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氣運弄人

　　陸塵看到了壹扇紅色的大門，漂浮在無垠的黑夜中，漫天星辰點綴在蒼穹裏，熠熠生輝。
　　他覺得那紅色的光門看起來有些眼熟，似乎曾經在哪兒見過，過了壹會後，他忽然想起了那顆神秘種子裏的樹洞，在那樹壁深處出現的兩扇門。
　　似乎有點像，但仔細看久了又感覺有些不對，陸塵覺得自己的腦子裏有些緊張和遲鈍，似乎有壹種隱約可以看到真相卻又總是抓不住的焦慮感。
　　隨後，他忽然望見那扇夜空中紅色的光門大放異彩，放射出血紅色的萬丈光芒。
　　在壹片耀眼的光輝中，門，打開了！
　　剎那之間，紅色的光芒照亮了天地，壹輪血月從那扇門中升起，直接升騰到蒼穹夜空中的最中央，光芒大盛。於是天地之間，每壹寸每壹處地方都披上了紅色，看上去就像是壹片鮮血的海洋。
　　“呼！”陸塵壹聲悶哼，只覺得頭疼欲裂，猛地從那噩夢中驚醒過來，猛壹睜眼，便看到了壹片白色的墻壁和熟悉的床鋪。
　　他的額頭有冷汗滲了出來，氣息急促，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壹只寬厚溫和的大手從他身後伸了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他就聽到了那個熟悉的渾厚低沈的聲音，在他身後說道：“妳做夢了嗎？”
　　陸塵定了定神，然後轉過身來，便看到了天瀾真君坐在自己的床沿處，正面帶了幾分關心之色地看著自己，而他的那只手掌，也還放在自己的肩上，溫暖得如同壹座大山。
　　不知為何，陸塵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的後背上壹陣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他看著天瀾真君，深吸了壹口氣，好像是從剛剛的噩夢中情緒平復了下來，然後恢復了平靜，道：“我在哪？發生了什麽事？”
　　“妳在洗馬橋的宅子裏，因為和魔教妖人廝殺受傷，昏迷了壹天，剛剛才醒過來。”天瀾真君簡練而直接地對他說明了情況，然後又問道，“現在感覺如何？”
　　陸塵猶豫了壹下，隨後便感覺身上還有些地方傳來痛楚之意，但對他來說幾乎都算不上什麽，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其他嚴重內傷，便點點頭道：“還行，應該是沒事了。我的傷按理來說不會好得這麽快，莫非是妳……”
　　天瀾真君點了點頭，道：“我出手幫了壹點小忙。”
　　陸塵沈默了壹會，隨後擡眼看著天瀾真君，道：“妳是堂堂仙盟真君，名動天下，德高望重，不管怎樣，似乎也不應該為壹個無名小輩出手，妳這樣做，豈不是等於公告天下我與妳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關系？”
　　天瀾真君聳了聳肩，看起來壹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道：“差不多是吧。”
　　陸塵卻並不想讓他如此混過去，皺眉道：“妳別打混，這事很麻煩的，被妳這樣壹搞，真仙盟和魔教兩邊所有人大概都知道我和妳有緊密關系，以後我還怎麽幫妳做哪些隱秘之事……”
　　“不做了。”天瀾真君道，“妳以後不用做那些事了。”
　　陸塵怔了壹下，有些愕然地道：“什麽？”
　　天瀾真君站起身來，背負雙手在屋子裏走了兩步，淡淡地道：“妳先養傷，等過兩天身子好起來了，我就找個機會辦個儀式，正式公告天下，收妳為徒吧。”
　　哪怕陸塵多年來早已磨煉出了“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鎮定心性，此刻也是愕然變色，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半晌後才帶了幾分不可置信地道：“妳、妳這是怎麽了，這麽突然要這樣做？”
　　天瀾真君笑了笑，道：“因為妳勞苦功高啊，十多年前還是少年時就潛入魔教之中，日夜與兇險為伴，生死只在壹線之間。隨後更是屢立奇功，特別是荒谷壹戰，妳逆轉乾坤，壹舉擊潰魔教百年大計，造福天下蒼生。這等功勛，我始終也沒報答妳，如今也算是……”
　　“我不信！”陸塵搖頭道。
　　天瀾真君明顯地窒了壹下，隨後嘆了口氣，道：“好吧，妳是我從小養大的，不管日後如何，但我這些年來確實也只對妳壹人如此。妳總不會還懷疑我養妳長大的這點心意吧？”
　　陸塵默然片刻，緩緩道：“妳養我長大，我自然是信妳敬妳，並為妳出生入死。只是說實話，以妳的身份地位，還有……”他頓了壹下，隨後低聲道：“總之，早十年妳都沒收我為徒，現如今突然要這麽做，我想不通。”
　　天瀾真君轉過身來，壹雙深邃如海的眼睛凝視著陸塵，那其中光芒閃爍如波濤起伏翻湧，仿佛隨時都能將人淹沒。
　　陸塵也平靜了下來，坦然對視著他，只是沒人知道，在那被褥之下，他的手掌已經悄悄緊握成拳，手心全是冷汗。
　　……
　　屋子裏壹片安靜，也不知過了多久以後，天瀾真君才轉開了目光，轉過身去走到窗邊，背對著陸塵看向窗外，眺望著遠方那片天空。
　　陸塵這才松了壹口氣，那感覺就像是被壹只兇猛無比的巨獸凝視壹般，令人毛骨悚然。
　　過了壹會後，他忽然聽到站在窗前的天瀾真君開口說了壹句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話，道：“妳知道‘氣運’嗎？”
　　“氣運？”陸塵怔了壹下，隨即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是運氣的意思嗎？”
　　天瀾真君轉過頭來看了他壹眼，陸塵立刻擺了擺手，道：“當我沒說。”
　　天瀾真君看了他片刻，忽然又嘆了壹口氣，道：“這數十年來，也只有妳壹個人敢在我面前壹直這樣說話，偏偏我又會壹直容忍於妳。現在想想，大概也是師父他說的那句氣運的意思吧。”
　　“師父？”陸塵猶豫了壹下，神色間露出了壹絲凝重之色，道，“莫非是您的那位恩師天鴻老祖？”
　　天瀾真君默默地點了點頭，沈默片刻後，道：“我師父平生只收了兩個弟子，壹個是我，還有壹位是我師兄白晨。白晨師兄比我先入門數十年，當時無論境界、道法、聲望、能力皆在我之上，天下間包括昆侖派上下皆是眾望所歸，以為他必定能接受師父衣缽，傳承那‘天’字道號。但是最後，師父卻傳給了我，妳知道是為什麽嗎？”
　　陸塵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緊張起來，為了緩解自己這種緊張，他強笑了壹下，隨後道：“不知道啊。”
　　天瀾真君被他這句話倒是頂得忽然失笑，看起來好像有些莞爾，嘆了口氣後，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的。只是在師父臨終前，我抱著他的身軀不知所措的時候，他最後跟我說的壹句話，就是說了‘汝有氣運，當承道號’。”
　　頓了壹下後，天瀾真君似乎有些出神，好像回憶起了當年往事，然後悠悠地道：“我記得那個時候，白晨師兄好像差點氣瘋了……”