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二章 鑒仙鏡下

　　“什麽事？”顏蘿轉身對易昕問道。
　　易昕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鼓起勇氣道：“師叔，我聽說靈力培植的人選就快要定下來了，這次壹共要挑選多少人啊？”
　　顏蘿怔了壹下，道：“妳問這個做什麽？”
　　易昕“唔”了壹聲，然後期期艾艾地道：“這個……我有個朋友，嗯，也想進這份名額裏啊。”
　　顏蘿笑了壹下，道：“這靈力培植收的可都是雜役弟子，妳們易家今年在雜役弟子中也有人嗎？”
　　易昕連忙搖頭，道：“不是不是，就是……我認識的壹個朋友，不是我家裏的人。”說著她又偷偷看了顏蘿壹眼，道：“我就是想過來問問您，能不能給他壹個機會……”
　　顏蘿看著她，面上神情似笑非笑，道：“小丫頭，妳這是想讓我徇私麽？”
　　易昕嚇了壹跳，道：“當然不是，您老誤會了，這不是規矩上說了嘛，靈力培植的人選，我這樣的親傳弟子也有推薦資格，所以向您推薦壹下而已。”
　　顏蘿想了壹下，道：“嗯，這壹塊人選確實還有三四天就要公布了，我記得好像都滿了啊。”
　　“啊？”易昕壹驚，隨即露出失望之色，咕噥道：“糟了！來遲了啊。”說著，她面上有些沮喪，帶了壹絲哀求之意，就那樣看著顏蘿。
　　顏蘿看了她壹眼，忽地失笑，道：“小妮子妳裝什麽可憐？罷了罷了，誰叫妳馬上就可能是真人弟子了呢，面子大得很啊。將妳那位朋友的名字報過來吧，我看看能否塞壹個進去，不過話說在前頭，這靈力培植對道行根基是有要求的，若是之後派人審核時過不了，那也是沒辦法。”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易昕頓時大喜過望，連連點頭，笑道，“多謝師叔慈悲啊，我那位朋友名叫陸塵。”
　　“陸塵？”顏蘿眉頭微微皺了壹下。
　　“嗯，是的，陸地的陸，塵埃的塵，陸塵。”易昕像是生怕顏蘿聽錯了壹般，趕忙又重復了壹遍。
　　顏蘿點了點頭，道：“好罷，我記下了。”
　　易昕眉開眼笑，喜不自禁，在這靜堂裏又陪顏蘿說了壹會話，然後便告辭離開了。
　　看著那少女步伐輕快離去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後，顏蘿面帶微笑地微微搖頭。隨後她坐在原地沈思片刻後，忽然站起身轉到旁邊壹處櫃子邊，拉開了其中壹個抽屜，裏面有壹分書簡。
　　此刻，顏蘿面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了，面色淡然的她拿起那份書簡翻開，幾乎是第壹時間便在書中某頁處露出了壹片信箋，她打開那張白紙，只見上面寫著幾個名字。
　　顏蘿壹個名字壹個名字地看了下來，然後目光停留在最後壹個名字上。
　　那上面寫著“陸塵”二字。
　　顏蘿凝視著這兩個字，眉頭微微挑起，過了片刻後忽然低聲自言自語了壹句：“這個陸塵什麽來歷，怎麽有這麽多人想暗中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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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後，陸塵接到了掌管他們這壹片雜役弟子的周奎通知，讓他前往石盤山上接受靈力培植的查驗。當時他還在靈田中幹活，得知這個消息後也是有些意外，不過在趕往山上大殿的途中，看到站在那邊等他的壹臉笑意的易昕時，他便是心中有數了。
　　這壹天風和日麗，天氣晴好，易昕站在那壹棵蒼翠松柏下，笑顏如花，正是青春美貌，吸引了路上不少雜役弟子的目光。
　　陸塵故意落在後頭，等其他大部分人都走過去了，這才走上去低聲笑道：“這就是易大小姐的手段麽？”
　　易昕哼了壹聲，面露驕傲之色，自矜地道：“如何，本姑娘不錯罷？”
　　陸塵伸出了大拇指對她比了壹下，道：“說到做到，厲害。”
　　易昕掩嘴而笑，看起來很是高興，隨後看了壹眼前方大殿，又壓低聲音道：“妳也別高興太早了，我聽說這次靈力培植的人大概是要選五十人，但剛才我看著上來這裏的，至少也有六十幾個，妳可別被刷下去了啊。”
　　陸塵笑了笑，道：“應該沒什麽問題，靈力培植講究的就是以本身靈力去催發、栽培壹些特殊靈植，其中最適合的當屬木系和土系，我雖然天資粗劣，但五行神盤上有的就是壹根土系神柱呢。”
　　易昕壹拍手，笑道：“那敢情好，總之好好的過關就行。妳上去罷，待會我想辦法從旁邊去偷看壹下。”
　　陸塵失笑，不過也沒說什麽，就往山上大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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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盤山大殿中，百草堂召集來的雜役弟子最後都集中在此，陸塵也站在人群中，向四周看了看，果然見人頭攢動，確實是有六七十人來到了此處。
