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六章 荒嶺帝屍，囚籠驚心

　　雲想衣裳花想容。
　　雲霓裳，代表的是嫦娥的因果。
　　而雲化影，代表的則是輪回的意誌。
　　此時，那伏在地上的黑影，很是肅然的、壹點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隨後，她身上的黑影漸漸潰散了許多，又顯出了幾分華光與神采。
　　只是，這時候的她容貌更加的模糊了幾分，卻反而更有些像是姜雨妃了。
　　蘇忘塵的臉上多了幾分冷色：“這樣過了吧？到這壹步，還想要撼動我的情感，讓我生出那壹絲的惻隱之心嗎？有些事情妳們已經做到了極致了。”
　　蘇忘塵的話很是無情。
　　那‘雲霓裳’卻並沒有介意，反而在目光看向遠方的諸多眼神瘋狂而貪婪的天驕的時候，眼神之中也多了幾分嗤笑之色。
　　那是壹種很難以形容的眼神。
　　其中有不屑，有輕蔑，有嘲笑，也有壹種歇斯底裏的瘋狂。
　　那壹刻，她表現出的情態，更像是付出了極大的心血卻被誤會了，以至於所有付出前功盡棄壹樣。
　　而這樣的前功盡棄，則是如同天大的功德被破壞掉了壹般。
　　如果再配上壹句臺詞，似乎反而更加的能契合她目前的那份心聲——不識好人心，不知好歹！
　　這樣的表現，也讓蘇忘塵同樣冷笑連連。
　　“看吧，時代的動亂還是來了，而妳，則是最大的罪人。”
　　“這所有的因果其實都無所謂，而關鍵的因果則在於，這是罪域星，是壹個罪惡的時代，而妳讓這個世界重臨。”
　　“妳，就是千古的罪人。”
　　“曾經有無盡的因果正義，妳乃是罪惡之源，罪域之源。很多存在還在想辦法改變這壹切，可惜，壹切壹切的努力，終究還是在這裏陷入了徒勞。”
　　那雲霓裳輕聲開口，聲音沙啞。
　　漸漸地，她的模樣開始蒼老，很快，她就化作了那個在柳樹下燒紙的老嫗的模樣了。
　　兩者，簡直是如出壹轍。
　　這時候，她的模樣也已經開始腐朽，枯朽，仿佛壹身所有的氣息全部的開始枯竭了起來，就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即將咽下最後的那壹口氣。
　　她的話說完之後，目光也已經變得蒼老而渾濁。
　　渾濁的眸子裏，呈現出來的已經不再是蘊含任何情緒的光芒，而是壹種徹底的寂滅以及空洞。
　　似乎在這壹刻，所有不甘心的以及所有堅持的，都付諸流水。
　　世間萬事皆流水。
　　就是這樣壹份意蘊，壹份氣息，卻反而略微觸動了蘇忘塵的心。
　　蘇忘塵本不想開口。
　　但此時，面對那諸多天驕虎視眈眈的瘋狂貪婪的眼神，蘇忘塵心中也有些話不吐不快。
　　“曾經，在某個諸天小世界裏，有壹個名為‘哪咤’的魔童，所有存在都認為他是魔星，甚至他的父母也這麽覺得。”
　　“可最終，他卻自己掌控了自己的命運。”
　　“他最終成為了希望之源，拯救了那壹個世界。”
　　“所以，罪惡之源什麽的從來都不是理由，更不是借口。”
　　“人之所以為人，終究還是因為七情與六欲的存在，拋卻了這些，其余壹切都形不成偉大的因果。”
　　“所以，什麽千古的罪人，那並不是妳說了算。同樣的，這些天驕也形不成什麽氣候。”
　　“按照時代的軌跡來看，歸墟之後，最終還是會走向歸墟，這是定義的壹個圓。
　　而殞寂時代之後，則是雲皇時代。”
　　“這是壹個皇者輩出的時代，是壹個好的時代。”
　　“妳們或許真的在某些方面付出了，卻永遠也不明白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付出。”
　　蘇忘塵沈思著，說出了好幾句話。
　　而他所說出的每壹句話，都無比的沈重，無比的振聾發聵。
　　那‘雲霓裳’的身影也已經開始再次的枯朽，已經有些無法支撐著其存在了。
　　只是，蘇忘塵這壹次卻無動於衷，沒有給予壹點點的幫助。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妳不懂。”
　　雲霓裳的聲音更低，也更加的沙啞，說話更加的艱難。
　　但是其中的意義，卻又有些不壹樣。
