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壹十六章 浮屠塔出，忘塵生死

　　諸葛滄海半晌都沒能說出壹個字來。
　　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很想說——我諸葛滄海的因果，又何須妳蘇離來定義？
　　可這句話他沒有資格說。
　　蘇離掌控華夏祖地的輪回，又是洪荒皇族的人皇。
　　蘇離真的有資格可以定義他的因果。
　　除非他不要根。
　　可有壹個完全無法擺脫的邏輯就是——如果不要根，他如何能立下因果？
　　去嫁接嗎？
　　蘇離的手段太直接也太簡潔了，以至於他完全無從破解。
　　越是簡單的東西，往往也越是難以應對。
　　大道至簡。
　　當壹切簡單到了最直觀、最清晰明了的程度之後，想要從中挑出毛病和漏洞，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蘇離把這最簡單的因果占據了之後，這對於諸葛滄海而言，就完全是壹步死棋！
　　徹底無解了！
　　諸葛滄海擡頭仰望蒼天。
　　透過祭天古城的天空，他看到了壹片朦朧，看到了壹片亦真亦幻的雲霧。
　　但是卻看不到壹絲的星光，也看不到真正的天穹。
　　浮雲蔽日也遮蔽了天，他所見，很明顯僅僅只是蘇離願意讓他所見。
　　“祭天古城的所有壹切，都在這裏，但這裏卻也並不特殊。”
　　“當然，我可以按照我之前的說法，將它打造得特殊壹些，可那所要用到的，就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底蘊了。
　　這壹次，踏入這壹方世界的天驕的確不在少數。”
　　蘇離開口。
　　他壹旦這麽做，就相當於是在抄底蘇忘塵——蘇忘塵多年來的累積，都會被蘇離左手倒右手，直接洗白，化作這壹方世界的純粹底蘊。
　　然後給祭天古城定義壹個因果，再給蘇葉定義，讓蘇離頂掉祭天古城的因果，成為活著的‘祭天古城’。
　　這樣壹來，蘇忘塵的底蘊將被直接抄空。
　　哪怕是不被抄空，也要去掉九成九九九以上。
　　那時候，蘇忘塵還能拿什麽來拼？
　　至於說魚死網破？
　　這的確是需要忌憚的點。
　　可蘇離卻不在乎啊。
　　論沈沒成本，蘇忘塵付出無盡歲月，他蘇離付出了什麽？
　　諸葛滄海聞言，臉色變得格外的復雜了起來。
　　好壹會兒之後，他眼中閃爍著的輝光漸漸沈寂了下去。
　　他沒有動手。
　　毫無疑問，蘇離已經以人皇的方式定義了他的身份，這是死局！
　　這已經和戰力無關！
　　在這種定義下，就如蘇離所說，他只有兩種選擇。
　　認身份，然後被蘇離削入輪回，安排到時間軸輪回裏，承接十萬年前的因果。
　　不認身份，然後被蘇離直接削根基，成為空中樓閣，當場就要死得無比淒慘，連壹絲掙紮的余地都沒有。
　　至於說什麽準聖乃至於接近聖人的戰力？
　　從壹開始蘇離不順著他的邀請去看祭天古城，就已經明確的說明，蘇離不會和他拼戰力。
　　因為——蘇離根本就不認他的戰力。
　　他的戰力甚至都沒有根基，還談什麽戰力？
　　什麽是聖人？
　　什麽是準聖？
　　這是源自於洪荒的體系。
　　現在，只要諸葛滄海認為自己這體系來自於洪荒，那就相當於是認了自己是華夏族人的身份，那就成為第壹種情況了，就要被削！
　　要是不承認……
　　不承認了，空中樓閣，戰力就不存在了，那還怎麽拿出聖人的實力？
　　這就是死局的關鍵點。
　　無需動手，不戰而屈人之兵！
　　偏偏，諸葛滄海沒有解決之法。
　　因為這兩點太簡單了，只有是或者否，沒有第三個選擇。
　　諸葛滄海也想過——不論道，直接動手。
　　但是這條路從壹開始，就被蘇離堵死了。
　　因為哪怕是諸葛滄海動手，要動用的也依然是聖道的戰力，動用聖道就是默認第壹種情況，就要被蘇離削道統。
　　不動用，或者是動用不朽戰力，那就是第二種，那就被削根基底蘊。
　　總之。