　　雖然此處人多，但大殿中並不嘈雜，昆侖派是個很看重規矩的地方，哪怕是雜役弟子，在入門後也被教育了多次，沒人敢在這裏隨意大聲喧嘩。
　　過了壹會，大殿後頭壹群人走了出來，為首者正是鶴發童顏的金丹修士顏蘿，在她身後還跟著七八位弟子，有築基境，也有煉氣境的，但看起來都是天資不錯的親傳弟子，在身份上比這壹眾雜役弟子是要高多了。
　　顏蘿也沒搞什麽訓斥講話那壹套，來到大殿後直接就往上首主座上壹坐，旁邊自然有人站出來對眾人說話，言簡意賅地說明今日是核查眾人根骨天資，看看誰更適合去做靈力培植這件事，並由顏蘿師叔親自監察。
　　接下來那些個親傳弟子走下來，將眾雜役弟子分成了幾組，開始檢驗了。至於檢驗方法，則是與大部分人入門時的鑒仙鏡大同小異，看起來易昕說的確實沒錯，百草堂此番更看重的還是五行靈力的適應性。
　　陸塵被分在其中壹組，隨後便發現這壹場檢驗速度並不慢，壹個個被人叫到名字的人上前，然後將手放在鑒仙鏡的鏡面上，從中吸取倒映出的光芒，便能反應出此人的根骨天分了。
　　沒過多久，便有人叫到了他的名字。
　　當“陸塵”兩個字被喊出時，坐在上頭的顏蘿不動聲色地向這邊看了壹眼，而在大殿後頭的壹個角落裏，易昕則是偷偷探出了腦袋，有些擔心地往這邊看來。
　　陸塵走了過去，臉色看起來十分平靜，將手放在那鏡面上後，微微閉眼，平心靜氣，然後開始運轉體內靈力。
　　遠山深處，忽然隱約有壹聲低沈悶雷，在那雲霧之中響起，幽幽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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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說中，某些絕世天才在鑒仙之時，會有異象呈現。
　　天鳴地動，虹光經天，雲龍霧虎，瑞獸飛翔，這些都是在修真界中傳說千百年難遇的神奇異象，但很少會有人見識過，因為幾乎所有的異象都是屬於萬中無壹的五柱天才的。
　　那些仿佛生來就得了蒼天眷顧的幸運兒，連鑒仙時的風光都與眾不同，都那麽高高在上、盛氣淩人，令人心生敬畏崇仰。而普通人，普通的修士弟子們，最多也只能擁有幾道五行靈力所對應的光芒。
　　至於今日在這大殿之中，那更是不可能有什麽意外，因為所有的雜役弟子幾乎無壹例外的都是天資最差的壹柱弟子，在他們的氣海神盤中僅僅只有可憐的壹根神柱，屬於他們的永遠只會有壹道孤獨的靈光。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壹生之中都只能與這壹種靈力溝通，這也直接制約了他們日後在艱難遙遠的修仙道路上所能抵達的上限。
　　大殿之中，孤獨而單純的光芒此起彼伏著，每個人大都沈默著，像是這世間最底層的人們，安靜地承受著自己的命運，接受著這個現實。
　　陸塵把手放了上去。
　　他臉上平靜而自然，毫無異狀，也沒有什麽緊張的跡象，看上去就像是壹個早已認命的凡人，普通而平凡。
　　鑒仙鏡法寶微微顫抖了起來。
　　站在這塊鑒仙鏡旁邊的正好是周奎，他面色嚴謹但心中其實有些無聊，反正看來看去也都是些枯燥單壹的東西，所以在壹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什麽反應，甚至忘了普通的壹柱弟子過來檢驗時，鑒仙鏡最多只是反射光輝，根本不可能會有顫抖之類的異狀。
　　那壹刻如白駿過隙。
　　那壹刻如電光火石。
　　那壹刻仿佛只是人們不經意的壹眨眼間。
　　鑒仙鏡中忽起微光，微光顫栗著，似風過水面的漣漪，幾種詭異的微光交織在壹起，變成壹幅混亂無比猶如塗鴉般的怪異畫面。緊接著，在那難以言述的微小至極的壹剎那間，壹抹黑色忽然彌漫，抹去了所有光澤。
　　那黑色深沈如海。
　　那黑光如永恒寂寞的深夜。
　　然而片刻後，突然壹切散去，如壹時眼花，似流雲風卷，所有的壹切幻影無聲無息地瞬間湮滅。
　　沒有微光，沒有異色，也沒有黑暗。
　　鑒仙鏡平靜了下來，壹如平日，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壹樣，在那片刻的瞬間後，壹切如夢幻泡影，甚至讓人來不及記憶來不及望見那詭異的壹幕。
　　鑒仙鏡鏡面上，緩緩亮起了壹道黃色的光。
　　孤獨，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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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奎“嗯”了壹聲，點了點頭，道：“土系靈力精純，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