　　蘇忘塵道：“願聞其詳。”
　　雲霓裳沈思了半晌，才繼續沙啞道：“妳可知道，旌陽村……代表的到底是什麽？”
　　蘇忘塵道：“是龍脈。”
　　雲霓裳聞言，渾身壹震，蒼老而近乎腐朽腐爛的臉上，依然顯出了深深的駭然與震驚之色。
　　“妳妳妳——”
　　妳什麽，她甚至已經說不出來了。
　　因為，這個結果，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原本以為，曾經的天皇子蘇忘塵，不過就是壹個莽夫，壹個什麽都不知道的莽夫，壹個徹頭徹尾的劊子手而已。
　　可如今，她卻忽然明白。
　　這世間所有人幾乎都被眼前這個看似莽夫的存在給欺騙了。
　　他非但不是莽夫，恐怕反而還比所有存在的判斷都要更加的聰明和恐怖。
　　雲霓裳腦海之中仿佛如閃電般顯化了壹幕場景——可惜，她並沒有抓住。
　　那似乎是關於蘇忘塵和蘇離的最大秘密。
　　那個秘密就如壹道閃電劃過了黑夜長空，卻沒有被雲霓裳捕捉到。
　　可雲霓裳卻反而並不遺憾——她沒有太刻意的想要去抓住那壹道閃電。
　　“旌陽村，淺藍世界的壹處核心之地，其中蘊含著的因果甚至不可想象。而我曾經也在某些地脈之下窺視到了不小的因果。
　　如今再次來到這樣的地方，我怎麽會不明白——這裏，就是淺藍世界的龍脈之地。
　　而且這裏孕育著……真龍。”
　　蘇忘塵的話，石破天驚。
　　非但雲霓裳震撼莫名，便連他眉心記憶禁區第壹層裏的姜鸞，都無比的震撼。
　　這時候，在蘇忘塵記憶禁區中的姜鸞也才明白——蘇忘塵不讓她在外界與他並肩戰鬥，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不讓她‘獲取’核心秘密的事情傳開。
　　就蘇忘塵這時候的這壹句話說出——如果姜鸞此時在外界。
　　那麽，無論這壹次的因果如何，離開了這裏之後，姜鸞壹定無法活下去。
　　不是蘇忘塵不讓她活下去，而是她獲取的這個秘密，讓她不可能活下去。
　　眼下，呈現在雲霓裳眼中的就只有蘇忘塵，而沒有姜鸞。
　　這樣壹來，蘇忘塵獲悉這樣的秘密固然很是令人震撼，但是卻不至於活不下去。
　　因為蘇忘塵本身存在的意義是非常非常特殊的。
　　蘇忘塵的話很輕。
　　可是此時的雲霓裳卻已經開始七竅噴血，樣子更加的淒慘。
　　原本就已經‘岌岌可危’的她，此時更像是立刻就要煙消雲散壹般，十分的虛弱。
　　不過，蘇忘塵依然沒有出手幫助——盡管他的確可以出手幫助。
　　可蘇忘塵很清楚，出手本身沒什麽問題，但是出手就意味著他動了惻隱之心。
　　而壹旦他動了惻隱之心，那麽很多因果就會因此而被攻破。
　　所以這並不僅僅只是幫不幫雲霓裳的問題。
　　雲霓裳深深看了蘇忘塵壹眼，隨即才輕聲點頭，道：“看來妳知道的遠遠比我想象的要更多壹些。”
　　蘇忘塵沒有回應，保持了沈默。
　　雲霓裳又道：“是的，孕育著真龍，而這個地方，被稱之為‘養魂地’，養的實際上就是蘇人皇的魂。
　　而蘇人皇這份因果，想頂的存在有好幾個，目前最接近成功的應該是望帝以及……那壹對姐弟了。”
　　蘇忘塵沈默不語，依然沒有插嘴。
　　雲霓裳嘆道：“按照這樣的培養模式，其中培養的存在可以獲得極大的機緣與造化，這壹點，妳有想過嗎？”
　　蘇忘塵點了點頭，道：“想過。”
　　雲霓裳道：“以這樣的龍脈之地來培養特殊之魂，那麽其命運就會非常的強大。”
　　蘇忘塵道：“理當如此。”
　　雲霓裳道：“但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在這裏，這樣養出來的魂，幾乎每隔十四天，就可以進行壹場特殊的因果輪回模擬。
　　而其中的最頂級的存在，又可以進行戰鬥上的模擬。
　　在戰鬥上模擬之後，就可以引領壹個時代，成為那個時代的主人。”
　　蘇忘塵聞言，心神微微壹凜，卻沒有說話。
　　雲霓裳又道：“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當諸多的天驕被收割精氣魂本源之後，這樣的龍魂會徹底化作純粹的祖龍魔。