　　這種情況無論從任何方式去解決，最終都會面臨這兩種選擇，然後面臨壹種結果——被削！
　　在來到這裏之前，諸葛滄海想好了坐忘之法，甚至打算呈現所謂的部分真相，揭開小部分鮮血淋漓的現實，沖擊蘇離的道心。
　　為此，他也信心滿滿。
　　可如今，他才發現，他的方式沒錯，但是毫無用武之地。
　　諸葛滄海腦海之中閃過了數以萬計的念頭，卻全部都是死路壹條。
　　反而蘇離非常直接的定義出的因果，是最好的結果。
　　這就是余地。
　　在無盡絕路之中，有條路不僅不錯，還能有活路……
　　這該怎麽選，就已經無需再那麽復雜的去思考了。
　　諸葛滄海又沈默了好壹會兒，才長嘆了壹聲，道：“對，祭天古城的確只是祭天古城，壹座古城而已，的確並不特殊。”
　　蘇離聞言，笑道：“妳看，早有這樣的認知，早就可以找尋到屬於是妳與穆須眉的幸福了。”
　　蘇離說著，又看了看那巨大的廣場，笑道：“我覺得，這裏很適合帝魂域界的開啟之地，這個廣場，可以建造壹座類似於通天塔般的塔，妳覺得呢？”
　　諸葛滄海聞言，呼吸壹滯，表情頓時精彩了起來。
　　他臉色頗為的陰晴不定，好壹會兒才悵然道：“是，是，是。這裏的確可以建造壹座塔，壹座類似於通天塔的塔。”
　　蘇離道：“不錯，那麽，妳開始表現吧。嗯，這座塔要蘊含九荒神凰塔的底蘊，要有八卦乾坤的奧義，要有七星平衡的道韻，要有六道輪回的因果，要有五氣朝元的造化，要有兩儀四象的風格。
　　而這座塔，我將其命名為‘浮屠塔’，而不是時空塔，也不具備鎖魂的能力。
　　這浮屠塔，也僅僅只是我用來打開帝魂域界的壹道入口之地。”
　　諸葛滄海臉色頓時變得像是吃了老鼠壹樣難受：“這……蘇人皇，這個要求是否太高了？”
　　蘇離淡淡道：“高嗎？”
　　諸葛滄海沈默了片刻，道：“不高。”
　　諸葛滄海深吸壹口氣，然後默默的動用了聖道的力量。
　　這種力量動用，就意味著，他選了第壹種。
　　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有實力和沒有實力的‘被拿捏’，有實力在身，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保障’的。
　　相對於直接死穿，活著、甚至還能和心愛之人壹起活著，還能有壹個獨立的因果，人生，這其實的確是壹個不差的結果。
　　只是這要付出的代價……
　　可既然敗了，那這結果，也就必須得承受了。
　　按照蘇離的要求，諸葛滄海開始建造所謂的浮屠塔。
　　在祭天古城的廣場上建造比通天塔更加神秘的浮屠塔，這般過程看似復雜，實則不然。
　　這其中所需要的所有底蘊，實際上早就已經存在於這壹方世界。
　　而諸葛滄海如果只是諸葛滄海，他當然沒有能力和權力調用這些底蘊。
　　但諸葛滄海代表的，自然是蘇忘塵。
　　那麽，與其說是諸葛滄海的潰敗，還不如說是蘇忘塵的妥協。
　　和諸葛滄海的兩個答案差不多，在選擇上，蘇離看似是給諸葛滄海定義壹個結果，實際上是給蘇忘塵壹個選擇。
　　失敗者，往往是要付出代價的。
　　要麽就是徹底的潰敗，要麽就適當的留點兒底蘊，然後各退壹步。
　　這就是蘇離給出的條件。
　　而且這個條件還僅僅只是第壹個條件，後續的條件蘇離甚至沒有提。
　　但諸葛滄海答應了，也就代表，目前來說，蘇忘塵認栽，妥協了。
　　蘇離靜靜的觀看著，這個過程，他絲毫不擔心諸葛滄海會施展什麽手段，或者是種下什麽囚籠。
　　在這方面上，願賭服輸是正常的。
　　更遑論，對於蘇離而言，諸葛滄海此時滿盤皆輸，只要動手腳，那只會引來更加糟糕的後果。
　　那後果，是蘇忘塵不願意去面對的。
　　足足三個時辰之後，巨大的浮屠塔建造好了。
　　五光十色，光芒閃爍，十分渾然大氣，也十分的震撼人心。
　　巍峨，雄偉，浩然，無敵。
　　這樣的浮屠塔出現，幾乎讓整個祭天古城都變得不壹樣了。
　　蘇離從頭到尾的看著這浮屠塔建造完成，自然也知道這浮屠塔的各種能力，各種效果。
　　總體來說，浮屠塔出他想象的還要更加出色壹些。
