的。
　　“迷失？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修煉到這壹步，豈非是很悲哀？”
　　周衍自嘲的笑了笑，道。
　　“新世界的秩序還在建立之中，改變的世界也有著改變的規則。毀滅和新生，總是相伴在壹起的。”
　　“對於邪帝的計劃而言，沒有什麽錯。對於萬仙萬佛的傳承而言，也沒有什麽錯。”
　　姜邢道。
　　周衍道：“那麽，誰又是錯的，錯的又是誰？或者說，這世間又可有對錯？”
　　姜邢再次沈默不語。
　　似乎，不是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他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這似乎已經關乎到最後的壹點點的秘密，就像是壹個女人身上最後的壹縷遮羞布壹樣，不能掀開。
　　“或許，終究還是要靠我自己去發現。其實妳有壹點說得沒錯，這世間只要主宰的意誌存在，那麽不論是不是本體，是不是復制體，都沒有關系。
　　如果我本體死了，復制體只是某個人聊以自慰而鐫刻出來的測試品的話，那也沒有關系。
　　其實也唯有周衍的壹生，才是精彩而璀璨的壹生，反而是雷衍王，李傻子，恍若真虛天禁。”
　　周衍說道。
　　姜邢繼續沈默。
　　“如果我想做壹些事情，妳們，是阻擋不住的。”
　　“壹層層的剝開真相的話，最終壹切都會呈現。只是我心底有壹個念想讓我不要這麽做。可，妳不準備再給我壹點說法嗎？”
　　“不論如何，我如今好歹也是聖靈邪尊，乃是帝魂族的主宰者，不是嗎？”
　　周衍戲謔的道。
　　他看著姜邢的時候，目光格外的熾烈。
　　有那麽壹瞬間，周衍覺得他自己似乎已經完全的覺醒。
　　姜邢擡起頭，明亮、深邃卻蒼老的目光卻靜靜的看向了周衍。
　　這個時候，周衍知道，姜邢應該是有很多的決定，已經開始呈現了。
　　周衍靜靜的等待著。
　　“祖龍戰船，金甲戰船，或者說是‘諾亞方舟’，妳不覺得，很熟悉，很奇怪嗎？那上面有周忘塵的雕像，有妳母親的屍骨。”
　　姜邢忽然開口道。
　　周衍心中壹凜，眼眸陡然變得無比明亮，道：“妳那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妳應該已經懂了，又何必需要我說得這麽直接？”
　　“這世間，所謂的平行空間？那只是壹個不可能存在的虛幻，至少以妳的能力，能否做到創建出平行的宇宙空間來，進行壹件事重復兩次的發展，結果而不壹樣？”
　　“那只是壹個理論，壹種驗證理論可行性的理論。”
　　“葬魂星空的確是壹個試驗場，也是在驗證這壹切，只是，結果卻並不是妳看到的那樣。”
　　“復制記憶，歷經壹段完整的人生，這是真的。”
　　“或者說周衍在第壹世的所有經歷才是真的，正因為真，所以紫炎虛空出現的時候，不穩定的世界才出現了變化。”
　　“炎炎是我們的人，所以對於計劃有著壹定的沖擊，因為試驗證明，情感是可以培養出來的。”
　　“周衍本身，是被機械大帝創造出來這壹點，妳已經知道。但是那個被創造的對象，實際上就是妳自己。”
　　“妳可以理解為李素女的那種情況，只不過，事實上這種情況更加復雜壹點。”
　　“另外，不論是大域爭鋒還是領域征戰，那也都是真的，只不過都已經成為了過去。言靈種族早已經毀滅，還活著的言靈，也是被妳曾經所救。
　　所以，妳曾經看到過類似於幻境的世界卻偏偏覺得真實得可怕，那就是真實的。”
　　“帝魂族最大的秘密，就是已經改變了格局，如今只等最後的結果了。”
　　“結果出來之後，將會出現涅槃。”
　　“那是所有永恒的大涅槃。”
　　“涅槃之後，妳會復活，也可能會有概率消失，畢竟這個結果，是不可預知的。”
　　“所以，妳不必要克制妳的執念，因為那比妳更有資格成為妳自己。”
　　“涅槃之後，妳若活著，妳知道妳會出現在哪裏嗎？”
　　“只有兩個地方有可能。”
　　“第壹，是萬鬼劍冢的血色水晶棺裏。”
　　“第二，是域外戰場虛空深處的祖龍戰船裏。”
　　“第壹個地方，是埋葬妳真身的地方。”
　　“第二個地方，是妳死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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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邢嘆息壹聲，近乎於將所有的情況說了出來。