　　這樣的祖龍魔……壹次次的凝聚之後，就可以從無意識的狀態，化作有意識的狀態。
　　而這樣累積起來的祖龍魔，又是最好的磨礪的對手。”
　　蘇忘塵微微皺眉，道：“妳的話是什麽意思？”
　　雲霓裳道：“望帝就是以這樣的手段培養出來的，是無比純粹的祖龍魔。”
　　蘇忘塵聞言，深深看了雲霓裳壹眼，道：“然後呢？妳想說什麽？”
　　雲霓裳道：“還記得那個赤炎荒嶺的龍陵嗎？妳覺得那其中到底鎮壓著什麽？”
　　蘇忘塵雙眼壹瞇，道：“什麽？”
　　雲霓裳道：“鎮壓著壹具古屍，這是壹尊真正的帝屍，而其中的帝魂，卻早已經被剝離了壹些出來，用以磨礪‘望帝’戰鬥。
　　以望帝的能力而言，幾乎每隔十四天，他就有壹次與那位特殊的帝屍的帝魂壹戰的機會。
　　而且還是類似於神魂之戰，相當於壹種虛擬的生死對決。
　　這些，妳不知道吧？
　　所以妳覺得望帝會失敗嗎？”
　　蘇忘塵聞言，心中猛的壹沈。
　　壹種很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時候，他隱約已經確定了壹些因果——這壹次為什麽會這麽的順利？
　　這其中顯然是有著壹些異常情況的。
　　另外，這壹次，蘇離為什麽要拼這壹次？
　　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壹刻，蘇忘塵心中不由有了壹些狐疑。
　　不過他並不傻，這壹絲絲的狐疑，也立刻形成了特殊的冥想，冥想化作共鳴的記憶，很自然的同步了出去。
　　蘇忘塵冥想的不是他的道場，而是壹頁天書。
　　這壹頁天書有些泛黃，虛無而不存在，但是可以冥想出來。
　　其上面會出現壹行行的文字。
　　通過這個，蘇忘塵是可以和蘇離進行某些跨越時空的交流的。
　　“妳說什麽？！”
　　蘇忘塵同步信息之後，立刻聲音冷冽了幾分。
　　他的眸光暴漲，射出兩道閃電般的神華，臉上也終於露出了壹抹動容之色。
　　“妳覺得我在這般狀態會說什麽？妳覺得我到底又是什麽存在？又是誰？”
　　“這世間為什麽會有嫦娥，又為什麽會有後羿？”
　　“且不說這些，且不說我到底又是誰……就說他……，這無盡歲月，又有多少個十四天？在赤炎荒嶺之中的帝屍，如今到底成了什麽存在？
　　妳壹直沒有想過。
　　妳甚至沒有想過，望帝是否還依然是望帝。
　　如果是，那尚且還好。
　　如果……不是呢？”
　　蘇忘塵眼瞳微微收縮。
　　他已經意識到了這‘雲霓裳’的話非常的有問題，但是其真實性極高。
　　為什麽？
　　因為這就是真相。
　　真相囚籠的真相。
　　是囚籠，但依然是真相！
　　這樣的真相，足夠的駭人聽聞，悚目驚心！
　　如果望帝已經攫取了帝屍的因果，李代桃僵，那麽這壹次的望帝，就需要壹個‘冠冕堂皇’的死亡理由。
　　而死亡與新生往往又是對應的。
　　那麽，無論望帝是死還是涅槃新生，將會真正的超脫出去，真正的獲得‘自由’！
　　而結合之前那恐怖的‘帝火族’之類的帝族的因果，結合那帝魂母蟲的諸多因果來看……
　　這壹次，如果帝屍出世了，那是什麽東西放出來了？
　　若是根據這些因果來判斷，那麽旌陽村這個龍脈封鎖、封印的……就是真正的大家夥。
　　而他蘇忘塵和蘇離這壹次聯手，反而將這‘帝屍’的某個恐怖存在釋放了出來？
　　也是如此，那‘雲霓裳’在‘落敗’之後，才以壹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破罐子破摔’的眼神看向蘇忘塵。
　　蘇忘塵沈思了半響，又默默擡頭看向了那些像是陷入了瘋狂狀態之中的天驕男女們，在他們的眼中，蘇忘塵看到的不是人性，而是壹種泯滅人性的殘忍眼神，以及壹種歇斯底裏的殺戮與瘋狂眼神！
　　“妳想說什麽？”
　　蘇忘塵收斂諸多混亂的心緒，語氣冷冽而漠然。
　　“我想說——趁著壹切危險還沒有真正的降臨，趕緊收手吧！就像是妳之前勸我的那樣——現在，我勸妳，蘇忘塵，趕緊收手吧！”
　　雲霓裳的聲音更加沙啞，但是言語之中，似蘊含著壹種難言的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