　　這樣的浮屠塔，也讓蘇離對於蘇忘塵的表現，有了幾分‘認可’。
　　好壹會兒之後，諸葛滄海整個人仿佛已經被抽幹了壹樣，虛弱而又臉色蒼白。
　　整個人看起來也極其的狼狽。
　　“蘇人皇，您看這般如何？可否滿意？”
　　諸葛滄海語氣帶著幾分恭敬之意。
　　這時候，他也是的確不想再動什麽心思了。
　　沒用，在蘇離的領地裏，在蘇離的道統之中，他的任何算盤都沒有任何效果，只會吃力不討好，將事情弄得更加的糟糕。
　　蘇離點了點頭，道：“不錯，這第壹個條件算是達成了。”
　　蘇離說著，又道：“妳看這祭天古城的祭壇，這祭壇妳覺得如何？”
　　諸葛滄海聞言，不由微微壹怔。
　　蘇離輕輕搖了搖頭，道：“在大話西遊之中，實際上牛魔王最後還是有些厲害的，而且還和紫霞近乎於成婚了，婚禮都已經舉行了。”
　　蘇離說著，又看向諸葛滄海，道：“我的意思，妳明白了吧？”
　　諸葛滄海聞言，呼吸微微凝滯，半晌沒有能開口。
　　蘇離又道：“如果不明白，我可以說得再明白壹些——實際上就是妳的第壹想法，很簡單。”
　　諸葛滄海露出壹抹苦笑之色，隨即輕嘆壹聲，道：“這件事，我……我恐怕決定不了。”
　　蘇離道：“我知道妳決定不了，但是妳可以給我答復。”
　　諸葛滄海再次沈默。
　　好壹會兒之後，他才道：“蘇人皇，壹定要這樣麽？妳可知道，這樣的話……”
　　蘇離淡淡開口道：“對，壹定要這樣，而且這才僅僅是第二個條件！妳放心，別的東西或許真不多，但是這條件，的確是有點多。
　　但是如果這些條件裏，有些條件的完成我比較滿意的話，也是可以削掉壹些條件的。
　　只是，如果想要善了的話，就不要想了。
　　我可以給妳留下東山再起的機會，但那只是機會，而不是資本。
　　這句話，妳能理解嗎？
　　不能理解的話，壹拍兩散，我選擇另外壹種結果。”
　　諸葛滄海的神情頓時變得復雜了起來，氣息也立刻發生了非常復雜的變化。
　　這種變化之後，諸葛滄海整個人變得深邃了很多。
　　他的氣息，也有了明顯的不同。
　　蘇離很清楚的知道，這時候的諸葛滄海，已經不是諸葛滄海了。
　　蘇離淡淡的看著諸葛滄海，道：“我就不直接點明妳的身份了，給妳壹點余地。”
　　諸葛滄海淡淡點頭，眼神無悲無喜，道：“我有壹個疑惑——之前妳明顯忌憚與我魚死網破，如今卻似乎完全不在乎？是真不在乎，還是妳立有真虛，可以探尋更多的因果秘密，在謀劃更大的因果布局？”
　　蘇離道：“我已經在乎了太久太久，也在乎了太多太多，結果卻很是慘烈。
　　我在乎兒女，兒女如今什麽情況也已經無需多說。
　　我在乎華夏族人，華夏族人如今成了帝魂族的魂食。
　　我在乎有用嗎？
　　改變不了結果。
　　但——我卻可以為他們的結果，給予壹份發泄。
　　所以魚死網破並不可怕，相反，真的是壹種解脫。
　　與其茍且生，不如痛快死。
　　這壹點，我已經堪破，已經看透。
　　但之前若是不表現出不想魚死網破，妳又豈會踏入這個正面對峙的區域裏，然後與我博弈？”
　　蘇離倒是沒有隱瞞，說了實話。
　　這的確是實話。
　　無論能不能開啟第三次的轉輪因果，這都會是他的選擇。
　　唯有如此剛猛強進，才有壹線機會。
　　有些事情，不進則退，沒有第三種答案。
　　蘇離的話很平靜。
　　但是那種語氣，卻讓諸葛滄海渾身都有些發顫。
　　這顯然不是恐懼，而是深深的忌憚。
　　諸葛滄海深深深的盯著蘇離。
　　蘇離目光同樣平靜的回應了過去。
　　諸葛滄海眼眸之中出現了大量的心眼，仿佛要映照諸天，看穿蘇離的所有底蘊。
　　蘇離坦然應對，無盡世界生滅、歸墟場景浮現。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諸葛滄海眼瞳收縮，終於確定，只要他不妥協，蘇離絕對會第壹時間施展極道手段，要麽與他魚死網破，要麽殺他本源，讓他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