　　這個時候，周衍完全的呆了。
　　他如今的心性，讓他絕不會成為壹個會呆楞的存在。
　　可事實上，他真的呆住了。
　　因為很多東西，通過姜邢這麽壹說，就完全得到了解釋。
　　“我又如何能相信妳？”
　　周衍詢問道。
　　“妳不用相信我，妳只需要相信妳自己的內心就行了。另外，邪帝應該是送了妳壹份大禮，妳知道其意義何在嗎？因為他希望妳在最後的計劃時刻，可以涅槃！盡管妳嚴格說來不是他的真正兒子，但是這壹路風雨，他實際上也已經當妳是親生兒子了。”
　　姜邢說道，隨即他看向了遠方，道：“李憐晴，出來吧。”
　　姜邢說完，虛空深處立刻出現了無盡的奇點，每壹種奇點都顯出了極為絢麗的變化，如壹顆顆的小的氣泡壹樣，美麗而夢幻。
　　在氣泡之中，出現了壹個光暈流轉、氤氳光芒四射的空間之門。
　　李憐晴從空間之門裏走了出來。
　　這裏的所有壹切，對於她而言，似乎都沒有太大的難度，可以隨意來，隨意離開。
　　李憐晴真的出現了。
　　她出現之後，目光並不是很直接的對視周衍，反而有些回避周衍的目光。
　　周衍明白，姜邢的話，多半都是真的。因為如今這般情況，隱瞞已經毫無用處。
　　因而，他不由詢問道：“那還有多久的時間？”
　　姜邢道：“邪帝已經在著手最後的計劃了，那麽不安定的聖靈，會在這個時候生出疑惑之心，像是妳壹樣，像是周靈遙壹樣。”
　　“當然，其實很早就有壹批聖靈的超脫者，脫離了那種狀態，比如說周穎。比如說……白盈等聖靈。”
　　“不過，最早的壹位，應該是妳的哥哥，李然。”
　　“他最大的失誤就是讓他的弟弟活在了妳身上，這也是壹件復雜的事情，妳明白之後，就自然會明白了。現在的話，無需強求。”
　　“另外，有壹點是沒有錯的，那就是……妳在聖靈之地歷經的壹幕，妳告訴周靈遙的那些情況，很大壹部分都是真的，是真正在發展中的，是在時間的流逝之中的過程。”
　　“那，也才是新世界的壹幕。”
　　“至於多久涅槃，涅槃新生到全新的世界，或許，已經沒有多久了。”
　　周衍道：“那除了我之外，其余的……聖靈會出現什麽變化？”
　　姜邢道：“以魂為體，以三魂七魄，形成完整的整體之後，重新成長起來，這個過程之中，會應該會順應大趨勢的變化，是不會殞落的，因為那相當於是邪靈主宰之後的最後壹次蛻變，蛻變出新的境界適應全新的世界。
　　她們，自然也會都存活著，如新生壹樣，並保留著至尊之前的修煉記憶與境界。”
　　“之所以沒有永生，是新世界之中，不再永生。”
　　周衍聞言，將所有的壹切全部聯系了起來，頓時差不多也完全的想通了。
　　事情，也唯有如此變化，才可以真正的拯救。
　　讓所有的聖靈，全部喪失聖靈的力量，以這種力量全面扭曲規則，改變規則，形成壹種全新的世界。
　　將生命魔方的形態破碎，重新演化混沌。
　　這不就是萬仙萬佛傳承的目的嗎？這不是也是曾經他周衍為了人族的未來而付出的終極目的嗎？
　　周衍壹直以為他自己會親自做這件事，卻不想，這件事壹直就在持續之中。
　　邪靈主宰，吞噬的聖靈本身，是用以創造新世界的。
　　只是，計劃如果如此，萬仙萬佛寂滅，那就完全有必要了。
　　因為萬仙萬佛天生三魂七魄，這本身，就是壹種非常可怕的新生。
　　但在這種基礎上，萬仙萬佛斬三屍成聖靈之法太過於逆天，那麽必須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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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呈現，又在不經意之間隱藏。
　　那麽，他周衍的存在，意義到底是在，還是不在？
　　“我到處看看吧。”
　　周衍嘆息壹聲說道。
　　和姜邢的交流，讓他的情感執念近乎於瘋狂的滋生了起來，以至於，回憶過去的時候，有壹種融合的趨勢已經在生成。
　　不過這壹次，周衍沒有阻擋這種趨勢。
　　有壹點姜邢說得沒錯，不論是掙紮的情感執念周衍，還是如今的無情聖靈邪尊周衍，都是周衍。
　　都是自己。
　　自己，又有什麽無法面對自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